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阮笛也有些欢喜雀跃,她虽然假意混进了张府中,却也帮助了那二人罢!也许是赏赐,也许是升官发财,总之能帮助他们二人,也不错。
正想着,那小童儿冲她招招手,阮笛便跟了过去。
两人穿过一道垂花门,却又有一个小院子,四周房间合围,很是幽静。
阮笛正打量周围,忽然听得东边屋中传来一个声音道:“可是贵客到了?请进来!”
阮笛有些惊讶。自从来到这宅邸之后,周围便没有一个护卫,似乎她不是个囚犯;那小童儿也是对她礼数周全,似乎她真的是个被请来的贵客。
那小童轻声道:“大人,这边请。”
阮笛心中忐忑,跟了上去。
却见是一间会客厅的模样,东边有两把太师椅,椅子上铺着大红色毯子。那似乎是主人夫妇坐的位置,墙上贴了一副对联,阮笛留心一看,写的是:
”平地一声惊雷起,敢叫日月换新颜”,中间却是一幅海棠春睡图,极是香艳。
阮笛心中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这主人显然是个大气之人,一副对联豪气干云,中间的图却是柔美至极,阮笛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布置。
南边北边个三把椅子,正中却是一个小小的桌子,上面一个紫金沙的香炉正自吞云吐雾。
空气中有淡淡的沉香味道,想来便是那香炉中燃烧的沉香了。
正自打量间,那小童儿已经端来了茶水,请她上座。
阮笛哪里敢,但见这间房间雍容华贵,料想主人也不会是一般人物,心中顿时生出惭愧之情来,便不肯上座,随意捡了个南边的座位便坐下了。
那小童儿见她不肯,也终究无法,便将茶放好了,兀自退去。
阮笛端起茶杯,轻轻尝了一口,顿觉唇齿留香,忍不住连连赞叹“好茶”。
她此刻身在狼窝,反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反正那张义是要将她拉出去当众杀了的,万万没有理由暗地里加害她。
这般想着,多日以来心中的压力便烟消云散。
阮笛坐了片刻,仍然不见有人来,有些无聊,正胡思乱想张府众人是不是把自己忘了,会不会不送晚饭过来让她饿死之类的问题,一个青色的人影穿过帷幕,朝她走了过来。
阮笛吓了一跳,顿时有些慌张,她定睛看去,却是之前见过的张义。
“是你?”阮笛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之前因为假扮作一个小丫鬟潜入张府中去,偷听到了那张义和他爹的讲话,还差点因此丢了性命,若不是碎夜施以援手……
想到这里,阮笛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本以为面对的会是牡丹教中人,那日张义和他父亲据理力争,痛斥阿弟张林和牡丹教妖人来往,阮笛便以为他不是牡丹教中人。
却没想到,他此时此刻勾结牡丹教,干的竟是些犯上作乱的勾当。
果真是一句话都信不得!想到这里,阮笛心中寒凉不已。
那张义却是有些疑惑,他问道:“阮姑娘何出此言?我们之前见过?”
阮笛一怔,这才想起她之前在窗下偷听,虽然被张义的四角飞刀给打中了肩膀,却因为碎夜出手迅速,他没能看到自己的相貌。
她不禁有些沮丧,想起如今自己身在敌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当下自顾自在东边一张椅子上座下了。
第607章 朝廷中人
刚一沾到椅子,阮笛心中便快意非常。她亲眼看着张义那波澜不惊的脸上忽然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和疑惑。
她嘿嘿一笑道:“两个月前在窗户底下偷听的自然就是我啦!”这凳子真软!””
阮笛最后一句话本是发自肺腑的夸赞之语,却见张义一脸黑线。
张义在她身旁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目光看着门外,朗声道:“阮姑娘,你若是能够归顺于我,我便不会为难你和你的朋友,而且还对你以礼相待。”
阮笛听完只是呵呵冷笑道:“张义你可知道,我父亲阮涛是户部尚书,我夫君祁霄贤是朝廷清吏司统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东吴刺史,你又何苦来劝我归顺?”
“我原本是个爱才之人,见了好的贤才便想要收入囊中。阮姑娘从进门到现在,谈吐,胸襟等完全不输我中原男子,堪称是经过不让须眉。因此才临时起了让你归顺的念头。”
张义不假思索便给了回答,这下阮笛却沉默了。
她心中非常疑惑。那张义竟然说她“谈吐,胸襟丝毫不输给男人”,阮笛扪心自问,她怕是这辈子都达不到这个要求了——至少在政治方向上是不行。至于做生意,阮笛一向很有自信,每当一想起自己生意红火天香楼,她便得意不已。
想到这里,阮笛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张义不明所以,沉默半响又道:“我知道你是混进府中来搜集证据的。”
阮笛的笑声卡在喉咙中,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心中只默念“死了死了,这下羊入虎口,还被老虎给发现了!”,整个人却是呆若木鸡。
张义站起身来,轻飘飘扔下一句:“阮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天之后,我便会正式起义和朝廷对抗,到时候你给我答复便是。”
阮笛呆坐在灯下,看着窗外不知何时浸透了天空的夜色,心中更是寒凉如水。
此时,一匹马从城门口绝尘而来,马蹄声带起阵阵尘土,那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祁霄贤心中焦急万分,来不及下马便冲进东吴昌平城中去。
从前日下午开始,他便眼皮狂跳不止,当下便想起来如今他身边众人都在京中,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唯有独自一人在昌平的阮笛,不知她是否可以独善其身。
当即日夜兼程,却正逢光州举办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那时候一路上关口查的极严,便耽搁了不少行程。
这武林大会祁霄贤生不逢时,且从小便在京中长大,竟是闻所未闻。路上皆听那些江湖豪客啧啧称奇,说是那武林大会每年都是在东吴举办,不知为何今年却改到光州去了。不知昌平出了什么事。
祁霄贤更加心急如焚,奈何光州此刻人多,又查的严,便硬生生耗费了一天半,才赶到昌平来。
祁霄贤下了马来,便在街上慢慢行走,一边看着街边的客栈。
一块巨大的牌匾上,“来福客栈”四字龙飞凤舞,颇有些名家士族的意思,祁霄贤再抬头看,只见这客栈屋檐高跷,飞阁流丹,勾心斗角,显得极为大气。
心中一动,祁霄贤当即便牵了马到门前,早有店小二过来迎接,一边又安排他住店。
祁霄贤那处一锭小黄金,在手上掂了掂,只见那掌柜的眼珠子已经跟着那钱财上下移动了,便开口引诱起来:“掌柜的,你这儿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杏眼桃腮的女子住店吗?”
