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富贵闲人 第93章

作者:十弋 标签: 红楼梦 清穿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衍生 BG同人

  这一年,是黛玉出嫁的第一年,但她的新年,还是与林如海一道度过的。

  林如海在康熙身边愈发得到重用,不知是否康熙将对胤祺的愧疚转移到了林如海身上,林如海刚刚又升了官,成了朝中的大学士。

  天子近臣,除夕夜自是要入宫领宴,于是黛玉在后宫陪着皇太后及一众娘娘,听着皇太后的殷殷嘱托,胤祺在前头陪着林如海,在林如海恶狠狠的瞪视下,为他挡着一杯又一杯的酒,就连康熙看着都有点心里发酸,他这儿子对他从没如此贴心过。

  罢了,罢了,儿子大了不好管了,康熙见着喝得脸上越来越红的胤祺,又敬了大臣们一杯后,便从宴席上离开了,省得其他人不自在。

  流水样的菜从御膳房出来,一碗碗的放在桌上,在食物的香味中,这个年过完了。

  等走完亲友,出了十五,便到了胤祺出发的日子。

  为了路上顺利,胤祺特意跑去钦天监,让算了个好日子,这并非胤祺迷信,实在是此时的钦天监负责观星之事,除了卜算,对于气候也有着见识,胤祺特特选了个无风无雨,气候暖和的日子,准备出发。

  黛玉心里头早就有了准备,但她这么多年,除了幼年上京一路,从未与胤祺如此长时间的分开过,她再三的检查着行囊,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凭着胤祺的身份,他又不是去处理十万火急的事情,多带些行囊半点也不为过,吃得穿得用的,食物药物香薰,如此种种,收拾了整整一车,若非胤祺阻止,眼见着黛玉还能收拾出更多的东西。

  胤祺叹了口气,握着黛玉的手,含笑的眼直直的注视着黛玉,柔声安抚:“妹妹你放心,没事的。”

  黛玉点点头,哽咽着说道:“我自是信你,不过就是舍不得。”

  百般柔情,千种风情,皆在黛玉的舍不得三字之中,胤祺摸了摸黛玉的发,哄着道:“我先往那头走一遭,探探路,若那头真像书里那般有趣,我下次必与你同行。”

  胤祺也是第一遭往粤地去,对那头的情况心里也没有数,更何况南越之地本就湿热,黛玉身子素来弱,胤祺也担忧黛玉一路奔波又沾染上新的症候,这次便于黛玉说好了,他独去粤地。

  黛玉红着眼圈笑了:“你说得话我记着了。”

  就这样,在黛玉的千般担心,万般不舍中,胤祺踏上了南下的路程。

  当然,贾琏也没有让他失望,他怀揣着长长的名单,同样带着一车的行囊,在五阿哥府门口等着。

  贾琏的东西汇入胤祺的车队,如同水汇入了溪流,不见波澜。胤祺对着黛玉的表哥,客气地点了点头,受了贾琏的礼后,便翻身上了马,挥着马鞭往城外走去。

  此时天寒地冻,北边的河还没化冻,路也冻得硬邦邦的,马蹄踏上去发出沉闷的声音,贾琏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

  此时还是正月,钦天监算出的暖和日子又能暖和到哪儿去,马一跑动,贾琏只觉着头啊脸啊手啊都被冻成了冰,浑身上下好似连血都是冷的,哈出的气都哆哆嗦嗦的。

  荣国府里锦衣玉食的琏二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才出了城门没多久,他便后悔得不成样子,他们贾家养了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怎么还要他受这个罪。

  奈何胤祺一马当先,贾琏也不敢喊苦喊累,只能用力地一挥马鞭,让马跑得更快,借此暖和起来。

  “琏二爷,琏二爷...”

