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看了一半的折子往外一扔,四阿哥忧心忡忡的往西院走去。
等那四阿哥都走了,王大人才从柱子旁走了出来,摸着一额头的冷汗,想了想,他问身侧的小太监。
“这叶格格究竟是何人?”他跟随贝勒爷多年,虽说从未特意去了解过四阿哥的后院,但四阿哥府中的人基本上都是选秀或者是皇上赏的。
没听过哪家性叶的小姐送到贝勒府作格格的,且……瞧着爷刚刚那模样,一看就知有多在乎。
领路的小太监笑了一声儿,随后道:“这叶格格是贝勒爷年前亲自从外带回来的。”抬手指了指心口,小太监撇了一眼见左右无人,又竖起个大拇指。
“这位,如今可是我们贝勒爷的心尖尖。”
****
四阿哥一路往西院走去,到了院子门口却又是犯了难。
西院与往常还是一样,大门打开也关,天气热,门口守门的丫鬟都不在了。只垂下半截竹席,半掩着。
从屋内朝外,隐隐的透着一股凉气。
四阿哥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爷。”晌午的烈日高高挂着,站在门口热的跟个蒸笼似的,苏培盛擦着额头的汗,袖子湿的像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
“爷,您不进去?”
要他说,既然犯了错,进去哄哄就行了,天天让奴才们又是盯着吃喝,又是送这个送那个的,倒不如多说几句好听的。
哪怕是让叶格格打几巴掌,出出气儿,也好比现在这样站在门口强啊。
若说这些话,再遇见叶格格之前,苏培盛绝对想不到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但这不是主子遇到了叶格格么。
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的不说,昨日夜晚还站在西院的门口看了两小时的灯。
等天都要亮了,四阿哥才又回去。
想到昨晚,他跟着四阿哥站在门口,站的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苏培盛心中就开始害怕。
“爷,您还是进去吧。”好好跟叶格格认个错。
四阿哥低下头,冰冷的眼神撇了苏培盛一样,后者心下一抖,是彻底的不敢说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想着进去后又要将人弄哭,他头一次感觉到退却,咬着牙想回头,门口却传来一道声响。
帘子打开,石榴捧着水盆走了出来,瞧见四阿哥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贝勒爷?”
“奴婢叩见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四阿哥往后走的脚步收了回去,眼睛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终究还是问:“你们主子午膳的药没用?”石榴跪在地上摇了摇头。
四阿哥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屋内透着一股浓厚的凉意,四阿哥刚走进去就皱了皱眉心,往屋子里瞧了一样,东南西北四个角各摆了一个冰盆。
叶南鸢身子太弱,这样透骨的凉意她压根儿就遭不住的。
“谁让你们摆那么多冰的?”四阿哥的眉心皱的死死地,立马撇过头吩咐:“给爷撤下去几盆。”
屋子里奴才看了看,随即立马有人上前,刚要往外搬,里屋却传来一道声响:“我让的,放下。”那两个搬着冰盆的奴才一脸的手足无措。
往四阿哥那儿撇了一眼,后者闭上眼睛,双手被在身后往里屋走去。
里屋中,叶南鸢正躺在美人榻上,她闭着眼睛正对着窗外。几日没见,四阿哥只觉得她又瘦了些,眉眼之间笼着一层朦胧的忧愁。
他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一眼。
那颗悬挂了一半的心总算是渐渐地放了下来,他求的不多,她能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就行了。
眼帘往叶南鸢那带着脆弱的眉眼间落了几分,四阿哥开口,好声好气的劝:“你身子骨不好,放太多冰盆伤身子,让奴才们撤去两盆可行?”
美人榻上的人嘲讽一笑:“我身子挺好的,有劳贝勒爷关心。”她语气淡淡的,眼睛都懒得睁开往他那儿看上一眼。
四阿哥却是半分都不生气,甚至声音还越发的小心:“太医说了,你不能受凉。过段时日,你身子好些了我定然不会管你。”
“贝勒爷这么听太医的话么?”
一阵风吹来掀开叶南鸢脸上的帕子,她面上的嘲讽与冷笑全部露了出来,毫无掩饰:“太医不还说了,我不能动气。”
四阿哥面上的表情尽失,讨好的笑意直接僵硬到了原地,叶南鸢这句话太过于刺.裸.裸,将他极力想要忘却的,隐瞒的一切。
又重新挑了出来,摆在明面上,横跨在两人之间。
侧着身子将头往旁边撇了撇,叶南鸢躲开他的目光,仿若连呼吸都透着一股疲惫:“四阿哥还想说什么吗?”
