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却话夜凉
姑娘的柔软细腻落在掌心,蜻蜓点水般,细微得不值一提,可顺着血脉蜿蜒到心上,就成了惊涛骇浪,拍打得他心猿意马。
他由不得闭上眼,全身的精力都集中到掌心。穿堂风携来淡淡鹅梨香,仿佛带了钩子,柔软又缠绵地划在他心上。
他不知不觉便往前凑了凑,什么也不做,就是想离她近一些。
右手自然张开,躺在她的柔荑中,是沉沦,是放纵。
左手紧攥成拳,撑在下颌微微颤抖,是清醒,是克制。
冰火两重天,唯他夹在其中,进退不得。
这大概就是无耻的代价吧。
卫长庚无奈喟叹。
慕云月并未觉察,犹自低着头,帮他缠纱布,心里还念着适才那股怪异的感觉。
林家的世子,广筑的主人,这人大概就是恒之吧?
可就算是恒之,他们也不曾怎样,她为何会生出那种感觉?居然还惦记上人家的嘴……
热意烧在两颊,慕云月忙摇摇头,将这荒诞的想法抛诸脑后,三下五除二地绑好纱布,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抬头,正赶上卫长庚垂首凑近。
一低一仰间,便有温热不期然贴上她额头。
触感微凉,却分外柔软,全然不似他本人那般强硬。
伴着窗外窸窣雨声,还涌起一缕冷梅的暗香。
也是这一刻,慕云月终于想起,那唇究竟是什么滋味。
那是一夜春雨漫过枝桠,濯出满城烟柳红杏。
她背脊抵着亭柱,冷硬的触感透过衣裳蔓延,膈得她皮肉微疼,鼻尖却是他身上温淡的梅香。
雨丝拂上面颊,像轻柔的纱,触肤生凉。
杏花酒却是热的。
从他的唇渡到她舌尖,又在彼此的热情中融化,酒味都浓了百倍,每一颗味蕾都在尖叫。
她醉醺醺的,分不清究竟是他唇上的温度,还是醴酒本来的灼烫。
只记得他略带喑哑的声线,仿佛洞房花烛夜的喜秤,拨开亭下萧萧的雨幕,似笑非笑地问她:“喜欢吗?”
呼吸都泛着酒香。
作者有话说:
亲上了!
其实这章跟昨天那章是一起的,我昨天写完,不是很满意,就把后半段给删了,把能发的先发出去,所以昨天短小了点(/ω\)
第19章 求而不得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个时辰,雨水便收了势。
只剩残露顺着檐角,落在庭院开得正好的杏花枝上,滴滴答答,更衬此间幽阒。
心跳声便显得格外聒噪。
慕云月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只呆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罗汉床上的人动了下,有些艰难地从她额前离开,她才猛地醒神,捂着额头从脚踏上跳起。
“我、我我还有事,世子的手已经包扎好,我就先行一步。”
说罢,她便低着头,兔子似的跑开。
跑得太急,出门的时候,她不慎撞到一个正要进来的人,当下便越发窘迫,也不抬头看来人是谁,丢下一句“对不住”,便提着裙子,一溜烟跑没了影。
林榆雁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嘶”声吸气,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下唇,拔腿迈过门槛,“你这是做了什么?把人吓成这样?”
卫长庚并未回答,甚至眼皮也不抬,犹自坐在罗汉床上,低着头,抿着唇,拇指停在唇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榆雁捺了下嘴角,也懒怠追问,打开手里的小金折扇,往旁边的帽椅上一坐,便有四个容貌姣好的侍女,扭着细腰翩跹入内。
一个绕到他背后,给他捏肩;一个跪在地上,给他捶腿;一个抱着琵琶立在旁边,问他现在想听什么曲儿;还有一个捧着一碟刚洗好的樱桃,捻起一颗正往他嘴里送。
林榆雁舒衬地张开嘴,等着樱桃和美人的红酥手。
然那颗樱桃却悬在半空,迟迟不见落下。
林榆雁疑惑地睁开眼,见美人目光落在罗汉床上,他笑了下,“唰”地收起折扇,扇顶顺着美人柔腻的下颌轻轻划过,将她的脸拨回来,柔声哄道:“别看了,那是有主的。看我,我好看。”
他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一展笑,桃花眼便潋滟如春水,多少浓情蜜意都尽在不言中。
美人登时羞红脸,垂眸不敢看他,“世子自然也是极好看的。”
这声“也”,着实叫林榆雁心中不快。
但毕竟是美人之言,他也不好反驳,只能揉着额角,摇着头,蹙眉悻悻自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能于飞兮,使我沦亡。都是我福薄,怪不得旁人呀。”
说着,林榆雁再次转头看向卫长庚。
见他还坐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俨然要化身玉雕,林榆雁不由嗤笑出声:“你这又是闹哪出?”
