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生活日志 第58章

作者:清越流歌 标签: 种田文 穿越重生

  并且香粉也不是女士专用,这个时代的文化人也以簪花佩香为雅。

  但沈丽姝还是想不通,高级香水化妆品店开在饭店和小吃街附近,真的没有违和感吗?

  现在铺子里的东西都清空了,除了一个高高的柜台和几张椅子再无其他,目之所及一片空荡荡,但香料却好似把整栋楼腌入味了,一进门满鼻芬芳,香得沈丽姝直想打喷嚏。

  不过她忍住了,因为一眼看到齐孔目和一位陌生男子靠在柜台聊着什么。

  齐孔目听到脚步声抬头,也立即笑着朝他们招手,“老沈,姝娘,你们可算来了,让李管事好等。”

  陌生人在场,沈丽姝立刻收敛了表情,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十岁小女孩,亦趋亦步跟在老爹身后朝两人走去。

  当然走近后她也落落大方打了招呼,“齐叔叔好,这位……”

  李管事和蔼的说,“小娘子叫我李管事,或李叔都行,我家老爷不在汴京,夫人和少爷不便出门,转卖铺子一事全权交由鄙人处理。”

  沈丽姝从善如流,“见过李叔。”

  沈家旺知道,原东家纵使遇着急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也不能轻慢了,也跟着笑道,“李管事只管叫我老沈。”

  李管事虽态度和气,却是不卑不亢,“沈押司说笑了,人已到齐,那不如鄙人先带几位参观铺子?若有疑虑之处,两位差爷和小娘子也好随时提出来。”

  沈丽姝总觉得这李管事单独把她拎出来,透露着她怎么藏拙伪装都没有用,他已经看透了他们中是她拿主意的意思。

  大概这位也是小郎君烤肉的老顾客,要不就是对他们的烧烤项目有所耳闻。

  其实她也不是非得扮猪吃老虎,这么做只是不想显得太惊世骇俗,就只打一次交道,还要将自家的特殊情况解释给人听,费时费力不说,就算对方能接受现实,可万一又因此觉得她一个小萝莉好忽悠,开始闹幺蛾子,她还得上演一回经典打脸剧情吗?

  不要了吧,好累的,她只想简简单单买个铺子,不如就表现得普普通通,对外交涉工作让老爹和齐叔叔完成,他们拿了干股,出人出力天经地义。

  现在疑似被对方看穿心思,沈丽姝也不慌,李管事不点破,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现,跟在大人身后静静参观铺子。

  然后越看越满意。

  走进里面,沈丽姝对它最满意的地方就是原先的东西般得太彻底,除了一楼的柜台没彻,二楼三楼干净得能称之为家徒四壁,可能有人会嫌原东家做的太绝,一点家具物什都不肯留给他们,但对于需要装修改造的沈丽姝来说,这间小楼就像是一张白纸,她可以随意涂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都想好了大概装修方案了,就走那种常见的原木风格,但是效果要做到大气明亮,到时候叫人再多开几扇窗户,晚上没有电灯,那就油灯蜡烛来凑,可以多设计些别致的灯笼,照亮的同时也是很不错的装饰。

  刚好店铺邻水,要是点的灯太多不小心着火,随时随地取水灭火,大大降低了消防隐患。

  至于这满室跟美食格格不入的浓郁芳香,在他们这也不算问题,毕竟装修两三个月,再浓的香味也该散了,等他们的在这里开张,屋里屋外就只有纯正的烤肉味道了。

  沈丽姝真是一看就舍不得走了,沈家旺和齐孔目也觉得哪哪都好,再回头看她神情,就更有把握了,很快就进入了议价环节。

  李管事也的确很有诚意,张口就给了个实惠价格,“这间铺子的位置和环境,换做往常慢慢出售,别说一千八,两千两也卖得出,但眼下府里急需周转,几位只要能在两日内凑齐银两,那便一千六百两市于你们了。”

