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律
“有我什么事,我还小着呢!”杜若尘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大哥才是最该说亲的那个。”
一家人说着说着便扯远了,云氏的忧虑被冲淡,便也接受了现实,叫上丫鬟婆子去准备明日要用的东西,临走还对杜若宁说:“要不你再去练一会儿抛绣球,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杜若宁:“……俗话还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呢!”
“你这丫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云氏哭笑不得,为免她又满口胡扯,便不再勉强她,自己匆匆走了。
云氏走后,杜若宁借口要好好歇一歇,带着茴香藿香回了自己的怡然居。
回去之后,她并没有休息,而是让茴香假扮她在床上睡觉,自己则换上婢女的衣服,乔装打扮一番,从后院围墙偷偷翻了出去。
茴香从来没干过这事,躺在床上瑟瑟发抖,颤声问藿香:“小姐到底干什么去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呀,要是被胡嬷嬷发现告诉给夫人,咱们两个就死定了。”
“你抖得跟筛糠似的,嬷嬷想不发现都难。”藿香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好好躺着,剩下的我会看着办的。”
“哦。”茴香用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再发抖,看着藿香平静的脸,奇怪道,“你不怕吗?”
“怕。”藿香道,“为了小姐,怕也得硬撑着,难道你不希望小姐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吗?”
杜若宁走的时候,告诉她们,自己这一次出去,是为了得到她想得到的幸福。
“我当然希望小姐幸福。”茴香道,“我是小姐的人,小姐幸福,我就幸福。”
“这不就结了,好好躺着吧,为了小姐的幸福。”藿香隔着被子轻拍她。
茴香乖巧地点头,闭上眼睛想,小姐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给小姐幸福呢?
晚饭时,云氏身边的丫头来请杜若宁过去用饭,藿香告诉她,小姐还在睡觉,临睡前吩咐把她的饭留着就行,她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吃。
小丫头回去如实禀报给云氏,云氏想着她这些天也没休息好,便让人给她留了饭,由着她去睡。
茴香躲过一关,刚松口了气,没过多久胡嬷嬷又来了。
胡嬷嬷说这会儿睡得太久,夜里就会睡不着,还是把小姐叫醒了问一声,要不要用了饭洗漱一下再接着睡。
茴香在床上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急出一脑门的汗。
藿香跟过来把人拦在门口,小声道:“嬷嬷还是再等等吧,小姐就知道您会这样想,特意让我告诉您别打扰她,她已经好多天没睡个踏实觉了。”
胡嬷嬷:“小姐这么有远见吗,连我会来叫她都算到了?”
“这不叫远见,是小姐知道嬷嬷您疼惜她,处处为她着想。”藿香说道。
胡嬷嬷很受用:“那是,我把小姐从小照顾大,小姐就是我的眼珠子,也罢,且让她再睡一会儿,我半个时辰后再来瞧她。”
还要来呀?茴香在里面暗暗叫苦。
小姐的床明明又香又软,她却仿佛睡在针毡上。
小姐,你在哪呀,快点回来吧!
此时的杜若宁,正在一间酒肆和三个徒弟见面。
“收徒千日,用徒一时,现在是你们为师父出力的时候了。”
“哪有千日,顶多也就……”蔡青扳着手指算了算,“顶多也就一百多天。”
杜若宁把眼一瞪,做威严状:“一百多天怎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你替你父亲做事,还要算上一算吗?”
蔡青:“……”
哪有女的当人家父亲的。
“你到底想让我们帮你什么,总不会想让我们帮你抢绣球吧?”秦绍问道。
“抢绣球对我来说是小意思,可是我若抢到了,你岂不是要嫁我?”齐思鸣也问。
对于这个师父,三人起初是不承认的,自从给杜若飞送行那天,为了争取去薛初融家的机会,他们主动承认自己是杜若宁的徒弟之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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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之名就算是坐实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们对杜若宁的看法慢慢发生了转变,尤其最近的科举舞弊案,杜若宁的表现更是让他们以及南山书院全体学生刮目相看,甚至有人扬言抛绣球那天他们也要去抢一抢,就算抢不到,给若宁小姐撑撑场子也是好的。
可撑场子归撑场子,万一抢到绣球,师徒可能变夫妻……三个人想到这点,别扭中又夹杂着那么一丢丢小期待。
“想什么呢?”杜若宁在三人头上挨个敲了一筷子,“为师不是让你们抢绣球,而是让你们……”
说着往四处看了看,明明没有人,还是压低声音招手道:“来来来,附耳过来,听为师给你们分配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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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不只是杜若宁在为了抛绣球的事暗中奔走,嘉和帝,宋悯,几位皇子,以及京中好些高门权贵同样做着各种谋划。
嘉和帝谋划着怎样万无一失地让自己的儿子抢到绣球,好以此挟制杜关山。
皇子们谋划的却是怎样战胜自己的兄弟,好顺利娶到杜关山的女儿,为将来争夺皇位拉拢一个强大助力。
宋悯谋划的则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皇子们抢到绣球,并且绣球最终要落在他身上。
