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538章

作者:蒿里茫茫 标签: 女强 励志人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荀谌摇摇头,“不可。”

  “……为何?”

  “其志甚坚,名爵利禄皆不能动。”

  “利禄不能动,这三百马铠兵,能不能动?”

  仆役抱起酒壶,赤红如血的酒液缓缓而出,落进墨绿色的玉杯中,波纹层层荡开,碰壁后又立刻聚拢,凝成一滴血珠,自美酒中飞溅起,又在那一瞬隐进波纹中不见。

  高干伸手去拿起酒杯,脸上的轻佻也不见了,换上的是另一种隐隐藏着杀气的神情。

  荀谌看着他的脸,有些怅然。

  “她那样执拗之人,若要动其心志,唯死而已。”

  这样一个坚定的陆廉,正在一片山坳后的树林里打转。

  风很冷,别说树林里渺无人烟,附近方圆几里都是没有人烟的。

  只有她自己在这里溜达,身上也只带了一根长·矛。

  在她能胜任的所有职业里,“将军”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

  她觉得她是可以干很多种工作的,比如说现在,她会时不时翻一翻落叶下面,闻闻某些像土块的东西的新鲜程度,再从身旁的树木痕迹上判断出她想找的这东西大概的轮廓。

  如果现在是春天,她就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看一看嫩叶是从多高往下被吃,吃了多少,就能知道她的猎物大概身量如何,是不是常在附近出没。

  她要是当猎户,陆悬鱼想,那也能把日子过得很不错啊!

  太阳渐渐有些西斜,身影也渐渐拉长,有风自丛林深处卷起无数枯叶。

  她猛地回头,正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向她扑了过来!

  她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坚定地迎了上去!

  这是一场大战!一场力量与胆魄,决心与实力的大战!

  ……张辽骑着马转进这片山坳时,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她。

  ……因为咆哮与哀鸣真的是传了很远很远,即使不看也能猜到那东西的身量有多庞大了。

  战马有些迟疑,但他迅速地安抚了它,并且顺着声音继续向前,最后找到了那片空地。

  她附近的十几棵树东倒西歪,还有几棵小树已经倒下了。

  到处都是血迹。

  陆悬鱼的头巾不知道哪里去了,有几绺头发在风中飘起来,因此显得她不同以往的狼狈。

  她手上没有什么弓箭,只有一根长·矛,正紧握着它,凛然立在那里。

  离她不远处也已经有了一头熊的尸体,但她的战斗还没结束。

  还有一头身形壮硕的黑熊正向她而来!

  张辽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压根没动脑子,本能地就拎起马槊,一夹马腹!

  战马一声嘶鸣,准备冲向那头猛兽!

  ……然后突然又被他勒住了缰绳。

  陆悬鱼的矛没有戳向那头熊的上半身,而是躬身对着下面的熊掌戳了过去!

  他骑在马上,谨慎地在一旁看。

  第一次准头不是太够用,她扎偏了;

  第二次准头够用,但用力还是有点欠火候;

  这个角度确实有点刁钻,不练练很难成功;

  直看到第二头熊吃了痛准备逃走,被她掷出矛去,钉在地上,张辽才终于上前来。

  “你要练砍马腿,也不是这个练法。”

  “这东西不比战马更凶么?”

  “……这倒也未必,”张辽说道,“这畜生只有自己,马背上还有个骑兵呢。”

  陆悬鱼跑来杀熊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砍马腿。

  现在已经进了农历十一月份,按说已经是寒冬,熊罴都该冬眠了。

  但几里外的村庄不仅遇到过熊,还有小孩子被熊给叼了吃了,吃还不止吃一个,甚至常常地跑来吃。

  里吏带着壮丁进山搜寻过两次,没有什么结果,个头再大的猛兽也不会和成群结队的人类对抗。

  于是正四处找目标练练砍马腿技巧的陆悬鱼就留心跑过来了。

  张辽还是不明白,“都这个时节了,如何还有熊罴?”

