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要说去年,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回,虽不算宠爱但起码能瞧见爷的面。
可自从叶南鸢入了府,爷就再也没去过她那儿,若不是偶尔在福晋这儿看过爷两次,只怕爷都能忘了她的样子。
后院中爷的恩宠就代表着一切,这让玉格格如何不去恨叶南鸢?
乌拉那拉氏坐在最上方,自然是将下面的一切都看的清楚,眼神落在玉格格身上几眼,随后才对着坐在那儿始终没有动作的叶南鸢道:
“叶格格怎么不起来挑?莫非是看不上不成?”
叶南鸢自然只好起身:“妾身不敢,回福晋不过是这些料子时新又好看,南鸢只是看花了眼。”
伶牙俐齿……难怪能讨的爷喜欢。
乌拉那拉氏咬着牙,笑:“刚好,你身段与郭格格相同,让周嬷嬷给你多挑几件,将郭格格的一起给做了。”
郭格格不在,低下的人早就发觉了,如今福晋主动都开了口,自然便是惹得人越发的好奇。
玉格格脑子里有个想法,却又觉得不可置信,咬了咬牙犹犹豫豫的问:“福晋,郭格格是病了?”如今府中除了叶南鸢受过宠,其余就连万岁爷一面都见不着。
玉格格看着福晋的眼神满是期待:“不……不然郭格格去哪里了?”
乌拉那拉氏就等着人问这句话呢,闻言之后眉眼里竟是得意,抬手揉了揉脑袋,装作一脸头疼道:“昨日贝勒爷陪着我喝多了,我吹了风有些头疼便让爷去郭格格屋子里。”
她这话说的倒是巧妙,昨日是贝勒爷是陪着她喝酒的,她吹了风有些头疼,就让郭格格伺候了。这话说出来,大大扩大了福晋的威严,且还表明了。
是她才让贝勒爷去郭格格那儿的。
如今府中谁不知道贝勒爷只去福晋与叶格格那儿,府中没有恩宠的日子有多难过,玉格格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心如死灰。
可如今听见福晋这样说,只觉得看见了希望。
若……若是她讨好了福晋,会不会,会不会像郭格格那样。玉格格又是羡慕,又有些嫉妒,站在那儿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
乌拉那拉氏却是没空去撇玉格格那些小心思,她所有的目光都是看着叶南鸢,仔仔细细的不想错过她任何的表情。
可惜的是,叶南鸢一直低着头,面上的表情半点都瞧不出。
乌拉那拉氏忙活一个早上,为的自然就是看见叶格格那悲痛欲绝的样子,此时没瞧见自然是不会放放弃。
“都这个点了,爷居然还没起来。”四阿哥跨着大步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句话,他微板着脸越发黑了几分。
朝前走的脚步越发的加快,挥开面前的水晶帘子刚进去,同时,福晋带着笑意的声音就落了下来:“还是你们这些妹妹们年轻,听说昨个偏殿闹了一晚上,郭格格向来是个守时的,今个儿却是难得的也偷了懒,派了奴才来请假说是起不来。”
“福晋!”
