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好多
与此同时,同样停下的于梵梵也在忙碌。
她从车里掏出水囊招呼两小的,“东升,烨儿,把手里的九连环放一放,来喝点水,对了,你们要下车方便下吗?”
手里的水囊递过去,东升接了先给小外甥仔细的喂了两口,而后自己仰头喝了两口,听到于梵梵问,东升连连点头,一边塞上水囊盖子递回来,一边回答于梵梵,“要的要的。”,说着话还不忘了关切身边的小孩儿,“烨儿你要去吗?”
烨哥儿小手念念不舍的离开九连环,点着小脑袋,“去,去,啾啾等等我。”
东升下车,一把拉上姐姐抱下车的小外甥,颠颠的就往路边的草丛跑,于梵梵见状,忍不住的提醒:“东升,烨儿,你们别跑远,小心脚下,看路。”
“哎,姐,我晓得啦。”
得到弟弟的回应,于梵梵笑着转头,却看到站在车前一直拉车的人,正轻抬他的胳膊,脸色苍白,额角冒汗,眉心紧皱,仿佛是哪里不对劲的模样。
于梵梵下意问,“谢时宴你怎么啦?”,可别冤枉自己说,是帮她拉车拉伤了哦。
某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换来谢时宴立刻收手,脸色转变,用他那风华绝代却胡子拉碴的脸,说出风轻云淡的话,“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于梵梵腹诽。
等孩子们回来,提着葫芦给两小洗了手抱上车,于梵梵再把从县城补给的糖果一人给塞了一块,望着自家崽儿跟小仓鼠一样鼓鼓囊囊的小脸蛋,于梵梵忍不住内心土拨鼠般的尖叫,吧嗒亲了一口,吸够了崽儿粉后这才重新上路。
下晌走的顺利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大房母子被自己打怕了的缘故呢,还是二房他们有了鸡公车拉老虔婆的缘故,路上少了很多事端,走的快了不老少。
他们的速度是快了,只可惜,天公这时又不作美了。
眼看着到了傍晚,约莫还有三四里地,就能抵达今晚落脚的驿站呢,结果晴天变阴霾,刹那间飞沙走石下起雨来,没有雷声闪电提醒,没给众人一点点准备,说来就来的雨,下的众人是措不及防。
在大雨砸落的那一瞬间,于梵梵反应最快。
第一时间拉起了车后的折叠车棚,把小四轮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确保了两孩子的安全不会淋到雨,于梵梵赶紧取雨伞,准备插在车前早准备好的洞口给拉扯人遮雨来着,回头一想又犹豫了。
实在是,自己准备再充份,这些东西也没算上工具人谢的这一份呀。
若是雨具给他遮雨了,自己咋办?
她可不想跟着人挤挤挨挨的待在一把雨伞下,尴尬不尴尬?
雨太大,一个犹豫间,身上的衣裳就湿了大半,拉车前行的谢时宴担忧急了,仿佛是看出了于梵梵的犹疑一般,望着她手里抓着的雨伞,谢时宴眸光闪动,口中忙催促。
“繁璠,我身强体壮,淋点雨不算什么,雨伞你自己撑,赶紧的。”,虽然对于妻子这般想要跟自己划清界限表示难过受伤,可比起让她受伤,他宁可伤的是自己。
于梵梵一听,忙撑开雨伞自己扛在肩上,加之听到前头马上的仇爷大喊着,让大家加快脚步,再走几里地就能到地方休息后,于梵梵就不矫情了。
心说一个大男人,淋点子雨也死不了,后头一群人包括吃了药,已经好差不多的老虔婆都没打伞呢,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淋点雨就淋出个好歹来不是?
心安理得扛着雨伞,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浑浊的泥水地跟着队伍前行,可就这么理所当然认为的于梵梵却万万没想到,她以为一定没事的人,当晚就出了事情。
睡在驿站下等客房里的于梵梵,夜里是被二虎的急促拍门声给惊醒的。
于梵梵忍着困意,打着哈欠开门,得来人说,自家崽儿在关押人犯的屋子里哭的厉害,让她赶紧去瞧瞧时,于梵梵心里一紧。
忙招呼隔壁屋探头过来张望关切的弟弟跟四眼,让他们老实回屋呆着,自己穿好了衣裳就跟着二虎往关押人犯的地方急奔。
等她一来后发现,原来出事的不是自家崽儿,而是自家崽儿的爹啊!