  “食物充足,不舍得冬眠。”她说。

  “……食物哪里充足?”

  她拔·出矛,轻轻踢了那畜生一脚,“你猜?”

  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有死人,还有许多仓惶躲进山里,却不知该如何求生的人。

  什么东西吃不饱呢?

  即使如此,这样一点小事也轮不到她这种位高权重的将军亲身涉险啊。

  但这个问题张辽没问出来,他换了一个方向。

  “辞玉为帅,当号令三军,自有宿将冲锋陷阵,不必担心马铠军之事。”

  他们牵着马,踩着落叶,慢慢往外走,有村民在几里外等着信。

  “我用宿将,”她问,“什么样的宿将能不死呢?”

  张辽皱起眉,“丈夫生世,不过马革裹尸而已,死有何惧!”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死为什么不值得惧怕呢?”

  她似乎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被什么事所困扰。

  但当她终于开口时,讲的是一件令张辽感到陌生的事。

  “我有一个朋友,”她说,“你不曾见过,但它的确是助我良多的……”

第506章

  她曾有一个朋友,助她良多,他却从来没见过。

  ……这多少有点超出张辽的理解范围。

  因为他们俩相识已有十年了,初见她时,她还是个肉贩家的帮佣,谈不上需要什么谋略与决断。

  但她口中的那位朋友却确确实实提醒过她,开导过她,并且在她这一路上帮了她许多事。

  当她这样同他说起时,他们已经离了那片山林,走在了土路上。

  那几缕散落下来的头发飘在她的面颊旁,他频频侧目过几次,她才恍然察觉,随手将它们挽上去。

  她就是一边走一边做着这样需要分一点心的事,若是寻常人,一定要停下来才能将头发缠绕明白,若是士人,更是不仅要停下,还要寻一面镜子照一照,没有镜子,有一条溪流也能凑合一下,正一正衣冠。

  衣冠正了,才能身正心正——长辈与圣贤,不都是这样训导的吗?

  但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衣冠要不要端正体面。

  她的手指很灵活,就是那样随便地缠绕了一下,将几缕青丝固定在头带下面,就算完事了。

  脚步没有半分停歇。

  她还在讲着那位故友的事。

  她那位故友很厉害,她强调了一下。

  张辽的目光看着前方,但也时不时偷偷用余光看看她,“有多厉害?”

  “就是很厉害。”

  他试探性地问一句,“比我如何?”

  她想了想,“文远之悍勇,当世鲜有人能匹敌。”

  张辽的嘴角忍不住就翘起来了。

  “但它不同,”她说,“此世无有能当它者。”

  张辽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还是很淡定,但里面透着一丝不自然。

  “这样豪杰,我却不曾见过,”他问道,“难道连名字也未听过?”

  她又犹豫一会儿,“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它也不算什么豪杰。”

  “……这般悍勇,如何称不上豪杰?”

  “它不是个好东西呐。”她很自然地说道,忽然话音又变高了,“下坡路,当心点儿!当心点儿!”

  张辽赶紧从那个趔趄中恢复了身形。

  “文远长年累月马上作战,”她很不见外地批评道,“连路也不会走了!”

  路也不会走的张辽很是羞愧,他实在不该听了那一句批评后吓了一跳,以至没当心脚下的。

  ……但什么样的勇士,还是挚友,能在悬鱼身边混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她虽说领兵打仗时严苛些,可平日里是最木讷不过,宽厚不过的一个人啊!市井泼妇指着鼻子骂都不会发怒的这么一位女郎,那位“故友”得做了多过分的事才会被她不当人的骂!

  她既不愿说出他的姓名和去向,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做了什么令辞玉伤心的事吗?”

  “它要我做一个我不愿的选择。”

  炊烟渐渐从远方的村落间升起来了。

  “我若借了它的力,”她说,“天下不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