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啊!”阿尔松阿惊讶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道,“怎么会!我给父亲写的信怎么会被皇上看到了?”
延信意味深长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了,我也很纳闷儿,世上怎么就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恰好在皇上骂雍亲王的时候,这封信,就出现了呢?”
阿尔松阿眨了眨眼睛,困惑的说不出话来。
似是被惊到了。
这回阿尔松阿的确是被惊到,同时也很困惑,皇上骂雍亲王?
怎么回事?
跟他的信又有什么关系?或者,他的信,从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阿尔松阿理了理思绪,问道:“皇上看了信,可有没有更生气?有没有责骂我父亲?”
延信:“皇上看了信,更加生气,又将八贝勒骂了一通狠的,要不是雍亲王和恒亲王死命抱着,八贝勒说不得要受皇上责打呢。”
阿尔松阿:……
听着更离谱了。
延信:“……至于你阿玛,皇上倒是没有责难他,但他被八爷党排挤了。”
阿尔松阿张了张口,努力忍住,不要让自己笑出来。
延信瞥着他的神色,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阿尔松阿:“如果八贝勒因为我的信被皇上责骂,那他被八爷党排挤也是应该的?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延信抱臂看着他,道:“我听说,你父亲因此哭到八贝勒跟前请罪,然后闭门不出,偶然去皇上跟前当差,也是一副郁郁神色……”
阿尔松阿皱眉:“在皇上跟前还这样,父亲也太不懂…呃,庄重了。”
你是想说你老子不懂事吧?
延信心里笑了一阵,然后道:“总之呢,因为你,你老子日子不好过,小心回去后,挨你老子的打。”
阿尔松阿:“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若是父亲真打我,作为儿子,我也只有受着了,唉。”
延信受不了道:“行了行了,在爷面前就不用装了,比你那个油滑的老子还能装。忙去吧,爷这里不用你伺候。”
阿尔松阿弯腰告辞:“奴才这就告辞,贝勒爷您自便。”
延信看着信步而去的阿尔松阿,摇头叹息道:“别人家的儿子怎么就看着这么顺眼呢?”
想着自家不争气还要靠侄子衍潢给擦屁股的儿子,延信不由自艾自怜起来。
阿尔松阿看似闲庭信步的走了,等一走出延信的视线,他立即去找到德亨,小心将刚听来的消息跟德亨说了。
德亨也很诧异:“皇上看了信,责骂八贝勒是可以想见的,但,皇上是因为什么责骂雍亲王的?”
作为康熙帝心腹重臣,蒙俄洛居然暗投胤禩,康熙帝知道了,不骂胤禩才怪,要是胤禩正好在跟前,那就更会骂个狠的。
可是,那信里一点都没提胤禛啊,而且,胤禛不是在京里吗,他是怎么去到热河、去到康熙帝身边的?
发生了其他事情?
阿尔松阿摇头:“贝勒爷没说,得你去问,这种事儿,一般人问不出来的。”
德亨点头,记下找机会问一下延信,然后又问道:“你阿玛,不会怪你吧?”
阿尔松阿觑了他一眼,道:“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马后炮的嫌疑?”
德亨摸了摸鼻子,忍笑道:“我知道,阿灵阿是很疼你这个儿子的,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阿尔松阿:“你这话,我听着都很假。他被他效命的主君怀疑,被同僚排挤,不信任,这是疼儿子就能不计较的吗?”
德亨:“那你想想法子,讨好他一下,父子哪有隔夜仇,对了,你不是在河里捞了好几个东珠吗,让人带回去,送给他,做赔礼好了。”
阿尔松阿:“再说吧。你看看这个,这是敌船炮弹射程,我觉着要比我们的火炮射的远至少一丈……”
第251章
热河避暑山庄, 康熙帝择选入住的宫苑御书房外,胤禛、卓克陀达父女两个,和阿灵阿走了个对头。
自从上次信件之后, 阿灵阿每次见到胤禛,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不敬肯定是没有的,就是, 那种幽怨的眼神,那种吞了苍蝇有苦说不出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阿灵阿,对雍亲王胤禛,是心存不满的。
虽然心存不满,却说不出来。
更憋屈了。
胤禛才不管你憋屈不憋屈,他也看阿灵阿不爽很久了, 吃里扒外, 什么东西,哼!
