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第293章

作者:凤今 标签: 长篇言情

  呼延查烈刀指暮青,小小的身子里流淌着胡人的血,童音稚嫩,却戾气逼人,“为了一片沃土,我们草原也有战死的儿郎,大兴那些死了的人,只能怪他们弱如牛羊,该死!”

  

第266章 你我之间,谁为牛羊?

  月色凄清,山风凌人,男孩腰间玉带旁系着的宝坠随风扬起,如血珠泼出,血气逼人。

  暮青看着呼延查烈,许久未言,待风势缓后她才平静地道:“若你奉弱肉强食为世间真理,那大可不必为狄部王族报仇雪恨,死了的人只能怪他们弱如牛羊,该死罢了。”

  此话如一把尖刀,远胜男孩手中那把小小的匕首,刺痛心肝。

  呼延查烈厉吼一声,胡语晦涩,杀意却犹如实形,凛若风刀!因犹豫而放过了数次机会的孩子被暮青的一句话逼出了真怒,握紧匕首便向她刺去!

  暮青有神甲护身,刀光避开了她的上身,直逼膝头!那匕首虽小,刀背一侧却有一钩,形似鱼鳍,剜肉挑筋最是锋利,呼延查烈盛怒之时杀意非虚,刀法狠辣,似草原上亮出獠牙的幼狼。

  暮青见刀光逼至,不避也不退,屈膝便撞向呼延查烈的内腕!她身居上坡,月色洒在坡后,这一屈膝,携山风扫残叶,膝影若黑云压顶,其势威凌慑人!呼延查烈虽然年幼,反应却十分机敏,见势猛地沉身,反手一抹!一片草尖儿被刀光抹平,在激荡的山风里扬起,若万千飞针,刺向暮青的面部。

  暮青下意识仰头躲避,喉咙顷刻间暴露!

  呼延查烈伏在半人高的枯草丛中,月光凄清,草屑纷飞,一双眼眸在草后死死盯着暮青的咽喉,似盯住猎物的小兽。

  刀光自草丛后射出,疾如白电,杀意决然,直取暮青咽喉!

  刀光眨眼间便至,空中却绽开零星火花,伴随着短促的铿声,暮青仰面而倒,刀光弹入草丛里,依稀有两道!

  呼延查烈循着刀光往草丛里一瞥的短暂工夫,暮青忽然弹起,薄刀自指间射出,其速比精锻华嵌的匕首快得多,呼延查烈回神极快,欲避时竟已晚了,眼睁睁地看着刀光擦颈而过钉入了草丛。飒飒风声没了刀声,纷飞的草屑里添了几根发丝,呼延查烈僵在草丛里,刀风过颈的凉意未消,数道刀光连至,每道都擦颈而过,只欠分毫。

  少女缓步而来,月色相逐,战袍残破,孤清胜比萧瑟寒山。

  他忽然又想起王族覆灭那夜,王帐里短箭成林遍地残尸,他被绑在王军之中,满眼尽是千军万马和那高坐在马背上的残暴的男人,他以为除了王族,王帐外必将留下勒丹军陪葬,没想到看到的却是部族叛军的骚动,骚乱间,他于叛军身后看见了尸山,五人成阵,少年在先,踏尸而行,一刀废一人……许久之后,他才辗转得知那人的身份,而那人此时就在他眼前,那尸山血海里磨练出的武艺,非他如今所能战胜。

  “你我之间,谁为牛羊?”她在他面前站住,平静依旧,所问之言却如利刃,刺痛他小小的自尊,令他倍感屈辱。

  她是故意的!

  故意仰头躲避,故意露出咽喉,故意引他出刀,又佯装中刀倒下,在他以为得胜时忽然出手,趁着他晃神儿的机会将他逼至如此境地——这些都是他在看见那两道刀光时才恍然悟出的,奈何为时已晚。

  她不杀他,就是为了羞辱他。

  “我引你出刀时也是赌上了性命的,现在我赢了,成王败寇,你任我宰割,心中可服?”暮青俯视着呼延查烈,将孩子的不甘、耻辱与怨恨尽收眼底,却依旧平静地问,“何为强,何为弱?你恃弯刀与战马为强,可大兴纵有无数将士和百姓死在胡人的弯刀与战马之下,五胡却从未攻下大兴的一寸国土!此乃强还是弱,又是谁强谁弱?”

  呼延查烈戒备未敛,闭口不言,却显然被问住了。

  “何为王道?何为霸道?你阿爹教你开疆拓土便可兴国安民,但你阿爹可知民心所求?你口中的那些赌上性命的男儿,他们的阿爹阿妈可愿孩儿随王军征战邻国?他们的孩儿愿阿爹用性命去换城池沃土?”

