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谭振华捏了捏拳头，默默地为自己打着气。
再说了，在他前世，不是有个老牛逼的风投界人士说过：“站在风口，猪都能飞”么？而现在是1982年的夏季，正是国际航空制造业黄金岁月的爆发前夜。
且让我做一头会飞的猪……
见他沉默，吕光杰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说错了什么，毕竟，“运十”和“BAC”之间，还是存在一点点的竞争关系的，他也有些后悔，一时无话化解目前的尴尬，便拿眼示意身边的马峰山。
马峰山见状也知道该自己出马，毕竟自己对这位神秘的小朋友更加熟悉一点点，便没话找话地问道：“振华，你的那个“红旗基金”是什么来头？怎么我看他们那些人见到你愿意放给他们一点认购权限，都恨不得打起来似的？”
谭振华笑了笑答道：“那个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在资本市场上随便玩玩，挣点钱好投资实业。”
“怎么谭总你说的那个什么资本市场挣钱很容易么？难道你现在的身家，就是从那里挣来的？”王清平好奇地追问道。
谭振华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也不算特别容易吧，我花了3个月的时间，也才从2千万起家挣下这4个来亿的身家，比我想象的慢多了 ，钱都不够花……”
“我……”
王清平真想暴喝一声“我特么打死你这爱装逼的臭小子”，不过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这才叫人比人气死人好吧？3个月挣了4个多亿，还是美金，你特么的居然还觉得这速度太慢了，你当你是人形自走印钞机啊？不对，印钞机恐怕都没这个效率！
再看看这小子的年纪，也就和自家那还懵懵懂懂的儿子一般大，可你看人家现在，自己一个在航空业内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半老家伙居然还要求着这位小爷给自己投资搞飞机，刚才还琢磨着想挪用一年几百万人民币的利息好去补贴厂里的另一个项目……
不行了，再想下去，心脏病该犯了！
吕光杰见王清平一时无语，又想起了心中的那份执念，见此时机会正好，便不由得拉下了老脸问谭振华道：“谭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看方不方便？”
谭振华心念电转，已经大概猜到了此老的目的，不由得笑道：“吕书记，以后我们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方便的，您请问，小子我一定知无不言。”
“就是那个，那个，谭总。”事到临头话到嘴边，吕光杰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张不开嘴。
谭振华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等着吕光杰自己调整。
吕光杰在踌躇半天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谭总，你既然这么看好航空工业，又那么有钱，能不能给我们的“运十”也投一点儿……”
谭振华微微摇了摇头道：“吕书记，我猜你想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但是，现在不行。”
听到了这个回答，尽管已经预料到多半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吕光杰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脸上顿时显出了灰败的神色。
站在一旁的马峰山却听出了点别的意思，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追问道：“振华，你刚才说的，只是现在？”
谭振华点头道：“是的，我说的是现在，也仅仅是现在。”
吕光杰顿时感觉自己又绝处逢生，他一把抓住谭振华的手，紧紧攥住，就好像那是他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边急急问道：“谭总，你说的是真的？那什么时候可以？你是不是投了“BAC”以后资金有点紧张？没关系，我可以等……”
问完了这话，他顿时又觉得有些后悔，忙不迭道歉道：“谭总，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心急了，你别见怪。”
谭振华却道：“吕书记，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就目前的状态而言，“运十”真的不是我想要的飞机，我和你们的出发点有所不同，“运十”既然是一架民航机，那么我首先关注的是它的经济性。而在我看来，“运十”目前所面临的所有问题当中，无论是安全性还是人事方面的问题，其实都是有办法解决的，而它的经济性差却是与生俱来无法弥补的，一款四发但只能载客150人左右的洲际飞机，在当前的国际民航市场上，几乎没有任何的竞争力，所以，它现在的状态离我的要求差距还比较大，我想再等等。”
马峰山皱眉问道：“振华，那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飞机？不妨说来听听。”
“四发、1万公里以上的航程、至少300人以上的载客量、省油、机身大量采用先进复合材料、电传操控，而且只要2-3个人就能轻松地驾驶它。”
“就像“波音747”那样？”
