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律
杜若宁快速眨了眨眼,说:“那就祝……算了,不祝了,我知道你可以的。”
上回她祝薛初和学子们都能旗开得胜,得偿所愿,结果却闹出这么一场大风波。
所以,这次就不祝了,省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薛初融知她心中所想,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殿试是皇上亲自点榜,不会再有黑幕了,所以,你祝与不祝,我都会是状元的。”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清瘦但俊朗的脸上充满了自信,春日的艳阳从花厅的窗格里照进来,将他笼罩在金色的光芒里,有种令人目眩的气场。
杜若宁看着他,不禁想起去年在效古先生书房门初见他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慌慌张张地跟在同窗后面跑,却不慎跌了一跤,羞得满脸通红。
后来每次见他,他都要跌一跤,有一次还撞倒了书架。
那时的他,就是一个青涩又容易害羞的大男孩,如今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长为自信从容的谦谦君子。
真好!
“薛初融,你以后再也不会在我面前摔跤了。”她笑着说道。
薛初融愣了下,脸上慢慢起了一层红晕。
“若宁小姐,你又打趣我。”他也笑着说道,而后拱手深施一礼,告辞而去。
杜若宁送出几步,冲着他的背影喊:“薛同学,我等你的好消息!”
薛初融身形微顿,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缓缓举起右臂,握紧拳头用力向下一拉。
春风拂动他半旧的月白长衫,他瘦而挺拔的身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
三日后,嘉和帝在保和殿策问贡士,四百贡工黎明入殿,经过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随后颁发策题。
答题至日暮交卷,由读卷官八人轮流传阅,选出最优者十本进呈嘉和帝,再由嘉和帝御批钦定出一甲前三名,殿前传胪,张贴黄榜,布告天下。
放榜时,杜若宁自己没有去,而是派了贺之舟前去看榜。
贺之舟走得快,回得也快,一路打马狂奔回府,从大门口就开始喊:“小姐,中了,中了,薛公子中了状元,薛公子真的中了状元……”
所到之处,听到的人都跟着欢呼,尽管他们好多人都没见过薛公子长什么样。
但是管他呢,反正是小姐很看中很看中的人。
小姐为了他都坐牢了,他要是不中状元,小姐的牢岂不是白坐了。
好在这人是好样的,说明小姐没看错人。
定国公夫妇听闻消息也十分高兴,命人在府里各处挂起了红灯笼,又打发大管事亲自带人去买鞭炮,等到薛初融游街之后,要将鞭炮从城里一直放到他的菜园居以示庆贺。
游街仪式十分隆重,薛初融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官袍,手捧钦点圣旨,跨下高头大马,带领同穿红袍的四百进士浩浩荡荡在御街穿行,所过之处万人争相观看。
薛初融端坐马上,耳边欢呼声恭贺声响成一片,使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和荣耀,同时却又盼着这一刻早点结束,好亲自去国公府和若宁小姐说一声:看吧,我没有骗你!
而此时的杜若宁,正站在花园里一棵大树上遥望御街的方向,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自言自语:“薛同学,你果然没有骗我。”
只可惜,薛初融接下来根本没时间去见杜若宁,游完街之后紧接着便要进宫赴天子为他们举办的琼林宴,琼林宴后还要授封官职。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从此刻起,这四百位从几万学子中脱颖而出的新科进士,便一跃成为天子门生,光宗耀祖,前途无量。
文殿试之后,紧接着便是武殿试,嘉和帝这些天累得不轻,实在没精神亲力亲为,便命太子和兵部尚书一同主持殿试,待名次定好后由他宣布。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因此武状元的人选没什么悬念,甚至想作弊都作不了,只能给予在会试中便一骑绝尘的定国公世子杜若飞。
嘉和帝最近焦头烂额,差点都把定国公的事忘了,待看到呈上来的名单中第一名是杜若飞时,不禁愣了一会儿。
早在去年出了四十九篇菜地赋时,他便对这个杜若飞有些忌惮,后来江潋说反正杜若飞会和他爹一样死在北地,不足为患,他才打消了顾虑。
没想到最终却是杜关山害死了刘远,害他一腔算计落了空。
如今这杜若飞不但是菜地赋的主角,还是立了战功的少年英雄,前几天又因为国公府收留考生的事受人称赞,现在更要成为风光无限的武状元。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嘉和帝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很多事。
具体是什么,他又不太能想得起来,稍微想多一点就会头疼。
空虚道长说他最近不听劝告,接二连三地发火,损坏了身体各处的机能,尤其是脑子损伤最严重。
想要恢复如初,恐怕得再炼一炉血丹,指尖血的量也要加大。
嘉和帝很是心动,并且不再像第一次那般纠结,只想快点将眼下的事做个了结,好心无旁骛地炼他的血丹。
他想好了,这次不能让五皇子一个人出血,其他皇子也要出一些,兴许集齐了所有儿子的孝心,炼出来的丹药效果会更好。
因此,即便他对杜若飞做武状元万般不情愿,也没有提出异议,快速宣读了名次之后,便将剩下的事全都交给太子负责,自己迫不及待地回到御书房,召集江潋和宋悯前去商议。
“朕一天都不能等了,必须马上炼新丹。”他对两人交代道,“朕炼丹这段时间,朝堂后宫一切事宜全都由你们两个负责,好在文武科举都已尘埃落定,接下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舞弊案慢慢查,明昭余孽接着清理,杜关山的事等朕炼好了丹药,再从长计议。”
等他炼好丹药治好头疾,再好好收拾那个老狐狸。
“陛下提起杜关山,臣倒想起还有件大事未了。”宋悯轻咳几声说道,“若宁小姐该抛绣球招亲了。”
嘉和帝愣住,眉头紧跟着皱起,
他最近是怎么了,竟把这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杜家这对父女真真是他前世的冤家,害他一刻都不得安宁,烦死了!
