作者:斗鱼
最终长老只得对这悟空腾云的背影望而兴叹,后又看了眼那团肉酱,长吸一口气,吩咐八戒悟净将人埋了,且自己守在一旁诵经超度。
八戒一边挖坑,一边骂骂咧咧“好你个遭瘟的泼猴,你此番发病,竟磨得老猪跟着一起受罪,还有那老和尚,惯会当好人,你要真怜惜这孤寡小鬼,怎的不亲自来埋?俺老猪这九尺兵耙又不真是来犁地的。”
“二师兄,少说两句吧,这师父还在气头上呢。”悟净端来清水,先送与三藏解渴,后又浸湿帕子搭在白浮头上、
“哼,罢了罢了,俺老猪也是天生奔劳的命。”
云空之中,早以解尸之法脱神逃掉的妖怪冷冷的注视着下方四人忙碌,他嘴上骂道“该死的泼猴!十分惫懒!就算我是个妖魔,要害你师父,却还不曾见怎么下手哩,你就把我这等伤损!”
后又一想,此番那泼猴不在,正好全我良机,待我兴风,摄了那唐僧与那白女去,好叫那泼猴归来,望而兴叹空余恨!
风起!走石扬沙,诚然凶狠,刮得悟净颤颤巍巍,八戒无法仰视,待到风停,只见三藏身影早无影踪,就连躺于地上的白浮也跟着一起不见。
八戒与悟净相视一眼,这可如何是好啊!
……
浑浑噩噩之间,白浮只觉得咽喉干痛,浑身犯冷,难受之际,有人扶她而起,将泉水喂给她。
白浮喝了水,终于有力气醒来,她闻到了这方洞府之中血煞气十足,且伴有火焰的灼热气息。
难怪她会觉得好过一点,这洞府之中的灼热之气,正好将她体内来自朱峰的寒邪压制。
“姐姐,你可大好!”
正疑惑之际,白浮只觉有一孩童扑向自己怀中,闻其味,原是那被吊着树上的男孩。
“你……并非凡人?”
圣婴听得白浮声音轻柔悦耳,娓娓动听,不禁心中更起亲近之意,他见白浮并无抗拒,便顺势枕在白浮膝间,仰面欣赏白浮容颜。
“我乃是这枯松涧火云洞之主,号圣婴大王,但家母家父皆称我为红孩儿,姐姐若愿,也可这般唤我小名。”
“红孩儿,我怎会在这里?”白浮一阵恍惚,她怎的来到这个地界了?红孩儿,那就是……牛魔王铁扇公主的儿子?
“是我见姐姐病体,便将你带到家中修养的。”红孩儿果真巧言,见白浮一点都不晓事,就只隐去真因,只道结果。
白浮一听这红孩儿对自己有恩,心中感激,便也不觉这圣婴大王的亲近不妥。
“姐姐,你此番大好,皆在于我。你发热时我替你敷面,你口干时我喂你饮水,极尽周到,你才可醒来。”红孩儿扯了扯白浮的衣袖,语气卖乖道。
“那我可要多谢你的周全。”白浮轻笑着点头应和,权当哄小孩了。
话说,我烧的糊涂之时,仿佛听到了大圣的声音,他好像要请我吃烙饼?真是个奇怪的梦。
白浮摇摇头,将这荒谬的想法抛到脑后。
“那姐姐,我是否与你有恩?”红孩儿追问道。
“自然,以后我定当涌泉相报。”
“不需姐姐涌泉相报,只要你以后留在这火云洞中,与我作伴,我初见姐姐,便心生欢喜,只觉这世间在无如姐姐这般和我心意的人了,以后姐姐留在火云洞中,我可将洞中宝物尽数与姐姐一同分享,同修与共。”
白浮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红孩儿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
悟空才从老君处要得仙丹,返回却得知白浮与师父皆被妖怪那风摄去了。没想到此去不过片刻,便同时痛失两人,大圣对此心焦不已,但却心系二人安危,只得耐下性子与两位师弟竭尽寻找。
三个人附葛扳藤,寻坡转涧,却也没个音信,
大圣着实焦躁,心中火气积压难耐,后将身一纵,跳上那巅险峰头,将金箍棒舞得虎虎生风,浑身气势仿若回到了曾经大闹天宫之时,他将怒火倾斜在山崖两边,东打一路,西打一路,山体噼啪作响,竟有坍塌之相。
八戒见了道:“师弟,不好了,师兄寻不着那白小娘子,竟恼出了疯病!。”
沙悟净:“二师兄,大师兄明明是心系师傅安危,才这般急切的啊。”
八戒白了沙和尚一眼,哼了一声,懒得和这个木头疙瘩说话。
“啾~”
一声鸟儿清鸣,竟见一妃色小雀领着这四方十里土地前来。
“大圣,且莫再恼,且莫再恼,我等小神正要与你说说那泼魔来处哩!”
