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越流歌
安抚完捉急的大家,午饭也吃完了。
不过距离约定开工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沈丽姝不着急,便抽空关心了新来的小伙伴。
她一回来大家就抢着夸,相处很不错的样子,沈丽姝便觉得先让他们跟着大家出摊,熟悉熟悉本职工作也不错,现在也不急着考察面试,就重了点问了问他们对生活环境的想法,“住后巷那边的屋子,你们觉得还方便吗?如果不自在或不习惯,可以跟其他人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愿意跟你们换的。”
沈丽姝没有点名如果需要,让谁跟他们换,她相信大家会自己处理好,毕竟新来的不是外人,而是各自的亲表兄弟,总有关系好愿意关照他们的。
不过王武几人也不需要特殊关照,他们对住宿环境相当满意,不说那些双层床多么新奇有趣、让他们欲罢不能,光是每个人都能睡独立的床这点就赢了——他们在家里还要跟兄弟们挤一个被窝呢。
就连条件好些的张彬和宋向民都不能免俗,因为他们家还没有富有到盖林府那种几进几出的大院子,住着还是寻常的农家大院,而这种条件不错的家庭,往往儿孙也生得非常多,再多屋子也不够他们住的,兄弟和姐妹之间共用一个被窝实数平常。
于是沈丽姝顺势又跟他们聊了下家长里短,要快一点打成一片,工作才好展开嘛。
大家都吃饱喝足,跟表弟表妹们唠唠家常,也是极好的放松方式,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张彬和宋向民的好表弟迫不及待向姝娘进言,“不是说要考一考表哥们的算术吗?再不开始,你们又要去店里啦。”
张彬和宋向民:……
他们真的会谢!
沈丽姝作为面试官当然不慌,被提醒了张口就来,“可以可以,那鸡兔同笼你们会做吗?”
张彬和宋向民:……
这回轮到他们顶着所有人炯炯有神的目光,终于明白了王武先前的心情,明明什么都没做,莫名奇妙就心虚起来了呢,张彬咽了咽口水,弱弱的问:“我念书时先生教过这道题,只是姝娘怎么也会,这好像是算经中的题目?”
但凡带经的,都跟科举脱不了关系。张彬能学这题,因为在他们那儿出了名喜欢照本宣科的老秀才身边开蒙,这位先生甭管学生考不考科举,就教同一套书,听不懂拉倒,听得懂就跟下去。
可大部分先生都不是这般落拓不羁,他们会分两套教学,考科举的学经史子集,不考科举的就学《三字经》认字,顺便再教点简单的加法,就足以让学生应付很多场面了。
比如没跟他拜一个先生的表弟宋向民,此时就只能一脸懵逼看看他,又看看姝娘。
沈丽姝在张家表哥吃惊的目光中莞尔一笑,“大弟二弟被林举人考察收徒之前,我抽空翻了些书给他们补课,毕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第70章
深藏功与名。
沈丽姝又开始凡尔赛了, 嘴上说着她只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事实上小老弟们能顺利拜得“名师”,她在背后可出了不少力气, 且当时的重点关照对象就是大弟沈文殊。
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偏心, 而是从他们转述林夫子的评价中,就能发现林夫子其实在委婉的提醒学生家长, 大弟这个资质要走科举不是不行, 家里有钱可以任性,但想要征服林举人这样有真才实学、也是公认有教学水平的老师,一切靠本事说话。行就行, 不行就是不行
二弟年纪小, 可塑性高, 再有林夫子从中说和, 被录取的概率倒挺大的。
林夫子背后的潜台词, 沈丽姝和父母听懂了, 大弟自己可能也似懂非懂, 否则心情不会那样低落沮丧。
只是回来的当天, 从爹娘和阿姊那里得到了支持他读书科举的承诺, 已经是峰回路转了,比起一点读书的希望都没有,换一个老师根本不算什么。
就像阿姊说的, 世上老师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林举人是只有一个,可普天之下立志科考的读书人数以万计, 难道别人拜不成林举人, 就不能科举了?
