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越流歌
颜芝仪舒舒服服的在被窝里躺了会儿,十项全能的寒哥就替她把热气腾腾的水盆水桶都送到跟前了,她毫不留恋的从温暖被窝里爬出来泡jiojio。
今年赚了钱,颜芝仪第一时间给自己换上了奢侈的蚕丝冬被,冬天再也不需要提前用汤婆子暖被窝了,蚕丝被只要她一趟进去,立刻就会被温暖舒适的触感包围。
妈妈再也不怕她爬出来上个厕所,回去被窝就凉透了。
所以颜芝仪爬得毫不留恋,几乎是陆时寒刚把泡脚桶放在床边,她就迫不及待把脚伸进去了,把他都吓一跳,连忙脱下自己大氅披在她身上,语气有些责备,“怎么穿着寝衣就起来了,着凉了可怎么办?”
颜芝仪毫不客气的指了指几乎从头罩下来的大氅,仰头朝他甜甜一笑:“谢谢寒哥。”
陆时寒脸上的责备瞬间荡然无存,温声问:“水够热吗,要不要加些热水?”
颜芝仪摇头:“不烫也不凉,正好合适泡脚。”
说着顺势发出了邀请,“寒哥要不要一起泡脚?”
看着热气氤氲的水雾中那双白嫩可爱的脚丫,陆时寒本来是拒绝的,但是架不住她一口一个寒哥哥,比掺了蜜还甜,甜得寒哥哥最后鬼使神差一般,真的脱去了鞋袜,跟她坐在床边泡起了脚。
一大一小两双脚,在并不算小的木桶中挤挤挨挨,主动发出邀请的颜芝仪如今却在惊呼,“寒哥的脚掌好长,都快把我挤没了。”
陆时寒:……
他也没脾气,就准备把自己的脚撤出来,好让她慢慢泡,却不想颜芝仪已经快速找到了解决办法,直接把脚搁在他上面,还邀功似的朝他眨眼睛:“这样就不挤了吧!”
陆时寒垂眸,静静看着那两只白皙细腻的脚丫踩在他的脚背上,仿佛已经看到了新的一年也要被她支配安排的命运。
但他竟甘之如饴。陆时寒最后抬起头,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给出了肯定的回复,“仪儿聪慧敏捷。”
颜芝仪立刻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陆时寒的嘴角也跟着她向上扬起。
就在小两口亲亲热热泡脚时,颜大哥一行也回来了,但他们没有进来打扰,陆时寒也就当做不知道,陪着泡完脚,又随手拿起本就放在房里的书,坐在床边随意翻看,顺便陪她睡觉。
颜芝仪半张脸藏在温暖的蚕丝被中,上半张露出来,睡眼惺忪的眼睛还在努力睁大着,“寒哥,等我睡醒再见到你,就是明年了呀。”
陆时寒无奈的放下书,手伸过来,轻轻盖住她的双眼:“好好睡吧,听话。”
颜芝仪这才配合的阖上双眼,几个呼吸的时间,陆时寒就感觉到轻轻贴在掌心的眼皮不再颤动,但他也没有立刻收回手,又等了片刻,才缓缓把手挪开一些,手指轻轻抚摸过这张乖巧恬静的睡颜,低声道:“明年见。”
新的一年,是与往年都不同的忙碌和充实。
颜芝仪之前特特别高兴陆时寒拥有加起来近半个月的假期,他们可以好好规划一下假期怎么过,万万没想到,他放假,他的同僚朋友也放假,于是免不了各种应酬,大年初二之后,各种红贴和礼物如雪片般涌过来。
红贴也是名刺,比较流行在官场同僚之间的一种拜年问候,关心一般般的互赠名刺礼物表示心意就行了,但是关系好的势必要互相串门,于是大半个正月,颜芝仪不是跟着陆时寒去上门做客的路上,就是在家里招待特意来拜年的朋友同事。
如此忙到了元宵节,陆时寒的假期彻底结束,家里跟着清净起来,颜芝仪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几乎要敲锣打鼓送他去上班了。
跟忙得团团转的颜芝仪和陆时寒不同,颜大哥难得过了个清静的春节。往年作为长子,他总是要跟着父母走亲访友,繁忙程度比颜芝仪现在可夸张多了,做生意的人家最讲究人情往来和面子工程。
近年颜大哥初来乍到,妹妹妹夫那些交好的人家他也不凑上去,就这么悠悠闲闲的待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假期,坐了大半个月反而有些闲得慌,于是一过完元宵节,他迫不及待出去找店面了。
第一百零七章 她这么年轻就要当姑姑了……
颜子荣过去大半年被颜老爷他们带在身边各种培养锻炼,效果堪称显著。
颜芝仪本来觉得他初来乍到肯定各种抓瞎,她自己虽然也不是多老练,但到底顺顺利利张罗起了一间生意火热的小铺子。
拥有这份成功经历,给她大哥当个创业导师、指点江山应该还是可以的。
然而就在颜芝仪准备陪她大哥出去寻摸店铺的时候,对方却胸有成竹表示不需要她操心这个,坐在家里等着掏钱就行。