  正在这时候,贾琏隐约听见了有人喊他的名字,循声望去,贾琏惊愕地睁大了眼。

第152章 求助

  城外的路被来往的行人踩得格外结实,踩上去只觉得硬邦邦的,这也让那人跪在地上的声音格外重。

  贾琏原本正跟在胤祺的身后,拼尽全力才能赶上胤祺的步伐。

  这却不是胤祺故意为难,实在康熙对儿子的要求向来就高,胤祺自能骑马起,便每日骑射不辍,说句弓马娴熟也不为过,如贾琏这样的世家子,少时上马都是被小厮抱着骑上去的,其水平与胤祺比起来,自是相差甚远。

  这也导致了他被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一惊,瞬间便控不住身下的马,白马一声嘶鸣,抖动起来,贾琏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欲坠,他脸色惨白,抓着缰绳的手上青筋直露,只觉手上火辣辣的,好似被刀狠狠划过。

  “救我!”贾琏失声惊呼。

  身后动静实在太大,胤祺止住奔跑的脚步,示意侍卫将贾琏救下。

  训练有素的侍卫控着马,小跑着到了贾琏身旁,小心地靠近,轻柔地安抚着贾琏的马。

  躁动的马在安抚下,终于平静了下来,贾琏却吓得腿都是软的,夹不住马背。

  胤祺见贾琏抖如筛糠的模样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他望了望天色,吩咐身旁人停下:“先停下。”

  贾琏从马上滑下,连滚带爬的坐好,好容易才缓过神来,感激涕零地向胤祺表达他的感激。

  “等等。”胤祺抬手制住了贾琏的动作,他抬头看向跪在路边不断磕头的人:“你是犯了何事?”

  路旁跪着的那人抬起头,只见他胡子拉碴,头发蓬乱,一张脸已经瘦的脱相,几乎看不出人样,由于不断的磕头,他的额头上已经全部都是血印,手上脚上也被重重的镣铐磨地血肉模糊。

  这般形容,正是大清的重刑犯模样。

  然而这样的人又如何与贾琏认识,还一副找到救命稻草的模样,难道贾琏胆大包天,居然敢和重刑犯勾结?

  这真真是胆大包天!

  人蠢人庸都不可怕,怕得是既蠢又庸,胆子还大,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说不得就在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被坑到。

  胤祺没有自虐的爱好,若事实真如此,他与贾府面子上的交情也不会有。

  “大胆。”负责押送的衙役一手执刀,脚狠狠地将那人踹倒在地,盯着胤祺,恶狠狠地说道:“朝廷押解重犯,你是何人,胆敢搭话。”

  舞文和弄墨听了衙役对胤祺的呵斥,怒上心头,当即便要挽着袖子给衙役一个教训。

  却是胤祺将他们拦下,胤祺一路走来,虽不低调,却也并不打算仗势欺人,衙役的口气差了点,却也是在当差,胤祺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他询问地看向贾琏,却只见贾琏不耐烦地挥挥手:“五爷明鉴,这样的流浪汉,我又如何能认识,想必是哪天在路上撞见过我,记着我的模样,想求我施舍些银子,让他日子好过点。”

  胤祺点点头,既然是官差办事,他也不欲插手,只想着让舞文过去吩咐一声,对犯人也不可非打即骂,便将此事撂。

  正在此时,只见那个倒在地上,捂着腿呻吟的人绝望地抬头,他没想到贾琏居然不认他了,想到他的这般模样,全拜贾琏所赐,他眼中的绝望瞬间变成愤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大声喊道:“琏二爷,你贾府看中了我家的扇子,尽管拿去,为何要害我性命。”

  话语清晰,毫无误会的空间,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唯恐听到豪门大户的阴私事,忙加快脚步离开,很快,便只剩下胤祺一行人。

  胤祺抬起眼皮,盯着贾琏不发一言,贾琏气不打一处来,他脸色铁青,大步走过去,同样大声地说道:“我要看看你是哪个忘八东西,居然敢攀扯你琏大爷,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损阴德的事情。”

  那跪着的人胡乱扯着脸上的头发,一绺绺的头发从头上往下掉,他却全没有吃痛的模样,等到他将脸完全露出来,贾琏突然露出惊疑不定地神色。

  他皱着眉,惊讶问道:“你不是石呆子吗,怎么变得如此模样?”

