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大家乱做一团,他这一路走过来, 是在帮忙疏散人群。
姜姝遥遥看见前方出现了许多陌生人的背影,也顾不得他解释,抓着他往寺庙假山后面躲去。
假山不高,三个人要齐齐蹲在地上方才可以, 沈岭远挣脱开她的手, 说道:“阿姊真误会了, 我得出去帮忙。”
“小孩子逞咩能!”她压低声音,伸手指指外面的人,“都带着刀的呀。”
沈岭远重新被她抓住,有一种一百张嘴都说不明白的感觉,他只能道:“我母亲还在里面,我得过去。”
“啊!”姜姝蹙眉,“你自己一个人能做咩?双拳都难敌四手呢,这样,我们出去找人,兴许你母亲躲好了。”
他悄悄探头,便瞧见李钦瀚钳着苏清月往寺庙后山而去,“不,我母亲在他们手里,放开我!”
要起身的动作被她牢牢按住衣摆止住了,赶在他生气前,姜姝道:“都说了,小孩子不要凑热闹呀。”
说完,她问他,“你可知长安城谁负责治安?要去找长安府尹吗?”
沈岭远攥了半天拳头,也知道自己出去无济于事,半天强自冷静下来,才道:“找金吾卫!”
“好啦!知道啦,”姜姝将他整个人按下来,然后在他头上快速摸了一把,“小孩子不要操心那么多的嘛。”
他被摸的一愣,而后见她不由分说拉过自己的婢女,“你在此照顾他,我去寻金吾卫。”
她的小婢女一把抱住她,动作之剧烈,将她头上藩篱直接打落在地,“不行娘子,要去也带上我一起去。”
“嘘!有声音。”
沈岭远快速蹲下,示意两人不要出声,一队腰间佩刀一身护卫打扮的人,拥着一辆马车,正在飞速向他们这里奔来。
三人悄悄探头,而后在姜姝与婢女的惊愕注视下,沈岭远突地站起,猛地喊道:“父亲,他们往后山去了,还挟持了我母亲。”
马车车帘被掀开,本应沉稳儒雅的沈舒航,此时周身遍布寒霜,那双冷漠的眸子,扫过姜姝,骇得她嗖得蹲下,将自己藏在假山石后。
她和小婢女挤挨在一起,小婢女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看管领头之人喊父亲的沈岭远,用眼神说道,强的呀,多管闲事了哎。
姜姝撇撇嘴,而沈舒航在看清自家儿子没有贸然进山,反而在此躲藏,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岭远来证度寺一向不喜带镇远侯府的护卫,但他放心不下苏清月,担忧儿子安全,又不愿因此和他生出嫌隙。
所以每每岭远来此,他都会带人候在远处,因而证度寺发生问题,他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王玄瑰,自己则带护卫进寺救人。
幸而赶上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马车停在假山前,他道:“上车。”
沈岭远往前绕了一步,而后退回来,问向一颗善良心的姜姝和小婢女,“阿、阿姊,你们跟上我吧?”
也不知还会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她们两个弱女子在这,着实危险,不如和他们一起进山安全。
尤其是,他虽小,但还是能分辨出美丑的,面前一直薅着他不放的阿姊,是个美人来着,待在这万一碰见坏人,危矣。
犹豫片刻,姜姝点头。
整间寺庙,能跑的人全跑了,不能跑的人也像她出来那间房一样,从里面锁上了,她们这个时候出寺庙,确实危险性太大。
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跟上他们,反正她也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婢女和小郎君呢。
便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而一路往后山里面跑的李钦瀚,拖着苏清月,速度委实快不起来,燕息细作们气得骂了出来,而后道:“将图纸给我们,我们带出去。”
李钦瀚躲过他们要来抢的手,冷冷笑道:“图纸是我拿到的,自然要我自己献给三皇子,怎么,还想抢我功劳不成?”
确实暗藏了这种心思的细作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你拖个尼姑,太慢了,只怕跑不出长安城。”
“你也可以和我换身衣裳,替我拖慢金吾卫的步伐,你们的任务,就是将我连同图纸,护送至燕息。”
有人喝止:“别吵了,赶紧走。”
听到燕息两个字,苏清月顿时挣扎起来,她身上被树枝刮了许多伤痕,一张嘴也被堵了个严实。
可李钦瀚却重重扇了她一个巴掌,迎着她不敢置信的目光说:“表妹,老实点。”
曾经欢好过的郎君,如今面目全非。
她为了他,被堕胎、被休、被赶出家门甚至连姓名都失去了,得到的却只有挟持、殴打、算计。
他就连让她假认为,是他生性凉薄,自己遇人不淑的机会都不给她,他这是完完全全没付出半点真心啊!
苏清月心中的愤怒已达到了最高点。
可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她能怎么办?
这时她听见身旁之人骂道:“有人在追我们,金吾卫怎么可能搜查的那么快。”
一个愣神,她脚下一拌,直直往地上摔去,而后被李钦瀚忍无可忍地薅了起来,“怎么?没长眼睛吗?”