颜芝仪早在半年前,就在信里跟颜老爷他们达成了合作共识,因此颜大哥这次带来的启动资金并不多,店铺租金等大头支出都等着颜芝仪这个金主掏钱,颜大哥主要管经营和打点关系,而颜老爷和亲戚开的酿酒坊负责生产和运输。
如此一来,约定的分红是颜芝仪占五成,剩下的五成颜大哥还要和老家的酿酒坊分润。
其实若不是担心颜芝仪独自在京城没有依靠,颜老爷根本不会让长子背井离乡跑京城来做生意,他们家还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几家亲戚合伙开的酿酒坊在江州经营得就不错。
赚到了钱,还可以把周边的州县关系都疏通。江南百姓还算富庶,自家酿的酒能在周边立足,便足以赚得盆满钵满了。
颜老爷此生最大的野心,无非就是把店铺开到省城去,那样他才算是真正的富绅老爷了吧。
而现在自家的产业还没有走出州府,就要跑到京城开店,这步子委实迈得太大,跟颜老爷的规划相背离。
但是考虑到唯一的女儿,颜老爷还是毫不犹豫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出于亲情还是利益,只有闺女过得好,他们一大家才能跟着蒸蒸日上。
颜芝仪还没嫁给陆时寒时,颜老爷就已经对她百依百顺了,给她身上花的钱比三个儿子加起来都多,这在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年代,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今闺女成了六品京官太太,堪比飞上枝头变凤凰,颜老爷更是不遗余力满足她的一切要求,颜芝仪写信说想要用嫁妆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颜老爷怕她受累又怕她因此出事惹麻烦,便二话不说改变规划,把最重视的长子送到京城来给她赚钱,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等着分钱就好了。
哪怕颜芝仪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财富自由,颜老爷依然坚持让长子拖家带口进京。
女儿女婿在京城生活,银子总是不嫌多的,而且老大从小就知道怎么照顾妹妹,有他在京城,他们也不用再牵肠挂肚、放心不下了。
事实上,要不是无法抛下老家的基业和已经年迈需要奉养的双亲,颜老爷都想亲自进京了。
好在长子还算吃苦耐劳,这半年也历练出来了,颜老爷才能放心让他进京。
正是因为京城的店就是为了满足颜芝仪赚钱的愿望而开,所以她占据最多份额。
不过颜芝仪只能确定她爹娘不会让她吃亏,具体让利多少她可算不出来,毕竟她对酒水行业一无所知,自然是一切听颜老爷他们的安排。
让她掏钱她就掏。
既然颜大哥这么信誓旦旦,颜芝仪也就乐的清闲了,说实话她租店铺的经历也给不了她哥多少启发,加上春寒料峭,空气中透着一股湿冷,她也懒得出门,继续窝在家里烤火,就让她大嫂陪着她哥满京城的转悠吧,夫妻俩同甘共苦过来,以后也能更有话题。
说起来,颜大哥这两个月天天看着妹妹妹夫惨无人道撒狗粮,总算被熏陶出了一点浪漫体贴细胞,知道主动关心陪他早出晚归的妻子了,时不时劝她在家里安心跟他妹一起玩。
所以天气不好的时候,赵小芸就会顺势留在家里,跟颜芝仪烤烤火聊聊天,顺势请她教自己认字记账。
赵小芸娘家是江州城小有名气的地主,家中拥有千亩良田,在城外还有座不大不小的茶山,在江南那样的鱼米之乡,拥有这两样的地主人家,只要不出特别混账的子弟,几乎可以屹立不倒了。
赵家就传了很多代,虽然每任当家的都没什么野心,这么好的底子也不逼子弟考科举、改换门庭,也不去城里开拓产业,守着家里的田地和茶园,可人家也从来没把家底吃穷过。
虽然江州那些真正有钱有地位的人家,瞧不上赵家胸无大志的作风,但他们在民间的名声却不错。
按理说,颜家这样草根出身、家底算不上多丰厚的人家,是高攀不起这样殷实的地主家庭,不过颜老爷跟那时当家做主的赵家老太爷有生意上的往来,能说会道的样子把赵老太爷捧得很开心。
而颜大哥长得也算一表人才,白净斯文的模样,落在常年住庄子里的赵家人眼里还挺招人稀罕,正好赵老太爷还有个年龄相仿的孙女,虽然这孙女和她爹都不是很会讨老太爷喜欢的类型,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赵老太爷还是做主给他们定了亲。
两家结亲后,颜老爷做生意更顺遂了,未来亲家良田无数、吃用不尽,而他们做粮食买卖,刚好强强联合。
去年颜老爷跟亲戚合伙开酿酒坊,赵家也掺了一份,巨大的粮食需求还要仰仗赵家,虽然当家的已经从儿媳妇亲爷爷变成了儿媳妇的大伯,颜老爷也还是把他拉入伙了。
