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635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刘氏皮笑肉不笑道:“顾夫人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见鲍夫人已经让步了么?夫人还待如何?”

“刘娘子,我正有话要请教你呢,听说不管是我诋辱鲍夫人,抑或声张羞辱鲍夫人那些话,大多半都是刘娘子说出去的,言之凿凿有如亲眼目睹我做此劣行一般,敢问刘娘子,我是在何时何处对鲍夫人出言不逊,以及刘娘子又究竟在何时何处听闻我把鲍府的秘辛张扬传播了?”春归笑问。

“顾夫人出言不逊可是鲍夫人亲口告诉我的!”刘氏冷笑道:“顾夫人今日请了易夫人出面企图混淆是非,易夫人乃太子妃之母,鲍夫人难免心存顾忌,不敢与易夫人争辩,可我却不怕你们仗势欺人!鲍夫人是什么品性,我们都察院的官眷可都晓得,顾夫人想说鲍夫人诽谤中伤你,也得问问我们这些人相不相信!”

春归一点也不恼怒:“刘娘子这话是说鲍夫人趋利避害,受了气辱却不敢实言,向权贵高门折腰?怎么在刘娘子看来,堂堂都察院的御史夫人,竟然如此没有刚骨?”

“鲍夫人明明宽容待人!”

“这可不是什么宽容,宽容是自己受了屈辱却一笑置之,不与肖小一般见识,当然也不会四处抱怨诉屈,而今被传言侵害的人是我,是晋国公府和太师府,鲍夫人却顾左右而他不肯说出实情,这怎算宽容待人呢?难道说鲍夫人轻飘飘委屈不已的一句陪礼,我就该息事宁人?我敢承认我没有这样宽容,今日必须讨鲍夫人一句实话,我究竟为何出言不逊,有没有四处张扬鲍夫人你的秘辛,羞辱夫人出身低贱。”

这番反驳,连龚氏都觉得极其在理,形成已久的认知开始产生动摇,但只有刘氏认定了鲍夫人没有说谎:“顾夫人还敢说没有出言不逊,看看你现下这盛气凌人的模样,就证明了鲍夫人所言不虚!”

春归着实不愿和愚蠢之徒理论争辩,只问鲍夫人:“望夫人赐教,究竟是夫人今日所言不虚呢,还是刘娘子在挑拨夫人与晚辈之间的关系?”

鲍夫人这回是真感觉难堪了。

她没想到春归会不依不饶,完全不按绵里藏针虚以委蛇的套路行事,更没想到刘氏看着机灵居然如此愚蠢,那番话一听就是假的啊,她只是暗示刘氏把谣言张扬开去,刘氏却信以为真了?

这让她还怎么下台!!!

要是把责任推给刘氏,按刘氏的愚狂,当众调转矛头冲自己刺来,那可越发收不了场,一众官眷也都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刘氏不是挑拨离间的人?如果丢车保帅,可就当真下成了死局。

罢了,横竖鲍家与太子注定你死我活势不两立,也不怕把易夫人和顾氏一同得罪。

鲍夫人突地挺起胸膛来:“我本想着息事宁人,怎知顾夫人却非要步步紧逼,你那日相请老身赴太师府宴谈,看似盛情款待,暗下里却对老身极尽羞辱,老身一时难忍心头怨气,便对刘娘子抱怨了几句,刘娘子心直口快,为老身打抱不平,而今连她也要被顾夫人诋毁……老身宁肯得罪东宫及晋国公府,也不能眼睁睁看挚交受谤。”

刘氏顿时也觉意气风发了:“鲍夫人莫怕,今日孰是孰非,在场这么多官眷都有目共睹呢,太子虽是储君,可也不能挟私报复朝廷命官!”

“孰是孰非,我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呢。”却有人开了口。

这位妇人姓王,丈夫任职都察院,她原本也是替鲍夫人打抱不平的,但这会儿子却品出了蹊跷来。

“我并非不信鲍夫人,只是,我一贯知道鲍夫人与刘娘子虽然交好,论起亲近来远远不及龚恭人,鲍夫人心里若有郁集,论来向龚恭人倾诉更加合情合理,未知龚恭人,可曾亲耳听闻鲍夫人说那番话?”

龚氏正觉满头雾水,是非观摇摇欲坠,突然被王氏点了名,整个人显得极其懵怔。

“我从未听过……鲍夫人倾诉顾夫人出言不逊的话。”

刘氏暴怒:“王氏,你这个趋利避害的货色,为了贪图富贵就敢昧着良心血口喷人!我家夫婿多得鲍公提携,鲍夫人一直待我比龚氏亲近,你就凭如此可笑的理由,就想污谤鲍夫人!”

“刘娘子与龚恭人不合,曾经嘲笑过龚恭人的出身,鲍夫人却铤身而出,虽不曾指责刘娘子,却俨然与龚恭人惺惺相惜,这也是多少官眷都心知肚明的事儿。”王氏也添了几分恼火,把脸拉了下来。

她这话音刚落,就又有人出声附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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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 曝尸农郊

是啊,我还是因为龚恭人引荐,才能与鲍夫人结识,外子起步寒微,又是因为鲍都御赏识才调职都察院,鲍夫人确然待龚恭人要比刘娘子亲近多了,刘娘子甚至不知……鲍夫人擅长瑶琴琵琶吧?”

