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陆守俨眸光很深,眼神却很淡:“挽挽,建时没干过农活,他也没提过水,当然这也怪他自己,但你刚才明明看出来了,却没提醒他,他会摔倒在井边,全在你意料之中吧?”
初挽没想到,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刚才确实故意没提醒,也懒得提醒,一个陆建时,不值得她当老妈子一样去提醒什么。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还不会摔那么一下子,但是显然这看在陆守俨眼里,却别有一番想法了。
陆守俨看着她逐渐泛红的脸颊,声音转暖,低声道:“挽挽,我也不是非想说你什么,只是提醒下,做事要有分寸。”
初挽微挑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认为我故意不提醒他,让他摔进井里,要害他性命,是不是?”
陆守俨:“刚才我话言重了,还不至于。”
初挽:“七叔,话出你口,入我耳中,犹如水被泼出,是收不回的,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得给你证明下,这口井,是淹不死人的。”
她看着他,火亮的眸子带着挑衅:“来,我跳井里去,给你看看。”
说完,她抬手就要解棉猴的扣子。
陆守俨神情微动:“你做什么?”
初挽已经解开扣子。
她现在身上只有一件薄毛衣了,这时节虽然要入春,但这是山里,本来气温就低,倒春寒更是厉害,她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陆守俨脸色难看:“你是想冻死吗?穿上衣服,别胡闹!”
初挽直接将棉猴扔给他,之后抿着有些泛白的唇,道:“七叔,我这是给你看看,会不会死人。”
说完,她几步走到井台上,迈腿就要往井里跳。
她这动作还挺快的,陆守俨大步上前,快速伸手,敏捷地攥住了她的胳膊。
初挽看都不看他:“放开!”
陆守俨大手犹如铁箍一般紧抓住她的胳膊,斥道:“挽挽,你疯了吗?”
初挽指着那水井:“这水井又不深,下面的井口很窄,人掉下去根本死不了,直接就卡那儿了。七叔,你刚才那意思,不是说我想谋害你们陆家子孙的性命吗,行啊,我跳下去,我也不游泳,现在就演示给你看,看看这口井,能淹死我,还是能淹死谁。”
陆守俨拧眉看着她。
萧瑟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扑簌在泛着一抹薄红的脸上,这让她越发显得单薄。
不过一双眼睛却火亮,仿佛冷风吹不灭的火把,就那么倔强地望着自己。
两个人距离很近,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洒在他颈间,滚烫。
他薄唇抿起,视线自她脸上移开。
再开口时,声音发涩:“是我冤枉你了,是我说话不合适,我向你道歉。”
初挽道:“既然七叔明白冤枉我了,那我也不至于和长辈计较这个,这件事就算了,不过七叔刚才还含沙射影,说什么我把找对象当过家家,一会这个一会那个。”
她看着他,好整以暇地道:“七叔,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年纪小,不懂,你能给我解释下吗?”
陆守俨默了片刻,声音缓和下来:“我只是提醒你,不喜欢就和他们说明白,不然总这样也不像话,是不是?”
初挽:“不像话?他们要来永陵帮我们家干活,这是陆爷爷的吩咐,他们积极帮忙干活,这是他们性格善良乐于助人,这关我什么事?”
陆守俨微吸了口气,别过眼去,声音干涩:“你说得对,你有理,是我说错了。”
初挽勾唇,笑了笑:“七叔,三位陆家哥哥,别管心里在想什么,人家既然来了,我自然好好招待,至于我想和谁谈,最后什么结果,那都是处出来的,谈对象的事,也不是抓阄,我总不能随便闭着眼睛就选一个吧。现在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嘛,我当然得多接触接触,这也是陆爷爷的意思。”
她歪着脑袋,仰脸打量着他,很有些玩味地道:“所以七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个长辈,倒是管起我们晚辈处对象的事了?我们晚辈怎么谈对象,还得你教?要不你教教我怎么谈对象吧?”
陆守俨神情冷漠。
初挽:“不过我一想,你自己还没结婚呢,听说你谈了对象被人家甩了?那你说,你凭什么教我,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别说我现在还一个没谈,就算我同时和三个谈,那也是我们的事,你也管不着。”
陆守俨看着她竟然玩世不恭的样子,声音凉淡:“当我什么都没说,你随便,你有同时和三个谈的心气,那也不错。”
初挽看着他紧攥着自己胳膊的大手:“那你现在放开我吧,你这样子,回头你侄子看到,会认为你对我图谋不轨。你也看到了,你几个侄子为了抢我都争得头破血流,到时候万一你们叔侄打起来,可不关我的事。”
陆守俨面上没什么表情:“挽挽,这样开我玩笑,合适吗?”