话说夜里入睡,听从于梵梵吩咐的谢时宴,一直牢记着她的交代。
怕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冻到儿子,谢时宴隔着睡袋松松的护着儿子入睡,半夜里烨哥儿被尿憋醒,一直被亲爹带着去尿尿的他,发现身边亲爹怎么推都喊不醒后,烨哥儿急了,下意识的去摸亲爹,这才发现,身边的爹早已经高烧昏迷了过去。
烨哥儿立马急了,放开嗓子大声嚎,嘴里声声唤爹爹,外头轮到值夜把守,睡的迷迷瞪瞪二虎立刻清醒,发现是烨哥儿哭,想到于梵梵的请托,吃人嘴软二虎这才急忙来报信。
于梵梵心慌不已的匆匆跑进屋子,抱着儿子一边检查一边哄,确认儿子没事,她顿松一口气,结果听自家崽儿抽噎着,可怜巴巴的这么一说,于梵梵忙探身帮谢时宴这么一检查,好嘛,这货脑袋瓜都可以烙鸡蛋了。
“娘亲,爹爹会不会死掉?”
三岁大的娃,怎么会知道死不死的?
好像是看出亲娘的疑惑,烨哥儿抽抽噎噎的道:“五叔说,不听话的孩子会,会死掉,呜呜呜,烨儿要是死掉了,就,就,就再也看不到娘亲跟爹爹了,烨儿不要,呜呜呜……烨儿要娘亲,要爹爹,呜呜呜……”
唉!崽还这么小,要娘亲跟爹爹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
看来还是不能视若无睹啊!
于梵梵认命的哄孩子,还不忘了求人二虎帮自己跑一趟,让他去找东升,替自己把她准备的医药箱带过来,二虎没二话的就去了,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了她的医药箱,更甚至连东升都一道来了。
“东升你不去睡觉跑这来干什么,屋里还有东西呢,你快回去睡你的去。”
东升是不放心特意跟来的,面对姐姐的关切,东升快步上前拉起她怀里的烨哥儿,口中回答道:“姐我担心烨儿,不放心来看看,再说了,这会子我也睡不着了,屋里有四眼呢,你放心就是。”
知道自家弟弟的脾气,于梵梵也不多说什么,救人如救火,忙挥手打发两小,“行吧,那烨儿交给你,都小心点,夜里寒凉,别冻到了。”
安顿完两小的,于梵梵借着二虎好心举过来的气死风的光线,赶紧给谢时宴诊治。
把脉这玩意自己不拿手,只能望闻问切,检查这货的身体状况。
细细一查,从各种反应来看,这货像是淋雨后邪风入体感冒的表现,却比感冒来的严重。
于梵梵不解,再仔细一查看,忽的灵光一闪,想到白日里休息时,自己看到这货下意识的反应,于梵梵忙就去检查这人的胳膊。
在医生的眼里可没有男女大防,眼下救人要紧也顾不上,扒拉开衣服一看,于梵梵眼里了然了一切。
这货背后,一道由左肩贯穿到腰身,横跨整个背部的伤口跃然入目,看的于梵梵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通过观察不难看出,已经结痂的伤口这会子崩裂了大半不说,血肉模糊的,加上淋雨发炎,伤口感染又没有得到妥善的救治包扎,还穿着破旧到不知有多少细菌的囚服一直捂着,这伤哪里有不会加重的?
而且于梵梵没有说的是,看到这人身上复发的伤口,还有周边细小的一些肉粉色的新疤痕,她几乎已经得到了曾经流放时自己疑惑的真相。
自己原先还疑心是人马大田夫妻贪了她的好东西,看了眼下的人她才知道,感情自己是怪错了人,居然是叫眼前这货占了自己的便宜,这货早就欠下她于梵梵一条命了呀!
于梵梵不由冷笑,可看到边上被东升抱在怀里,小小人还满眼关切的儿子,于梵梵终是打开药箱,拔出银针,取出酒精跟金疮工具出了手。
“真是便宜你了谢时宴,这回你欠我于梵梵的,可不仅仅是银子了,你还欠了我两条命!”
加上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两条命,换儿子彻底脱离谢家那泥沼,以后跟着自己海阔天空呢?
消毒、清创、缝合、下针、上药、喂药、退热,得亏她思虑周全,医药箱里救治的药品家伙事都齐全,这才能保住这人一条命。
结束了一切,自己留在这里照顾这货是不可能的,好在一番忙碌眼看着要天亮了,于梵梵跟二虎说了一番好话,才得了松口,让东升把烨哥儿带了回去。
至于身后,同样淋雨倒下的几个谢家人,哪怕从自己显露医术开始,这群人就凄凄哀哀、骂骂咧咧、哭哭求求的,于梵梵也不为所动。
看着拉肚还没好透,如今淋雨又雪上加霜的老虔婆;
望着抱住已经起热开始说胡话的儿子,哭唧唧放狠话的李佳虞;
最后瞧着抱着昏迷不醒的珠姐儿,苦苦求她救命的二房婆媳;
于梵梵走的坚定。
“我就一半吊子的医术,救谢时宴不过是看在我家烨哥儿的份上,死马当活马医,你们与其跟我歪缠,还不如赶紧去求一求仇爷,若是仇爷心软放你们出去找大夫,指不定他们还能活命。”
于梵梵放话完就走,一点也不想惹得一身腥。
虽说这些人伤害的不是她于梵梵而是原主余繁璠,对她也只是一直恶心言语攻击,还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可她于梵梵却还是做不到以德报怨,也没那个心情当圣母。
这些人都不是崽儿在意的人,自己的软肋都不在意,她怎么又会在意呢?自己都恨不得离这些极品八丈远好吧。
至于工具人?