她被拖着磕磕绊绊往前走,在看见被她压出痕迹的低矮灌木时,突的就想到刚刚成亲时,沈舒航与她也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他那时与她讲过,野外追人,会利用树枝、草业倒伏走向指路,便每一步都重重踩下去,能多扫点草就多扫点。
“侯爷,这里有脚印,还有一些踩断的枯枝。”
寺庙后山与其说是后山,不如说是山丘,上面树木稀疏,又有尼姑们走出的路,马车能直接驶入。
沈舒航看了护卫手里捧着的断枝,下令道:“追。”
姜姝和小婢女两个人窝在马车角落,你握着我,我攥着你,哎呀,是侯爷,大人物!
两人时不时悄悄抬眼扫一下沈舒航,再扫一下沈岭远,长安城的侯爷和世子,是不是也太年轻了些。
多事了多事了,真多事了。
当真是欲哭无泪。
看完姜姝赶紧低下头,刚才藩篱落地沾了一下子泥土,所以不能戴了,她上了马车之后便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总想将脸给藏起来。
因而察觉到注视的沈舒航用余光瞥向她,就只会看见一对低着头的主仆俩,也没再多加关注。
马车剧烈颠簸,颠的人骨头都要散架子了,而后姜姝便听外面的人喊道:“侯爷,发现他们了,就在前面!”
沈岭远急切道:“父亲!”
“稍安勿躁。”沈舒航说着,直接打开车厢暗格,一柄戴着红缨穗子的长枪,静静躺在其中。
是王玄瑰与沈文戈,送给沈岭远去西北的长枪。
送时枪头并未开刃,可此时枪头锋芒毕露,只看一眼,就似是能割裂人的眼球。
是沈舒航亲自给磨得刃,此时他道:“拿着去吧。”
他说得轻轻松松,好似不是孩子要提枪面对贼人,而是说,你去吃饭吧。
姜姝倏地睁圆了眸子,当着人家父亲的面,也不敢质疑什么,就只能见沈岭远一把拿起比他还高的长枪,一跃蹦下了马车。
她瞧了瞧还稳稳端坐在原位的沈舒航,担忧之心占据上风,没忍住,和小婢女两个人蹭到他对面,然后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沈岭远已经加入了战局,长枪锋锐,势不可挡,和护卫们配合之下竟也挥得虎虎生风。
战况激烈,两人时不时发出一些低声惊呼。
这时才意识到,刚才拦人的自己是多么浅薄,十个她姜姝都打不过一个小孩子啊。
就是感觉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没经验,有的时候长枪会扎不到人,结果露出自己身体,险些被砍到。
就在他身边护卫不能及时过去援助,眼见要受伤之际,“嗖”,那贼子喉间喷出鲜血,溅了沈岭远一身,而后倏而倒地气绝。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姜姝和小婢女一起愣愣回身,正巧瞧见沈舒航宽袖之下,绑在手腕上的袖.箭空了。
此时他正慢条斯理的上箭。
“嗝。”
姜姝两只手捂住嘴,眼里盛满了她怎么打嗝了的惊恐,小婢女不住地为她拍着背,结果越惊慌,隔声越密集。
这一幕落在沈舒航眼中,却是自己吓到了人,还直接将人给吓得打起了嗝。
一向被称作儒将、也没上马杀敌、就是放了个箭的沈舒航……
默默加快了上箭的速度,而后对上姜姝那嗝的眼中都带着泪光的眸子,顿了顿。
说道:“还请两位在马车中稍作休息。”
姜姝也觉得此时嗝来嗝去的,实在太不雅观,就默默转过了身子,和小婢女一起忧伤的望着外面的树。
“嗝。”
太丢人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嗝起来。
转过去的两人,谁都没有看见,沈舒航下了马车后,才被护卫拿下马车壁上的轮椅坐上。
此处地面上全是枯枝烂叶,纵使沈舒航现在可以走出几步,但这种地面难度太大,索性放弃,依旧坐着轮椅。
她们只能通过小小的马车窗口,瞧见被护卫推着走过去的沈舒航。
嗯???
侯爷不良于行???
他竟是个瘸子!
然后两人齐齐看见有人举着砍刀劈下,他轻轻松松抽出护卫腰间配刀阻拦,另一只手袖箭顺势射出。
这也行?
长安果然能人辈出,恐怖如斯。
小婢女握住姜姝的手,瑟瑟发抖,“娘子,我们还是回家呀。”
真的,长安太可怕了!
姜姝重重点头,“嗝,回呀!”
李钦瀚捡起不知是哪个死去的燕息细作扔下的砍刀,置于苏清月脖颈,“镇远侯,你看我手里的这是谁,让他们都住手,不然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作者有话说:
你们也太聪明了,刚出来的人物就被你们解锁了。
【我父上大人已经有点症状了,小刀刮嗓子,虽然疑似吧,我估计八九不离十了,那我也够呛跑得了啊,我存稿进度才10%,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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