  跪着的那人,也就是石呆子,他狠狠地唾了一口:“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们贾府是国公府邸,就能随意构陷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为了几把扇子,害得我家破人亡,天会给你报应。”

  不等贾琏说话,那衙役又踹了一脚:“说什么胡话,还不给我老实闭嘴。”

  说着,他又谄笑着向贾琏鞠躬,衙役最是识得眉眼高低,这短短几句话,他已经听明白了贾琏的身份,殷勤地向他卖好:“琏二爷,这人前几日伤了头,见人就攀扯,他满嘴的胡言乱语,您不用放在心上。”

  贾琏皱着眉,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扔给衙役:“我与这人有着一面之缘,你拿了我银子,路上多照顾他点。”

  衙役一掂量重量,想到再走一日便到了顺天府,这银子就是纯赚,他喜笑颜开:“不愧是大家公子,对于这些人都能发善心,他还敢诬赖您,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他,该如何说话才是。”

  “你想怎么教?”正当衙役与贾琏说得热闹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听了整段话的胤祺走了过来,他冷哼一声,质问衙役。

  衙役原本不耐烦地想要再次呵斥,却见着胤祺身上在太阳下泛着光的衣料,又见着国公府的琏二爷一字不敢说,只低着都走到他的身后,立时反应过来,这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想起前头的冒犯,这衙役冷汗瞬间透了衣裳,就连额头上都全是豆大的汗珠,衬得他更是面如金纸。

  胤祺蹲下身子,亲自将石呆子的头抬起:“你是何人,为何出此言语?”

  石呆子也见着了嚣张跋扈的琏二爷做小伏低的模样,知晓他的身家性命就在这人一念之间,他忍着浑身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跪在胤祺身前,重重磕了一个头:“老爷明鉴,我本是顺天府人,住在城郊的石头巷里,旁人给我取了个诨号,名为石呆子,祖上曾经中过进士,奈何家道中落,如今家徒四壁,再无半点余财,家中唯有几把祖上留下的扇子,能当些银钱。前些日子荣国府的贾赦大爷,看中了我手里的扇子,令琏二爷拿五百两银子给我,但我家有祖训,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扇子卖出,便拒了他,奈何他怀恨在心,与官老爷勾结构陷于我,说我拖欠官银,将我家里东西全部抄没,就连我,也要被绑着去衙门受审。”

  石呆子说着,目眦欲裂,字字真心,声声泣血:“老爷,都说官字两张口,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再也不敢不听大人们的话了,要多少扇子都拿走,只求能够留下小人的性命。”

  “你放屁。”石呆子话音刚落,贾琏便怒声呵斥:“我是找你买过扇子,但你犯事与我何干,我瞧你是活够了,什么瞎话都敢说。”

  “五爷明鉴,若我做了这事,天打五雷轰。”贾琏赌咒发誓,恨不得将真心剖给胤祺看。

  不说跟着胤祺跑这趟能不能赚钱,他可不像王熙凤那般的后宅妇人,只将眼神局限于那一亩三分地,这趟差事,真真是亏钱都得办好。

  荣宁二府投靠了太子多年,然而这些年里除了一个贵妃,旁的也没得到什么好了。就是这个贵妃,都与康熙毫无情分,在宫中就像隐形人一般,早些年太子还想着贵妃能在后宫为他周旋一二,对贾府态度尚可,然而随着贵妃一年又一年的失宠,太子早就放弃了贾府,那些太监们见风使舵,一趟又一趟的来贾府要银子,本就捉襟见肘的贾府库房,变得更加空空荡荡。

  贾琏不像上一辈的贾赦、贾政,还想着混个从龙之功,再续国府府的荣光,贾琏只想平顺地度过这一生。

  五阿哥胤祺既有宠,有无争位之心,再加上他都自愿从朝堂上离开,抢得火热的几人谁也不会把他当成威胁。

  他们贾府与胤祺天然的有一层姻亲关系,借着此事从太子那头抽身,倒向五阿哥,岂不美哉。

  至于他们立场转变后,宫中的贵妃该如何自处,又如何才能过好,就不在贾琏考虑范围内了。反正一荣俱荣,他们在宫外不好,娘娘在宫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石呆子坏了他的好事。