“就像“波音747”那样。”
吕光杰的脸上迅速泛起了一抹潮红，握住谭振华的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他艰难地问出了一句：“振华，你说的，我们能实现么？”
谭振华肯定地点点头道：“我们一定能！”
“可我今年已经59岁，眼看着明年就要退休，老马也不年轻了，他身体还不好……”
“所以，您和马总都要好好保重身体，好亲眼看到我们的大飞机翱翔在蓝天之上的那一刻。”
“振华，你保证？”
“我保证！”
第421章噫！好！我中了！
“所以，霍家的小子，你是一步也不肯再让了？”
包钰刚紧盯着霍振霆的眼睛，双眼放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当屋外的谭振华豪情满满地喊出：“我保证。”的时候，屋内的气氛却已经紧张到了窒息。
霍振霆望着一屋子对他虎视眈眈的白头发老爷爷们满不在乎地说道：“公司是谭振华发起的，基金也是他的，大家要股权，各凭本事，凭什么要我让啊？”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就一个，你怎么能要那么多股份？而且，你懂不懂得尊老爱幼啊？”曹光标倚老卖老道。
霍振霆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笑嘻嘻地回道：“曹叔，这可不是请客吃饭还讲究个尊老爱幼，这是做生意哎，难不成我到街上随便找个白胡子老爷爷，你们就给他股份？”
“你……”曹光标差点被这句话给噎了个半死，刚想反唇相讥，就听见一声轻轻的咳嗽，他回头望去，就见邵毅夫站了起来说道：“行了，都别争了，听我说几句。”
邵老爷子德高望重，再说，大家现在争的，还是他便宜孙子旗下“红旗基金”的认购金额，要万一真惹恼了这位老爷子，他大嘴一张，要全吞下去了可怎么办？他们爷孙两个关起门来说点体己话儿，这事也就办了，那不是大家都没份了？
所以，他这一开口，还当真有点震慑作用，大家一时都停止了争执，听他说话。
就听老爷子缓缓开口道：“你们争来争去的，无非也就是振华那个“红旗基金”的5000万认购额度，大家都想要对吧？那我看，为了公平起见，不如就各安天命，抽签决定好了。”
霍振霆问道：“六爷，抽签也不是不可以，可这签又要怎么各抽法？”
邵毅夫微微一笑道：“霍小子别急，让我把话讲完，首先，按照振华的意思，你要获得“红旗基金”的认购权，就必须认购“香航投”的股权，那我们来算一下，振华需要保留一个“香航投”的董事会席位，也就是500万美元，但是他不需要基金的认购权，所以，其实剩下就是5000万美元的基金认购权对应4500万美元的“香航投”股权，也就是1：0.9对吧？而在这其中，老厉已经先行一步，认购了500万美元的“香航投”股权，所以自动获得了同等比例的基金认购份额，这么说，没问题吧？”
众人皆点头，都是商场老司机，这点账早就算得明明白白了。
邵毅夫接着道：“现在现场有我、老包、老曹、老王还有小霍5个人想要这基金的认购权，其实我们几个，都有能力，也都想一口把这所有的份额吞下，这也没错对吧？”
众人皆点头。
一次性要掏出将近9000万美元，这听起来天文数字般的金额，落在在座这些人的耳中，也不过是一个需要稍微慎重点的决策而已，尤其是其中的邵毅夫和包钰刚，那都是香江富豪榜排名前十的超级大富豪，霍振霆？人老爸颍东先生可是香江中华商会的总会长！至于曹光标，呵呵，他可是刚刚投资了2000万美元坐稳了“港龙航空”董事长的位置，王宽城？好吧人家刚刚在甬港捐了一个多亿……
“那这样好了，就以这剩下4000万美元的“香航投”股权为基准，做5个签，其中4个空签，一个500万美元的签，大家一轮轮的抽， 每轮就中一个，一共抽上8轮，能拿到多少份额，全凭你自己手气，这样累积下来，直到把这4000万美元抽完。当然，中签的人除了要认购这500万美元的“香航投”股权以外，也就自动获得了等比例“红旗基金”的认购权，这样操作，大家还有意见吗？”
霍振霆举手道：“六爷，你这个方法我同意，大家各凭手气，不过，谁来做这个签？谁来监督啊？你们那么多人，我就光杆一个，万一你们联合起来作弊欺负我怎么办？”
曹光标气道：“你这小子心眼太坏，怎么老霍这么个厚道人居然生了你这坏小子出来！我们这一帮长辈还会坑你个小子？”
虽然已经三十大几了还被曹光标一口一个“小子”地叫着心头实在不爽，不过，霍振霆依然笑嘻嘻地回道：“曹老，我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我只说万一啊，也没说一定会有对吧？”
邵毅夫打断道：“行了行了，要公平也简单，我们所有香江来的人都不准动手，余律师，你去把外面几个请回来，咱们请东道主来动手，这样总行了吧？”
霍振霆笑道：“六爷，我就服您这点，处事公道，难怪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邵毅夫笑骂道：“油滑的臭小子，回头我在你老爸面前非得好好“夸夸”你！”
霍振霆道：“得，那我先谢谢您了，六爷，您老人家一言九鼎，说话要算话啊。”
说话之间，余鹏夏已经将在屋外吹风的五人给请了回来，王清平一听要他干这事儿，顿时傻愣了半天，心说，这几位做生意的方法当真是闻所未闻，难道这就是人家能当上这么大老板的原因？
这个抽签确定股权分配的方法，真是绝了！
不过，管他呢，只要最后项目能落实就行。
于是他立刻行动起来，找来了5个信封和几张白纸，只在其中一张上写了个“中”字，然后分别叠好密封了，开始给这几位玩儿……
在他看来，这几位真就是在玩儿，特么的中一张就要掏出500万——不对，应该是1千多万的美元的真金白银来分别购买“香航投”的股权以及“红旗基金”的认购权，这些人居然还一个个急吼吼的，好像在赶什么好事……
