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却话夜凉
不知她是不是又喝醉了,才会这般顺从;又或者说,真正喝醉的,其实是他自己。
卫长庚越发不敢睁开眼,唯恐现在的一切,真的只是他醉后的一场大梦。等大梦初醒,所有都会回归原样。
自己从来不曾亲吻过她,而她也还是前两日那样在生他的气。
无论自己如何讨好,她都不肯给他一个正眼。
胆小卑微成这个样子,也是没谁了。
卫长庚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大约也是她的乖巧滋长了他,就像敲动鼙鼓的鼓槌,在他心房,为他敲开前所未有的勇气。
唇瓣也细颤着,逐渐从她的眼睛游移到她眼角、眉心,又顺着她高挺的鼻梁缓缓往下。
夏夜静谧,风声微淡,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般心照不宣地闭着眼,屏着息,放任自己在这有趣的小游戏里,探寻更加庞大的快乐。
所有声音都远去了,只剩彼此剧烈的心跳。简单的唇肌相依,也有撼动灵魂的力量。
卫长庚越发无法控制自己,手托紧她的后脑勺,往自己面前带。哪怕真的只是一个梦,他也心甘情愿溺死在这一刻。
以至于最后同她分开的时候,卫长庚眼里还裹着猩红的欲望,目光火热又直接,看得慕云月呼吸都乱了,一颗心都在胸膛里狂跳。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这般乖巧地任由他摆布,就跟中了蛊一般。
适才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浮现眼前,最后定格在他双唇即将触碰到她嘴唇、又硬生生停住的一刻。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他离开的一瞬,她的心也跟着落寞沉下,恍惚间,竟还生出一种想主动吻上去的冲动。
唯恐被卫长庚瞧出异样,慕云月忙霎着眼睫,偏头躲开他的视线。
然掌在她后脑勺的那只手却牢固如初,根本不允许她避让。
“嫣儿说,明日她想去山间踏青,你也一块儿过来吧,好不好?”卫长庚问,额头与她相抵。
声音尤带几分尚未餍足的喑哑,刮过她耳廓,震荡进她心里。
慕云月脸上还未褪尽的红晕,又再次甚嚣尘上,她冷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漠平静些,却只能听见那字音中细微的颤抖。
“我又不是嫣儿的奶妈子,嫣儿要去,你陪着不就行了,作何来找我?”
卫长庚轻笑:“那我求你去?”
“那我就是不去,你能拿我怎样?”慕云月瞪他一眼,哼道。
状似凶狠,眼里却满是娇俏。
卫长庚被瞪得满心柔软,笑道:“我的确不能拿你怎么样,也不舍得拿你怎样,只能一直求你,求到你愿意为止。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边说,他额头边抵着她额头,不停磨蹭。
慕云月不胜其扰,扭着头反抗。
都说这人冷情冷性,不近人情,现在看来,哪里是“不近人情”,分明是太近了!近得她都有些扛不住。
一直枕在她腿上酣睡的林嫣然似也被他吵到,皱起眉,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慕云月心立时提了起来,愤愤斜去一眼,“别闹了,当心吵到孩子!”
卫长庚:“……?”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慕云月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觉察到某人挑眉兴味地目光,慕云月脸颊又滚烫起来,唯恐他又要借题发挥,折腾自己,她只好点头道:“好,我去就是了。”
转身背对他的一瞬,她嘴角却扬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他真的A上去啦!
这章也有红包哒~
第38章 好奇
既然答应人家要一块同行, 自然就要好好做准备。
离开浣星别院,回到自个儿的漱玉山庄,慕云月便命人着手预备明日踏青用的吃食点心, 还让蒹葭往隔壁送了几个驱赶蚊虫的香囊, 说是给林嫣然的。
采葭颇有些不解:“林家高门大户,让林姑娘上山, 定然事无巨细,全都给她预备妥当, 也不缺咱们这些, 姑娘为何不留着自个儿用?您细皮嫩肉的, 一向招蚊子,奴婢都怕这次准备的香囊, 还不够您一人用。”
“这你就不懂了吧。”
苍葭拿手肘撞采葭的胳膊,笑得神秘兮兮,“听过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吗?林姑娘年纪小,还是个女娃,身边的丫鬟自然是细心周到,什么香囊啊, 驱虫药啊, 自然都给预备得整整齐齐。”
“可陛下就不同了,男人都活得粗糙,宫里出来的也一样。且陛下常年南征北战, 吃过的苦头比咱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到这山上来, 自然不在乎这些个蚊虫, 只能让姑娘来帮忙操心啦。还有还有……”
她越说越来劲, 就差把他们两人今天看彼此的眼神掰开了, 揉碎了,逐丝逐缕地分析,载洋洋洒洒写他个十大页纸,跟采葭秉烛夜谈,好好交流。
慕云月实在忍不下,抬手赏她一个爆栗,“就你话多。真这么能白话,怎么不去顺天府帮忙多破几桩悬案?”
“奴婢又没说错……”
苍葭嘟着嘴喃喃,被慕云月白了一眼,她又讪讪吐舌,捧着一碟新切好的瓜果,殷勤地上前伺候慕云月,嘴里还在旁敲侧击打听:“那姑娘现在,可有改变主意,打算进宫当皇后?”