“头先人家不搭理你,你不生气;现而今都跟人家说上话,还说了这么久,你怎的还是一副全天下都欠了你银子的苦样?矫情什么呢?”
卫长庚斜睨他。
林榆雁抖了抖,连忙认怂,“得得得,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说着又怨怼地一哼,拿折扇点着他,跟身旁四个美人嘀咕:“瞧见没?忒不解风情,以后还是别看他了,看我就行。”
四人低头轻笑,齐声应好,喂樱桃的喂樱桃,捏肩的捏肩,继续同他调笑。
卫长庚也懒得搭理他。
天枢备好回宫的马车,过来通禀。
卫长庚起身整理衣袖,漫不经心道:“解风情未必解人情,明日早朝,自个儿写一封《罪己书》呈上来吧,没写满十页就老实去北斗司领罚。十军棍,一棍别想少。”
“咳咳——”林榆雁险些被樱桃噎死。
什么《罪己书》?只听说过帝王犯错,要写《罪己诏》,还从没听说臣子犯错,要写《罪己书》。况且就算真有这事,他又犯什么错了?还必须写满十页,累傻小子呢吧!
“你假公济私!”
林榆雁一下从帽椅上蹦起来,拿折扇戳他脊梁骨,“惹你不高兴的是慕家丫头,你有本事找她去,干嘛折腾我?怎么?舍不得罚她啊?那我替你去?”
“二十页。”
“你你……简直无耻之尤!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那丫头,把你那些破事通通告诉她!”
“三十页,外加接下来两个月俸银和休沐全部取消。”
“……”
好了,林榆雁总算学会闭嘴了,却还瞪着一双眼,目光哀怨,能在人身上捅两个窟窿。
卫长庚弯了弯唇,由他瞪去,整理完衣袖,便昂首挺胸出门去,临到门口,他还不忘提醒一声:“距离明日早朝,只有不到六个时辰了。”
啪——
回应他的只有悲痛的折扇掷地声。
卫长庚轻笑出声,沉闷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可想着林榆雁适才的话,他又不禁压下嘴角。
那日校场之事后,他便怀疑,小姑娘是不是和他一样,也是重生。所以这次外祖母寿宴,他才临时让林榆雁将场地改到澄园,又刻意让人引她到广筑。
而她入园后的一系列反应,也足以证明,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
其实从昨天夜里,他就已经兴奋到辗转难眠。今日更是起了个大早,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打扮一遍,还特特重新熏了香。坐在屋里等轿撵,脖子都不知往外探了几回。
刘善他们虽没说什么,可眼底的笑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他自己也臊得慌,两辈子加一块,他都多大岁数了?居然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可是没办法,谁让她是他的阿芜呢?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她。
瞧见她对广筑反应异样,他更是恨不能马上告诉她,自己是谁。
适才“吻”到她额头,他也险些控制不住。
哪怕现在,他脑海里还都是那些画面。
小姑娘如同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美丽雀鸟,在那罗汉床的方寸之地,被他狠狠地……
耳畔似还响起她的声音,娇媚勾人,又万分可怜地唤他:“陛下……陛下……”
可想到她真正提到“陛下”时的模样,再多的热情也都堙灭了。
说来也是可笑,生死一线的场面都见过多少回,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却是会因为她的一皱眉、一撇嘴,而心慌得不能自已。
倘若让她知晓,她百般排斥的那个“陛下”,就是前世救她的人,她会如何?
恐怕对他,就只剩敬而远之了吧……
卫长庚闭上眼,沉沉叹了口气。姑娘的柔软还停在唇边,灼得他心烫。
两世为王,他坐拥天下,自诩无所不能,世间万物从来只有他不想要,没有他得不到。
可偏偏,他遇到了慕云月。
求不得,放不下,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
汝阳侯府。
慕云月回来,已是黄昏日暮时。
父亲母亲,还有南锦屏,都已经离开,府里只剩她一人。她也便没太讲究,让人把蒹葭和苍葭安置好,自己梳洗完,囫囵用了点晚饭,便到床上躺着。
早间那个意外之吻还停留在脑海中,每想一次,她脸颊就热上一分,连带心跳都快得没有章法。
这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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