“抛抛抛,让她明天就抛,朕姑且再忍一天,将这些烦心事一并处理了,等五皇子拿到绣球,朕立刻就下旨赐婚,然后去闭关炼丹,让他杜关山想求朕都见不着人。”
“是,臣这就让人去通知定国公府。”嘉和帝的话音尚未落地,宋悯便迫不及待地领命而去,似乎生怕嘉和帝再改变心意。
江潋盯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首辅大人急成这样,只怕这绣球无论如何不会落到五皇子身上了。
管他呢,反正跟他没关系,明天他就磕着瓜子等着看好戏,看看这出酝酿了许久的大戏,最终会如何收场。
小丫头能如愿以偿招到她心仪的天下第一俏郎君吗?
唉!
他心头突然有点堵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千呼万唤的抛绣球明天终于要来了,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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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谁有福气能抱得美人归
若宁小姐明天要抛绣球的消息传出,京城的民众都快疯了。
这些天又是会试,又是舞弊案,又是文武状元跨马游街,已经让大家应接不暇,原以为点完武状元之后,好歹能喘口气消化消化,没想到若宁小姐紧接着就要抛绣球。
话说,这些热闹就不能隔一段时间来一出吗,非要扎堆一块来,害得他们都不知道该讨论哪一个了。
既然不知道,那就捡着最新鲜的讨论吧,若宁小姐真的要抛绣球招亲了,光是想想都觉得好刺激呀!
这位凭一己之力让京城热闹不断天天像是过大年的小姐,也不知道哪位公子有福气能抱得美人归。
“是福气吗?”有人表示质疑。
“应该算是吧?”又有人扳着手指头数,“若宁小姐美貌又聪慧,定国公是她爹,武状元是她哥,文状元是她蓝颜知己,另外还有个东厂督公是她相好,这身份,这地位,简直不要太显赫。”
“是简直不要太麻烦吧?”也有人说,“这种女孩子寻常人谁能驾驭得了,怕不是三天两头惹是生非,闹得家宅鸡犬不宁。”
“嘿,想得真多,你当然驾驭不了,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说得好,咱们连入场资格都没有,还操心人家惹不惹麻烦,瞧瞧人家那人脉,又是文状元又是武状元又是东厂督公,多大的麻烦摆不平呀?”
民众们议论纷纷,情绪高涨,定国公府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送信儿的小太监过来时,他们全家人还在为杜若飞中状元而欢天喜地。
杜老夫人欢喜不尽,吩咐杜关山开祠堂祭先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祭给列祖列宗。
“我就说我孙儿个个都是好样的,要不是你总拘着不让他们冒头,没准尘儿也能中状元呢!”杜老夫人说着又觉得奇怪,问儿子,“你什么时候转变了心意,又不怕他们出名了?”
“过去是他们还小,就算下场也考不中状元,我杜关山的儿子中不了状元岂不丢人。”杜关山呵呵笑着和老母亲打马虎眼。
事实上,他的转变是从和杜若宁谈话之后才有的。
以前让儿子们藏拙是想在寻到二皇子之前低调行事,尽量不要引起嘉和帝和其他人的注意。
现在长宁回来了,就算找不到二皇子,他一样可以造反,因此也就没必要再低调了。
用长宁的话说,现在就是要高调,要抓住一切机会造势,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光芒。
杜老夫人也不傻,知道儿子又在糊弄自己,正要细问,送信儿的就来了,说皇上有旨,让若宁小姐明日抛绣球招亲。
原本欢欢喜喜的一家人顿时都傻了眼。
虽说抛绣球是早晚的事,可皇上也太心急吧?
前脚刚点了状元,后脚就要抛绣球,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云氏愁得团团转,一连声地问:“怎么办怎么办,这就要抛了,咱们还没准备好呢!”
“谁说没准备好,咱们不是早就和那几家说好了吗?”杜关山笑着安慰她,“有我在,不会出岔子的,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当你的丈母娘吧!”
“我才不想这么早当丈母娘。”云氏道,“谁知道那几家靠不靠谱,毕竟是和皇子争,他们敢不敢都是两可,宁儿呀……”
说着又去拉杜若宁的手,“要不你明天干脆在场上装晕,然后就说又犯病了,病个一年半载的,这事就会不了了之。”
那怎么行,我可巴巴盼着这一天呢!
杜若宁心里想着,笑盈盈将云氏抱住:“阿娘,您信不过旁人,还信不过您的战神夫君吗,阿爹连几十万的军队都能打理得妥妥当当,抛绣球这么点人,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就是就是,阿爹不会拿妹妹的终身幸福当儿戏的,阿娘放心好了,实在不行不还有我们吗?”杜若尘也帮着劝慰母亲。
“对,还有我们。”杜若衡抱着一盘果子边吃边附和。
杜若飞身上大红的状元服尚未脱下来,手里还拎着大红花,为了让云氏放心,将大红花往空中一抛,飞起一脚踢上了房梁。
“阿娘您瞧,有我在,我让绣球飞谁怀里,它就得飞谁怀里。”
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忧心忡忡的杜老夫人和云氏都逗笑了。
杜老夫人教训他:“你如今是状元郎了,行事要稳重,可不能再这样毛手毛脚。”
杜若飞嘿嘿笑:“那也得等妹妹定好了妹夫再稳重。”
“是啊,你妹妹都要定亲了,你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杜老夫人道。
杜若飞顿时拉下脸:“说我妹妹的事呢,祖母怎么又扯到我身上,照您这么说的话,二弟也该说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