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仙女人设,纵横诸国 第40章

作者:朱万贯 标签: 穿越重生

第73章

  诸萦心间一惊,猛然转过头,她看向声音的来源,但这一眼,就叫诸萦怔楞住。

  是一个年轻人,诸萦不记得自己曾经救过他,那便应该是小纸人或是纸鹤的功劳。年轻男人的头发湿润,但是被规规整整的束了起来,他身上穿的衣裳,是庶民们,甚至普通的士都穿不起的云裳。

  他的面容俊朗秀逸,再观他举手投足的风范,很明显这个年轻人至少出身大贵族,年已及冠,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梁、望两城的贵族。

  年轻人手上握着长剑,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他的眼神格外坚定。只见他挥剑舞动起来,先是吼了一声,然后气吞山河般吟唱起来,“长日不见光阴,鬼神于我何往?魍魉绕我身畔,不见踪月,与我颤颤。”

  每吟唱一句,他就用力踏脚。随着年轻人的动作,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吟唱,有佩剑的人做出和年轻人一样的动作,长剑挥动,重中的向下一劈,像是要驱逐所有围绕在身侧的邪祟。而那些没有剑的人,也跟着手舞足蹈,跳出一种独具韵律,行动时极具力量感的舞,和时人常见的巫舞极为相似。

  这些人的动作完全跟随年轻人,他们重复年轻人所吟唱的词,“长日不见光阴,鬼神于我何往?魍魉绕我身畔,不见踪曰,与我颤颤。”

  年轻人在吟唱完这一段之后,猛然回身一旋,长剑劈甩,抬眸回首时的目光如有实质。诸萦觉得,这些动作莫说驱散寒意,恐怕就是落在战场上,劈落的力度也足以斩杀敌人。

  只听他突然喝斥一声,像是在驱散病祟,而后继续高歌,“成阳予昭昭,少昊降恩德。斯天鬼神庇我安康,魌魋趋避之。”

  他的声音高昂上扬,充满力量感,在这个阴暗不见星光的夜晚,如有划破天际的强劲之力。

  而在他吟唱后,有数百人齐刷刷的跟着他重复,而后是数千人,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回响着规矩齐整的吟唱声。浩浩荡荡,在尚且落后贫瘠的时代,足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每吟唱完一句,就举起一脚用力跺下,长剑甩动,众人跟随着他的动作齐齐跺脚,“咚!咚!咚!”

  即便没有钟鼓,他们的气势,跺脚时的响声,足以响彻天地。

  诸萦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人在跟随年轻人大声吟唱,手脚大开大合的动作后,几乎身上都出了薄汗。连浸湿的衣裳都随着他们的动作挥落了不少水珠。而跳动的火焰在一点一点的烘干他们的衣物。

  原本还令众人觉得呼啸难挨的冷风,此时似乎都被人们身上散发出的热气驱逐,近都不敢近。

  诸萦望着他们热腾腾的身影,不自觉的笑了。不是嘲笑,而是单纯感叹自己的见识还是太过浅薄,对这个时代,对这些人的了解还是太过片面,哪怕自己看了些地志史书,见了些风土民俗。

  这个时代的人,即便看似愚昧,崇尚鬼神,可他们仍旧有自己的智慧,他们并不像诸萦以为的那般无知。

  直至小半个时辰过去,他们才停下来,方才高歌驱舞的震撼似乎还萦绕在耳畔,显得天地格外空寂。但诸萦的心情却是极好,因为只看这些人的精神面貌就能知晓,他们明日大概不会突发风寒了。

  诸萦含笑望着这些劫后余生的人,自己似乎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期盼,如同他们一样,有像野草似的生命力,不断的蛮横生长,属于原始的野性。正是这份生命力,让他们能够面对一切艰辛磨难,成就流传在历史长河的神话。

  方才那位率先高歌,跳起驱邪祈神之舞的年轻男子也越过众人,竟然毫不恐惧的朝诸萦的方向走来。他的目光中有深深的敬畏,却仍旧有向前的勇气。让诸萦忍不住想起他先前率领众人,所跳出的震撼人心的驱逐邪祟之舞。

