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笋君
告示栏并不怎么打眼,但鱼姐儿前几天刚跟爹路过,知道那里在做什么勾当,难免多看了几眼。
围着锦衣男子的几个汉子,个个看着都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生。
顾慈几个听她说了这事儿,也打量起对面儿来。
赵聪忽然指着一个人影子说:“那不是黎二郎吗?”
张知鱼脸色一变,顺着赵聪指着的位置细看,果然见着角落里站着低着头的黎二郎,
几个孩子都不笨,立刻就道:“他要卖了自己!”
这肯定不是王家的主意,黎氏夫妻两个为人,张知鱼清楚,想了下便看赵聪和成昭道:“黎婶婶这会儿肯定在家里照顾王大叔,咱们得派人去把她喊过来。”
赵聪最爱当英雄,转头就喊:“长喜——,你听到了吗?”
张知鱼看他:“笨蛋,你不是偷溜出来的么,长喜不在。”
赵聪得意扬眉道:“我能跑不是因为我跑得掉,而是长喜愿意我跑得掉。”
看着人群里渐渐走出来,对他们点了个头就往竹枝巷子跑的长喜,鱼姐儿瞠目结舌。
怪道赵聪死活说家里晓得呢。
她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赵聪心道——有钱人真是该死,今儿她高低得点盘大的吃穷这肥大户!
成昭也笑:“好你个赵聪,连你老子也骗。”
赵聪鼻孔朝天,哼一声,拳头捏得紧了又想开架,要不是还有黎二郎这档子事,两人非得在大街上就撒泼不可。
黎二郎正背着包袱看契纸,实际上他不识字也看不出什么,但看看心头总能安定些,房管家说了,一个手印按下去就能有四十两银子。这笔银子能让姐夫还掉大半的债,他再努力做工,以后给弟弟存够媳妇儿银,往后让他们孝顺爹娘。
这样一家子人就有救了。
但他见过码头上抗货的汉子,他大哥就是,再大的太阳底下都不得停歇,脸皮裂了又合合了又裂,一天下来累得说话的力气也没,年纪轻轻就累成痨病走了。
去了老爷家,他可能要过的也是这种日子。
黎二郎愣愣地看着纸,想起牛哥儿委屈的眼神和姐夫叹气的模样,心一横沾了红就要往下按。
鱼姐儿几个喘着气跑过来将纸夺走,看着他道:“黎二哥,你跑到这里来黎婶婶知道么?”
黎二郎吓了一跳,看着鱼姐儿和面色不善的房管家。将几个孩子拉到身后皱眉道:“你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赶紧回家。”
张知鱼开口欲言,房管家便冷冷地盯着几个小孩儿道:“谁家的孩子这样不知死活。”
说完便对衙役看了一眼。
那衙役鱼姐儿从没见过,双方人眼看着要闹起来,张知鱼看着告示栏上满满的官文,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慈挡住鱼姐儿,忽然道:“县衙允许闲杂人等在这儿贴字么?”
张知鱼对官府的运转规则还不是很清楚,但即便是现代官方网站,也不允许小广告放肆,何况这还是数弹窗的垃圾小广告,便斩钉截铁地回他:“要是允许了那也太跌价了。”
你才是闲杂人等,你才跌价儿呢!哪钻来的猢狲讲话好生气人,管家胡子都气哆嗦了,在那儿一抖一抖的。
张知鱼见他还有不服,就道:“我正想去找叶知县说话儿来着,你要不也跟我一块儿去求他做主?”