侍卫入内请示去了, 所以,三人站在院子里等候,顺便吹吹风。八月的避暑山庄,来自山间和草原上的风,吹在身上脸颊上,十分的惬意。
卓克陀达看看自家老爹, 再看看苦瓜脸的阿灵阿, 率先打招呼道:“尚书大人, 令公子从库页岛送来的大鱼, 您吃了吗?尝着味儿怎么样?”
阿灵阿眼睛倏地落在卓克陀达秀美的面庞上,卓克陀达见他看过来,露出一个绝美的标准淑女笑容。
阿灵阿面颊狠狠抽动了一下,扯动面部肌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郡主,何苦踩奴才的痛脚。”
卓克陀达:……
那啥,她真的只是友好打招呼来着。
如今的避暑山庄,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德亨从黑龙江河口,用大船通过黑龙江和海上两条通道,运来的大鱼、珊瑚、贝壳、珍珠、紫菜、大雁、熊皮、虎皮、黑貂皮、夹在纸页中带着海风散发独特芬芳味道的干花……
阿尔松阿跟在德亨身边,德亨有的,他也有,没道理傅尔丹给瓜尔佳氏一族带了无数特产,阿灵阿这里反倒没有。
阿灵阿如今的处境,卓克陀达不得不说句良心话,都是德亨造成的,所以,卓克陀达是真的在跟阿灵阿示好来着。
见了面,先谈论一下共同话题嘛,说一下你家儿子和我家弟弟关系多么多么的要好,以此拉近一下关系,缓和一下紧张尴尬的氛围,很正常的社交方式。
只是,似乎、可能、大概,这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吧。
胤禛站在卓克陀达身后,就跟一座大山似的,罩着自己娇花一般的闺女,见阿灵阿说话不像话,就用鼻孔对着阿灵阿,冷冷一笑。
只一下,不用说话,嘲讽已经到位了。
阿灵阿眼睛里的火焰瞬间就点燃了,正在此时,敏珠尔喇布坦出来,道:“皇上请三位进去说话。”
卓克陀达忙对敏珠尔喇布坦笑道:“敏珠尔,谢谢你,有劳了。”出来的可真及时啊。
敏珠尔喇布坦对卓克陀达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姐姐跟我客气什么,快进去吧,皇上已经等着了。”
卓克陀达二话不说,拉起胤禛的手,就跟扯一头倔驴似的扯着胤禛跟在敏珠尔喇布坦身后入了御书房。
留在后面的阿灵阿深吸一口气,面色瞬间变的自然又平静起来,好似刚才的苦瓜脸和脸红脖子粗都不是他似的。
御书房内,康熙帝正盘腿坐在窗下,带着老花镜在纸上写写画画,左手边摊开的纸张一看那样式,就知道来自谁。
卓克陀达只扫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移开,这种大小和样式的纸,她那里有很多,就一眼,她就知道,那纸上写画的是什么。
康熙帝抬眼,看了眼三人,道:“卓尔,过来给朕翻译一下斯林克诺夫的函文。”
其实德亨有附带翻译文,但康熙帝想看一下卓克陀达和德亨翻译的有什么出入。
斯林克诺夫是鄂霍茨克的督军,德亨接连三次打败了哥萨克骑兵和俄罗斯商队船只,斯林克诺夫便亲自乘船带人来与德亨交涉,索要德亨手里的俄罗斯俘虏。
因为斯林克诺夫从始至终表现的“彬彬有礼”,德亨实在没有找到机会与他干一架,且延信带来的人加起来超过三千人,这些人都不理会德亨是谁,只听延信的,延信邀请斯林克诺夫上岸详谈,德亨无法,只好见了一面这个所谓的鄂霍茨克督军。
对之前的进攻和深入黑龙江地区收税、奴役边民的行为,斯林克诺夫一个字都没提,只称是误会,请求德亨释放俘虏同时,要求和大清和平通商。