  沈丽姝那颗滚烫的心,当时就凉了一半。

  因为她这段时间算是摸清了内城房价,李管事说这个铺子正常情况要卖两千两,或许夸张了些,但一千八百两是没问题的,如今直降二百两,已经很有诚意,也不太可能再往下降了。

  但这个价格,已经不是超出预算的问题,而是他们所有启动资金凑一起,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买不起买不起。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能肖想的旺铺,沈丽姝连还价的力气都省了,直接放弃挣扎了,已经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爹还能不忘初心,说捡漏就要捡漏,听到这个天价,还能面不改色的跟李管事还价。

  而李管事也是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都一口价了,竟然还陪着她爹唠嗑,聊着聊着就没了底线,一降再降。

  最后,她爹以一千四百两不吉利为由,坚持只出一千三百八十两,“李管事若觉得可以,咱们现在就可以去衙门换文书,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契。”

  沈丽姝:???

第67章

  有钱人的事少打听。

  这么一间价格高昂的商铺, 老爹一副他们随时全款交付的口吻,听起来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但转念一想就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无论现代还是古代,买房找银行按揭也好, 亲戚朋友民间借贷凑钱也好, 交付给开发商或前东家的,都是房子的全款。

  全款交付本就是理所当然, 对继续周转的李管事主人而言, 这根本算不上砍价理由啊。

  老爹居然能理直气壮用这个基本没意义的理由,将价格从一千六砍到一千三百八,她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都想帮李管事喊一句狗胆包天了。

  然而更神奇的事发生了, 被疯狂砍价的李管事没有被冒犯的恼怒, 还能好脾气跟她爹你来我往、极限拉扯, 最后竟然一脸痛苦无奈的摇头, “沈押司这可太为难鄙人了, 少、夫人可没说过能这般让价的, 真的不能再加一点吗?罢了罢了, 这事我无法做主, 须得回去请示主人。”

  沈丽姝很想跟李管事说,这么痛苦就别卖了,没必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只要将消息放出去,多等两天,一千六百两也有大把人抢着要。

  多卖二百多两它不香吗?

  但是作为既得利益者, 有再多的槽点和问号, 也得憋在心里, 在这捡漏的关键时刻, 她可不能自己把煮熟的鸭子放跑了。

  李管事虽然没当场点头同意交易,但他们彼此都清楚,事情发展到请示领导这一步,基本上就稳了。

  毕竟没人比李管事更了解他的领导,没把握的事,他怎么会回去找骂?

  不过毕竟一千多两银子的大事,李管事回去请示也是应有之义,流程还是要走的,双方约定了下次碰面的时间地点就拜别了。

  沈丽姝跟着老爹和齐孔目出了铺子。

  沈家旺还在喜气洋洋邀请齐孔目去下馆子,对方却不甚在意这个,随意回了句,“别张罗了,就近找个脚店填饱肚子便是。”

  说完便转头去打趣沈丽姝,“什么叫好事多磨,我可是明白了,亏得先前那些铺子都没相中,姝娘你瞧瞧,今儿这间是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什么、梦中情铺?”

  确实是她的梦中情铺,就是有点太梦幻了,导致她至今还没完全缓过神来,被点名也慢了半拍才点头,“对,这铺子太好了……”

  她这一脸恍恍惚惚、如坠云雾的样子,让被否定了无数次的两人生出不好的预感,沈家旺立刻问,“姝娘对这铺子是仍有不喜欢之处,还是担心价格问题?”