  呼延查烈又被问住。

  “若是你,你可愿?!”暮青高声喝问,山风忽烈,草屑飞扬,乱草扑打在身上,呼延查烈一动不动,似失了魂儿一般。

  他忽然记起了关外的风沙狼群,那是他第一次坐上马背,阿爹带着他驰进了大漠,谁曾想会路遇风沙,一队人马只得避在一道砂壁后暂避,待风沙过去,已是夜里。他已记不起许多事,但仍能清晰地记起那夜,记得大漠沙如雪,皓月大如盘,阿爹和勇士们在沙丘高处策马驰骋,沙丘下是窥伺追逐的狼群,他在阿爹怀里,阿爹挥舞着长鞭,鞭声脆亮,狼号幽长,勇士们朗朗的笑声驱散了他的恐惧。他记得那夜割人的朔风,记得沙丘下散落的狼尸,记得狼群散去后,阿爹在马背上南望,手执带血的长鞭指向嘉兰关城,对他说:“你看,那道关城后便是中原沃土,若能踏破那道关城,中原的沃土就会是我们的,没有狼群,没有风沙,无需迁徙,安定无忧。”

  然而,盛京富丽,质子府里有华阙美庭,有金器玉玩,有草原上没有的花草,有草原上没有的金雀,没有狼群,没有风沙……却也没有了阿爹。

  “老狄王也好,你阿爹也罢,狄部的王族从来就不知民心所求,自古那些尚武尚伐的帝王多不知民心所求,他们求的只是开疆拓土之功,求自己心中那一代霸主之梦罢了!既如此,何必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民安?年年战乱,强征重赋,夫妻长离,母子难聚,此乃民安?可笑!”暮青指向呼延查烈,字字诛心,“王道务德,不来不强臣,霸道尚功,不伏不偃甲。若你也有霸梦,我教你一法!莫学你阿爹,只需学那呼延昊,征战四方,不臣者杀,坦坦荡荡地昭告天下,你就是要称霸!不必心里揣着霸梦,嘴上却道仁德,虚伪!”

  此话再如一把尖刀,扎进男孩的心里,不见伤口,内里却早已鲜血淋漓。

  呼延查烈翻坐而起,仰头怒吼,声音已哑,“我不会学他!”

  暮青默然,不知信否。

  山风飒飒,草声窸窣,男孩眼底血丝密布,牙关紧咬,脖子上绷出的道道青筋清晰可见。他昂首不肯低头,倔强地不肯认输,却在暮青直白的话锋里寻不到一丝自我安慰的借口,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只能沉默地对峙。

  可世间输赢并非不承认便可以不存在,阿爹已输,狄部已亡,关外一统为辽,故土仍在,却已没有他能回去的家了。

  泪涌出时豆子般大,滚过脸颊滑进嘴角,温咸的味道有些陌生,呼延查烈抬袖便擦,倔强地不肯被人看见软弱之态,然而袖子挡住眼睛却再也拿不下来。

  月光清冷,蹲在枯草丛里的一团小身子尚不足草高,男孩抬袖挡着眼,却挡不住瘪下来的嘴角,没有支撑多久便往地上一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要阿爹……我要阿妈……我想回草原……”

  山风悄缓,草丛里蜷缩的身影孤独得让人心疼,暮青一言不发,却缓缓地松了口长气。

  方才之言锋刀过利,她深知伤人,却不得不言。王族覆灭入关为质后,这孩子忍辱负重一心复仇,原以为他只念着家仇,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记得父辈的教诲,心中已生国恨。他视大兴为敌国,那她的疏导在他眼里不过是敌国之人的佞言,难生良效。那这孩子日后若有所为,必将殃及两国百姓!

  她不得不揭穿他父辈的野心,撕开狄部王族安民国策的伪善,把丑陋的侵略真相摊开给他看。唯有击碎祖辈父辈在他心中的崇高形象,击垮他内心赖以支撑的信念,他才能用自己的眼光重新看这天下,而非用他父辈的。

  暮青缓步走到呼延查烈身旁挨着他坐下,听着风声和哭声,不发一言,只是伴着他坐着,直到听见哭声渐低,她才眺望着山坡淡淡地道:“我也没有爹娘了,也时常想他们,可是我只能梦到我爹的模样,却记不起我娘的样子,只记得她的坟……我自幼在江南长大,我也想回去。”

  身旁没有声音,暮青转头看去,见呼延查烈抱膝而坐,小脸儿埋在膝间,看似不理她,脖子却僵着,显然在竖着耳朵听她说话。暮青淡淡地笑了笑,眸底浮起些许柔光,化了清冷,添了暖意。

  “你不会是呼延昊。”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却见身旁的小身子一震,随即便看见了一张哭红的小脸儿,那双漂亮的蓝眸水洗过似的,亮若明湖。