德亨当时差点没将桌子给掀了,德亨这样激动,延信根本弄不了他,第一次谈话自然无疾而终。
接下来的谈话也很不顺利,因为,会说俄罗斯语和拉丁语的,都是德亨带来的人,延信这边,一个都不会说,更听不懂,所以,德亨不配合,延信和斯林克诺夫根本谈不了。
既然谈不了,那就题奏北京,让皇帝决断吧。
反正早晚要上报这里具体情况的。
德亨并没有阻止斯林克诺夫以俄罗斯国的名义向康熙帝写信,相反,在回热河船队出发前,德亨特地派人“偷偷”去和斯林克诺夫说,“建议”他向大清的皇帝康熙帝写信,诉说这里发生的一切。
果然,在船队出发前一天,斯林克诺夫再一次亲自驾船而来,将自己的信函交给了延信,送上丰厚的礼物,请延信转交康熙帝。
延信没想到这是德亨所为,还以为这个斯林克诺夫聪明绝顶,看出他们要回热河,这才巴巴的写了这样一封信给康熙帝。
延信倒不是帮着斯林克诺夫说话,也不是认为德亨做错了,只是吧,做事情要徐徐图之,要先禀告,要等圣旨,等命令,不能自专,容易犯忌讳,更不能像德亨那样“暴躁”。
延信将这种车轱辘的话说了又说,德亨就梗着脖子不听,非要那个斯林克诺夫“好看”,延信实在没办法,只能将事情如实禀告康熙帝,请康熙帝裁决了。
德亨看了斯林克诺夫写的信,除了颠倒黑白的诉说战争始末,就是请求友好、公平商贸。
德亨一个字都不差的给翻译了出来,随信附上,送去给康熙帝。
德亨对斯林克诺夫写的信函挺满意的,事情的始末,傅尔丹、阿尔松阿等其他有上奏权利的官兵,甚至是延信都会如实奏给康熙帝,根本不是斯林克诺夫所能糊弄的了的。
斯林克诺夫的信函,只能表明两个词、四个字:卑鄙,无耻。
所以,等南下的船一出发,德亨就趁着南风刮的猛烈,带人驾船携风雷之势奔向鄂霍茨克堡垒,不管那个斯林克诺夫在不在,对着堡垒放了一通大炮,然后就跑了。
玩笑的就跟小孩胡闹一般,让延信哭笑不得,直骂他小孩子脾气。
康熙帝自然也在延信的信中得知了德亨的所为,读了后,晒然一笑,根本没当回事,就略过了。
两人都不当回事,斯林克诺夫可是吃了大亏,以至于秋深快入冬时,为了保命,不得不撤出鄂霍茨克堡垒,向勒拿河雅库茨克退去,这就是康熙帝所不知道的了。
卓克陀达接过斯林克诺夫的信函,对着翻译了一遍,康熙帝听了,点点头,没说什么。
和德亨翻译的大差不差,看来函文上没有问题。
卓克陀达翻译的斯林克诺夫的函文内容,胤禛和阿灵阿都听到了,德亨和延信所上的折本,内阁在朝会上也代为题奏了,胤禛和阿灵阿这样的朝之重臣,当然是知道的。
康熙帝吩咐道:“李玉,给郡主搬个绣凳来。”
李玉手脚麻利的搬来个绣凳,放在康熙帝的下面,笑呵呵道:“格格,您请坐。”
卓克陀达微微福了一礼,笑道:“谢谙达。”
李玉忙给磕了个头,道:“您折煞小人了。”
然后退下,卓克陀达给康熙帝行了一礼,然后在绣凳上坐了下来。
这其实挺不合理的,老子还站着呢,卓克陀达作为女儿,如何就能坐下。
但现在是君臣奏对,皇帝让女儿坐下,老子站着,父女两个就得听从。
康熙帝问道:“对德亨所提黑龙江之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德亨给康熙帝上的奏折上,对黑龙江之事,提了四点建议:
一、赔款、归还我国百姓。让俄罗斯尽快归还从黑龙江和库页岛所掠掳的无辜百姓,为了补偿黑龙江沿岸百姓,以及被他们摧毁的村庄、部落等,需赔银十万两,以用我朝抚恤罹难百姓,和新家园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