衙役一听他们跟叶知县似乎认识,顿时面色便难看起来,一把扯下告示撕了,拦住管家便做了个眼神。
管家冷哼两声,跟在衙役身后带着两个家丁就往家跑——他要去员外跟前儿告死这群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
黎二郎跟几个也打算去干活儿的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好一会儿才将纸丢在地上打了个寒颤,晓得自己这是遇上了黑工。
黎二郎怕房管家带人来,拉着几个孩子就往家跑,一时跑得太快,兜头便跟一人撞作一堆。
一只粗糙温暖的手碰到了一只干瘦微凉的手,两条款式一样的平安扣忽然缠在了一起,黎二郎回头便欲道歉,却对上了一双与他一样的圆眼睛。
在场之人只字未说。
滚滚热泪便从两双出自同源的眼睛里落了出来。
黎二郎不敢看大姐,低头瞧着自己已经比大姐大了一圈的手说:“二十年很短的,一晃就过去了。”
黎氏紧紧握住他的手,颤声道:“二十年短吗?二十年,是你大哥的一生,也是我和你姐夫的后半生啊。”
黎二郎对着大姐故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道:“大姐,我是大人了,要养家才行。”
黎氏恍若未闻,只死死地抓住他不放,道:“黎吉,你怎么敢背着爹娘和我把自己卖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歇歇。明天没有二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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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你看我傻吗
大家光在一旁看着都快哭了, 送走黎氏和黎二郎后兴致也去了大半,但来都来了,大伙儿平常都忙也不常在一处, 所以这顿饭大家纷纷表示还得继续吃。
几个人忧心忡忡地走进飘香楼。
赵聪一家都是这儿的老主顾,回回来都可着招牌菜点, 店里就没不熟他的,赵聪刚迈了个腿儿进去, 小二就笑开了, 迎上去道:“赵小公子还是要包间?今儿可巧还有临湖的。”
“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不过如此。”成昭悲凉一叹。
这回鱼姐儿和慈姑都不帮他说话了。
顶着小伙伴唾弃和不赞同的目光,赵聪也舍不得花自家钱了,心虚道:“今儿我们就坐大堂。”
小二看着里头两个衣着明显不如赵聪的孩子, 尤其那个小女娘穿得也就跟他差不多,心道这位主儿读书也算长了点心, 竟不肯当冤大头了, 一时间又欣慰又失望,好容易歇了替赵掌柜操的心,才又问他:“莼菜银鱼汤和太湖炙鱼还要么?”
这是赵家人最爱吃的,每回来这两样就从不缺席,但这是姑苏名菜,价格自然也一顶一的贵。
张知鱼混迹市井自然无缘得见,但在苏州人的话本子里,皇帝和贵妃那就没哪顿不吃这个的。
想也知道是顶天的美味佳肴。
赵聪背皮子被盯得更紧了, 赶紧道:“胡说什么呢,把我常吃的豆腐花上一碗上来, 大伙儿一起分分吃点味儿得了。”
小二不可置信地看他, 心底怀疑赵家小公子被换了魂。
赵聪干咳两声, 忧伤地道:“外头百姓过得那么惨,我哪儿吃得下去。”说完又摇摇头,悲天悯人地往楼梯上一趴。
张知鱼觉得那模样跟死掉的八爪鱼也差不离,忍笑补充:“别听他胡咧咧,先一人一碗豆腐花,剩下的我们想想再点。”
看来聪哥儿是读书读傻了,小二咂嘴点头,面上还笑盈盈的——有钱人银子多花样也多,一日吃豆腐还能见天儿吃豆腐么?保不齐这姐儿也是专往穷了扮,来这儿寻乐子哩。问罢菜便转身往厨房去。
那头刚回城准备享受一番,定了临湖包间的叶知县不乐意跟鱼姐儿搭话了。
不成想腿还没来得及抬,就听鱼姐儿在底下兴奋道:“那不是叶知县么?”
叶知县顿时便感觉几道目光犹如烈火般在烙在自个儿背上,他跟鱼姐儿先头还有合作关系,张大郎这些日子也在他手底下干活,无论如何也不能视而不见,便只得显出老江湖的本色,露出个职业性的笑容道:“好孩子,你怎么也在这儿,来,快上来一块儿吃。”
几个孩子都是自来熟,顿时都起身跟在鱼姐儿后头混进了叶知县的包间。
本来只想客气一下的叶知县一噎。
就这会儿功夫,鱼姐儿几个都在包间里转悠起来,四处惊叹,临湖的就是好屋子,不仅能看到船娘,还能看到十方寺的高塔。
耳边有如几十只鸟齐声高歌,叶知县看着一屋子孩子只得认了自个儿做的孽。暗道以后跟孩子打交道可不能说假话,瞧这一个个心眼子直得!