初挽:“那你放开我。”
陆守俨没再说什么,他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将她远远带离了那水井边,这才松开。
松开后,他挺拔的身形稳稳地挡在了她和水井之间,才开口道:“挽挽,我也不是想说你什么,你也犯不着和我恼。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尽快定下来,别出什么幺蛾子。”
初挽听着那辩不出情绪的声调:“谢谢七叔关心,我尽量。”
陆守神情越发漠然,他看了眼一旁被井水打湿的绳子,道:“你先回去吧,我来打水,今天开车过来的,带了磨好的白面,也有白米和肉,够你们吃几天了。”
初挽:“好……”
她没再理会陆守俨,径自回家,回到家后,饭也不做了,直接回屋学习去了。
反正这几兄弟家长来了,饿不死他们了,让他们自力更生吧。
她拿起课本来翻了翻,现在她稍微补了补初中的知识,好歹有点基础了,已经开始看《代数》第一册 了,以前好歹学过一些,现在稍微唤起一些记忆,不过都是半生不熟的,一切都得慢慢来。
有些看不懂的,她就先划下来,反正陆建晖是研究所的,有学问的,陆建昭也是大学生,这些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
等他们走了,还有宁老师可以问。
这么看了两页书后,她听到外面动静,从窗户缝里往外看了看,就见陆守俨提着两桶水回来了,他提着水进了厨房,之后厨房便响起来哗啦啦的声音,应该是把水倒进去水缸里了。
之后,他便拎来了竹筐,看样子好像要洗菜。
家里没别人,太爷爷估计出去和人下棋去了,他倒是自来熟,一点不客气。
初挽也不好闷屋里装傻,只好起身出去,有些敷衍地道:“七叔,我来吧。”
这时候陆守俨已经拿了一个大木盆,里面有初挽采摘的,也有他带来的小白菜,他袖子挽到了胳膊肘,正用水冲洗那些菜。
听到初挽的话,他声音很淡,头都没抬:“不用了。”
初挽听他没什么好声气,道:“那你洗吧。”
陆守俨洗着菜,问:“你们这几天都吃什么?”
初挽:“随便吃吃,棒子面粥,烙饼,面条,腊肉,还有菜。”
陆守俨听着,终于抬起眼来看了看她。
初挽看出他的意思来了,便道:“七叔,我们家就这伙食了。”
能吃饱就不错了,吃这个是没把他们陆家当外人。
陆守俨:“之前不是带了一些吃的吗?”
初挽纳闷:“那不是都吃了吗?七叔,你三个侄子,一个比一个能吃,你以为能吃几天?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们的零花钱和我们家的钱全都来买吃的了。”
陆守俨起身:“你们需要改善下伙食,增加营养。”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之后才道:“我带了一些吃的,能做的都做了,他们几个确实食量不小。”
初挽:“知道了。”
陆守俨却又道:“还有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吃饭,不要一副挨饿营养不良的样子。”
初挽:“……”
陆守俨:“怎么了?”
初挽:“你管好你侄子就好了,不用操心我。”
陆守俨深深看她一眼
“我不该管你吗?还是你不想让我管?”
说完这句,他径自转身出去了。
初挽没想到他这么说,默了一会,到底开始收拾了那些菜,又把陆守俨带来的麻袋整理了下,里面有一大坨的腊肉,估计得十几斤,还有大半袋子白面。
他倒是带了不少东西来。
第22章
初挽这几天做饭确实有些糊弄,一则家里没太多粮食,二则太爷爷素来吃全素,也就凉拌一些野菜,而她自己,现在也没什么特别想法,能吃就行。
现在陆守俨来了,这分明是要视察下他侄子的生活标准,看看她有没有虐待他侄子。
她勉强打起精神做饭。
先过去鸡窝旁的水缸里,那水缸是放倒的,里面垫了草,她伸手进去摸索一番,果然摸到了两个鸡蛋,山里跑地鸡下的蛋不大,隐隐泛着青,还沾了鸡屎。
初挽用土和草擦干净了鸡蛋,这才拿过去厨房,把野葱切成了葱花,又把才捡来的鸡蛋一磕,锅里擦一点油,下锅,摊成了鸡蛋饼,那鸡蛋饼摊得松软,用铲子那么一割,变成大块,放在青花盘子里。
青花盘子清雅,野葱花炒鸡蛋大块松软的橙黄,间或一些葱绿。
一时又把马齿苋的撕掉外皮,用手掐成小段,放了一点盐花,用红辣椒爆炒,很快就一股子清香甜脆的辣往鼻子里钻,这个一闻就让人流口水。
做完这两道菜,她把腊肉蒸了,去咸菜缸里取了几块腌咸菜切了丝,淋上了芝麻油,把烧饼热了,熬了一个棒子面粥,又把野荠菜洗好了,打算出锅的时候放一点,提味。
做完这些,她看了看。
至少看着不那么营养不良了吧?
她在灶洞里放了一根棍子,慢慢熬着棒子面粥,这才过去正屋,却发现陆守俨已经回来了,正和太爷爷在里屋说话。
屋里头应该听到她的动静了,便听太爷爷对着屋外喊道:“挽挽,等会你七叔也在家里吃饭,你多做点。”
初挽:“太爷爷,我知道。”
说着,她撩起帘子进去,就见陆守俨正伺候太爷爷抽烟。
太爷爷用的是早些年的德国老骨瓷烟斗,那烟斗用的时间长了,已经透着一层釉光。
陆守俨拿着烟斗,半跪在炕边,素来笔挺的身姿弯下,正往烟斗里面装烟丝。
装烟丝也是一门学问,不能装太满了,如果压得太瓷实了,点着后,烟一膨胀就往外涨,涨出来后就把烟斗给烧了。
初挽看着,却见陆守俨已经装好了,装得恰好到处。他小心地伺候着,帮老太爷点了烟,两手给他捧过去,伺候他吸上。
这让初挽有些意外,他那样冷漠骄傲的人,在太爷爷跟前竟然把姿势摆得这么低,且伺候得如此恰好到处,要知道便是初挽自己,也做不到他那样的娴熟地道。
这必须专门下过功夫才行。
老太爷显然也满意,微微颔首,从陆守俨手中接过来,陶醉地吸了一口。
初挽小时候其实不太爱闻烟味,不过老太爷喜欢抽,这么多年也稍微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