同样的问题,她之前在回京的船上问过一遍。
当时慕云月跟卫长庚还没什么交集,自然是想也不想就给否认了,可现在……
适才被他亲吻过的肌肤似还留有他身上的冷梅香,在风中微微发着烫。
慕云月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到底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小姑娘,也很难再像过去那样热衷于情爱,别人对她好一些,她就如同飞蛾一般,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可真要她拒绝,她似乎……也有些难以张口。
即便她不想承认,但心里的感觉不会骗人,方才他亲吻自己的时候,她心里的确是愉悦的。
然这份愉悦,当真能支撑得起一段婚姻吗?
经历过那样的一世,她比谁都懂得“婚姻”二字意味着什么。那从来就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伤害和妥协。
更何况,倘若真要嫁给他,那注定要担负起,比寻常人/妻还要重要的责任。一个不慎,就可能引起天下大乱。
她当真吃得消吗?
且天子也不是别人,真要嫁过去,她注定要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前世娄知许纳几个妾,她都吃味得紧,又如何容得下所谓的“三宫六院”?
只怕两人如此搓磨下去,哪怕一开始情深似海,最后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透窗望着隔壁朦胧的灯火,慕云月轻声一叹。
*
翌日是个好天,天高云淡,风儿舒爽,日头晒在人身上,也不甚毒辣,正适合外出踏青。
慕云月做好准备出门,卫长庚和林嫣然早就已经在外头等她。
也不知是因为昨夜同她诉过衷肠,他人放开了许多,还是因为其他,卫长庚换下了往日颜色深沉的衣袍,改穿一件绛红色燕居服,头顶金冠,内着白衫,腰间悬了羊脂玉。随便往门口一站,便引得丫鬟们视线飘忽。
上次看他这般装扮,还是在灯会那天。
只不过那晚光线昏暗,慕云月心里也揣着其他事,也没什么心情仔细欣赏,也就没生出多大的感触。
而今再看,她才发现,他居然意外地很配这样浓丽的颜色,既能帮他淡去周身的凛冽气场,又不会给他平添阴柔之相,整个人宛如亭亭修竹,美韧且刚。
慕云月也跟周围的未经人事的小丫鬟一样,心跳漏了一拍。
仔细再瞧,他腰间还挂了一个香囊,金底红线,正是昨夜她派人送去给他驱蚊用的。
慕云月由不得笑出声,“这香囊是往床帐上挂的,哪有人随身携带,像什么样?”
卫长庚挑眉,“这般好看的香囊,不戴出来给大家伙儿瞧,岂不暴殄天物?”
说到这,他似想起什么来,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道:“不过慕姑娘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既是专门悬挂在床帐上的物件,的确不好随便拿出来招摇。可我也的确害怕蚊虫,身上少不了这个,不如慕姑娘发发善心,再送我一个?”
慕云月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上次请他吃点心,他就跟自己多讨了一碗莲子羹;这回给他送香囊,他竟还惦记着再要一个,还要得这么理直气壮,要不要脸?
若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回京的时候,自己给他又是送吃食,又是送棉被,他可什么也没收。才过去多久,竟变成了这样。
“想得美!”
慕云月送他一个硕大的白眼,摇着团扇转身去寻林嫣然,拉着她的手一道往山间去。
卫长庚低声笑了笑。
堂堂一个皇帝,被人当众这样下脸面,他也不见恼,负着手便跟了上去,脚步甚是轻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讨到了多大的好。
*
归云山上景色宜人,一年四季各有千秋,素来为京中津津乐道。也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来山中造访,留下许多墨宝,流传后世。
慕云月过去也曾想来山上走一走,奈何总也抽不出空来。而今终于有机会,就算卫长庚不来邀请她,她也没打算一直在别院里头窝着。
然山间景色固然好,山路却不怎么平坦,且越是风景绝佳的地方,就越是多湍流歧路。
林嫣然又是个闹腾的性子,能跑,她就绝不用走的。到了一处湍急的小溪边上,人也不见消停。溪上的圆石那般光滑,还过了水,她也敢踩着在上头蹦蹦跳跳。
有几次,她都脚下都打了滑。若不是有天枢看着,她大约已经栽到水里,叫激流冲走。
慕云月看得提心吊胆,一劲儿在后头唤她“慢些”。
反观某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真觉自己就是林嫣然的奶妈子。
“嫣儿才五岁,卫公子就这样放任她到处跑,可真是心宽。”慕云月揶揄道。
卫长庚轻笑,伸手搀扶她走过溪上湿滑的圆石,“孩子嘛,总是要多摔打,才会慢慢学会长大。况且我已经在她身边安排好了防卫,确保万无一失,我自然也就无需再多操这份心。”
慕云月心池微微一漾。
咂摸着这句“摔打”,和第一次去广筑给林嫣然上课时,这人说的“可上戒尺”之类的话,她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这些话,其实都是他在说他自己吧?
虽说同他相识也有一段时日,可要说了解,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慕云月对他都不甚了解。所有关于他的事,她大多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可这话一人传一人的,到她这里究竟还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只是在以讹传讹,慕云月就不清楚了。
而先前,自己对他的恐惧和排斥,也多来自于这种“不清楚”。也只有在真正同他相处过后,她才发现,那些所谓的“传闻”到底有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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