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却话夜凉
枕头风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吹的,怎么着,也得先挨上那枕头。
薛明娆这是在讥讽她以色侍人,用不入流的手段爬上了龙床,蛊惑圣心。
三个“葭”当即就恼了。
亭子里歇着的其他贵女也都露出了惊骇之色,纷纷向薛明娆使眼色,让她仔细祸从口出,孟兰姝的教训可还在眼前呢!
薛明娆却浑然不将这些当一回事。
薛家败落之前,她就已经无法无天,如今自家都成这样了,她便更加破罐破摔。横竖也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局面,她作何还要委屈自己?
“你们心里不都这么想的吗?私底下舌头也没少嚼啊,现在又装什么清高,累不累啊?我这话是大逆不道,但我至少还得了个磊落干净,不像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恶心。”
薛明娆视线一扫亭内众人,嗤之以鼻。
这群贵女都是家里的娇花,习惯了跟家中长辈一样,戴着面具示人,冷不丁被人撕下遮羞布,脸上都不好看,忙讪笑着围簇到慕云月身边,奉承打圆场,唯恐被慕云月记恨了去,真落得跟孟兰姝一样的下场。
慕云月但笑不语。
回京之后的流言蜚语,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去关心,也没时间关心。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旁人的眼光,她早就已经不在意。
薛明娆当着她的面,给她脸色瞧,的确令人不快;那这群人背地里偷偷嚼舌根,又能好到哪里去?
都是蛇鼠一窝罢了。
慕云月懒怠细辨究竟哪个更严重,摩挲着裙绦,思忖要怎样体面收场,还能杀鸡儆猴。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却赫然震住所有人。
“没大没小的东西,我平时都是这么教你的!”
人群后面,薛明妩右手还停在半空,掌心红肿。
薛明娆捂着脸,一双眼瞪得滚圆,不可思议地看着薛明妩,道:“姐……姐姐?”
“别叫我!我没你这样的妹妹!”
薛明妩又是一声暴喝,声音太大,引得湖面上画舫里的人频频回头。
亭中众人更是瞠目结舌,要知道这对姐妹关系一向要好,薛明妩对这个妹妹更是纵容得没了边,从来只有她为薛明娆教训别人的时候,还从没见她训斥过薛明娆。
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薛明妩打完人,便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发,似乎压根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欠身朝慕云月一礼,笑容还是一贯的得体端庄,“舍妹年幼不知礼,唐突了慕姑娘,妩儿代她跟慕姑娘赔个不是,还望慕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自己行完礼不够,还压着薛明娆后脑勺,过来跟她一块行礼道歉。
大家这回惊得,更是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
慕云月也深深蹙起了眉。
这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哪怕自己做错事,也只有让别人认错的份,什么时候也会跟别人赔礼道歉了?
薛明妩并不理会她们的目光,行完礼,便拉着薛明娆从亭子里离开。
其余贵女也没好意思再待下去,各自寻了借口,也跟着离去。没多久,小亭当中就只剩慕云月几人。
“这薛大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奴婢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苍葭扫了扫身上无端冒出的鸡皮疙瘩,问道。
慕云月望着远处逐渐缩成豆子大小的姐妹俩,也沉沉吐出一口气,“你都能感觉出来不对劲,那必然是有问题的。去把明宇叫来吧,今夜还是小心为上。”
*
“姐姐,姐姐!你方才为何要拦我?那小贱蹄子害得我们薛家这么惨,你让我一口气啐死她,给我们全家都出出气,不好吗?”
木柞游廊间,薛明娆气得头顶冒烟,小嘴“嘚嘚”了一路还不肯停,直到冒出一句:“那卫世子也是因为想娶慕云月为正妃,才要委屈姐姐当侧妃,姐姐你难道就一点也不生气?”
一直冷着脸、沉默不语的薛明妩终于斜了她一眼。
目光如刀,吓得薛明娆立即闭嘴缩脖,做了鹌鹑。
好半天,薛明妩才冷笑出声:“你觉得我会不生气吗?”
她都快气死了!
那天卫明烨上门拿这件事羞辱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怒不可遏。更遑论后来,父亲被他气病,他不仅不关心,还提出了媵妾之事,简直不把他们薛家当人看。
她当真是杀了卫明烨的心都有了!
可她怎么能杀?
即便她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认,而今的薛家的确气数已尽,倘若再失了他卫明烨的支撑,他们就当真走投无路了。
但好在老天爷还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的。
她虽然动不了卫明烨,至少还能拿慕云月撒气。
他不是想娶她做正妃吗?行,她倒要看看,今夜过后,他还想不想娶!
她妹妹就算说话再不过脑子,至少有一点说对了——她们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呢?
