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弘晖也笑的酒都撒手上了,边用帕子擦手,边道:“他跟弘旦两个,整日里逃课逃学,原来是去学这些个去了,朕是该罚呢还是该罚呢?”
太后拍他胳膊一下,嗔道:“咱们家的孩子,只要不闯祸就行了,有那会读书的,自有那不会读书的,皇帝莫要太苛责了。”
弘昼依偎在太后怀里,对弘晖挤眼睛,道:“母后说的再对不过了。母后,改天我跟弘旦一起来,给您说一段儿双口相声,保准您听的笑不拢嘴。”
太后爱的不行,连声道:“那感情好。你想要什么,跟母后说,母后都给你。”
弘昼毫不客气,道:“我想在五聚阁二楼大堂摆个堂会,专说相声,您让皇兄答应我吧?”
五聚阁二楼大堂的舞台,是轮流上去表演的,看哪家班子本事硬,得堂客的口彩,哪家就上的多。
弘昼这个,一听就是想将这个舞台定下来,专给他说相声用。
弘晖扶额,道:“五聚阁有做生意的规矩,不说你有没有揽客的本事,你确定,一个月下来,还会有人去喝茶吗?”
弘昼光棍道:“所以才是特地讨赏嘛。我也不要一个月,一个月里有个十天八天的给我专场就行了。”
弘晖给了他一个“哼”字做无语状。
太后忙道:“你得去找你定王兄,他说了才算。”
弘昼皱了皱鼻子,道:“弘旦已经要过了,定王兄非说他是胡闹,没个定性,给了白糟蹋了,一场都没要成。”
感情这事在德亨那里碰了壁,所以找到太后这里来了。
弘晖先一连三拒,道:“朕管不了啊,朕不是恶霸,朕开不了这个口。”
太后道:“改天我请定王来宫里,你给他表演一段儿,亮一亮本事,说不定就成了?”
弘昼忙道:“谢母后,母后吉祥!”麻利退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太后:……
她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呢?
弘晖摇头,这个弟弟啊,怪不得德亨不信任他跟弘旦,要他,他也不信这两个像是做正经事儿的。
最后一个,是年贵太妃所出的弘晟。
弘晟今年七岁,和永琏差不多的生日,两人站在一起,永琏看着生生比他高壮了一圈儿,不像是同龄人。
弘晟身子骨儿弱,就送上一卷经文给太后,这是他亲手抄的。
太后展开经文,见果然是弘晟的字迹,将他叫在身侧,揽着他的小身子柔声问道:“抄了多长时间?”
弘晟乖巧回道:“抄了不到两个月,期间有写错了字,就重抄了一遍,所以耽搁了些时日。”
太后耐心听他说话,爱惜道:“这些都不打紧,别累着自个儿,手疼不疼?”
弘晟摇头:“不疼,谢母后慈爱。”
太后更加怜惜了,对弘晖道:“皇帝,跟上书房的师傅说一声,弘晟年纪还小呢,咱们又不考状元,学会就行了,对他莫要太过严厉了。”
弘晖对弘晟笑笑,应道:“好,朕会记得嘱咐的。”
太后没有放他离开,就让他和自己一起坐在宝座上,给他拿干果饮子吃,还叮嘱道:“晚上了,吃一点子就行了,莫要吃多了不好克化。”
弘晟仍旧乖乖巧巧的道谢:“谢母后关心。”
坐在末端的年贵太妃对儿子安抚笑笑,也体面接受周围人的夸赞和艳羡,咽下喉咙里的苦涩。
她的兄长年羹尧是先帝的心腹之臣,先帝崩逝太突然了,她的兄长……
太后此举,怜爱弘晟是真,做给兄长看也是真。
先帝宠爱她是因兄长,今上宠爱弘晟也是为兄长……
兄长啊,希望你莫要行差踏错,否则,我们母子,说不得要葬送在这深宫了。
第414章
长春宫家宴很快散去, 给太后跪安后,弘晖带着一二侍卫在偌大的紫禁城闲逛。
现在回毓庆宫入睡,还有些早, 今儿中秋,批阅奏折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德亨说他无趣,他也当真无趣,以前除了办公、现在批阅奏折, 其实他也是真的没什么好消遣的。
金石文玩玩久了也会腻,德亨对这些无感,他自己玩儿,偶尔也会觉着没甚意思。
兆惠今日当值,沉默的跟在新帝身后护卫。
乌雅兆惠,太皇太后的族孙,都统佛标之子,今年刚弱冠。新帝登基, 为优容乌雅氏, 挑了他来做御前侍卫。
路过隆宗门,领侍卫内大臣色布耄见御驾请安, 令打开隆宗门。
弘晖道:“朕随意走走,爱卿谨守职岗为要。”
然后继续向南走。
色布耄见状,只得加紧侍卫巡逻,今儿个皇上在外宫闲逛,要是看到宫禁松散无状,吃挂落的一定会是他。
一直走到断虹桥, 桥北种有十八棵槐树, 比紫禁城还要寿长, 长的遮天蔽日的, 只是,在,走在其中,就有些阴森可怖了。
更让人寒毛直竖的是,槐林背后,隐约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
弘晖住了脚,好奇问道:“这槐林闹鬼了?”
