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他盯着那物件,看了半晌,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木箱子,铜雕塑?
史密斯先生看了半晌,陡然意识到什么:“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问清楚!”
初挽先联系了陆建晨,陆建晨现在住在学校旁边的公寓里。
到了他公寓后,她直接说:“如果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我是你女朋友。”
陆建晨一个拧眉。
初挽:“记住,就这么说。”
陆建晨:“我没那胆子。”
初挽:“我会在这里住三天,这三天我有点事要处理,一般不出门。”
陆建晨:“那我,我去借住在我朋友家?”
初挽:“不用。”
她抬起眼,看向他:“放心好了,我对你没兴趣,至于你,我也相信你的人品和你的胆量,你也不敢对我有兴趣。到时候我睡床上,你打地铺,我在这里住三天,三天后我就回国了,这期间,我就是你‘前来探亲对英语一窍不通不愿意出门’的女朋友。”
陆建晨蹙眉,打量她半晌:“……行。”
陆建晨把她安置好后,她就让陆建晨先上课去了,她自己则是拿出那三件兽首,并且打开自己的另一个包裹,从里面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材料。
她先把陶泥涂抹在三件兽首上,给它们改头换面,让它们完全变成另外一幅模样,之后再用胶水、白芨浆、松香和清漆调配了矿石粉以及颜料,涂抹上去。
这个工作大概花了她四个小时,等傍晚陆建晨回来的时候,就见屋子里乱七八糟,充斥着各样材料和奇怪的气味。
而就在房间中,安放着三件陶瓷,那三件陶器分别是狮子、羚羊以及一个奇特的怪兽。
他疑惑:“这是什么?”
初挽擦了擦手,道:“清理一下吧,这些垃圾最好提到比较远的地方去扔。”
陆建晨挑挑眉:“能解释下吗?”
初挽:“就是我自制了三件陶瓷品,你觉得如何?”
陆建晨:“还行吧……不过你做这个干吗?”
初挽:“带回国。”
陆建晨:“?”
接下来两天,初挽又在那陶器上用刀子雕刻了花纹,并用小火轻烤,等那些泥片半干后,她把其中的一些泥片阴干,重新进行修补,于是陆建晨看到,那三件陶瓷品看上去精美起来,倒像是很不错的工艺品了。
对此,初挽自然是很满意,目前美国方面觊觎这几件兽首的,无非来自两方面风险,一方面是史密斯先生,一方面是那个查理,查理也就罢了,只是纽约的小文物商,掀不起风浪,但是史密斯先生还是有些门路的。
他和HF古董公司有密切的联系,如果惊动了美国顶尖的古董公司,那麻烦就大了,那些人真想阻止自己回国,是很有些手段的。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顺利通过美国海关的检查,而这种伪装,应该不至于被认出来。
她用手掂量了掂量,分量上来说,不会有人识破。
虽然那三件兽首是用铜来打造的,分量要重于陶瓷,但是非常幸运的是,这几件兽首本来就是用来喷水的,里面都是空心的。
内空的结构减轻了密度,而自己添加的陶泥又增大了面积,这么一来,除非遇到专业的检测手段,不然没有人会怀疑这里面暗藏玄机,目前这三件伪装过的兽首在密度上来说和陶瓷并没有很大差异,至少手感上不会引人怀疑。
最后,她又把一万六千美金直接留给了陆建晨:“这些钱,我带不回去,先留你这里,你万一需要的话,也可以用,如果能帮我留着,以后再给我也行。”
陆建晨一听,脑子都要炸了:“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笔钱吗?”
初挽:“是啊,我知道,这笔美金我没法带着进海关。”
别说一万六千美金,就是一千美金,那都是很大的数目,都可能会被海关质疑。
她给陆建晨留下一万六千美金,剩下一千美金自己花了不少,现在手头还有四百多美金,可以带回去,这些钱应该不至于让海关为难。
她在做好一切预备工作后,终于拎着一个大皮箱子,背着她的小提琴和犀牛杯,前往美国洛杉矶机场。
在海关,她的行李果然被注意到,海关人员仔细检查了她的海关申请单,并对照了三件陶瓷品,她自称是一位东方陶瓷艺术家,带着自己三件作品过来美国参展的。
她甚至还向海关人员出示了自己往日的作品照片,以及参加的展览会信息。
在被好一番盘问后,海关总算放行,初挽登上了美国前往法国巴黎的飞机。
整个旅途平平无奇,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疲惫,相反,她的精神处于一种极度亢奋过后的平静中。
这让她想起了许多,比如当年她是怎么带着九龙杯飞回中国的。
她试着让自己情绪冷静下来,让自己睡着,不过却根本睡不着。
其实醒着并没有什么用,她经过完美伪装的三件兽首就放在飞机的行李舱中,不会有人随便去抢夺,而一旦发生什么特殊意外,她即使睁着眼睛,也不可能阻止。
她只能寄希望这是一个法制社会,她处于文明秩序的保护中。
她抵达巴黎后,转机,之后终于,在漫长的旅途后,她踏上了中国的土地。
入关时候,她并没有太被为难,海关人员只是对于她身上的四百美金提出了疑问。
她详细报告:“我们参加考古研究会议,那个是有补助的,一天的补助费用是二十五美金,但是我比较节省,每天只需要一美金买面条,所以节省了大量美金外汇。”
这个回答听起来中规中矩,于是她被放行。
初挽拎着自己的行李,出了机场,这个时候,陆老爷子派来的车子已经停在机场外。
