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河小吏
几声刻意地轻咳后,立柱后雅雀无声了。
一进化妆间,就扑鼻而来浓郁的脂粉香和香水味。
镀金边框镜子前,一个穿着亮紫色低领裙的年轻女郎,正对着镜子发愣。
听到门响,她从镜子里瞥向来人,只反应了几秒,就堆起最职业的笑容,自来熟道,“晚上好,希斯克里夫夫人,您是来补妆么?恭喜您和先生刚才的大胜!真是太惊人了!”
“谢谢。”贝拉走到梳妆镜前坐下,拿出手袋里的口红。
“夫人,您真是太幸福了!”女郎立刻接话,“希斯克里夫先生不仅富有,还英俊迷人,对您又如此宠爱!您不知道,这俱乐部里多少姑娘做梦都想成为您呢!”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贝拉的钻石项链。
“你这么漂亮,”贝拉看她一眼,“还没有找到一位合意的绅士吗?”
女郎拨弄了一下自己卷曲的头发,半真半假地抱怨,“唉,夫人,您是不知道。这俱乐部里来来往往的绅士是多,可要么只想着寻开心的浪子,要么就看不上我们,真正的大人物,我们这种身份,哪里够得着边儿呢?”
“客人不行,老板呢?这俱乐部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她观察着对方神色,显然,她说对了,“其他老板都有妻子了么?”
“嗨,那就更攀不上了。”
像是被女郎的话勾起了兴趣,口红停在半空,眼神带上鼓励,“是因为他们总是很忙么?怎么?最近——特罗布里治先生,没来么?”
“夫人,人家可是海军财务主管,比希斯克里夫先生来得都少,倒是伯纳斯特先生常来,但他自己都快赌破产了!哈哈,这种老板娘还是不做了吧。”
“恩,你真是个明白的姑娘,有机会的话,我会和特罗布里治先生提提你。”
走出化妆间,寻到沙发上坐着的希斯克里夫。
“希斯,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他按灭雪茄,起身揽住她。
出大门,迎面走来一个令贝拉意想不到的人,但又似乎在情理中。
她不由笑了一声,今天还真是惊喜很多。
汤姆穿着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职业装,大睁着伶鼬一般黑洞洞的眼睛,无措地看着
她。
不得不说,他很适合这份工作。
专业庄家确实需要深谙数学,如法罗牌、巴卡拉牌,懂数学将是绝对优势,何况,还是个演技这么好,长得人畜无害的‘数学家’。
“贝、贝拉女士,对不起,我是不是伤了您的心?贝拉女士,如果......””约翰的目光并没有愧疚,但却有种病态的热切,“如果我公示期放过亨利,您可不可以原谅我?若不能令您原谅,我又何必做这个好人?”
看着两人的希斯克里夫没有打断,只是死死盯着她,试图捕捉她每一丝表情,似乎比当事人更想知道,她会不会原谅。
贝拉轻笑一声,“汤姆,是谁给你的错觉,亨利需要你来放过?”
说罢便挣开希斯克里夫,先回车里了。
车门再次打开,合拢,车内空间瞬间被来人身上的雪茄味道以及一种灼热所填满。
希斯克里夫猛地箍住她腰肢,另只手扣住她手腕,带着种粗暴的急切,将她整个人从座椅上拖拽起来,拉入他怀里。
“生气了。”
怀里人低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说明我的先生不仅智珠在握,还人尽其用,嫁给这样的男人,我还有什么好发愁的呢?是吧?”
他俯下身,用唇舌回应了她,不是温存缠绵,是强势掠夺,带着香烟的辛辣余韵,带着掌控的亢奋余温,更带着一种压抑了一下午、此刻终于爆发的滚烫欲望。
一声闷咳。
希斯克里夫停下来,拧起眉头。
“被你口水呛得。”她眯起眼,用玩笑的语气,“让我来猜猜看,这家灰狼俱乐部背后是谁?”捕捉着他的神情,“啊,果然背后有人。公开持有赌场股份,是政治丑闻和道德污点,会摧毁那位大人物的声誉。利润肯定不能直接流向那位,”
希斯克里夫想堵住她的嘴,她灵巧地侧头躲开。
“可能通过——隐名代理?不,还是太显眼了。通过下属?”俯在她颈窝的人无意识眨了眨睫毛,“恩,看来是通过下属向赌场提供贷款,定期支付高额利息;或者下属的正当公司,来虚增服务或天价酒水,将利润洗白转移。说不定连这房子都是人家的,你们每月要支付高额‘租金’。”
“谁教你的?”