兆惠:……
这话您说的,您说闹鬼,也不见您有半点慌张,还饶有兴致的?
弘晖还在道:“是不是有什么风口,风吹过来形成的声音?这也没风啊?”
兆惠不是第一次在当值,所以,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禀报道:“是从西面的咸安宫传来的,应是废太子在弄箫。”
咸安宫就在西华门内,每天,来紫禁城上朝的大臣们都会从此宫门前经过。
康熙帝将废太子允礽圈禁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让他每天听到宫外大臣来来往往,这些大臣却是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本来应该是有关系的。
弘晖挑了挑眉,道:“走,去看看去。”
兆惠:“皇上,要不要再叫些人来?”毕竟是去看废太子,我一个人带着手下一个伍,您真放心啊。
弘晖:“不用,咱们就是去说说话,又不做什么。”
兆惠:“……是。”
咸安宫门前两个值守侍卫在打哈欠,这里离西华门近,西华门看门的人多,他们这边看守的松懈些也没什么。
可巧,今日皇上就到了。
值守侍卫们顿时给吓醒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弘晖冷冷瞥他们一眼,命令道:“开门。”
连忙去相对的羲和门去取宫门钥匙,没走几步,在羲和门值守的护军校郭礼就带着钥匙飞奔过来了,之前路过羲和门时候,他出来请安,知道了皇上要去咸安宫。
他去取钥匙,后一步到。
打开咸安门,里面一派静悄悄。
兆惠指挥侍卫去开道防守,鹰隼一样犀利的眼睛观察着周围,随时警戒。
咸安宫曾经被火烧过的,后来重新大修,如今小二十年过去了,再没一次修缮过,所以,内里门扉、宫墙上的油漆斑驳了不说,墙角根处还有杂草生长,虽然矮小,却也是落败之相。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呜咽的箫声停下,有闷在胸膛里的咳嗽声传来。
“皇帝驾到,废太子还不快见驾。”有侍卫喝道。
院子里空荡荡的,本该值夜的太监宫女一个也看不到,不知道是根本就不在还是在围房里睡着了。
不过,这会子就是围房里有人,也出不来了,这四处都被兆惠指挥着从羲和门调来的侍卫把守了。
殿前阶下摆了一桌一椅,桌子上有一金盘,金盘上盛了一串葡萄,一只紫砂壶,一只配套茶盅,废太子允礽坐在椅子上,手执一管玉箫,独自对月吹弄。
那侍卫吆喝出声,以及对自己这经年安静的院子突然热闹起来,允礽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或者他动了,但远处的人看不清楚,因为这院子里,只有月光,并无其他灯火照明。
弘晖摆摆手,道:“罢了,朕只是随意走走,你们去给朕搬张椅子来,朕和二伯一起赏月。”
侍卫去寻椅子,弘晖走向允礽,兆惠紧跟其后。
弘晖来到桌前,拎起金盘上的葡萄,有三五粒葡萄从葡萄串上掉落。
弘晖顿时黑脸道:“今儿我给各宫赏了中秋节礼,其中就有新鲜葡萄,二伯没收到吗?”
仔细看那葡萄梗,都发黑发枯了,明显至少放了两三日了。
允礽从他进来就一直看着他,见他在自己面前并不自称朕,还叫自己二伯,又听到他的话,就笑了一声,开口道:“这葡萄不经放,放了两天还粒粒饱满,已经很是不错了。”
绕开了今天咸安宫没有收到中秋节礼的事实。
侍卫搬来了椅子,弘晖在另一侧坐下,不悦道:“我说的是今日的份例。兆惠,你记下来,等宵禁结束后,让今日当差的内务府人来找我回话。”
咸安宫的份例是有数的,且先帝并没有从供养上苛责,只是,呵,若是无人过问,这份例到底多少入了咸安宫,那就不好说了。
以前是无人敢沾这个忌讳,现在,弘晖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继续无视。
兆惠:“是。”
允礽无动于衷,或者他根本不屑做任何反应。
弘晖看着茶壶和茶盅,又问道:“怎么只有一只茶盅?”
允礽玩弄着玉箫,道:“难道还用得到双茶盅吗?”
能和他平起平坐坐在一起喝茶的,世间本没有几人,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是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的了。
弘晖只得再吩咐道:“去内务府……算了,就这么着吧。”
允礽轻笑,掩唇轻咳两声,吩咐道:“书房还有一套白瓷的,拿来给皇上用吧咳咳。”
弘晖挥挥手,让侍卫去拿,看着允礽担心问道:“二伯身体有恙?”
允礽无所谓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弘晖皱眉:“我怎么没听说?”
允礽:“新添的。”
弘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