于梵梵想着,若是他命大挺过来了,自己就让他再签一份欠命书,有了这玩意,自己以后指不定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于梵梵离开的飞快,一点也不在意身后谢家人看到她见死不救后,发出的怒吼与唾骂。
回到房间里安抚好崽儿,去驿站厨房买回了饭菜,领着两小快速吃饭,休整好等着准备出发的时候,她得到的居然是仇爷派络腮胡来通知说,推迟一天出发的消息。
于梵梵松了口气,她刚才还在琢磨,自己该怎么带昏迷的那货出发,心说不会要让自己拉他走吧?
才心烦着呢,结果就得到休整一日的消息,于梵梵瞬间就开心了,却不得不说,谢时宴这货的运气不错。
第55章 良药背后杀机藏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虽说没有下雨了,地上却因为昨日傍晚的大雨变的湿乎乎的泥泞不堪, 于梵梵把壁炉在屋子里烧了起来, 就准备窝在屋子里不出门。
守着吃饱喝足的两小家伙睡了个回笼觉,她心里还特别希望,仇爷那边因为谢家倒下一片,这会子顾不上她们娘俩,忘了要把崽儿要回去的说。
两孩子一觉醒来,于梵梵就守着他们, 教导他们读书, 毕竟她的小车里书本可带了不少, 学习很要紧, 什么时候都不能当文盲啊, 这是她这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心里最直白的感受。
孩子们稚嫩的童声在屋里回响,自己的房门却被人在外轻轻敲响了。
“谁?”,于梵梵谨慎的询问,趴在炕下的四眼跟着抬头张望。
“余大娘子是我,大胡。”,来人是络腮胡。
来的是熟人, 于梵梵忙伸手示意四眼睡它的去,自己却对络腮胡的到来表示疑惑。
她嘴里应声, 带着小心与试探, “哦,是差爷啊,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会是来跟她要儿子回去的吧?
天可怜见的,一场冬雨下来,天气温度又低了好几度,那关押犯人的屋子冷冰冰的,冻死人不说,那里头还都是病患。
地方狭小,还阴暗潮湿,自家崽儿一回去,万一没病都传染上病了可怎么办?
听出门内人声音里的紧张,络腮胡急忙表明来意。
“余大娘子莫急,某就是跟您说一声,谢大爷他眼下醒了,您要不要过去瞧一瞧?”
幸好,不是来抱崽儿回去的,于梵梵大松一口气。
不过嘛,对于谢时宴这会就醒来的事,于梵梵忍不住感慨:“醒了?这么快?”,这货的身体素质还是挺强悍的嘛,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
不过瞧一瞧?瞧什么瞧?不想瞧。
“我就……”不去了。
话还没说出口,看到床上听到动静已经停止读书,此刻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崽儿,于梵梵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被崽儿的小眼神盯着,又想着只要不是要带自家崽儿回去遭罪,就只能是自己赶紧去跑一趟了。
于是她赶紧回答,“行,差爷稍等,我马上来。”
于梵梵转头叮嘱东升看好崽儿,自己果断下炕,抓起一个新本子,在上面刷刷刷写了些什么后果断收入怀中,临了出门,看到壁炉上中午她们娘弟三吃剩下,而后被她干脆加水炖煮的菜粥,于梵梵舀了一碗端上就走。
跟着络腮胡走回到关押屋子前,经过转角,于梵梵居然看到李佳虞那坏婆娘,在院门处的廊下熬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这货还手忙脚乱的扶住自己跟前的药碗,那模样要多惊慌有多惊慌,要多忙乱又多忙乱。
起先的时候,于梵梵还没在意,白了这坏婆娘一眼,心里只感慨,谢家人也真是心大,能干的人不用,居然用这位曾经在府里架子端的最高,怕是连烧水都不会的大夫人熬药?
这没把药给打翻了,烧糊了,怕都是极幸运的事情。
不过人家心大关她什么事?她只要让谢时宴这家伙签了自己手里的欠命条,拿到以后可以拿捏谢时宴乃至谢家的东西就成。
她想着,一个落魄流放了的家族,跟眼下的自己一样无权无势更无财,如果说人家亲爹都愿意送儿子了,隔房的叔伯再不乐意,什么宗族理法再不允许,什么血脉不可外流,呵呵哒,想必也没法子再阻止自己了吧?
于梵梵满心期待的,视线越过一脸阴毒又谨慎的李佳虞就走,却丝毫不知,在她离开后,身后蹲在药罐药碗前的某人,见到她没有怀疑大步离去的身影,某人大大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