“你呀,把自己当成你,自然就知道你会怎么做了。人嘛,总有点换位思考和举一反三的能力吧。”
希斯克里夫抬起头细细地瞧她,戒备警觉里翻涌着压不住的得意,“伊莎贝拉,你如果是个男人,我不敢想你会爬到什么位置。”
“可惜我是个女人,只能在家里给你生孩——”
他狠狠吻住她,扣着她后颈的手指深深陷入她的发髻。
急促交缠的呼吸和激烈厮磨的水声,在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无比清晰。
松开她的唇舌,沿着她被迫仰起的颈项一寸寸亲过,带着滚烫的湿意,那只插在发间的手急切地消失,金属扣的声音响起,紧接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你好热......”
他粗重的喘息喷在她的颈窝,动作却僵住了,眼睛里满是情欲煎熬,还有一种更尖锐的恐惧。
“该死的!”他低声咒骂。
“希斯,我......”
“嘘!”他再次俯身,用滚烫的唇堵住她,但却不再狂暴,反而带了种安抚意味,尽管他手上的动作截然相反。
他在她唇齿间喘息低语,“我不进去。”
“我用手。”
唇稍稍离开半分,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目光紧锁住她迷蒙的双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或者......我用嘴?”
*
“贝拉女士,”亨利像个亲哥哥一样,稳稳抱着那襁褓晃悠,他瞥眼窗外,以确定希斯克里夫在前院没动,“专利申请所需的四十多张图纸,还有布拉默合作的刀架模型,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我什么时候去申请专利?”
“天啊!真的?!”南希开心地差点跳起来,“啊!太好了太好了!你太棒了亨利!”她看回襁褓,摸摸卢卡斯小手,“卢卡斯,你以后要像哥哥一样厉害噢!”
贝拉停下扑腮红的手,也喜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旋即陷入沉默,过了会儿,她沉声道,“等我去见过一个人,就申请。”
夏夜炎热,贝拉往旁边挪了下,和身侧那个大火炉拉开些距离,看眼前人瞬间拧起眉毛,她不得不又凑回原位。
“希斯,上次你让我教你中式建筑方面的知识,是为了去见威尔士亲王吧?”
身侧人恩了一声,“怎么?今天有心情教我了?哼,说到这个就来气,工厂都两年多了,我在那位身上看从来没占过便宜!”
“我想,我应该自己亲自去讲。别瞪我,听我说完!希斯,虽然我的钱不是你的,但你的钱是我的,不止精工之冠是我的事,玫瑰工厂的业绩当然也是我的事。那毕竟是实业,你靠高利贷赌场发财是快,但很有风险,以后能靠实业,还是不靠这种不安全的产业吧,我也不希望你进去啊!”
希斯克里夫揽住她,没正经地问:“哪里不希望?”
“我在说正事。”
“不行!”他也正经起来,正儿八经地警告,“不行!绝对不行!对着威尔士亲王?哼,那家伙从小就是个色鬼,16岁就夺走他妈一个侍女的贞操,还疯狂地追求一个天主教的寡妇,你给这种人去讲建筑?是你蠢还是我看起来很蠢!”
“那就以一个‘得体’的方式出现。我可以伪装成男建筑师啊,希斯,你脑子怎么不灵活了?”
“闭嘴伊莎贝拉!”凶眼睛瞪起来,手臂也用上力,“别说了!我可以把钱都给你,但别做梦,我会把我的理智也给你。什么建筑不建筑的,难道我还记不住么?你现在就说给我,我去给他讲!”
贝拉看了他几秒,伸出手臂回抱住他,铁钳一样箍着她上身的胳膊,瞬间抖了一下。
“希斯,如果可以不去,我也不想去啊。但知识我可以教你,如何运用知识,我要怎么教你呢?看到镀金与繁复雕饰,可以解释为炫富,但也可以解释为英国国力鼎盛的荣耀。这种化俗为雅、意义重构和文化转译的能力,我要怎么教你呢?”