包间开了窗,水蒙蒙的湖水汽从外头飘进来,几个孩子过去吹了会儿风,等小二进来才恋恋不舍地关了窗。
张知鱼对叶知县道:“慈姑身子弱,不能吹风。”
叶知县看看顾慈细条条的身子点头笑:“不要紧,要不要再燃个碳盆?”
张知鱼摸顾慈的手是热的,便摇头道:“他有暖手炉不怕。”
叶知县方点起菜来。
赵聪对着小二道:“把我们的豆腐花挪过来。”
张知鱼只带了一百文钱出门,也就够再一人点一份酒酿圆子,一盘小鱼干儿。
叶知县还不把个吃饭的钱放在心上,见几个孩子竟然上飘香楼点豆腐吃,便有些不忍,顿时豪迈道:“我请你们吃藏书羊肉,先头你们不是还想吃莼菜银鱼汤和炙鱼么?都上。”
赵聪口水直流地拒绝:“我们只有一百文,买不起那个。”他见过黎二郎和黎氏家计艰难,已经打消了记在他爹头上的念头。
叶知县笑:“没关系我请你们。”
成昭犹豫:“可是我们都说好了在外头得用自己的钱。”完了又羡慕道:“当大人就是好,自个儿有工钱就不用花家里的了。”
叶知县觉得心口中了一箭,都不好意思跟孩子说他这顿饭也是记在家里的。
当官两年多,赚的还不够他夫人点盘菜的,都靠家里铺子上的出息才支得起这笔开支,自个儿除了当官万事不管,实际上还是在啃老,南水县这场灾他都蹿到宗族去啃了好大一块儿,连族长都叹他是回旋镖,当初投得多远如今自个儿就中得多狠。
只叶家上过殿试的也就他一个,虽然名次不咋样,但叶家这代人都是浪荡子,族长就是想捧别人也找不着地儿呐,只得捏着鼻子给他花,盼着家中在老叶大人下来前能再有个靠山。
叶知县见几个孩子说得振振有词,喷笑道:“莫非这一百文就是自己赚的了。”
那还不得是家里给的零花么?
不想几个孩子得他一问眼神都亮得惊人。
叶知县:……
不会吧?在场的诸位只有他花家里的?
张知鱼得意地问他:“八月上我们卖了自个儿做的胭脂,叫孩儿面和美人面,你家夫人没买吗?”
当时好多官夫人都差人买过几回。
叶知县一下儿就想起八月间夫人的梳妆台上确实摆了个看起来有点粗制滥造的玩意儿,他还悄悄丢了,怕夫人用坏了脸,慧娘现在都还经常让丫鬟找,整得他越发不敢说,不成想竟是面前几个小孩儿捣鼓出来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检验,周围的女娘都盼着他们再做一笔出来,如今还有人见天儿去李氏船跟前儿问。叶家也去了几回人,他已经晓得确实是好东西了,就跟鱼姐儿商量:“你再给我拿几盒,慧娘老在家嘀咕买不着。”
“可是所有的货都卖完了,要也得等明年。”张知鱼也很想赚这一笔,脸都愁皱了。
顾慈也点头:“再说我们还没找着地儿种它呢,等明年我们先租了地,播了种,收了花,再制成膏就卖你。”
叶老爹酷爱种田,如今还在宅子里开了块土种,叶知县也很懂农时,掐指一算便抽了口气道:“那不还要十个月才拿得着?”
鱼姐儿想想道:“今年天气暖才这样,往后冷着说不得要到九月间才能开始卖。”
叶知县从没见过家里这样做生意的,他爹说了做什么都不能只负责吊胃口,一天两天是情趣。
九个月,卖给猪吧,还能长点儿肉过冬。
大家不在乎这点儿时间,赵聪道:“我们还小,不像老瓜瓤子,赚钱一年少过一年。而且种子就得八月才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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