可惜赵家哪都好,就是对下一代的教育问题不上心,赵家长辈对儿孙的态度都是爱读不读,只要不出去吃喝嫖赌就是赵家的好儿孙,更遑论赵小芸这种不受重视的孙女。
因此出嫁前,赵小芸跟姐妹们在自家庄子里学学女红家务,大字不识一个,也从来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直到跟着丈夫进京,发现连贵为官太太的小姑子都要亲自查看账本,而自己如今算是掌柜娘子,却完全看不懂账本是怎么回事。
赵小芸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对小姑子的为人也比较信任,便大着胆子请她教自己了。
颜芝仪对此自然乐见其成,还觉得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就把百叶也算上了,并让小六儿当她的助教。
本来更适合协助她的是秦海,不过为了避嫌,就让小六儿顶上了,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传不出闲话。
日子就在颜芝仪兴致勃勃给大嫂扫盲中度过了,一眨眼便出了正月,颜大哥寻摸了近一个月,终于找到位置面积和租金等各方面都还算满意的店铺。
颜大哥确定好了店铺,颜芝仪也特意去瞧过,发现店铺也确实可以,虽然不像她的云容坊有上下两层,但是店面后头还有个房间,面积也不算小,作为仓库囤放货物的同时,还可以隔出一块地方来作为歇脚休息的地方。
颜子荣最满意后面这个房间,跟颜芝仪说正好招两个伙计,帮他搬东西的同时,晚上轮流守夜,就可以睡在后面这个屋子里,到时候他找木匠做个小一点的床,一个人睡用不着太大的。
颜芝仪立刻把合作了好多次的张老伯安利给他,说着立刻就要掏腰包:“那铺子定下来了,大哥要多少钱准备开张,一千两够吗?”
颜大哥当时神情就有些微妙了,看着她问:“你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
颜芝仪眼睛眨也不眨的点头,“莫非用不着?”
“当然用不着,五百两就够了。”颜大哥给她算了笔账,“这个铺子一年的租子和押金最多三百两,剩下的二百两,正好用来给店里添置一些桌椅、酒柜、酒坛,以及备着给客人找零的铜钱。另外,开张头两个月,给伙计的工钱也要从这里头结。”
颜大哥说完就仔细打量着他妹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心疼的迹象。
然而颜芝仪别说皱一下眉头了,她甚至还在感慨,“预算这么精确的的吗?大哥你也太精打细算了吧。”
颜大哥:……
摸着兜里银钱的手,微微颤抖。
如此感慨完,达成共识的兄妹俩就回家了。颜芝仪要先把启动资金给颜大哥,然后颜大哥带着钱去同牙行和房东签契约。
因此回家后,不想耽误时间的颜芝仪连水都没喝,亲自去了主卧,片刻后再出来,手中便拿着个沉甸甸的盒子,打开里头码放着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银元宝,她笑眯眯的说,“虽然大哥可以直接揣五个一百两的银锭子出去办事,但付账的时候,这么重的银锭怕是仍需要找人换开了用,如此倒不如多准备写重量不一的,所以我给你拿了两个一百两的,剩下的五十两、二十两和十两五两的都准备了些,大哥你数数看。”
颜芝仪说着,下巴便越抬越高,一脸看我多周道多贴心、还不赶紧夸我的骄傲神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懂。可颜大哥却没有如她所愿的表示惊叹和赞美,或者说他的震惊都放在她轻飘飘给他五百两的态度上。
从他妹开口就问一千两银子够不够起,颜大哥就知道,她一定掏得出这五百两,只是怎么掏这份钱也很有学问,慷慨解囊或是斤斤计较,这两者有着本质差别。
他妹现在就是前者的反应,这架势让他联想到了一个成语——一掷千金,但与此同时,颜大哥又忍不住回想起他妹出嫁前,搂着爹娘私下给的嫁妆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半点没有新娘子的羞涩不舍的一样。
算算时间,也才过去不到一年而已,他妹对于金钱已经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他还有些不想面对现实,接过了沉甸甸的钱匣子,他还是忍不住问:“你知道来京城前,爹给了我三百两银子吗?”