  这绝不是个怯懦的人。

  他看起来华贵耀眼,明明是在荒寂的野外,可当他信步而来的时候,诸萦甚至有种身处公卿府邸,对方腰悬佩剑,正闲庭漫步的错觉。

  诸萦的五感灵敏,她的直觉通常不会出错,所以,他一定出身显贵,非望族门阀养不出这样的人物。

  年轻男子离诸萦足足有三米远时,便没有再靠近,他对诸萦遥遥跪下,行了一个虔诚的跪礼,通身仪度犹如尺矩,端庄清举,“陈国成氏子雎拜见神女。”

  成氏……

  诸萦在脑海间回想成氏的由来,时人唯有公卿贵族方有姓氏,所以只要据其姓氏,往往就能推测出他们的出处由来。

  又是陈国,又是成氏,如果诸萦没有记错的话,成氏似乎是陈国的王族。那么眼前的人,便是陈国的公子王孙了。如此一来,他能有这般华贵的风姿仪度,也就不足为奇。

  说起来,这应该是诸萦碰见的第三个陈国的王族。祭祀之礼上的陈王,雍容豪迈,就连那什么王孙阮延君,虽然心思深沉虚伪,品性有瑕,但也生的相貌堂堂。

  诸萦认真回想了一番,三人的样貌还是有些相似的。

  只是……

  诸萦明明记得陈王看起来豪迈英勇,应当正直盛年,至多不过四十余许,而不管是在郢城外所见的阮延君,还是眼前不知身份的陈国王族子弟,都已经过了弱冠。

  如若二人都是陈王的王孙,陈王生子倒也挺着急的。诸萦思绪十分游离的想到。

  但该给予的回应还是要有的,诸萦微微颔首,端着神女的气势,神情淡漠、居高临下的望着成雎。“汝因何前来?”

  作者有话说:

  好像还是有点短小……

  因为作者咕家里有长辈摔倒了,今天匆匆忙忙赶回老家,奔波了一天,只能用挤出来的空闲时间码字,所以有点少,明天尽量多写点。

  虽然但是,最近好像是有点点倒霉_(:з」∠)_

第74章

  成雎跪在地上,望向诸萦,他双手拱着,深深一拜,抬首时目光清明认真,“某别无所求。”

  他哪怕是跪着,身姿依然笔挺若松,诗经有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恐怕说的便是他这般品貌的人物。

  诸萦仍旧静静的伫立在那,静静的注视成雎。

  “某曾有位挚友,幼时一道承教。少年时翻阅竹简,闻祭歌赞颂神女之姿,心向往之。今日得见神女姿容,了却少年时戏言,夙成一愿,某已无所求。”谈及自己自幼时起的好友,成雎的眼中下意识浮起淡淡的笑意,以及对回忆的怀念。

  “其今昔何在?”

  “死了。”成雎垂下眼眸,并不敢再端详诸萦的姿容。

  诸萦没有说话,侧身望向浩渺天地,微微一叹。

  人间世事无常,她也没有办法。自己亦并非真正的神女,所谓夙愿,其实圆的也不过是活着的人。正当这时,被乌云蒙蔽的漆黑夜空,不知为何朦朦胧胧的露出圆月的一角。

  诸萦的衣摆被长风带起一角,愈发衬得她飘渺出尘。

  良久,诸萦突然道:“尔既倾羡吾等姿容,应亦憧憬吾等纵游天地之快哉。”

  诸萦从游戏背包中找到一袭衣裳,她心念一动,白光大盛,身上已然换了衣裳,就连她的妆容亦有不同,白皙柔润的额间多了一道蓝色花钿,双目间无悲无喜,如同九天之上真正的神明。