  呼延查烈显然很惊讶,等着听暮青的理由,暮青却起身去把兵刃都捡了回来,她把解剖刀部收起后,顺手把呼延查烈的匕首递还给了他,呼延查烈盯着匕首发怔时,暮青道:“走吧,也不知这山中有没有狼,方才的哭声颇久,若是把狼招了来,你我今夜就凶多吉少了。”

  麦山上处处是农田,并非深山荒林,白天多有农户上山,哪里有狼?此话不过是玩笑,呼延查烈却一把将匕首夺回,恶狠狠地插入了刀鞘里,起身大力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小脸儿拉得老长。

  暮青耸了耸肩,甚是无奈,看来她再次开玩笑失败了……

  “我们草原上的男儿不怕狼,你怕你走在后头好了!”呼延查烈语气不佳,迈起两条小腿就走到了前头,他走得颇快,身量只比荒草高一点儿。

  暮青沉默地跟在后头,随呼延查烈上了山坡,山风迎面吹来,她边走边裹紧了残破的衣袍,却有一物抛了过来。暮青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是件小氅。

  “我们草原男儿吹惯了大漠的风刀,不畏大兴的春寒,你娇气你披着好了。”呼延查烈头也没回,拔出匕首便借着月色往山坡上爬,那杀气腾腾的架势,似真要去杀狼。

  暮青抱着那雪貂小氅许久未动,这氅衣太小,虽不足以御寒,却足以温暖人心。

  山坡上的小身影已经走远,暮青抬脚跟上,唇边噙着浅笑——这孩子不会是呼延昊,因为呼延昊经历的,他不会再经历。

  ……

  麦山不高,一路果然没有碰上狼,半个时辰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便站在了山阴处的小坡上,借着月色望向山下一座小村。

  

第267章 尽人事,听天命

  夜已深,山下寂如死村,一盏灯火游走在村中,似幽幽鬼火,伴着更声,惊起三两声犬吠。

  暮青和呼延查烈摸进村子里,绕开了更夫,借着月色找到了郑家的小院儿。郑当归是走村郎中,平日里时常有急症的家眷夜里敲门相请,因此院中无犬。

  暮青顺着墙根儿摸到一堆草垛,伸手将呼延查烈扶上去时,男孩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手很烫!

  暮青立在草影里,面色难辨,翻过草垛的身手倒是敏捷,只是落地后的气息有些重。

  月光斜过墙头洒进院中,铺下一地清霜,少女踏霜负月而行,稳步到了东屋外,轻轻叩了叩房门。

  拍门声很轻,许久之后,屋里有人掌了灯,微光自窗后透来院中,人影披衫而来,随后便听见吱呀一声。

  门开了。

  *

  这时,三十里外,熊熊火光将半座皇城照得亮若白昼,傍晚圣驾亲率御林军出了宫,去盛京宫见驾的百官半路被放,还没赶回各自府中,内城中的官宅便一个接一个地起了大火,百年大姓豪族的私藏甚丰,大火从傍晚烧到夜里,直至夜深火势仍盛。

  街上兵荒马乱,各府来来去去的马车堵了几条街,死里逃生的官家女眷们挤在马车里企图去城外的庄子里避祸,却无人出得去――内城门外,御林军与西北军已对峙近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前,龙武卫及禁卫将领进宫受命,那素有战神之名的男儿满身尘土坐在永寿宫的废墟上望着漫天红霞,三道军令,要反这江山。

  禁卫军兵围恒王府和江北水师都督府,没想到路遇御林军,双方在长街上杀成一片,一名御林军将领把恒王捆在马上拼死送出了内城,都督府的马车却不慎被围,禁卫军历经一番苦战杀退了御林军,却发现马车里无人,装的只是箱子。

  惊觉中计的禁卫军急忙赶回都督府,把府里搜了个遍,发现人皆失踪后,急奏宫中。

  稍时,宫里驰来一匹快马,马上的小将递出一道密令。那禁卫军的将领看过之后面露惊态,却不敢怀疑,忙领了军令率人往城西而去。

  与此同时,宫里驰出一军,数千将士身着铁甲黑袍,驰骋之姿如大漠黑风,蹄铁森寒,踏破长街,如奏战歌!那黑风之前,一人挽弓策马,未披战甲,螭袖猎猎向天而去,若黑龙直纵云霄!

  那人气势煞人,远远的便惊了堵在长街上的马车,各府的马夫手忙脚乱地赶车躲避,鞭声不知惊了哪家府上的马,那马扬蹄长嘶一声,马夫被抛下,眼睁睁看着那匹马拉着马车原地打了转儿,向西北军冲撞而去。

  马车里传出女子慌乱的哭声,一个丫鬟挑开车帘呼救,见者无不倒吸一口气――看那华车后竖着的家旗,这马车竟是宁国公府上的,车上坐着的是宁昭郡主!

  那率军之人见旗竟不勒马,只听嗖声贯耳,一支冷箭离弦,厉贯马颈!