那时沈文殊只觉得豁然开朗, 前途又明亮起来。人生不只一条路可走, 只要足够努力,总是能抵达终点的。
如此他的心境彻底恢复平静,也淡然做好了落选的心理准备。
爹娘想来也是这么想的,私下还安慰并鼓励了他,诸如勤能补拙、在他们心中他不比别人差云云。
沈文殊过去很少听到这种直白的肯定。
沈家旺夫妻,的确是这个年代少数没有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教育的父母,但也没有开明到实行鼓励式教育的地步,何况沈文殊还是他们寄予厚望的长子,他们还怕他不够沉稳踏实、日后不能很好的担起家中传承呢,平素只会叫他再稳重些,即便偶有赞赏,也是以再接再厉的表达形式。
不过自打沈丽姝穿过来并开始搞事,无论是要忽悠人还是画大饼,开场先给受害人,啊不当事人吹一顿彩虹屁,把人吹得晕头转向,那就随便她怎么忽悠了。
那些肉麻的话张口就来,沈家旺他们从最初的又欢喜又难为情,发展到骄傲接受吹捧,如今甚至都学以致用了。
沈文殊这么个骄傲的小小少年,乍一听自己原来在爹娘心中如此优秀,那叫一个受宠若惊
再看着仍跟在屁股后头,还无忧无虑、做着兄弟俩依然一起读书一起玩耍美梦的二弟,他简直油然而生一股豪情。一日为兄,终身都是大哥,在他面前,二弟永远是个弟弟。
连当事人都情绪稳定接受了现实,沈丽姝却开始搞事了,每天工作那么忙,她还要挤海绵似的,利用早晚和吃饭休息的时间,争分夺秒的翻书给小老弟补习功课并布置作业。
大概家长和学生本人都把拜师这件事看得过分神圣,除了认命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努力,但沈丽姝却认为这本质也是一场面试,导师面学生,只要准备充分并掌握技巧,大弟也是有上岸希望的。
因此寒假的那个月,沈丽姝便有针对性的给他俩做考前培训,面授机宜,教了许多面试小技巧,甚至当众模拟考试流程。
当然技巧只是锦上添花,关键还要有硬实力。
考虑到两个刚启蒙的小学生,知识水平实在有限,沈丽姝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给他们教成学霸,毕竟她要有这本事,小老弟也别去外面拜师了,跟着她学习考科举岂不是美滋滋?
沈丽姝便想另辟蹊径,帮助他们拓宽知识面,以此手动制造加分项。
举个例子,还在学《三字经》的小朋友,却能流畅背诵唐诗宋词,无疑是个优势,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向学之心,可比说一百句好话强多了。
这样还顺便低调的秀了下他们家的软实力——相比那些几十文就能买一卷的杂书话本,动辄花费三位数的四书五经无疑是奢侈品,且这还是入门级经书的价格。
越是精深的著作价格越高昂,一般人家可不会随随便便给刚开蒙的孩子备这么多书。
向校方展示经济实力,不是为了装逼,而是要让人家知道他们有这个条件和决心供下去。
沈丽姝分析认为,那位林举人收学生那么精挑细选,家长砸钱也砸不开他家大门,说明他不图利,那就只会比一般人更在意名望。
挑选有天赋的科举苗子,一旦学生们考上功名,就是林举人提升逼格、扬名立万之日了。
倘若再深远一点分析,据说寒门子弟考公上岸后,还得抱团取暖才能在官场站稳脚跟,可林举人家里只一根优秀的独苗苗,他们没办法给他生几个兄弟互相扶持,那就只能学生来凑,这年头师兄弟的关系,那真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除了不同姓,俨然是天然的利益共同体。
挑几个好苗子实行精英教育,把他们都培养成才,日后好守望相助,这不比自己辛辛苦苦多生孩子香吗?