四阿哥低吼了一声儿,水晶帘子落下他顺势抬眼往前看去,这才瞧见满室的人。
朝前走的脚步停顿了一步。
四阿哥几乎是瞬间就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叶南鸢,她今日穿着的这一身清丽的如同荷叶上的露珠,在满室花花绿绿的脂粉气中。
她俏生生的立着,如同春日里枝头上的嫩芽。
听见他的声音,叶南鸢也扭头就看过去,她眼睛生的是极为的好看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澄澈透明,眼尾总是上挑着。精致好看惹人欢喜。
胤禛是最喜欢她这双眼睛的,总是有说不出来的怜惜。
可如今……这双眼睛里光都没有了,瞧见他之后眼睛瞬间一红,漂亮的眼里立马就浮上一层薄雾,胤禛离的近清楚的看见她唇色都白了。
福晋……四阿哥闭上眼睛,他心虚不敢再往叶南鸢那儿看一眼。
黑着一张脸,深吸一口气才忍住自己没瞬间就发出火:“都出去吧。”四阿哥咬着牙,道:“我与福晋有话要说。”
低下的人相互看了看,隐隐有些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一屋子的人全都弯着身子往后退,谁都不敢留下来。
乌拉那拉氏面色瞬间就变了,她看着四阿哥,再往叶南鸢那儿撇了一眼,想到什么面色淡了下来,愣愣的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
众人皆跟福晋告了退,刚刚还闹哄哄的屋子,瞬间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叶南鸢是最后一个走的,从她起身开始,四阿哥的目光就情不自禁的盯在叶南鸢的身上,可叶南鸢却始终低垂着眼睛,下巴微微仰着,腰杆挺直姿态高贵。
乌拉那拉氏眸色冰冷。
四阿哥的目光跟着叶南鸢的脚步出了门,刚要收回头,却见那道嫩绿色的身影一闪,脚一软,幸好身侧的石榴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抱着怀中的人石榴惊呼一声:“主子。”
胤禛眼神一暗,几乎是瞬间就往前冲过去。
门口,叶南鸢倒在石榴的怀中,双手扶着石榴才渐渐地站直了,身后,四阿哥上前要将人抱住,叶南鸢却是往旁边躲开。
叶南鸢撇过头故意不看他,她低垂着头不哭,也不闹,只深吸一口淡淡道:“爷既然有事找福晋那就去吧,南鸢就先退下了。”
她说完,挥开他放在她身上的手,扶着石榴继续往前走去。
只四阿哥看的清楚,叶南鸢那下垂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
“爷这是要与妾身说什么?”乌拉那拉氏是跟着四阿哥出来的,瞧见这一幕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叶南鸢自从入府之后就开始独宠,想来她也有今天?
四阿哥收回眼神扭头看过去,一双眼睛里都是冰冷。
“昨日晚上,是你将爷送去郭格格那儿的?”乌拉那拉氏知晓四阿哥就是要来问这个,她只笑了笑,道:“爷确定要在外面跟我说这个吗?”
屋外的奴才们人来人往,全都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四阿哥深深的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随后带头往屋内走去。
“爷是一大早起来就来了吧?”乌拉那拉氏上前,整了整四阿哥的领口:“领子都没整理好爷就过来了。”
四阿哥抬手,一把捏住乌拉那拉氏伸过来的手:“福晋现在可以回答了吗?”那掐住她的手用了狠劲儿,乌拉那拉氏疼的眉心都皱了起来。
“昨日妾身与爷喝醉了,妾身伺候不了爷那便自然只有送到郭格格那儿。”乌拉那拉氏到如今还在佯装镇定的笑,眉眼里满是疑惑。
甚至还理直气壮的问:“请问爷,妾身是哪里做错了么?”
四阿哥将握住乌拉那拉氏的手往前一甩,乌拉那拉氏一时无力整个人被甩在了软塌上:“你是没有错。”胤禛走上前,眼里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从始至终,你就是故意的。”
乌拉那拉氏不可置信的仰起头,往四阿哥那儿看去,瞧见那双冰冷的眼神后,她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盘算,努力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泪克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妾身是爷的地嫡福晋,掌管着爷的后院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妾身实在不知何错之有。”
乌拉那拉氏在那哭的凄惨,眼泪根本止都止不住,眼前一片模糊的遮住了她的视野,她忽然伸出一股勇气来,咬着牙开口问:“难道爷是想从此以后都不去旁人那儿了不成?”
四阿哥神色巨变,身子一瞬间变得僵直,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开口否认。
看着四阿哥这副默认的模样,乌拉那拉氏先是跟着一愣,随后瞬间崩溃了:“你疯了。”她抬手指着门外,喊道。
“叶格格究竟有什么好?爷要这番对她专宠?”
“自古以来,就算是在后宫也从未见过专宠这一说,叶格格何德何能让爷那样对她?”
四阿哥回过神来,再看软塌上的乌拉那拉氏:“你是爷的福晋,该有的尊荣爷不会少了你的。”
“尊荣?”乌拉那凄惨一笑:“爷以为,我要的只是福晋的尊荣?”她歇斯底里的嘶吼,爷却只与她说尊荣?
“爷已经对叶格格不离不弃了不成?”乌拉那拉氏就像是发了疯,嘴里喃喃道:“整个后院的女子,爷难道从此以后只要叶格格?”