好吧也许真的是好事，如果这位小谭总刚才在外面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这点石成金的本事也实在太可怕了，如果自己有那闲钱，也好想插一脚啊，啧啧啧，三个月时间，从2千万美元起家挣到超过4个亿，直接翻了20多倍，搁谁也会忍不住动心的吧？
王清平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想明白了，人家争的，根本不是什么“香航投”的股权，而是“红旗基金”的份额，那个“香航投”算起来只是个添头……不对，可能连添头都不是，只不过是现在国营菜场里买鱼肉搭售烂菜的捆绑销售手段罢了，也亏得谭振华能想出这个歪招，难道，他在家里经常去买菜？
他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听见那边一声嬉笑：
“噫！好！我中了！”
第422章实在太贵了
王清平心说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哦，对了，想起来了，好像是中学时候学过的那篇课文《范进中举》里的经典桥段，这谁啊？中了就中了，不会也得个癔症吧？
他连忙抬眼看去，就见对面那群香江来客中，除了那位余律师以外最年轻的那个，应该是叫霍振霆的，正举着写着大大“中”字的一张纸在那里手舞足蹈，显得兴奋异常，而其余一众白胡子老爷爷们则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谭振华见到这架势，赶紧上前安慰道：“爷爷，还有各位前辈，别气馁啊，咱还有七轮……”。
“你闭嘴！”
迎接他的是几道愤怒的目光以及严厉的呵斥。
曹光标还添油加醋道：“谭小子，你要开放“红旗基金”的份额，在咱们“甬港会”内部讲讲就行了，你还怕卖不出去么？非得上这儿来说，现在好，便宜了霍家的小子，这事都是你引起的，现在祸已经闯了，你就老老实实一边待着去，看爷爷们帮你收拾残局！”
“我……”
谭振华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可“甬港会”这些位老人家他敢得罪谁啊？所以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郁闷地一个人跑到屋角画圈圈去了，留下一帮子香江老头儿继续兴高采烈地玩抽签。
吕光杰和马峰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大开眼界，想想自己搞这个“运十”从头到尾就是苦哈哈的，一分钱掰成了8瓣在花，而人家搞起大飞机来就是轻松写意，嬉笑之间，从客户到投资，就这么一气呵成，这差距，实在太明显了。
所以，原因就是自己的脑洞不够大么？
马峰山将视线转向了独自郁闷坐在墙角的谭振华，所有的这些事情，应该都是出于这孩子的策划吧？小小年纪，他是如何想到并且做到这些的？
再联想到刚才在屋外他说的那番话，马峰山忽然觉得这位振华同学的心中，恐怕想的绝不仅仅是一架大飞机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计划，他觉得自己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迫切地想一窥谭振华内心的秘密。
于是他招手道：“振华，这边来坐。”
谭振华听到了马峰山的召唤，乖乖走了过来，挨着他坐下，然后问道：“马总师，您找我？”
马峰山点点头道：“振华，他们还没弄完，我们正好随便聊聊，高师傅那件事，先谢谢你了。”
谭振华与郭蓉玮找上马峰山的第一天就听说了马峰山得了慢性肝炎的事情，出于对这位老人的尊敬和爱惜，当然也是出于自己计划的需要，他在回到宁都的第一时间，就请动了高建德前往魔都一行。
马峰山还清晰地记得，当他打开房门见到这位高师傅的时候，这位从面相上看来就是世外高人的高师傅第一句话就是：“有位姓谭的小朋友让我来看看你。”
而当他满怀疑窦地将这位高厂长让进家门，并被他一通望闻问切之后，高建德的那一番话却让他最终选择了相信。
高建德的原话是：“你现在的症状是乏力，食欲不振，腹胀，肝区不适，或有恶心、呕吐、便溏、失眠、多梦且轻微黄疸对吗？”
在得到马峰山的肯定后，这位高师傅又说：“你得的是慢性肝炎没错，至于这得病的原因呢，则是内外有因。外因是湿热疫毒侵体，内因则是郁怒伤肝、饮食不节，导致脏腑功能失调，阴阳气血亏损。马总师最近应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郁结于心不能排解吧？”
当高建德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地打动了马峰山，他连忙追问道：“那高师傅，我这个病应该怎么治？”
马峰山还记得高建德的原话：“你这个病，起于肝，损及脾，而病本在肾，外因我可以用药石调理，但内因却要你自我调节，最起码，你得保持乐观的心态。”
然后，高师傅就给他开了方子，马峰山虽然不通医术，但看那方子上也很是有几味看上去就挺贵的药，比如南沙参、鳖甲、鸡内金……而据他所知，这些药恐怕都是不能报销的，而且就算能报销，以现在魔都飞机制造厂的经济情况，恐怕也够呛。
然而高师傅随即的话顿时就让他放下了心头重负，高建德告诉他，所有这些药的花费，那位姓谭的小朋友会全部承担，而且，为了他服用方便，还特地叮嘱了让高师傅那里给想办法制成药丸，以便他随身携带。
所以，当马峰山再次当面向谭振华致谢的时候，的确是发自内心的，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就能为了他的健康做到这一步，由不得他不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