  他实在想不通这么无一处不完美的铺子,姝娘还能挑出毛病来。唯一的毛病大概就是价格了。

  即便李管事的主家能同意一千三百八十两成交,他们还要去衙门换房契,宣课司交估税,杂七杂八加起来,也要花去一千四百多两,跟孩子们一千二百两以内的预算,超出也太多了些,毕竟剩下不到一百两,单是请人修缮铺子都要捉襟见肘,更别提撑到店铺开张。

  沈家旺如此一问,齐孔目也觉得多半是这个原因。

  沈爹为了掩饰那笔意外之财,在领导面前说得很含糊,既没透露孩子们有高达一千五百两的启动资金,也没明说他们买铺子的预算,只说运气好得到了亲朋好友的鼎力支持,勉强凑了些开店的本钱,买铺子的花销最好能控制在一千两左右,倘若超出太多,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的。

  而齐孔目又没有开天眼,不知道他们遇到了天上掉金子的好事,以他的了解和预估,沈家亲朋好友帮忙凑一凑,还真有可能凑出一千两,而这也已然是他们的极限了。

  眼下这铺子,的确远超他们的能力范围,但齐孔目还是真心实意的劝说道:“老沈,姝娘,这铺子当真是可遇不可求,但凡能凑一凑,最好不要错过,拿下来稳赚不赔。不瞒你们说,若不是消息来得太突然,两三日内凑不出这么多现银,我都要心动了,即便自己不做生意,转手一卖也能赚个二三百两,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看着父女俩对他的观点面露赞同,并全程安静听他指点江山,齐孔目也越发激情澎湃了,昂首道:“不过齐叔叔我手头拿不出千两银子,一二百两挤一挤也还是有的,之前就说过有难处会义不容辞,咱们先先办法把铺子拿下,至于往后开店的银钱,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就能解决,毕竟州桥夜市的生意那么火爆,每日进账可少不了!”

  沈家旺疯狂点头,齐孔目这番话完全说到他心坎里了。

  虽然孩子们全部的启动资金只有一千五百两,可他们这十几日摆摊也赚了二三百两,咬牙把这个铺子买下来,也不耽误姝娘按照自己的心意大加修缮它。

  可这么好的铺子,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沈家旺难掩紧张的出声:“姝娘,你齐叔叔说得极有道理,银钱的事咱们都还能想办法。”

  沈丽姝当然也点头了,“我知道,要买这个铺子,也无需齐叔叔帮咱们想办法,万名钱庄的张伯也说了几回可以担保帮我们从钱庄借钱开店。”

  齐孔目笑道,“我险些忘了,姝娘还跟钱庄大掌柜有来往,如此一来,银钱更不成问题了,那你还在疑虑什么?”

  沈丽姝在老爹和齐孔目的连连追问下,终于说出了心底的隐忧,“我就是觉得李管事太奇怪了,市价一千八到两千两左右的铺子,竟然能考虑不到一千四就卖给咱们,他图什么?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在现代看过太多诈骗案例,从老爹跟李管事讨价还价开始,沈丽姝头顶的防诈小雷达就蠢蠢欲动了,总怀疑这会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

  但这个铺源也是齐孔目介绍的,当着人家的面质疑诈骗也太不礼貌了,她就想等分开后,私下跟老爹商量商量。

  然而两个大人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沈丽姝避不过,想起齐叔叔平时的为人作风,倒也不是小心眼爱记仇的,也就尽量委婉的表明了这份疑虑。

  老爹和齐叔叔的反应,却委实超出她的预料,沈丽姝想过他们可能会不解,甚至认为她多疑,万万没想到他俩当场笑喷了,笑得她莫名其妙。

  笑完之后,沈家旺才提醒了一下自家难得犯傻的闺女,“能有什么诈,姝娘是不是忘了爹在哪里当差?”

  沈丽姝:……

  对,她忘了。

  她单知道诈骗手段花样百出、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却忘记了自己这辈子大概算是个警属——老爹的单位是一个综合部门,权力不小,执法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倒也能简单粗暴类比为公安局,那她老爹至少是个正式警员,齐孔目大概算个大队长?

  这可是首都市公安局的队长,放在权贵阶层毫不入流,但对平民百姓、商贾豪强来说,也不是能随意招惹的主儿。

  诈骗团伙作案到警察头上,岂不是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吗?