第24章 儿肖其父
白浮在火云洞受到了非常妥帖的照顾, 且看这红孩儿性执且拗,对手下小妖经常非打即骂,山神土地,随时遣命。但对白浮称病在床, 却事事上心。
火笼添炭, 扇枕温衾, 且还记得汗巾子频换浸湿, 无一不妥帖。
白浮听到红孩儿端着蜜水来自己面前的执意要喂她的动静, 不禁莞尔, 便配合着小男孩的动作, 低头喝下那勺中的蜜水,笑着道了句“真甜。”
红孩儿见面前女子闭目嫣然而笑的模样, 心中激荡,他只觉得世界上再没比眼前白女更好看的人了, 且白浮夸人时,虽不以眼神传递真情,但她温声软语,让人如沐春风。
红孩儿竟觉羞怯, 语调颇为自豪道“我在家中, 便时常服侍我母, 做这些事,自然手到拈来。”
“令尊必定知书达理, 才能有你这样的好孩子。”
白浮不有余力的夸赞着,使得孩童心性的妖魔大喜, 他乃少数见得白浮一身雪白之色, 不见惊异的。且白浮容貌妍丽,气质温和出尘, 还待自己如此亲和,因而这圣婴大王彻底沉浸在白浮魅力之中。
红孩儿忽而扑进白浮怀中,双手抱着白浮腰肢,脸贴于那温软之中道“好姐姐,我是真喜欢你,你且留下,我不仅能将洞中宝物予你赏玩,还可将那唐僧跟你烹煮分享。”
白浮“?!”
啥玩意!弟弟你可不要瞎说啊,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唐朝和尚抓来了?
白浮混沌的识海终于被激得开悟,她隐约想起好像是听见过大圣要给她烙饼的话,所以那不是梦?
啊不不不,现在可不是纠结烙饼的时候。孙悟空的师傅已经被红孩儿抓来了,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且不能让红孩儿将人真拿来吃,也太恶心了。
“此番好意且谢过了,我无食人之习。”白浮拍了拍红孩儿的背脊,忧愁道。
“姐姐茹素?可那唐僧却是不同,那和尚乃是十世好人,吃他一块肉,可得长生呢。”红孩儿从白浮怀中抬起脸,面上一派孩童的天真,说出的话却极尽残忍,在妖魔眼中,食人就如食用鸡鸭般,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劝说白浮一同尝试。
白浮摸了摸红孩儿的脸蛋,她并不会因红孩儿的思想而厌恶他,说实话,若非保留为人时记忆,她说不定在投生成魔物后更加荤素不忌。但唐僧此人,实在是个麻烦,红孩儿对自己极尽费心,她不想让这个孩子牵涉西行的因果中。
“我知你这般心性,最恶听人从旁指点,凡事皆想自身体会,但我有一话,,你若愿听,我便说,你若不愿,我只管闭口,不磋磨你耳。”
红孩儿感受着白浮轻抚自己背脊时的轻柔,眯眼觉得舒适,且稚童本就对温和丽人无有招架,同是嘱咐,比之父母之言更乐得听从。
“姐姐有何话是我不能听的,你只管说,圣婴自无不允。”
“好,你且莫嫌我念叨。”白浮没将红孩儿当成稚儿,既能独占山头为王,哪怕心性还稍显稚嫩,但也绝非懵懂无知。故白浮只细细将那被三界不宣之于口的端倪细细道来。
“你看那长老如何?”
“白面团一和尚。”
“你觉如何?”
“寻常尔。”红孩儿撇了撇嘴,一脸不屑“若非他那一行装扮太过各异,且有云中小神护驾的排场,我还无法确认他便是那唐朝来的和尚。”
白浮轻笑“那长老确实秀雅辉光,艳艳满乾坤,但在未成佛之前,也不过一肉体凡胎之人,这世间可不只他一人十世为善,若真要吃他一口肉便能长生,那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昆仑王母的累累仙桃,又怎会引得众生趋之若鹜?有些威能的,寻不得仙草,却也有能耐满世界的抓那十世善人去了。”
“姐姐可是说,吃那唐僧,并不能长生?”红孩儿一愣,惊道。
白浮只是轻笑,既没肯定也未否认,态度端的暧昧,但红孩儿并未琢磨透白浮在装鬼,只若有所思,心中不知转了多少个来回,后竟嚯的从白浮怀中退出,咬牙切齿道
“哼!既是不能,那便是有人造势,好个和尚,竟敢如此欺弄于我,便是真无食之长生的效用,本大王也要将他洗净蒸熟,吃了畅快!”
看着赤风烈烈的孩童,白浮只待他发泄一通,不紧不慢的赶在小大王即将发号施令蒸煮唐僧之前开口,笑着道“好弟弟,你且再等等。”
红孩儿闻言收了周身赤烈妖气,看着白浮的眼神缓和“好姐姐,你还有何事?”
