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567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钱柏坡也知道说漏了嘴,但他根本就不怕落下口实。

“论狡辩,老夫甘拜下风,不过纵然赵兰庭你巧舌如簧,今日也无法交出柯全等三位人证来让吴王宫外的儒生心服口服,除非你把满南京城的儒生都灭口,否则儒生的义愤必将震动朝堂,届时老夫与南京诸多命官义士,不怕与你在金銮殿上辩证,相信当今皇上,乃贤明仁德之君,必定会明断此案,还忠臣义士以清白,惩恶徒侫小于法内!”

钱柏坡连连冷笑,也是满脸不屑。

今日的宣德厅内,仅是临淄王一方和周王一方的对峙,他便是因事发突然落下口实又如何?只要柯全等人已死,周王党便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当然,赵兰庭若然敢受他一激剿杀儒生,那就再好不过!

钱柏坡说完,便与诸多随他前来声讨的官员们打算昂然而去,自然是急着去吴王宫外,在那些请愿的儒生面前再好生表演一番他的刚正不阿。

众人都已经齐刷刷的转了过身。

“钱尚书,你这是想往哪里走啊?”

一句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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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势如破竹

宣德厅的隔档之后,一个人缓步踱出,和那满带着笑意的口吻如出一辄的是,脸上也有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能让钱柏坡等齐刷刷顿住步伐,回眸一眼便大惊失色的这个人……

当然不是春归。

春归这时正递给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的殷氏一条手帕,因为据此,元同知命案的真相至少在殷氏这里,已经算作是彻底的真正的解开了。

春归很理解殷氏虽然选择了相信周王一方,但这些日子以来心里其实不算踏实。

殷氏接了手帕,是掩住口鼻,她不让自己悲哭出声。

钱柏坡和裴琢此刻却十分想要悲哭出声。

谁告诉他们为何皇上身边的心腹,东厂厂公高得宜会突然出现在南京,出现在吴王宫的宣德厅?

他们刚刚露出的口实就十分的致命了!

而何礼恭这时一改丧家犬的作态,极其精神抖擞,斜挑着花白的眉和松弛的眼,悠悠然踱至钱柏坡身边儿:“钱尚书,老朽确然是西厂出身,可正因为被当年西厂厂公所害,早早就发配来了吴王宫里,先帝撤除西厂时,老朽心里不能太痛快,哪里还会想着复立西厂?老朽啊,别的本事没有,就这把身子骨还算硬朗,所以唯一的心愿,也就是在这风烛残年的岁数,多享一些佳肴美酒,能为几十年都没有来往,但到底血脉相联的亲人,留上一笔可以安稳渡日的钱财。

所以呢,钱尚书买通老朽时,只让老朽做些通风报讯的事,老朽才敢动心,可后来……竟然被周王殿下给察觉了,老朽为了保命,只好另投明主。钱尚书现在可明白了?老朽要求和钱尚书再次面谈时,若无殿下允许,老朽还哪能出得了吴王宫?就更别说打听出赵副使已对孟尚书生疑,甚至于敢在吴王宫杀人放火的事体了。钱尚书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也不会轻信了老朽的话。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则是钱尚书亲笔所拟的委任状已被老朽交给了高公公,那是出自钱尚书的亲笔不说,钱尚书刚才还亲口承认了,你之所以笃信老朽传出的消息,认定柯全等人已死,今日才鼓动儒生闹事,正是因你许以老朽复建西厂的利益,授意老朽杀人灭口,高公公可是一字不漏,亲耳听闻。

至于柯全等三人,当然毫发无伤,尤其柯全,已经如实作供了,钱尚书,你的罪行已经暴露,但老朽并没有杀人害命,不会给你陪葬,虽说也会遭受惩处,但谁让老朽一时被利益所动,为你收买不利于殿下呢?老朽认罪,也规劝钱尚书不要再嘴硬了。”

钱柏坡这时才是真正的呆若木鸡。

高得宜也收敛了笑容:“钱尚书,你能鼓动官学儒生,必与学政有所勾联,你认不认罪的,横竖与元时静遇害一案相关人犯,这回都是罪责难逃了,钱柏坡,皇上有口谕。”

钱柏坡与裴琢等,只能立时膝跪聆听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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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复帝虽答应了周王、兰庭联名上请配合审明此桩命案,但当然不会真把这桩命案放在比征收秋赋次要的地位,实际上给予了周王期限,这一场仗,周王赢得也不算容易,他还是承担了一定

风险的。

假若袁箕党不曾自乱阵脚,踩入周王和兰庭的布下的陷井,胜负还当真不好说。

但这时俨然已经尘埃落定了。

钱柏坡等人在宣德厅便被立时罢职,由暂代南京刑部尚书一职的童政负责看押,送往京城,弘复帝仍然要亲审此案,才会作出判处。

不过周王一方掌握的罪证,至少已经足够让钱柏坡和裴琢,乃至今日随这两个进逼吴王宫的官员,入罪获刑。

高得宜代宣了圣谕,挥挥手,示意亲卫们可以将钱柏坡等先且扭送刑部,他自是不急着立时审问的,因为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周王便向兰庭道:“那我便让亲卫们去抄家了。”

抄的是钱柏坡和裴琢的家,周王实则“觑觎”这两家的财产已久。

裴琢也还罢了,钱柏坡能够死心踏地效忠袁箕,绝不会仅仅只因两门的“故旧之情”,钱柏坡又是职任吏部尚书,虽然是在留京,不比北京吏部尚书位高权重,却也是南京六部的“佼佼者”,还掌握着南直隶官员考效甚至任免的大权,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利用职权,贪墨了多少真金白银,抄他一门家产,能让不少贫民受惠。

因为弘复帝主张乃是,察抄贪墨,惠及百姓,并直接允许江南四省因清察不法抄没的赃款,可依周王与兰庭上谏,直接用于抵减税赋。

这对于从前许多因为地方贪官污吏枉法,不得不承担远远高于他们应当的承担赋税的百姓而言,今年至少得到了一个缓冲期,但真正的柳暗花明,还要等到四省彻底核实户等的现况之后。

当然,周王急着在今日就抄家封产,关键目的还是在于打草惊蛇。

孟治。

钱柏坡和裴琢等人今日的行为,他不会被瞒在鼓里,此时理当全神贯注留意着风吹草动。

才过午,孟慎就一脸焦黑的直接冲进了父亲的书房。

“如何了?”

“吴王宫外,儒生已经被劝散,出面的是窦公……学政申绂等人已经被逮拿,更糟的是钱、裴二位府宅已经被周王察抄了!凡成年子弟一律入狱,女眷也被软禁听候发落!”

“败了!”孟治跌回太师椅,半晌没有吭声。

“袁箕势败不正如那位预料么?好在那位老谋深算,父亲也已做好了铺垫!而今钱柏坡、裴琢等虽然已经是难再翻身,不过钱柏坡应当明白尽力保全袁阁老才能止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袁阁老,袁阁老纵然难以全身而退,怕是难免遭到贬黜,可如今咱们这步暗棋,对袁阁老而言才算真正有了荣辱生死攸关的价值!”

孟治却着实已经有些灰心了,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我们必须准备好面临最坏的局面,这都怪我,我甚至没听你当时的规劝,一时糊涂才因心急去游说元亥!可是孟慎,为父已是悔之晚矣,说不定这回,还真要牵连你……”

“父亲放心,儿子知道何为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