“那你还敢忘恩负义帮着他人中伤鲍夫人!”刘氏狂怒。

“我可没受过鲍夫人的恩情,那我也就说句公道话吧,鲍夫人与人为善,不卑不亢,故而过去我也甚是欣赏鲍夫人的风仪,这回事件刚一发生的时候我便觉得疑惑,是觉鲍夫人哪里至于暗下里指责他人,早前见鲍夫人竟然犹豫委屈,更让我觉得似乎矫揉造作。”

“你这样的货色,贪图富贵的小人!”刘氏继续狂怒。

“我从前未与鲍夫人打过交道,不过和易夫人却有深交,易夫人可来不会包庇德行败坏之辈,且易夫人说得又有道理,要真是小顾想要算计鲍夫人,怎会闹得自己个儿满身谤议,小顾受了多少回算计了,哪回吃过这么大亏?”

“你和顾氏同流合污,当然会帮她诋毁鲍夫人!”刘氏持续狂怒。

春归着实是听不下去了:“刘娘子,但凡别人和你意见相左,你就恶言相向,认定别人居心不良,你怎不看看现在除了你以为,还有哪位认定是我的过错?我知道舆论之事呢,其实也争辩不出个黑白分明,今日我烦请两位亲长出面设宴,请诸位到场,也并不是打算兴师问罪,只是望诸位做个见证而已。

我,承认曾经与鲍夫人发生过争论,在我看来,鲍夫人根本不值得我敬重,至于原因,我不愿说,鲍夫人是不敢说。”

众人:……

鲍夫人的脊梁开始冒汗了。

“但我却从来不曾张扬过鲍夫人乃是侧室扶正的秘辛,更加不曾用这事嘲笑诋毁鲍夫人,刘娘子刚才不也承认了,这话是你传扬开去,因你四处为鲍夫人打抱不平,所以才闹得人尽皆知,而我与鲍夫人是各执一词,诸位信谁的话由诸位自己判断,我只是说明我没做过这等事体而已。”

春归说完便还席归座,仍然气定神闲。

“鲍夫人也请坐吧。”易夫人也是气定神闲:“是非黑白不是今日就能论断的,但今日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也对诸位解释解释那桩陈年旧事吧,免得诸位不明当中内情,又认定鲍都御以妾为妻有违礼法。鲍都御元配夫人过世前,得鲍夫人衣不解带侍疾这事为真,元配夫人本家父母高堂,的确认可将鲍夫人扶为正室,这件事虽特例,但并无违悖礼法之处,先祖母是见证人,曾经也赞诩过鲍夫人不惧身染肺疾尽心服侍主母,是有情有义。”

鲍夫人觉得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她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下风。

易夫人根本没有深究是非,硬要当场争辩个孰是孰非,却反过来为她证实,说她被扶正并未违背礼法……谁更坦荡,已见分晓。

经此一战,小沈氏感觉自己完全没有上场,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与有荣焉,以及对易夫人有若黄河之水天上来般奔涌

澎湃的崇拜之情,原来有一种杀着,是叫称赞对手,有一种强辩,是为对方澄清。

难怪那些人总是嘲笑她短见无知了,这也许还真是不是门第出身的问题,取决于智计。

小沈氏连忙教育春归:“你可得好生学学易夫人,莫逞口舌之快,驳得人哑口无言可不能说明你就占住了上风,你本就年轻,太逞强了难免会遭人议论不够谦逊,就如同今日,要不是易夫人在擂场上坐镇,你怕也难得人心所向,明眼人虽然看得出鲍家的是在装模作样用委屈博同情,难保有那些糊涂人仍觉满头雾水呢,辨不清真假黑白来。”

春归笑而不语。

还是易夫人点破:“这丫头就是个鬼灵精,你当她真不懂得这些道理?她啊,看破了鲍夫人的诡计,不就是要让众人都知道春儿和她有怨么?春儿是佯作中计,不过虽让鲍夫人如了愿,到底把污水给洗清了,这一手将计就计,硬是没让鲍夫人讨得丝毫的好处,沈夫人你可别让她再跟我学了,我多吃了这些年的咸盐,只怕还没她这般智计呢。”

小沈氏就越发怀疑自己的头脑了。

春归当然不会认为鲍夫人目的就是为了和她掀起这场舆论之争如此单纯,但也着实拿不准敌人还有什么后手,于是暂时也只能静观其变。

倒是龚氏在她家丈夫的点拨下有些幡然醒悟的感觉,这日又来太师府串门儿,跟春归旧事重提:“外子提醒我,今后还是与鲍夫人保持距离的好,我虽仍然想不明白,但也晓得那些天的谣言恐怕正是鲍夫人有意诋毁小顾你了,可这是为何呢?算了,外子说了不让我追着你问。我就是没想到,一个人怎么能伪装这么些年都不露真容,就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