  她身上是东方既白时的淡蓝衣裙,轻纱环绕,裙幅曳地,上头隐有流光浮起,宽大的袖摆随风晃动,飘然若仙。

  这身衣裳,是诸萦在卫国的祭祀之礼上所穿,比起方才随意敷衍的裙衫,此时此刻,才真正有如辞赋中所赞颂的一般,华采衣,与齐光。

  尽管先前的诸萦容貌也极为出众美丽,但是与此刻一比,便如同身穿常服不施粉黛,与盛装打扮般的对比。前者虽美,但远不及此时耀眼夺目,光华万千。

  连先前克制不敢相望的成雎,也失神痴望,满面的惊艳,他喃喃道:“无怪乎竹简巫乐中皆如此盛赞,辞藻堆砌,任我等如何痴想遥望,原却不及姿容万一。栾固啊栾固,真真可惜,你未能得见,否则该几多欢喜?”

  而诸萦换却衣裳之后,她脚下所踩的,也从呆滞古板的纸鹤变做耀目绚丽的青鸾。青鸾的尾羽极长,拖坠而下,青翼铺展,时不时发出一声清鸣,动听悦耳,犹如远古传颂而来的厚重钟声,让人不自觉安心踏实。

  诸萦站立在青鸾上,巍然不动,衣带当风,似要临空而去。

  她的声音空寂淡漠,像是自天地四处回荡而来,“尔今日有功,吾且嘉之。”

  说罢,她广袖一挥,施动技能,花瓣携着无声的气流环绕住成雎,令他徐徐而起,直至落在青鸾的身上。等到成雎坐定,诸萦手一挥,朝着青鸾喝了一声,“去!”

  原本只是停留在原地的青鸾双翼挥动,清鸣数下,竟是迎着夜间呼啸的清风纵情飞舞,朝九天之上直直而起。

  成雎能感受到耳边的清风,夜空的湿凉,放大的淡黄圆月,还有那些原本奇高的建筑,都渐渐变得渺小。方才还和他平视的人,此刻俯瞰下去,如同沙硕蝼蚁,微小渺茫,如果不刻意去寻,甚至瞧不清这些人究竟在何处。

  诸萦没有停,而是令青鸾绕着这苍茫天地翱翔,自梁城起,一直飞至陈国的都城茠。这一路上,成雎亲眼看见多年游历所见的庞然大物,看见灯火通明的城池,看见有因洪灾逝去亲人而恸哭的百姓,也有富饶兴盛的城池灯火通明,夙夜欢乐。

  众生百像,不过如此。

  或许只是隔了数十里,人们的悲欢便不再相同。慢慢的成雎多年来沉郁的心胸,似乎也随着这一路的见闻而逐渐开阔。

  成雎在想,他似乎有一瞬能明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究竟是何种感觉,因为世间的一切,相对浩渺的天地,实在太过渺小浅薄。

  也许是有先前路上的游览,当成雎再次踏入陈国的都城茠时,心情竟然奇异的平静。原本的耿耿于怀,悲愤抑郁,似乎都寄托于清风,最终归于平静。

  诸萦看着成雎,慢慢说道:“天地瞬息,纵清风明月,也不过须臾,何至伤怀若斯。”

  成雎这才知晓诸萦为何要带他在广袤的天地间游览,并不仅仅是为了让他见识真正的仙家逍遥,更是为了点化他。

  他朝诸萦缓缓跪下,腰身一弯,深深的向下拜去,“成雎多谢神女教诲,心结骤解,余生亦无憾。”

  成雎深深的望向陈国王宫的方向,眼神复杂,却又最终归于平静,他声音轻浅的讲述过往,轻到一阵风似乎都能讲声音吹散,“子雎本是陈国嫡长公子。”

  诸萦看起来面色如常,似乎并不为所动,但是内心忍不住惊讶,明明先前遇见的阮延君看起来和成雎一般岁数,可一个是长公子,一个是王孙。她怎么有点看不懂,古人的身份还是有些复杂难懂……

  她不知道的是,公子所出即为王孙。阮延君之所以是王孙,仅仅因为他的父亲曾是公子,与如今的陈王同出一母。

  按照时人的身份论,阮延君是王孙,成雎是公子,但若论血脉,二人却是实打实的堂兄弟。

  出于直觉,诸萦觉得成雎之所以落魄的在诸侯国游历,定然与那位嚣张跋扈的阮延君脱不了干系。

  果然,下一刻,诸萦便听到成雎说道:“奈何父亲并不喜爱我,反而偏宠从弟,未及弱冠便分封食邑,为阮延君。”