坐享其成才是最吊的。
沈丽姝特别能理解林举人的做法。
不过要实现这个目标还有个前提,寒门难出贵子,学生再有天分,家里也要有这个实力和决心,能供他们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否则供到一半还没出成绩,家里就破产,或者压力太大扛不住跑了,林举人多年心血岂不是毁于一旦?
所以说学生家长的经济实力也很关键。
可能林举人是典型的文人思维,不事生产更视金钱如粪土,所以挑学生从来不在乎学生家里有没有钱,反正都没他有钱。
那也没关系,他们可以不着痕迹提醒他关注这方面,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优势之一,怎么能不秀一秀呢?
虽然沈丽姝拿来给小老弟补课的教材,没花他们家一文钱,都是“长腿叔叔”秦公子陆续让人送来的,可林举人又不知道,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说起来,沈丽姝以前还觉得秦叔叔的行为十分令人费解,她又不考科举,算经属于基础科目,做生意算账勉强能用得着,可其他的经史子集又是怎么回事?
结果真香虽迟但到了,后来沈丽姝捧着那些算是科举教材的经书大呼走运,心想运气果然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那道著名的“鸡兔同笼”算题,也是从那些书中翻出来的。
经过一个寒假的刻苦准备,希望渺茫的大弟和二弟双双成功上岸,沈丽姝的考前培训课程,显然功不可没。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小老弟也开开心心跟名师学习,走在努力成为高徒的路上,沈丽姝也默默地深藏功与名。
如今不过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等小老弟真正取得了一些成绩,她再站出来邀功也不迟。
所以这会儿跟新来的表哥们提起这个,沈丽姝满脸的云淡风轻,轻轻一笔带过。
只是她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让小伙伴们纷纷想起了被学习支配的恐惧。
自打正式创业起,工作再忙沈丽姝都没忘记给团队的扫盲安排,初期目标是让零基础的小伙伴学会认和读简单的文字,本身就会认字的比如徐虎和徐力则被要求学习算术,向着账房先生进发吧少年!等基础课程结束,就开高级教学班,教他们读写算数。
抱着这个伟大目标,沈丽姝给小老弟上课的时候,自然不肯浪费大好机会,教两个是教,教十个也是教嘛,想跟着她干活的都得乖乖上课。
沈老师发话,大家听是必须听的,只是个中滋味天知道。
对于完全不爱学习的他们来说,每天争分夺秒挤出来的半小时到一小时学习时间,比一口气搬五六个时辰的砖都更煎熬,那如果两件事凑在一起,简直是双重暴击,直叫人痛不欲生。
要不是她给得实在太多,这个班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所以徐虎徐力看到学习成绩比他俩好一点的表哥们,才会那么的开心,甚至迫不及待就要祸水东引——姝娘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有了更值得培养的表哥们加入,她势必会更关照他俩,现在享受沈老师关照的自己可不是从此解脱么?哪怕无法彻底摆脱被学习支配的命运,能短暂的回去跟后进生朋友们划水摸鱼也是极好的。
把差生活生生逼成学霸什么的,实在太不人道了。
这会儿被提到血泪史,都禁不住要潸然泪下了。
当然还是忍住了,大家开始七嘴八舌“控诉”沈老师当初丧心病狂的行为。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张彬看着不声不响,其实当初差点也跟表弟们一样走上科举之路了,只是这条路花费之巨大,把他们家掏空了恐怕都不够;而他也只是长房三子,还没重要到让爹娘和爷奶为他孤注一掷的地步;加上夫子评价他约莫中人之资质,他自己也怕背负倾家荡产去科举的重担。于是就在这多方压力下,读书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饶是如此,张彬也比兄弟们多念了几年书,算是在场学历最高的,这次要不是表妹表弟们让他来做事,他爹娘私下也盘算着,请亲戚尤其是姨夫帮忙打点,给他在城里找个活儿。