薛明妩冷冷扯起嘴角。
湖风拂动她衣袂,浸满了秋冬之交的寒意,她眼里的光却是比朔风还要砭人肌骨。
作者有话说:
大家放心吧,婚礼能顺利进行的,星星哥可不是吃素的,他是吃阿芜的(不是)
这章也有红包~
第76章 蜀王世子
这座蜀王府邸, 乃是当年蜀王第一次平定西南叛乱的时候,先帝爷赏赐给他的。
府内风景绝佳,尤其是这片蘅芜湖。
曾经也是游人如织, 引得无数文人墨客争相追捧。后来被圈进蜀王府邸, 才逐渐冷清下来。
如今难得有机会重新向大家开放,大家自是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慕云月几人也是等了许久, 才总算等来一艘空闲的画舫。
也是赶巧了,今日正好是十五。
霜月圆如玉盘, 高高悬在天边, 湖面沉淀起了薄薄的雾气。亭台楼阁、湖光山色, 都影影绰绰地囊括其中,不过于壮阔, 也不过于玲珑,美得恰到好处。
搭乘画舫行游其中,好像徜徉在水墨蜿蜒的画卷之中。
几人都沉醉不已。
就连一向木讷寡言的明宇,眼里也流淌出了几分向往的光。
可也就是这时候,明宇隐约觉察出了一丝异样,扬声问船夫:“你这画舫行进的路线, 怎的和别人不大一样?”
慕云月互视一眼, 警觉地观察起四周。
水面雾气浓重,虽能为景致增添几缕朦胧美感,但也遮蔽了不少视野。若非明宇常年习武, 六识较常人更加敏感,只怕还发现不了。
“船家不给个说法吗?”慕云月攥紧栏杆, 冷声又问一遍。
船夫“嗐”了声, 解释道:“姑娘误会了, 小的不是有意改变路线, 实在是方才水廊上画舫太多,咱们挤不下,小的这才不得不挪了位置。不过姑娘放心,咱们离他们没多远,等下个拐弯儿,小的一定绕回去,绝不给您添麻烦。”
可慕云月又如何肯信?尤其是方才,她还撞见了薛家两姐妹那样古怪的行为,当真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见船家仍旧没有掉头的意思,慕云月便朝明宇使了个眼色。
三个“葭”护在慕云月面前,同她一道往船尾退。
明宇则提刀往船首去,边走边吹了一声口哨。
原本平静的湖面应声“咕嘟咕嘟”冒起水泡,朝着画舫聚拢而来,都是此行随慕云月一块过来的暗卫。
船夫心道不好,忙用力一撑竹竿,想快些离开。可一发力,却发现竹竿根本动不了。低头一瞧,船首这边也有埋伏,人已经浮上水面,抓着竹竿不让他动。
身后又有明宇步步紧逼。
苗刀已经出鞘,寒光森森,倒映出湖面上越聚越多的暗卫。
船夫额间不禁淌下一滴冷汗,在明宇挥刀之前,先高举双手,投降道:“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姑娘想知道什么,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倒是个识时务的。
慕云月小吃一惊,也不跟他客气,抬抬下巴问:“是谁派你过来的?可是薛家两位姑娘?故意偏离路线,是打算做什么?统统说出来,不许撒谎,否则后果……”
她冷笑一下,拿余光扫了眼四周的暗卫。
船夫咽了咽口水,艰难扯起个笑,道:“姑娘别着急,别着急,小的真的全招。”
“小的不是薛家的人,当真!是世子爷知道姑娘您要游湖,怕您有危险,这才让小的过来撑船护送。”
“适才偏离路线,也是逼不得已。倘若不走这边,咱们几个可就真要被薛家人给劫走了。”
慕云月眸光微敛,露出几分怀疑。
船夫赶忙道:“千真万确!小的若是骗您,您就把小的湖里头喂鱼,小的绝无二话。”
边说边看向明宇求助,“你适才应当也听到了吧?刚刚路过那座湖心亭的时候,有几声古怪的‘咚咚’,而且亭子里的灯也没来由地灭了,那就是薛家人给布置的陷阱!”
明宇垂眸沉吟片刻,朝慕云月点头,“他说得没错,适才那段路的确有几分怪异。我也警惕了许久,见没有人跟上,也便没和姑娘说。”
慕云月这才信了几分,上下打量了眼船夫,继续问:“你家世子爷,可就是蜀王府上的卫世子?”
“正是。”船夫点头如捣蒜。
慕云月却眯起眼,“哦?那就奇了。薛家与你家世子联姻在即,这节骨眼,你家世子不去帮他未来的侧妃,反倒过来救我?”
船夫一下哑巴了,低头偷觑着慕云月,几次张口都欲言又止,挣扎了许久,才咬牙横心道:“其实我家世子今夜也想见姑娘一面。”
“姑娘您也是知道的,主仆有别,有些话不方便由小的来说。若姑娘实在想知道为什么,不如就随小的走一趟。”
料到慕云月警惕性高,不会那么简单就答应,他又补了一句:“姑娘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倘若我家世子爷当真要谋害姑娘,就不会安排小的带您绕过湖心亭。况且这里就是蜀王府,到处都是世子爷的人,真要做什么……”
他轻笑,声音带起几分寒意:“姑娘又能逃到哪里去?”
明宇几人都沉了脸色。
慕云月挑了下眉,“你倒是真敢说。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丢水里去喂鱼?”
船夫仍旧笑,“姑娘不会的。倘若姑娘真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就不会听小的在这解释这么多。”
“若是我现在就不想跟你讲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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