  难怪她爹今天这么勇,连她都看得出这事透着些不寻常,老爹还能义无反顾的跟李管事讨价还价,原来并不是想不到这茬,而是老爹对这身差服有恃无恐。

  他们一早亮出了身份,真是诈骗团伙早该跑路了。

  想到这里,沈丽姝也终于放下没必要的担忧,眼角眉梢露出了喜意。

  齐孔目还要可着劲调侃她,“姝娘放心,齐叔叔也会帮你爹张目,只要你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再去衙门立下文书、宣课司交了税,那这铺子就是你的了,谁也抢不走。”

  看老爹和齐叔叔的表情,大有对方要是敢仙人跳,就能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沈丽姝便越发安心。

  她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但只要能解除后顾之忧,笑就笑吧,沈丽姝不以为意,还落落大方的朝他俩福身,“那后边的事情,也要劳烦齐叔叔和爹爹帮我处理了。”

  齐孔目没看到她露出局促羞赧的样子,倒也没失望,依然笑得爽朗,“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沈家旺则是一整个春风得意,想到姝娘也点头了、他们马上就要在京城拥有一间大铺子,他就喜得恨不得把嘴角咧到耳后根,忙不迭张罗道,“快别站在大街上了,先去吃饭吧,前边那家脚店不错,人不是很多……”

  三人便有说有笑朝那边走去。

  当然主要是沈家旺和齐孔目对话,沈家旺真诚感谢齐孔目这段时间的积极相助,待会还要回衙门当值,不便饮酒也不好耽搁时间,只能简单对付一顿,等这事了结,他一定要请齐孔目好好去酒楼喝一顿云云。

  听起来好像在脚店请客很寒酸的样子,其实不然。

  沈爹挑的这家脚店,相比这条街上的大酒楼显得很不起眼,但也比一般的餐馆强,因为能称之为脚店的,都从官方取得了卖酒资格。

  其实从古代起,官方就一直在推行禁酒措施,酗酒造成的社会不安定因素都是其次,减少粮食的消耗才是主要目的。受技术所限,这时代酿酒非但只能用粮食作物,出酒率也很低,导致粮耗居高不下,本就有那么多人食不果腹,商人世家若是无节制的酿酒,恐怕不用天灾就要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因此禁酒成了稳定民生的利好政策。

  本朝因为风调雨顺、社会安定——至少京城及周边百姓都是安居乐业的,因而禁酒政策也不算太严苛,朝廷出面授权一部分正店自酿自卖,另一部分脚店只卖不酿,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就不允许出售酒水了。

  自来物以稀为贵,能光明正大卖酒的脚店,生意和规模也都差不了,就像沈家旺随手一指的这家,门脸看着不大,里头五脏俱全,鸡鸭鱼肉等菜品都有。

  他们三个人,就要了三菜一汤,其中两道荤菜,滋味很是不错。

  连沈丽姝都彻底忘记了出门前还念念不忘的红烧排骨,捧着饭碗吃得津津有味,一不小心还有点吃撑了。

  吃完沈爹坚持结账,因为还要赶着回去上班,齐孔目也没跟他极限拉扯,爽快付了钱便出来了,回单位前还要绕个路先送沈丽姝。

  倒不一定非得送她到家里,只需送到那附近的巷子口,街坊邻居都是老熟人,就不怕出事了。

  沈丽姝也没在这事上逞能,默默倒腾着小短腿努力跟上他俩的速度,路上还委婉的跟齐孔目打听了下铺子东家的情况。

  齐孔目笑道:“这李府老爷我虽没见过,但还真听说过,他远在外地做生意,不常回京,好像在那头也置了一房,这回急着腾铺子,恐怕不是急需周转,而是后院起火,李夫人赶着料理了京中的庶物好出去寻亲。”

  “既是商贾之家,怎么还称夫人,难道家中有人考取了功名?”

  齐孔目也是临时打听些消息,了解并不详尽,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李家能在京城拥有这么些产业,祖上想必也有人出仕过,叫一声夫人并不算出格。”

  沈丽姝一听也是,管李家什么情况,有钱人的事少打听,重要的是自己能否捡漏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