他能写会算,在城里总能给人当个伙计学徒之类的。
当然了,如今能进城给自家亲戚帮工,可比去外头看人脸色强多了。
姝娘他们开的工钱,也不是外头那些学徒们能比的。张彬比谁都知道这机会多难得,在兄弟姐妹们羡慕的目光中,高高兴兴收拾东西进城来了。
然后就被兄弟们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震惊了,简直是目瞪狗呆。
正月突然得知刚开蒙的表弟们被姥爷家那边的林举人看中收为学生,还是正正经经行过拜师礼的那种,张彬就被震惊了一回。
他不是不为小表弟们有了前程而高兴,但更多的还是惊诧不解,作为之前亲朋好友中唯一一个有机会成为学霸的人,张彬显然比兄弟们更爱也更善于观察和思考,逢年过年走亲戚,亲朋好友都对三姨家的孩子们赞不绝口、关爱有加,他也或多或少会关注到,只觉得他们除了生得好看、是城里人,倒也没奇特之处,本质是就是几个普通孩子。
反正在消息传来之前,他从没想到表弟们还有这资质,尤其是二弟,才五岁就被满腹经纶的举人老爷看中并收为入室子弟,这都不是一般的聪明,必须是神童的待遇了吧。
但二弟除了跟着哥哥姐姐调皮捣蛋,神童的排面呢?那些过目不忘、三岁能背诗五岁识千字等神童基本技能,他们一个也没瞧见啊!
张彬百思不得其解,都快要信了爹娘的邪了。
他爹娘说是因为姨夫家祖坟厉害的请风水先生指点过,自沈老爷子去世下葬,风水阵开始生效,一点点潜移默化,于是这两年三姨家越来越好,日子红红火火,子女聪明有出息。这都是祖宗保佑啊!
于是爹娘准备跟家里其他人商量,也想攒了钱请人看势、重修他们家祖坟了。
但现在张彬知道了,姨夫家的变化跟那些玄学没有半毛钱关系,完全因为有姝娘这位高人指点。
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去得告诉爹娘这个悲伤的事实,请人重修祖坟,除了花费一大笔银钱,恐怕没有第二个意义。
之后才想到,小表妹不但无师自通、带着兄弟们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私下还能帮助弟弟拜得名师,真真是神通广大,一切尽在掌握啊!
但他此时除了感慨姝娘还有惊喜是他们不知道的外,反倒再没了疑虑,因为姝娘的成就大家都有目共睹了——堪堪十岁的小娘子,带着家里人白手起家,总共都没用到一年时间,便在汴京这样繁华昌盛的地方,拥有了一间价值不菲的铺子,其生意头脑和能力让多少成功商人自愧不如,姝娘的所作所为,完全当得起一个天才的名号。
那再接受她是全能型天才的设定,也就相当容易了。
他不仅不怀疑这事的真实性,反而更加能理解了姨夫姨母对姝娘的纵容,和兄弟们在她跟前的言听计从了。
就连他们几个新来的,还没真正听老板的指挥,也已经有跪下唱征服的冲动了。
张彬一时间对这个笑容明媚如仙子的表妹肃然起敬,想起自己正在被考校中,便生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有阵子梦见上考场时的心跳都没现在这么快的,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紧张问:“我以前跟先生学过鸡兔同笼,还要做这道吗?”
沈丽姝不知道这位表哥给自己脑补出了上考场的压力,自认为很平易近人的笑道:“也行,你说一说解题思路。”
鸡兔同笼大概算代数题,同时也会考基础的加减法,沈丽姝觉得这道题不但经典,还很全面,适合当考题。
她平时看多了“不学无术”的表哥堂哥,突然来了一位懂得算术的,已经有点惊喜了,没想到张彬解题思路也如此清晰,接着又出的几道加减题也顺利做出来了,沈丽姝激动得都想鼓掌叫好,当时便决定就他了,未来店长或者经理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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