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律
“只是个婢女呀?”江潋淡淡道,“咱家还以为是宋大人的侍妾。”
管家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地说:“督公大人误会了,我家大人没有妻妾,只有婢女。”
“这样啊,看来确实是咱家误会了。”江潋木着脸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怕他再问下去,会当场跳起来把躺在床上的宋悯掐死。
宋悯居然给一个婢女取名叫“宁”,这简直是对长宁公主赤.裸裸的侮辱。
他以为自己这样就叫痴情吗?
狗屁!
这叫有病!
有大病!
他怎么不索性病死算了!
不,他现在还不能死,他死了,就看不到后面精彩的故事了。
他得活着,活着看到他和李承启抢来的天下是怎么覆灭的!
“督公大人请用茶。”宁姑娘走进来,把一杯热茶递到江潋手边。
江潋回过神,嫌恶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宁姑娘这颗痣点的真妙呀!”
宁姑娘手一抖,茶碗差点掉在地上。
“督公大人说笑了,奴婢的痣是天生的。”
天生的?
江潋冷笑一声,没有揭穿她。
哪有那么多天生的,还刚巧生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不知是她在自欺欺人,还是宋悯在自欺欺人。
长一颗同样的痣就是同样的人了吗?
怎么可能?
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模仿,但她的心灵,她的思想,她的内涵,永远没人能模仿得了。
如果换作是他,宁肯找一个心灵相似的,也不会费尽心机地用一张脸来欺骗自己。
当然,他也不会去找,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既没有相同的容颜,更不可能有相同的灵魂。
李长宁,世间仅有一个。
“督公大人,首辅大人乃寒邪入体加上急火攻心之症,目前看来并无大碍。”其中一位太医过来对江潋说道。
这位太医就是当初给杜若宁诊过病的沈太医。
“既然无大碍,首辅大人为何一直昏迷不醒?”江潋问道。
“许是近日太过劳神,身体亏空,服下汤药,好生休息,把觉补回来就会醒的。”沈太医解释道。
江潋颔首:“那就劳烦沈太医开方子吧,咱们也好早点回宫向皇上复命。”
沈太医应是,向管家要来笔墨,和另一位太医斟酌着开了药方交给宁姑娘,又细细叮嘱了煎药喂药的注意事项。
宁姑娘自从被江潋说了那句之后,神情一直很紧张,接过药方福身道谢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江潋等人也没有久留,辞别管家,回宫复命。
回到宫里,嘉和帝在炼丹房里睡着了,望春守在门口,见江潋回来,忙迎上去问:“干爹,您回来了,首辅大人怎么样了?”
“死不了。”江潋低声道,“太医说他急火攻心,你去问问咱们派去北城门的人,看看当时出了什么状况。”
“是。”望春领命而去。
江潋没有急着去炼丹房,而是去了右边的偏殿。
被宫人们称为老神仙的虚空道长就住在这里。
江潋进来的时候,虚空道长正眯着眼睛坐在榻上,让两个童儿给他捏肩捶腿,嘴里还哼着小曲。
听到脚步声响,虚空道长睁开眼睛,见是江潋,忙起身和两个童儿一起稽首行礼:“见过督公大人。”
江潋抬手示意他免礼,面色淡淡道:“道长好悠闲呀!”
虚空道长呵呵一笑,摆手让两个童儿退下,拿自己的袖子擦拭椅子,请江潋入座。
“都是托了督公大人的福,老道我才能住进这人间富贵地,可不得趁机好好享受一番吗?”
他的笑容又谄媚又欠抽,和人前仙风道骨视万物如浮云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潋没有坐,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白胡子。
虚空道长哎哟一声,忙按住下巴说:“别别别,别揪掉了,好不容易才粘上的。”
江潋揪着不放,似笑非笑道:“道长享受归享受,可不要误了正事啊!”
“误不了,误不了。”虚空道长连声道,“督公放心,再过几日就该加料了,老道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江潋松开他的胡子,“道长继续享受,咱家不打扰了。”
“督公好走。”虚空道长保住了胡子,满面堆笑地将他送出门。
.