四阿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语气淡淡的:“你要不是为了你的尊荣,今日你就不会让所有人都来你这了。”
乌拉那拉氏面上瞬间变得惨白,爷知道,爷居然都知道。“爷……”她从软塌上起身,上前去抓四阿哥的衣角:“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四阿哥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她:“你是福晋,这么做自然没错。”
四阿哥本一肚子的火,可如今再看乌拉那拉氏眉眼里都是失望:“昨日你故意灌醉我,再送到郭格格的床榻上,于我来说便只是福晋了。”
乌拉那拉氏十三岁嫁给四阿哥,十几年来相敬如宾,爷对她从来都是敬爱有加,哪怕是知晓爷没有爱意,但两人在一起自然是有太多的美好的日子。
点点滴滴涌入心中,乌拉那拉氏再看着四阿哥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这才算是彻底的慌了。
“我……我,”乌拉那拉氏双手哆嗦着,开始语无伦次:“我……我下次不敢了。”她上前,抓住四阿哥的衣摆。
“爷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不敢了。”
四阿哥却不在说话,拉下乌拉那拉氏的手扭头就走啊,乌拉那拉氏愣愣的看着,直到四阿哥的身影走出屋子里,门都关上了,她确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主子。”周嬷嬷走进来,瞧见乌拉那拉氏躺在软塌上哭,吓了一跳:“主子,爷骂您了?还是责罚您了?”
周嬷嬷拉着乌拉那拉氏的手,上上下下的看着,瞧见身上毫发无伤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幸好,爷没有动手。”
刚刚在门口,爷那怒气匆匆的模样,当真儿是吓了她们一跳,还当爷今日是要动手呢,可屋子里却是风平浪静的,没半点的动静。
“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乌拉那拉氏僵硬的点了点头,周嬷嬷眉眼泛出一丝喜意:“爷待福晋还是尊重的,这事总算是过去了,郭格格那儿也没有问题,福晋您只需放宽心。”
“我倒宁愿爷骂我,打我。”乌拉那拉氏却是低着头,苦笑一声儿。
闭上眼睛,就是爷那是毫无表情的神色,满脸里都是失望,说,从今以后只当她为福晋了。
乌拉那拉氏心下一疼,抬头牵住周嬷嬷的手。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嬷嬷看着福晋哭红着眼睛的模样,只觉得心疼,忙道:“没有,福晋没错,福晋永远不会错。”
“对。”一想到爷说,从今往后她只专宠叶南鸢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心中便是一阵撕心的疼,咬着后牙槽,狠狠地道:“如今爷只是迷了眼,日后等我除去叶格格,爷就回来了。”
她双手死死地掐紧手心,“我没错,只要叶南鸢那个贱人死了,爷就会还像从前那样。”
***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去了西院。
大白天的,叶南鸢的屋子里却是大门紧闭着,他刚走进去,半夏就在外面将他拦了下来:“主子说了,不见爷。”
苏培盛在身后,吓的冷汗从额头到耳后一路上顺着脖子落下来,跟下雨似的。
他从早上到现在,心就像放进了油锅里一样,到现在还喘喘不安,如今看着半夏这胆战心惊的样子,也是当真佩服。
苏培盛发誓,日后不敢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让开。”四阿哥想到今日一早,叶南鸢那虚弱的模样,担心的不行。他面无表情的吼了一声儿,半夏却还是双手张开着,就是不让。
“主子说了,不想见爷。”
四阿哥当真是想一脚踹过去,可想了想这婢女到底是叶南鸢喜爱的,咬着牙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等你们主子醒了,再派人来喊爷。”
半夏见四阿哥走了,才扭头往屋子里走去。
屋内,叶南鸢正在看画画,她画画是极为的好的,只是往日里露的少,哪怕是四阿哥知晓她会画画,却也不知道她究竟能画成什么样子。
半夏走进来后,叶南鸢头也没抬,只问:“走了?”
“爷带着苏公公走了。”半夏点着头,又不安的看着叶南鸢:“主子,福晋与四阿哥应当是吵了架,听说爷走后,福晋的屋子里一下子碎了两套茶盏。”
“福晋那儿不足为惧。”叶南鸢冷笑一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