她上了车后,先让司机开到了自己的四合院,将三件兽首和小提琴安置好,之后,才重新上了车,拎着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些礼品,赶过去陆老爷子那里。
这天老宅人倒是齐全,连陆建冉都来了,她带着儿子来的,儿子三岁了,调皮得厉害,上窜下蹦的。
陆建冉看到初挽神情淡淡的,初挽也没什么多余表情,反正大家彼此不待见就是了。
陆老爷子见到她,自然是高兴,他已经听陆建晨提起来,说这次初挽去了美国,宣扬了东方文化,他还拿出来一份考古学专业报纸:“上面说,你为西方社会开了一扇东方考古的窗口。”
提起这个,陆老爷子自然是欣慰又感动,觉得她太有出息了,一时又让大家都向初挽学习。
因为陆守俨不在北京,陆老爷子不舍得让她回去,当晚就干脆住在四合院里了。
初挽其实也不太想回去,她在美国经历了那么多事,感觉现在整个人的心都没踏实下来,她需要一个地方,让她能安稳地平息自己的心情。
而陆老爷子这里,带给她强大的安全感,让她觉得稳妥。
第二天,她在陆老爷子书房给陆守俨打了电话。
乍听到他的声音,是恍如隔世之感。
她突然发现,当自己重生,回到十九岁,回到太爷爷身边的时候,其实下意识丢掉了那个骨子里已经足够坚强成熟的自己,她在放纵自己,享受人生,她在渴望得到来自长辈的爱,也在试着用一个小女孩的心态去得到爱情。
也许曾经那个足够成熟的她,心里一直住着这么一个小女孩,这种重生只是给了她一个足够的理由去放纵自己罢了。
但是当她孤身前往美国,在一个陌生环境中去面对她上辈子曾经面对过的,那里和中国八十年代截然不同的语言环境和氛围,以及更为接近她三十几岁时的现代化感,让她找回了昔日的感觉。
她的人生便瞬间拉到了十几年后,那个已经被武装起来的她。
话筒里,他的声音温醇好听:“怎么了,挽挽?是累了吗?”
他显然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在电话里这么问。
初挽想了想:“这次去美国,干了不少事,确实有点累,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
陆守俨略沉吟了下,道:“那你先休息吧,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
初挽其实是想和陆守俨说说话,但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脑子还停留在九十年代后期的氛围中,还端着她三十多岁的冷漠和世故,一时做不回那个被陆守俨宠着的小姑娘。
她回来后,和陆家老宅长辈同辈晚辈说话,感觉已经有些累了,就是完全没有情绪再去应对什么。
而自己在美国做的事情,一时半会也没法解释。
于是她也就道:“那回头再说吧。”
挂上电话后,她其实又有些遗憾和愧疚。
她觉得陆守俨是想和自己说话的,而现在自己的态度实在有些冷淡。
只是,她确实提不起精神来,如果要勉强自己撒娇或者说什么,也未免太假了。
所以她到底回房去,简单洗了个澡,就先躺下睡觉了。
其实有些睡不着,脑子里很乱,上辈子的一些事纷至沓来,让她分不清这辈子和上辈子。
最后,她到底是闭着眼睛,在那乱糟糟中睡着了。
第二天,初挽感觉好多了,至少身体和精神恢复了许多。
不过她一时也不想做别的,便陪在老爷子身边,和他下下棋,说说话,消磨打发光阴。
这么说话时,陆老爷子突然问起来:“昨天守俨说什么了?”
初挽:“也没说什么,就聊了下最近情况,他最近挺忙的是吧?”
陆老爷子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笑道:“是挺忙,他现在到了地方,不容易,焦头烂额的。”
初挽听着,想起昨晚的电话。
他工作辛苦,估计也忙得厉害,但是那些辛苦,自然也不可能在电话里和自己说。
不是刻意不提,而是千头万绪,电话里那么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起了一个话头,说不清楚,白白让人担心,于是干脆就不说,她完全能理解这种情况。
不过这样肯定也不合适,昨晚没说几句话就挂掉电话,终究有些伤人。
她想着,先把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处理,之后也没别的要紧事,无非是写论文,倒不如直接去找他,就去他那里写论文。
到他身边去,晚上可以抱住他睡,早上会被他叫醒,他会提醒自己每天喝牛奶。
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好受多了,甚至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也有些期待起来。
她回到自己家里,重新把几尊兽首藏起来。
上面掩人耳目的装饰物,她倒是不着急去除,本身兽首就是铜器做的,这些陶泥并不会损害铜器,反而能起到保护作用,以后需要的时候,她可以再将那些剔除。
干好这些,她给易铁生打了一个电话,本来是想和他说说自己最近的情况。
谁知道易铁生一听到她的电话,马上道:“你从国外回来了?”
初挽:“对,怎么了?”
易铁生:“景德镇那边有消息了。”
初挽:“什么情况?”
易铁生便把景德镇情况大致介绍了下。
那家窑口解放前就一直在正常经营,烧制瓷器,1956年公私合营时候,挂在了景德镇雕塑瓷厂下面,不过经营一直相对独立,在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是借用国营雕塑瓷厂的统一底款,烧制出来的567瓷也曾经辉煌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