高门大户的谋划又分为几个派别,有些人家是真正看到了杜若宁身上优秀的品质,想要一个这样的儿媳妇。
有些人家则盘算着让自家孩子在哪个位置凑热闹才能确保不被绣球砸到。
有些人家是受嘉和帝所托要助皇子们成事。
还有些人家则是杜关山和宋悯事先找好的帮手。
总之,这一出大戏,京中四品以上有适龄公子的人家,无人能置身事外。
杜若宁终于赶在胡嬷嬷第三次来房间查看之前回了怡然居,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在胡嬷嬷的服侍下吃了点东西,沐浴更衣,重新上床睡觉。
因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的内心十分平和,躺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府邸灯火长明。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身影在黑暗中穿行。
这一夜,是充满算计的一夜。
这一夜,漫长而短暂。
……
第二天,日头才刚刚露出半张脸,城东专供京中权贵游玩的熙春园外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民众,有不少还正在赶来的路上。
既然是专供权贵游玩,普通民众自然不得入内,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大家的热情,进不去园子,在外面看看俊男美女也是好的。
何况能有资格来抢若宁小姐的绣球的,全是四品以上人家的贵公子,不但要家世过硬,年龄相当,最重要是相貌出众,才能收到定国公府的请柬。
这就等同于定国公府一下子召集了全城最俊美的世家公子,好让大家一饱眼福。
如此盛况,谁会愿意错过。
抛绣球的时间定在午时二刻,据说是皇上特意让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时。
不仅如此,皇上还命人连夜搭建了一座华美的高台,好让若宁小姐站在上面抛绣球。
皇上对若宁小姐如此看重,还让六个皇子都来抢绣球,看来是非常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了。
有那么多皇子在,别家的公子还敢上前争抢吗?
听闻江督公也要陪同皇子们一同前来,那么个活阎王往场上一站,别人怕不都要退避三舍。
江督公和若宁小姐这样那样的亲密,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若宁小姐把绣球抛给别人,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唉!怪谁呢,只怪他自己是个阉人。
民众们挤挤拥拥,一边讨论一边看着络绎不绝的马车往熙春园而来。
“快看快看,那个是平西侯家的车驾。”
“快看快看,永宁伯家的公子也来了。”
“快看快看,那是三皇子府的仪仗。”
“咦,这个,这个不是新科状元薛初融吗,他又不是世家公子,怎么也来了?”
“废话,人家可是若宁小姐的蓝颜知己,又是新科的状元,怎么不能来?”
光看这阵仗,抛绣球还没开始,人们都已经激动疯了,恨不得自己能多生几双眼睛,不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熙春园的高台,提前到来的杜若宁正坐在后台由着丫头仆妇为自己梳妆打扮,听说薛初融也来了,不禁吃了一惊。
他怎么也来了?
那天在藏书阁,她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她未来要面临很大的变故,前途未卜,因此并不适合做他的良人,也没打算和谁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好好备考,将来金榜题名,好姻缘自己就会找上门。
那时他听了她的话,并没有过多纠缠,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告辞而去,从此没再提及此事。
可他若是真的知道了,这会子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傻子,别看平时不声不响,其实也是挺执拗的一个人。
算了,他愿意来就来吧,反正以他的身手,也不可能抢到球,争取过了,就可以彻底死心了。
外面民众们高呼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两个负责报信的小厮也跟着来来回回地跑,一会儿过来说谁家公子到了,一会儿过来说哪个皇子到了。
两人每来一次,茴香都要跟着大惊小怪一次,杜若宁本来不紧张的,现在也被他们弄得紧张起来。
云氏在杜若宁对面坐着,忍不住呵斥两个小厮:“行了行了,别报了,一趟一趟的,心都快被你们喊出来了,一边歇着去吧!”
小厮跑得这么殷勤,本来是想讨赏的,赏没讨到,反倒挨了一通训,垂头丧气地走了。
后台安静下来,大家都轻手轻脚地忙活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了,该准备的早已经准备妥当,杜若宁的妆容在家都收拾好了,只是云氏自个紧张,所以不停地指使人干这个干那个,仿佛只要大家不停地忙活,那个该来的时辰就不会来到。
越是安静,民众的吵嚷声越清晰,尽管隔了这么远,偶尔都能听到人们高呼某个公子的名字。
喊着喊着,外面突然安静下来,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仿佛数万人瞬间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么回事?”云氏又紧张起来,四下找两个小厮,“死哪去了,发生了什么,也不来说一声。”
杜若宁忍不住笑她:“阿娘您自个嫌烦不让人家报,这会儿又怪人家不来报,当家主母真是难伺候。”
云氏可没心情笑,瞪她一眼道:“就你还笑得出来。”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怎么笑不出来?”杜若宁笑着挽起她的手,“走,咱们去台前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