  血泼青石,马仰车翻,哭声顿失,长街两旁人声忽绝。

  马夫连滚带爬地躲开,大军驰过身旁,那人冷厉的侧颜从眼前掠过,忽然想起那年除夕,将士还朝,那人带回了边关的烈烈黄风,沿路刮散了长街上的脂粉香。

  而今,烈烈黄风俱作往昔,金翎弓替了神臂弓,三箭啸空,携金刚之力,劈山河破天阙之势,一箭破城楼,一箭杀御卫,一箭将那中箭跌下城楼的御林军将领的尸首钉在了城墙上!

  青瓦碎石哗啦啦落下,被马蹄踏碎,渣尘随风扑过城门。城门那头,步惜欢坐在马上,身后是三千御林军和从外城各处聚集而来的御林军家眷。

  晚风微寒,青尘似匹,元修勒马,隔着城门与步惜欢遥遥相望。

  “陛下可真沉得住气。”

  “朕心急如焚,奈何深知这一走,爱卿必定一路相逼,朕不得不思量周。”

  两军对峙,刀兵森寒,杀气威重,天下间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子隔门相望,意态颇似闲谈。

  长街寂寂,青尘卷着马蹄,马儿踢了踢青石,有些不安。

  “周?”元修挽弓指向步惜欢,煞气逼人,“呼延昊对她早有不轨之心,他一心带她出关,你在此耽搁,顾及路上周之时,可有想过她此刻的周?”

  步惜欢淡淡一笑,远眺城郭,眸光皎似明月,晚霞不侵,柔声道:“她乃天下皆知的英睿都督,睿智机敏非比常人,善察人心之能无人可及。呼延昊若生不轨之心,定吃苦头。”

  晚霞照皇城,烟尘如暮霭,男子两袖残红随风舒卷,其声悠悠,衬着浅笑的神态,眉宇间的笃信甚是暖人。

  元修的心口针刺之感久久难平,沉默良久,嘲弄一笑,“陛下既信她,何必去追?不妨回宫静待,臣自去救她回来。”

  步惜欢将目光收了回来,淡道:“不劳爱卿,朕的爱妻,朕自当亲自去救。”

  爱妻?

  元修冷嗤一声,怒若洪涛,欲吞山河,高声喝问:“一国之君,为一女子弃半壁江山,你莫非嫌她从军入朝之举还不够惊世骇俗,想让她受尽天下人口诛,受尽朝臣弹劾史官笔伐,留红颜祸水之污名于青史,永受万世鄙弃?!”

  兵锋已出,长箭已引,恩义已绝,君臣之礼无需再顾,元修扬弓指向步惜欢,气度凛然。

  步惜欢面色甚淡,眉宇间仍能望见几分入骨的慵懒,似真似假地道:“嗯,朕等着呢。”

  “……”等着?

  “等着看这世间有多少人恬不知耻,觉得朕弃此半壁江山便是亏欠了他。”步惜欢不紧不慢抬眼望向内城,神态漫不经心,话锋却诛人心,“朕自幼立明君之志,盼除外戚权相,亲政于朝,还吏治清明,使国泰民安。朕非昏君,满朝文武不是不知,却作壁上观,帝可废,江山可易主,荣华不可不保,这便是朝廷之臣!朕心系社稷之时,无人奉朕为君,朕弃江山而去之日,倒记起这江山是朕的了,岂非可笑?为臣不忠,倒求君恩,如此群臣,弃之也罢!”

  “至于天下人,不妨也等着。看朕弃此半壁江山,此生是否便难成明主,看她日后留于青史之名是红颜祸水还是三尺青天!”一道城门隔了巍巍宫阙,却隔不住浩浩帝音。

  这日傍晚,永寿宫塌,盛京城乱,男子一袭残衣坐在马上,于两军阵前立言,要天下谨记――以帝之名。

  “此言未免过早,能出盛京再说不迟!”帝音未灭,一道鸿音即生,携大风怒雷而至!

  漫天红霞仅余一线,杀机自城内而来,刺破晚霞,惊了御马。

  步惜欢轻抚马鬃,李朝荣策马而出扬剑护驾,清风剑刚挑出便迎面撞上贯来的大风,那箭风霸道至极,浑具煞破云霄之力,李朝荣惊得面色一变!

  元修今日在内城门外和皇宫密殿中两度负伤,竟还有这等开弓之力!

  李朝荣心惊之时,箭风已逼弯了剑尖,擦划出一溜儿细碎的星火,直逼步惜欢!李朝荣回头时,见步惜欢的眉心被照亮,似皓月映入明潭,刹那间被星火惊破!

  “陛下当心!”李朝荣纵身而起,反仰折回之时,忽觉剑气生异!

上一篇:画满田园

下一篇:重生之嫡女有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