第68章 人家还是个小姑娘
江潋回了炼丹房,嘉和帝还在沉睡。
他现在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当然,也只有在炼丹房,他才能睡得这样深沉。
江潋没有叫醒他,自己在那一摞奏折前坐下,一份一份慢慢翻看,慢慢批阅。
大约半个时辰后,嘉和帝悠悠醒来。
看到江潋坐在身边,他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怪不得朕这一觉睡得如此酣畅,原来是你在这里守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江潋回道,“太医说宋大人是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吃几副药调养几日就好了。”
“如此甚好,朕还担心他会一病不起。”嘉和帝感慨道,“你们两个,朕哪个都离不得。”
“臣受之有愧。”江潋道,“宋大人为陛下为万民尽心竭力,臣比他差远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做的事也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嘉和帝道,“这些年多亏有了你,朕才能睡得安稳。”
“臣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江潋恭敬道。
嘉和帝甚是欣慰,因睡觉错过了用午膳的时间,此时腹中饥饿,便让江潋陪他回去用膳。
正吃着,苏贵妃来了,一脸幽怨地说自己都快忘了皇上长什么样了。
嘉和帝睡了个好觉,心情不错,知道她是在抱怨自己光顾着炼丹冷落了她,便将她叫到身边搂在怀里安抚。
苏贵妃是内阁大学士苏万年的女儿,生得明眸皓齿,娇媚动人,正是因为把她送进宫,苏万年才得以进了内阁,成为仅次于宋悯的内阁成员。
苏贵妃最会撒娇,掩面嘤嘤啜泣,便让嘉和帝的心软成了一滩泥,饭也不吃了,揽着她往内殿而去。
江潋知道嘉和帝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找他,便吩咐殿里伺候的太监守在外面,自己去御花园里闲逛。
刚走到殿外,望春回来了。
江潋让他先别说话,一路将他带到御花园,瞧着四下无人,才开口问道:“打听到什么了?”
望春便把自己人在北城门外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而后说道:“有人说若宁小姐击出的鼓乐和长宁公主当年独创的鼓乐颇为相似,儿子觉得,宋大人应该是触景伤情了。”
江潋听闻杜若宁在城楼上击鼓为其父送行,不禁暗吃一惊。
出征鼓不是由礼部指定专人去敲吗,怎么会换成了杜若宁?
而且她不是不会击鼓吗,怎么突然又会了?
这个骗子!她可真是一时一刻都不消停啊!
敲个鼓就能把宋悯敲吐血,是歪打正着,还是故意为之?
既然是长宁公主独创的鼓乐,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这个可要好好问一问她了。
可是,以什么名义去问呢?
江潋沉吟一刻,突然想到一个人,便对望春说道:“你去把这件事巧妙地传达给沈指挥使。”
“怎么个巧妙法?”望春一脸迷茫地问。
江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是让他知道这件事,但又不能让他知道是我让他知道的。”
望春:“……”
好绕啊!
幸好我是个小机灵鬼,不然差点听不懂。
不就是干爹自己想找若宁小姐打听情况,又不愿意主动去见人家,所以就把若宁小姐会击鼓的事不经意地泄露给沈指挥使。
沈指挥使因为若宁小姐输掉了两千两,听说若宁小姐其实会击鼓,必定心有不甘,然后就会拉着干爹一起去找若宁小姐讨个说法。
这样干爹就可以勉为其难地陪他去见若宁小姐了。
天呐,这么一想,还真挺费脑子的。
机灵的春公公不但想象力丰富,办事效率也极高,因此,江潋晚上一回到督公府,沈决就急吼吼地找上门来。
江潋刚换上居家的常服,手里捧着一杯热羊乳还没喝,被沈决一把抢了去,仰着脖子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渴死我了,我急着来见你,晚饭上桌了都没顾上吃。”他咂咂嘴,气急败坏地冲江潋喊道,“你知不知道,咱俩被那丫头给耍了?”
“什么意思?”江潋慢悠悠地问道。
沈决便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给他,而后啪一拍桌子:“你说说,她明明会击鼓,那天却故意击那么烂,害我输了一千两银子,这不是把咱们当猴耍吗?”
“是把你当猴耍,和我没关系。”江潋说,“我又没输银子。”
沈决噎了下,把眼一瞪:“那我不管,反正明天你得陪我一起去找她,她必须把钱还给我,不然我就告诉全城的人她比赛作弊,让所有输了钱的赌徒都去找她要钱。”
“你这样也太缺德了吧,人家还是个小姑娘。”江潋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