凶眼缓和下来,但脸还是绷的紧紧的。
“人生天地间,各自有天赋,你不得不承认,矫揉造作就不是你的天赋,”她冲他笑,“但却是我可以信手拈来的。这位未来的国王本身就好大喜功,只有擅长矫饰的人才应付得来吧?”
“那我也不去了!他的钱我不赚了!”
贝拉直起身子来,反将他拢在怀里,摩挲他的黑发,缓慢而温柔,像在安抚一头充满戒备的猛兽。
“希斯,中国有句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你不是说,我们的灵魂是一样的嘛?那我当然理
解你心疼你,明白你在外面的难处;更不愿意你独自面对权贵,一人在外面摧眉折腰。”
灰绿的眼睛瞬间掠起水光,但又立刻地扭向一边,身体狼狈僵直着。
贝拉维持着那个姿态,用轻柔的抚触和无声的依靠,融化着他的僵硬。
“希斯,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该共进退,同甘苦,没有一个人扛的道理,我虽非荒原的石楠,但也绝对不是温室的弱蕊,让我替你分忧解难吧,好嘛?”
良久,他终于从紧抿的唇间挤出,“但是,伊莎贝拉,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是谁的人。”
*
几天后,卡尔顿宫。
威尔士亲王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希斯克里夫的朋友——刚从中国游历归来的年轻建筑师杰克先生。
穿着简单优雅,举止从容不迫,手上带着车成珠子的黄杨木手串,浑身有种异国归来者的神秘感。最重要的,是这位建筑师刚才独家的中式解读,简直完全地戳中了他的兴奋点。
“噢亲爱的朋友,你简直令我惊喜!惊喜地无法想象!”
杰克先生笑看着他,恩,你也挺令我不可想象。
明明很高大,也还算英俊挺拔,却穿着鲜艳夺目的桃红色衣服,浑身繁复的刺绣和装饰。领结打得极高,马甲紧身,香水味浓烈地呛鼻子。
突然地大笑,无逻辑地随性语序,夸张地一惊一乍,无时不刻地炫耀。
以及和同期的清朝皇帝乾隆,一样的审美。
“容我继续为殿下讲解,殿下,看这漆画上的颜色,朱红、明黄、靛蓝,这并非随意涂抹。朱红象征尊贵与生命,在中国一般用于主要梁柱,象征国家支柱;黄色专属皇家,尊贵无比;靛蓝常与天呼应,代表神的旨意。色彩并非单单是色彩,更是身份象征......”
亲王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越靠越近,那戴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好几次都差点碰到杰克的手臂,好在对方自然地又拉开了距离。
跟在后面,死死盯着那只手的希斯克里夫,腮边的肌肉微微抽动,暗呲着牙,好像他每一步不是踩着地毯,而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梁枋上的彩画、雕刻,远不止装饰。祥云、瑞兽、花鸟,每一笔都承载着匠人的虔诚与期望......”
亲王边陶醉听着,边领着杰克走进了他最私密、最引以为傲的新会客厅——一个完全按照他想象中的东方风格打造的房间。
“希斯克里夫,”亲王在门口停下,随意地挥了挥手,“这个会客厅你的身份不能进来,你在外面候着。”
“殿下……”希斯克里夫的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沙哑。
“嗯?”亲王这才回头,他戏谑地笑了笑,显然觉得他这副过度紧张的样子很有趣,“怎么?怕我吃了你朋友啊?是的,我要吃了他!”随即不容分说地关上了门。
希斯克里夫像一头被困的猛兽,凶狠地瞪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啧,”一个慵懒的女声从走廊传来,伴着浓郁的香水味,身姿摇曳地走到他身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希斯克里夫先生,”她把玩着一把精致的羽毛扇,打量他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圣詹姆斯街之狼?哈哈,怎么变成紧张兮兮的看门狗了?”
碍于对方亲王情妇的身份,希斯克里夫生硬地行了个礼,“玛丽亚夫人。”
夫人瞟一眼那扇门,勾起一个洞悉一切的笑,“我就说嘛,哪有男的不好色啊,原来特罗布里说你不近‘女’色,是这个意思,因为你近——”她故意没说下去,留下一个充满暧昧的暗示。
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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