第75章

  很好,诸萦仅凭成雎的三言两语,又脑补出一出大戏。但这也不怪诸萦,毕竟如陈王那般富有野心的君主,哪怕看起来豪迈,但心计城府绝对很深。

  至少,哪怕他万事不说,心中也自有计较。这样一个想要不断吞并诸侯国,称霸天下的人,是绝对不会真心实意去偏宠一个侄子,起码明面不会。

  更别提为了一个不堪大任的侄子,将自己的嫡长子排挤出陈国,只能被迫周游列国。

  一则,名不正言不顺,很容易给其他诸侯国留下攻讦的把柄。这个时代,纵使宋王室衰微,宋礼却还没有完全崩坏。各个强盛的诸侯国,一边妄图僭越问鼎,一边在内心深处并不否认宋王室血脉的高贵,认同宋礼的阶级观念。

  二则,作为一位强盛诸侯国的国君,他的偏宠可不仅仅代表着千户封地、稀世奇珍,还有众臣的效忠。王位之争,足以动摇国本。

  如果不是什么罔顾人伦的大戏码,恐怕就是另有原因了。比如,这位看似荣宠的王孙阮延君,只是陈王为自己嫡长子铺设的磨刀石。诸萦是见过陈王的,勇武而不莽撞,恐怕该是第二种。

  只可惜,陈王低估了自己的长子对君父的孺慕之情,也忽略了一个少年人是否能承受来自父亲施加的压力与不公。明明是嫡长公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无法受到应有的重视,哪怕他勤于学问,弓马娴熟,无论是教导他的臣子,还是门下的食客,无一不赞颂他的宽厚仁慧。

  诸萦心中有了猜测,但她还是静静的站着,听成雎讲述所遭遇的一切,“父亲事事偏宠优渥,甚至连祭祀天地先祖,都让从弟与我并列,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初时尚觉失望,时日久了,倒也习惯了。

  可栾固自幼时起便是子雎的伴读,多年情分,如兄如友。子雎受从弟构陷,是栾固在殿前挺身而出,揽下所有罪过,于凤落台外被砍去头颅。”

  说到此处,成雎的眼眶通红,他的目光落在陈国王宫中的一处高台,语调哽咽痛惜,“那是栾固啊!是于子雎如手如足的栾固啊!”

  成雎自高空起俯瞰整个王宫,却一眼就落在仅有巴掌大小的凤落台,隐隐间,似乎还能看见那日的景象,他是如何苦苦恳求父亲,行刑时又是如何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可不论如何,栾固还是死了。

  从那之后,他对陈王就彻底失去期盼,绝了这份君父之情。心灰意冷的成雎,在又一次的构陷中,不再反抗,任由君父分配边地,失望离去。

  此后浑噩度日,在诸侯国间辗转游离,不知归途。

  直至遇到了诸萦……

  其实今日大水冲袭时,成雎被水卷走后便昏迷了,当他再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侥幸被一棵长树托起。成雎是会泅水的,又有树木托举着他使他略微恢复了些体力。若是想要活下去,奋力一搏,未尝没有可能。

  可他本就落魄失望,对世间已无期待,索性躺平,任由水流飘荡,究竟是生是死,随天意去了。

  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纸人,成堆的出现,不顾他的挣扎,硬生生将他搬到一个极为奇异的玉舟之上,就像传说中神明的法器,不是凡间所有。

  原本麻木失落的成雎,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年少和栾固的玩笑话。

  为此,他的心间才生出一丝企盼。他亏欠栾固良多,哪怕在死前能替栾固瞥见巫乐中歌颂的神女姿容也好。再后来,许是这丝企盼,又或是受了多年教导,不忍见无辜黔首受风寒所苦,来日失了性命,他不由自主的引领众人跳起了驱邪之舞,用来驱逐寒气病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