  贾琏只想让他闭嘴,然而在胤祺面前,他又不敢使什么非常手段,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试图用眼神吓退。

  石呆子眼中通红一片,他现在的状态,说句快要家破人亡都不算夸张,见着胤祺愿意听他的冤情,又如何会被贾琏的眼神吓退,他不断磕着头,哀泣着说道:“小人如何敢诬陷,求您明察。”

  “你们大人是谁?”胤祺冷着脸,向衙役问道。

  衙役冷汗流得更凶,虽然他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却知是他得罪不起的贵人,他抖得和面条似的,颤抖着嗓音说道:“回贵人,我们大人是顺天知县,名讳为贾雨村。”

  贾雨村!

  胤祺的眉头狠狠皱起,为何?这人他却知道。

  这人以前是甄家宝玉的先生,幼年胤祺和黛玉在江南时也随着他认过几天字。

  当时胤祺便发现了,这人心性酷烈,不堪为官,还吩咐了日后不许他入官场,也不知后头又走了谁的门路,钻营到了顺天知县的位置。

  如果是他判的拖欠官银,这事,说不得真有内情。

  “去查。”胤祺轻声吩咐,侍卫应声而动。

  石呆子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磕头,贾琏脸色微变,心里按骂贾雨村自作主张,却自信贾家与此事没有关系,也不怕胤祺去查,阻拦了反倒显得心虚,脸色更加难看,却一言不发。

  反倒是衙役,他变了脸色,若让大人知晓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性命堪忧,他也顾不上害怕,色厉内荏地喊道:“我们大人是朝廷命官,你们谁敢去查。”

  确实,贾琏再如何说是国公子孙,也不过占了个虚职,真较真起来,是没有资格查贾雨村的。

  一般人,被他这么斥一句,也会改了主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为了个草民与朝廷命官作对。

  然而,他遇见的,是胤祺。是最不怕麻烦,胆子最大,还有人兜底的胤祺,凭贾雨村知县的官职,远不值得他忌惮。

  只见胤祺站起来掸了掸衣拜,冷笑一声:“你看我敢不敢查。”

第153章 查明(一更)

  胤祺手下的侍卫,个个都是精兵强将,更何况贾雨村行事,更是从无遮挡,他们去了顺天县城,不消多问,很快便将事情查明。

  原来这贾雨村却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情。

  他曾经在江南当过甄家少爷的私塾先生,本想靠着甄家的门路,为自己谋个前途,然而无论他如何明示暗示,又如何殷殷恳求,甄家人也没有举荐他出仕的打算。

  贾雨村本人就是个官迷,如何愿意在甄家蹉跎半生,待甄宝玉大了一两岁,便找了个理由,辞了甄家的差事。

  进士的名头还是好用,没多久,贾雨村又在同乡的引荐下,离了姑苏,去了另一官宦人家当西席,通过那家人,终于谋得了一个官职。

  自重新入了官场后,贾雨村的野心更加膨胀起来,对着当地的富户高门阿谀奉承,沆瀣一气,凡他任职的地方,百姓都苦不堪言。

  凭着这媚上的功夫,贾雨村从偏远的贫苦之地,一路迁到了顺天府的知县。天子脚下,富贵之乡,贵人拔根毫毛比旁人腰还粗,贾雨村更是提起无数的小心,随时关注着县里的事情,大户人家遇见事了,都无需打招呼,他就能帮着把事情解决的妥妥当当,全然无需人家操心。

  此次石呆子一事,正是如此。

  贾雨村听着亲近小厮传话,知晓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看中了石呆子家的扇子,奈何石呆子不识趣,死活不愿意卖。

  贾雨村也知京中的宁荣二府,虽说已现颓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等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拉拔他这小小的知县,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早就想靠上宁荣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