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律
玉娘想起那天在街上状元郎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肯定是真心的,公主惊才绝艳,天下无双,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你也一样。”太子脱口而出。
玉娘微微一怔,点头道:“对呀,奴婢也一样喜欢她。”
“……”太子想纠正她,又担心自己唐突了她,话到嘴边又放弃,默默喝完了一盏茶,起身告辞。
“孤还有事,不能久留,这便回去了。”
玉娘手一顿,忙起身相送。
“殿下慢走。”她送他到门外,屈膝行礼,又一次目送他离开。
太子走了两步,回头看她,笑容柔和如天边的云:“玉娘,再等一等就好了。”
玉娘愣住,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正要问,他却已经转身走开了。
几个月后,玉娘被调到了京城专为官家小姐开设的女子书院任副掌院,上任的第一天,她想起太子让她再等一等的话,心说这次调任总不会是太子安排的吧,那她算不算走了后门?
这件事在她心里又成了一个疑问,想着有机会见到太子,定要问上一问,没过多久,宫里的皇后娘娘产期到来,九死一生诞下了一个皇子,她又有好久没能见到太子。
皇后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生孩子生得十分辛苦,饶是太医院名医众多,还是对身体造成了很严重的损伤。
皇帝心疼不已,再也没和太子说过自己要多生几个的话。
太子和长宁公主也吓得不轻,日夜守在坤宁宫,衣不解带地侍奉在侧。
如此精心照料了将近一年有余,何皇后才慢慢恢复过来,太子的计划也因此搁浅。
除了照顾母后,长宁公主这位长姐还主动担起了照顾小弟弟的职责,二皇子李钰长到一岁,对姐姐的感情比对母后还要深。
看着他健健康康地成长,朝臣们都很欣慰,心里想着,即便太子真的打一辈子光棍,起码还有个二皇子能顶上。
当然,青云道长要是真能把太子的童子命格破解了,那是再好不过。
二皇子将近两岁的时候,何皇后的病体终于恢复,而此时,长宁公主的婚期也到了眼前。
长宁公主两年来忙着照顾母后,很少有机会出宫,幸好驸马宋悯领着禁军指挥使的差事,时常能在宫里与她见面。
两人情投意合,相处融洽,驸马对公主更是言听计从,百般体贴,还时不时去坤宁宫看望何皇后,为她寻民间验方调理身体。
皇帝皇后都很喜欢他,二皇子李钰也很喜欢他,每回他去坤宁宫请安,都会缠着他要抱抱。
唯一一个对他不怎么热情的,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止一次对效古先生说,感觉宋悯有点假,对自己家人的好像是装出来的。
效古先生说他有可能是吃醋,不想宋悯抢走妹妹,因此就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
太子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这样的心态,反正他不是太期待妹妹的大婚。
因着母后的病和妹妹的大婚,他不得不推迟了向玉娘公开表白的时间,想着等妹妹成亲之后,趁父皇母后心情好的时候再说,效果应该更好,尽管他已经等不及。
他又想,父皇母后最听长宁的话,或许他应该先和长宁打个招呼,让长宁到时候替他美言几句。
长宁通情达理,不拘小节,肯定会站在他这边支持他的。
这样想着,他便迫不及待地去了长宁宫。
到了宫门口,却听当值的小太监说,长宁公主没在宫里,去定国公府找国公爷玩了。
都要嫁人了,还有闲心玩,太子无奈,只好无功而返。
定国公那个爆脾气,一言不合就脱靴子砸人,除了父皇,也就妹妹愿意和他亲近,剩下满朝文武都躲着他走。
其实太子不知道,长宁公主根本没去定国公府,而是偷偷乔装打扮去了花楼,说是要在成亲之前好好玩一回。
这一玩就玩到了天黑,宫门要落锁的时候才坐着马车匆匆归来,声称自己困了,死活不肯下车,反倒把值守的侍卫骂了一通。
侍卫无奈,只好让她通行,谁让她是大周唯一的公主呢!
马车一路驶进长宁宫,长宁公主命人将大门紧闭,亲手从轿子里抱出了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第618章 长宁公主的小尾巴
长宁公主被小姑娘沾了满怀的血污,把人放在偏殿交给青云照顾,自己去洗漱更衣。
等她收拾干净出来,却见青云神情复杂地候在外面。
“怎么了?”长宁公主问,“不会是死了吧?”
“没死,但是……”青云吭吭哧哧说不出来,“公主去瞧瞧就明白了。”
长宁公主大为不解,跟着她去了偏殿。
小姑娘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毯子,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脸上的血渍已经被青云擦洗干净,床边还扔着一堆血衣。
“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小小年纪遭此凌虐。”
长宁公主叹了一句,俯身去试她的鼻息,又给她把了把脉,对青云道:“伤势虽重,性命却也能保住,你慌张什么?”
“奴婢……”青云欲言又止,伸手揭开小姑娘身上的毯子,“殿下您瞧。”
毯子揭开,露出小姑娘骨瘦如柴的身体,上面青一块紫一块遍布伤痕。
长宁公主不忍直视,问青云:“虽说都是姑娘家没什么忌讳,可你也不能让她这么裸着呀,起码先找件干净衣裳……”
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望着那姑娘小腹以下多出来的物件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情况?”
“奴婢不知道,奴婢方才乍一看见也吓得不轻。”青云忧心道,“殿下行侠仗义也要看看男女呀,贸然将一个男人带回宫,万一被人知道可就完了,还是快想想办法将人连夜送出去吧!”