说完便将钱财放在桌上,那掌柜的连忙身手去拿,却被祁霄贤给按住了,动弹不得。
“有,自然有。便是在三楼左边四间。”
那掌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贼眉鼠眼道。
“那我便住在隔壁罢!”祁霄贤撒开手,那掌柜便把黄金收入袖子中去。动作极为熟练,似乎是经常干这种勾当。
那店小二自然去安排住店的事情不提。
祁霄贤收拾了一番,他躺在床上,心中甚是平安喜乐。
却有些疑惑——阮笛孤身一人,就算是带着明玉知英,也不可能三个人住四间房间啊……他越想越奇怪,总觉得那掌柜的在欺骗他。
门外一个声音道:“客官,您的茶水来了。”
祁霄贤答应一声,那小二便推门进来,将茶水放了。那小二似乎是知道祁霄贤要问什么似的,笑道:“客官,我们掌柜的说,您隔壁都是朝廷的人。那女官住在您隔壁。”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祁霄贤假装镇定,对那小二道了谢,又赏了几锭银子。
当下精神大震,便起身收拾好衣衫,去隔壁房中找寻阮笛。
“有人在吗?”祁霄贤站在门外,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雀跃。
久久无人应答,祁霄贤心下奇怪,再问了几次,始终无人。不耐之下,便强行闯了进去——房间中空无一人,却有阮笛的衣物包裹,以及她本应该随身携带的刺史令牌。
祁霄贤顿时大惊,心中不住口地安慰自己阮笛可能只是一时贪玩还没回来,另一个念头却清晰地告诉他,此刻已经是丑时,阮笛又如何会在大半夜出去花天酒地?
祁霄贤再也忍耐不住,旋风般转身出门,又敲响了隔壁房间。
“有人吗?清吏司统领祁霄贤,奉旨查案!”
如此粗心大意表明自己的身份,原本不是祁霄贤的作风,只因为他此刻担忧阮笛,一时也顾不得这许多,开门见山。
门内传来一个男声道:“清吏司统领?请直接进门就是,门没上锁。”
祁霄贤一怔,暗想阮笛不是和知英明玉一起来东吴的?怎么是个男人?难道他走错门了?
当下便回头四处查看,却发现自己这就是那掌柜口中的三楼左边三间之一。
听得屋中人回应,似乎对于自己并没有敌意,祁霄贤便推开门——
却见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身着黑色衣袍,面生的紧。
祁霄贤一愣,抱拳道:“鄙人清吏司祁霄贤,阁下如何称呼?”
这问话中自然包涵着试探之意。
却感受到一股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那男子避而不答。
“你便是阮笛的夫君?”
第608章 祁阮相见
一股醋意从空气中蔓延开来,祁霄贤不住眼打量眼前这男人。见他身穿蓝色长衫,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虽然相貌平平,倒也是随和儒雅。
祁霄贤心中早已经把阮笛痛骂千百遍,谴责她竟然沾花惹草,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当即声音也冷淡下来:“自然。阁下是?”
说罢祁霄贤直接把目光牢牢地钉在了徐安的脸上,似乎是有意挑衅。
徐安也不气恼,轻声笑起来:“原来如此。阮大人前日便按计划,进了张府中去了。祁统领来的当真不凑巧。”
徐安这话意思,便是说他和阮笛毫无关系,却有些威胁的意思。
祁霄贤顿时急起来,抢上前一步道:“计划?什么计划?”
徐安眼睛朝周围看了一圈,随后转身进了屋道:“进来吧。门口难免人多耳杂。”
祁霄贤连忙跟了上去,不待徐安请他坐下,自己便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了,看着徐安。
徐安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抬起来在嘴边抿了一口,再看祁霄贤时,他双眼冒火,似乎下一刻就要喷出来一般。
徐安心中好笑,却暗暗告诫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初次相见,尚未清楚他的脾性,不可太过得罪了他。
当下正色道:“这半月来,东吴的情形你想必是也已经知道了吧。”
祁霄贤心中只是叫苦不迭,他之前一直人在长安,一路奔波,还忙于追踪杀父仇人。哪里长出三头六臂来探听东吴的消息?
他深知这徐安有意为难自己,却搜肠刮肚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如何便得罪了这位大爷。本是两人初次相识,顿时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来,转瞬即逝。
那徐安却是故意为之,见他满腹踌躇的样子,早已经看到了祁霄贤眼中的神色。心中甚是快活,一本正经道:“这几日来我们对于东吴的案子都大体知晓,却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上报朝廷。阮大人便提议她混入张府中去,搜集那张府和牡丹教勾结的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
祁霄贤听完,心中更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