“我……”四阿哥的嘴唇张了张,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的话,就出去吧。”
叶南鸢直接喊到:“半夏,送贝勒爷出去。”
半夏也是实心眼儿,居然当真儿就走上前,身后的苏培盛这么拉也拉不住。
“贝勒爷,我们小姐要您出去。”半夏走上前来,直接就道。
苏培盛眼睛一黑,差点儿晕了过去。
还没等他上前拉人,却见四阿哥半点儿都不生气,甚至还好声好气的对叶格格道:“那你好好养身子,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叶南鸢则是半句话都不说,转过身无视他的话。
四阿哥本想着过几日等叶南鸢心情好了再去看她。
夜晚的时候再处理折子,派过去的小太监又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主……主子。”
“怎么了?”这几日,四阿哥一听到这声音心下就是一紧,连忙起身:“叶格格怎么了?”
“叶格格……叶格格不吃药。”
晌午,四阿哥才刚去过,半日不到,又去了。
到了西院,四阿哥几乎是冲进去,还没说话,就听见里面的声响。
“小姐……”半夏捧着药上前,劝:“身子是自己的,药还是要吃的。”
“不吃了。“屋子里叶南鸢斜躺着身子,单手拖着腮,纤纤玉手伸出来扯着手中的莲花花瓣。
叹了口气,语气悠悠的,说了一句让四阿哥震惊得心都要碎了的话。
“感觉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呢。”
第111章 开杀一四阿哥从未……
四阿哥从未想过,叶南鸢哪一日会离开他。
哪怕是一开始叶南鸢逃跑过后,他也坚信自己能够将人找到。事实证明,他的确是将人找到了,叶南鸢注定就是他的。
之后种种,哪怕是叶南鸢受伤难受,他也只想到叶南鸢会怨他,怪他,但想的都是叶南鸢都是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却是从未想到,叶南鸢会离开,更或者,是彻底的消失,消失在这个世间,再也看不见。
这个念头只消一想,他便是半点都忍受不住。
四阿哥捏紧拳头,站在窗户旁边看了许久,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才算是回过神来。
人走进去的时候,叶南鸢斜躺在软塌上,又睡着了,四阿哥放低声音走上前,站在面前深深的看了几眼。
“贝勒爷……”丫鬟奴才们瞧见他立马就要跪下,四阿哥立马抬手,小声儿道:“出去吧。”
他靠近两步,又往旁边看了一眼,药碗放在软塌上的小矮桌旁,里面的药装的满满的,都凉了没了热气却是纹丝未动。
四阿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叶南鸢身侧坐下。
他认真的看着叶南鸢,这张脸他曾经是那般的熟悉,可如今看来却又是这样的陌生。
那张白皙的面上又消瘦了几分,眉眼轻轻拧着带着几分的脆弱,四阿哥起身,想伸出手将她皱起来的眉眼给抚平。
可那冰冷的指腹还没碰到她的眉心,却是瞬间一僵,几乎狼狈的收了回来。
他怕,怕将她弄醒,怕看到她不耐烦的眼神,更怕惹了她生气,她不高兴了,会像她刚刚说的那样,不想活了。
这个念头,他压根儿不敢细想。
日落西沉,窗外的梨树上,枝干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再叫唤,歇斯底里的声音惹得人心烦意乱。
四阿哥往软塌上睡着的人那儿看了一眼,怕蝉鸣声吵醒了她,静悄悄的起身往外走去:“去几个人,将那树上的蝉给捕下来。”
苏培盛楞了会神儿,随即指着那梨树道:“爷,那上面的蝉都给捕下来?”
四阿哥半句眼神都不想给他,说完转身就往回走去,留下苏培盛对着那满树枝的蝉一头的冷汗,这夏日里本就是蝉最多的时候。
每每半晚,这个点更是叫的厉害。
这要想都捕下来,得废多少功夫?苏培盛擦着额头,一脸的无语凝噎。
“苏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呢?”
小太监上前,瞧见苏培盛这模样,一脸的好奇:“您这是怎么了?一直往天上瞅着,莫非是有金子不成?”
“你懂什么?”苏培盛气的不行,听闻之后立马就抄手往他头上甩了一巴掌。
一脸不耐烦的绝望道:“去,派上五六个人,去见那满梨树的知了给弄下来。”
“啊?”小太监跟着往头顶看了几眼,同样大长着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苏爷爷,这知了可是会飞的。”
苏培盛又咬着牙,往那小太监头上不轻不重的甩了几巴掌:“要你说,我还不知道这知了是会飞的?”
他站在旁边,往窗户里撇了一眼,只见爷站在软塌旁,正弯着身子给叶格格盖薄毯,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连他隔着这么远都瞧的出来。
“完了完了。”苏培盛站在外面,一个劲儿的摇着头:“爷这下是彻底的完了。”
***
叶南鸢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
屋内的奴才们都支了出去,外面一片寂静,天上透着最后一丝彩霞。屋子里只有身侧的烛台还燃着,染上了一点昏黄的光。
叶南鸢起身,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小毯子,眼神往旁边撇了一眼,四阿哥正斜躺在身侧的太师椅上,单手撑着额头睡着了。
她起身,将小毯子从身上扯开。
太师椅上,四阿哥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撑着额头的手一顿,他垂下眼神就瞧见叶南鸢正坐在软塌上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半点的感情。
“你……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