“别急别急,没那么严重。”长宁公主好半天才缓过来,忍不住又往那里瞟了两眼,“他也不算男人,顶多就是个小屁孩儿,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殿下想得太过简单,再小的男人也是男人。”
青云见她的目光还在那里瞟来瞟去,一脸看稀奇的模样,一时又好笑又心急,扯过毯子重新将那孩子盖起来。
“殿下是知道的,宫里除了皇上皇子,不允许有外男留宿,何况他还是被您偷偷从那个地方带回来的,这要是传出去,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名声倒也没什么要紧。”长宁公主的视线被遮挡,颇有些意犹未尽,“这孩子身受重伤,此时将人送走,兴许真就活不成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青云道,“公主与驸马大婚在即,却偷偷带了个男孩子回来,驸马知道了会怎么想?”
“那就不让他知道,也不让别人知道。”长宁公主道,“我既然救了他,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好歹也要等他养好了伤,再放他出去。”
“可是……”
“没有可是。”长宁公主抬手打断她,“拿药来,我来给他上药,你去找一身小太监的衣裳给他换上,告诉其他人,谁敢走漏半点风声,本宫砍了他的脑袋。”
“是。”青云无奈,只得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长宁宫从此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太监。
公主很喜欢这个小太监,给他取名叫江潋,为了不让他被别人发现,轻易不再离开长宁宫,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也是坐一坐就回,半刻都不愿多留。
平时驸马在宫里巡视,公主总会请他进来喝杯茶再走,如今驸马再来,她却将人拦在宫门外,聊上几句就要送客,说什么成亲之前不能频繁接触,要避嫌。
太子和二皇子来找她,也被她用各种理由推脱不见。
就连明昭帝和定国公都三五天见不到她一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太监的身体渐渐康复,许是先前所受伤害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有点怕人,也不太喜欢说话,只是一天到晚跟着长宁公主,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长宁宫的伙食好,没多久便将他养得白白嫩嫩,俊俏可人,长宁公主总爱捏着他水灵灵的小脸打趣他,说他的身子被青云看光了,长大了要娶青云做媳妇。
青云也会拉着他让他负责,还说要让公主先给他们把亲事定下来。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丢下公主,红着脸跑开,躲在蔷薇花丛里不出来。
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要公主一叫他,他又会屁颠屁颠地跑出来,重新跟在公主身后。
公主的婚期一天天临近,宫里宫外都在为这场婚礼忙碌。
也正是因为这场婚礼,宫里的守卫更加严密,任何人出入宫门都要接受盘查。
长宁公主想把养好伤的江潋送出去,自己在几个宫门试过之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等到大婚那天让他藏在送亲的队伍里混出去。
江潋其实并不想走,他舍不得离开公主,公主于他,就是生命里的阳光,他贪恋她带给他的温暖,巴不得永远不要和她分开。
可是公主要嫁人了,他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她身边。
他终将失去他的太阳。
大婚的前几天,长宁公主出宫去了一趟定国公府,对杜关山说:“师父,我要出嫁了,宋悯没有爹娘,拜天地的时候你来做我们的高堂吧!”
“你倒是挺会为人家着想,人家还不一定领情呢!”
杜关山看着这个五岁起就跟在他身前身后叫师父的小女孩,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嫁与他人为妻,心里酸酸的,说不上来是欢喜还是不舍。
长宁公主对他笑得一脸讨好:“师父你说什么呢,驸马很崇拜你的,你来做他的高堂,那是他的荣幸,他怎么可能不领情。”
“哼!”杜关山撇嘴不屑,“行吧行吧,反正我也不稀罕他,我就算去,也是看你的面子,但你得把陛下给你陪嫁的好酒送我几坛。”
“没问题,只要师父愿意,别说几坛,几十坛几百坛都不成问题。”长宁公主欢喜地抱住他的手臂,“我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师父,我也好舍不得你呀!”
“去去去,别煽情,都在一个京城住着,有啥舍不得的,莫非你成亲后就要远走高飞不成?”杜关山道,“快回去吧,你在宫里住不了几日了,回去好好陪陪你父皇,他比师父更舍不得你。”
“你瞧,你也说了舍不得我。”长宁公主笑道,“师父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改呀?”
杜关山老脸一红,作势就要脱靴子:“你走不走?“
长宁公主哈哈大笑,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回到宫里,在长宁宫外遇到了多日不见的太子,太子正是来找她的,她晚回来一会儿,太子就要进去了。
长宁公主吓了一跳,忙大声叫他:“皇兄,皇兄……”
太子回头看到长宁公主,停下脚步等她:“你只有在做了坏事之后才会叫我皇兄,所以这是又跑去哪里野了?”
“哪有,就是去国公府了。”长宁公主嘻嘻笑道,“叫你皇兄是因为人家长大了,再叫太子哥哥显得幼稚。”
“哟,要嫁人了确实不一样。”太子戏谑道,“以后就算要撒娇,也是和驸马撒,没有皇兄什么事了。”
“皇兄,你瞎说什么呢?”长宁公主红着脸娇嗔道,“你到底有没有正事,没事我走啦!”
太子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收起了戏谑,正色道:“皇兄确实有一事相求,咱们先进去再说。”
长宁公主唯恐他撞见江潋,强行将他拉去了御花园:“好久没去看花了,成亲之前,皇兄再陪我去看一次吧!”
太子心头一酸,便也没有反对,随她去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