“我且问你,你渊源何在?”
一说到这个,红孩儿可就精神了,他挺直了腰板,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白浮介绍“我父号大力牛魔王,我母乃罗刹铁扇仙,我则于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炼成三昧火,别称圣婴大王是也!”
“三昧火?如此神通,可与我看?”
那红孩儿见白浮如此捧场,神态艳羡,不由飘飘然,只当白浮是倾慕于自己威能,想要看得自身神通,圣婴大王孩童心性,自然无有不应。
后便吆来洞中管车把的,推来五辆小车,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列阵。
白浮听动静频繁,便好奇一观,见那红孩儿如此声势浩大,实在有趣。
“妥了吗?”圣婴问。
“妥当了。”小妖将车停得,答道。
好大王,披挂烈烈抖精神,眼明赫赫如掣雷,只见他一挥拳,直砸于鼻,那鲜血抖溅于小车之上,随即口念咒语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落于那五辆车子上,登时火光乍现!
“姐姐请看,我这火力,可能蒸海,可能炼仙,若要破我这等神通,非四海之水聚全,否则不得灭也。”
红孩儿站于车阵之前,自傲难当,他本是想与白浮炫耀自身本领,听得白浮赞上一赞,心便喜上一喜。可这回白浮却未如他所愿,只是叹息着摇头“乃小道也。”
圣婴闻言,自是不服,若非心中对白浮喜爱不减,他定会反目。
“如何为之小道?我自火焰山中受灼,煎困三百余年才修得这项本领,便是天仙神使都可烧得,怎敢被你轻贱!”
“第一,你这火需残损自身才可阻燃,实在不惠,第二,每每使出这火,你都需火具辅佐,列阵排开,实在繁琐。第三……”
白浮睁开双眸,眼中十瞳齐聚,闪得异光,霎时间,黑色火焰乍起,阵势无声,却极尽凶恶,那黑火匐于车中,与三昧厮杀,最终还是白浮技高一筹,那墨火将其吞噬,更显幽深。
白浮将墨火收回,竟发觉体内一股热气自眼中蔓延至全身,随即体内风寒乱窜,终从皮肤腠理间蒸腾,白浮竟觉身上大好,识海也清明如初。
竟是一场大造化也!
白浮知自己承了红孩儿的情,便对其更加温和,她道“圣婴果然天资卓绝,能修得如此神通,但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不准,谁便能使宝物将你克制,所以定要慎重。”
红孩儿自学成之后,被其父大力王派来镇守山号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他第一次受挫,且还是在自己最得意之处被人轻易碾压。
他脸色灰败,跌坐于地,失落不甘“我本以自己已是得天独厚,母贵铁扇仙,父承大力王。比那山野泼怪跟脚不知深厚多少,且年少成名,三百年便修功果,今次受挫,才知天之高,海之阔,山之远,林之广。呜呼!无面见我父也!”
说着,竟哇哇大哭起来。
白浮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一手竟然吓坏小朋友,她是想着一开始先循循教诲,而后来个硬的,让这小孩知道厉害,趁机告诉他别老盯着唐僧,那水太深了,你一个小孩淌不得,哪想就这竟然哭了。
白浮无奈,只得上前把这半大的孩童捞起来抱怀里哄,那圣婴也乖觉,见白浮主动亲近,便揽过白浮脖子,双腿缠在白浮腰上如一只抱熊,埋头痛哭。
“好了好了,我知你是好孩子,但你此番也该有判断,那取经僧背后牵扯慎重,你且莫要掺和其中,便是你自己一人不怕,也该为你双亲考虑。”
白浮刚要再劝解一二,就听轰隆一声,洞门大开,随即只听那熟悉之声上前怒骂“好侄儿,你藏得仔细,你亲叔叔来此,却不相敬迎,还要叔叔我自请,可才入得。”
原是大圣得了妖魔音信,来至火云洞外,要小妖去报,未想圣婴正与白浮相谈,便一概不理,大圣左等右等不见人端茶递水相请入座,且被门下小妖冷目薄待,怎能干休,便执起棍子亲自打上门去了。
怎想才进洞中,便见他那妹子抱着个妖魔不放。且那妖魔无状,手揽脚缠实在不成体统!气的大圣三尸神跳,气息不稳,他胸膛起伏,咬牙吸气,怒火攻心。
“我的好妹,你怎可与妖魔纠缠,失了纲常。”
白浮睁眼,与大圣对视,而后茫然道“只是一小儿,大圣未免反应太过。”
悟空闻言差点把手里金箍棒摔了,他挠了挠手,似不解气,后又来回踱步,原地转了两圈,指着那妖魔跺脚骂道“什么小儿,他年过三百岁,若要较真,能当你祖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