“你已经说过了啊,这三百两难道不是爹娘给你跟大嫂在路上,以及到了京城后吃住的费用吗?”
“路上的费用爹已经给镖队的头子了,我跟你大嫂就两个人,一个月也花不了几两银子,爹是一百两我们自用和打点关系,另外二百两是怕你一时间掏不出这么多现银,私下补贴给你的。”
“爹娘怎么没在信里跟我说?”颜芝仪眨了眨眼睛,随即不在意的道,“不过也不打紧,五百两我还是掏得出来的,这钱你们自己留着用吧,该添置的东西就添置,也别太节省了。”
听她将两百两银子,说得跟二两银子似的轻松随意,颜大哥终于知道他妹有多壕了,从来没有问过云容坊具体收支情况的他头一次好奇,“云容坊这么赚钱,你就没考虑再开两间分店吗?”
“那我可管不过来。”颜芝仪想也不想的说,“一家店就十来号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能写会算,会招待顾客,还能管好底下伙计的女掌柜,再开分店,要是招不到这么能干的掌柜,岂不是事事都要我自己操心?”
说到这里,颜芝仪顿了顿,有些紧张的问:“大哥突然问这个,是想帮我打理云容坊吗?”
颜子荣还真有这种冲动,他想那么见钱眼开的妹妹,自从开了云容坊都开始视金钱如粪土了,可见胭脂铺子有多赚钱,那他还卖酒做什么,跟着他妹才有钱途啊。
不过想到出发前爹娘耳提面命,让他过来是照顾妹妹妹夫,而不是给他们添麻烦的那些叮嘱,颜大哥还是遗憾摇头:“算了,贪多嚼不烂,我还是踏踏实实开咱们的酒铺吧。”
跟着父亲大舅他们跑前跑后的大半年也不是白干的,他对经营酒铺已经有些自己的想法了。
颜芝仪闻言也松了口气,笑道:“就算大哥肯帮我打理,我也不想再开了,百叶秦海他们做产品都快忙不过来了。”
颜子荣嘴角抽了抽,心想他妹连五百两银子,都眼睛眨也不眨的全掏出来了,竟然还在为人手不够而烦恼,再买几个下人回来,就是开十家铺子他们也忙得过来。
不过颜老爷颜太太他们的教育非常成功,纵然颜大哥觉得他妹放着棵摇钱树不肯扩大规模,委实暴殄天物,但只要她自己没这个想法,他就不会在她跟前指手画脚,甚至都不曾把自己的观点灌输给她,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这个话题,“那你自己瞧着办,我跟牙行约的时辰到了,得过去一趟。”
颜芝仪贴心的道:“那把秦海带上吧,人多力量大。”
她其实是觉得秦海跟着寒哥走进走出,也算是见多识广,跟着大哥也能给他撑撑场子。
而颜大哥之前既不需要颜芝仪陪同,也没收下让秦海陪他去找店面的好意,显得格外独立自主,这会儿却十分从善如流接受了她的建议,因为颜老爷紧急培训过的,什么地方要用到妹夫的面子,什么时候无需大材小用,他心里都有数。
果然带上秦海以后,颜大哥和房东牙人签契约的过程十分顺利。
把店铺搞定后,接下来就开张前的准备工作了,找木匠打好酒铺所需的那些柜子家具,去牙行招伙计,还有跑跑管理自己的衙门打点关系。
等这些都准备好了以后,再请人算个黄道吉日,就可以带着伙计去店里上货,随时准备开门大吉了。
所以看似不用装修什么,但是为了这些零零碎碎的筹备工作,颜大哥也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从二月份忙到了三月中上旬,颜记酒铺终于低调开张了。
店铺刚起步,颜大哥既要看顾店里,又要抽时间去找房子,哪怕他对住处要求不高,效率也远不如找店面那会儿,如此又忙活了大半个月,他才带着颜大嫂正式从颜芝仪他们家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