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周氏就凑过头来问徐氏道：“国公爷不是还有一个庶女吗？怎么今儿没一起过来？”
第171章 血溅当场
自薛太后当政以来，大魏提倡嫡庶同尊，若是让人知道有嫡母苛待庶女的，于名声上是不好的。
“原本是想带她来的，只是前日她姨娘回了老太太，把她带去乡下庄子上，瞧她外祖父祖母去了，今儿还没回来。”徐氏只开口道。
萧玉婵年纪也不小了，又从小养在方姨娘的身边，徐氏和她自然热络不起来，不过是表面上的和气罢了。
周氏闻言，只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家老太太也是个宽厚的，很少有让庶女认她原来亲戚的。”
她们这里正聊得热闹，方才被喊了出门的二奶奶孔氏忽然从门外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只开口道：“永宁侯家出大事了！”
延寿堂里头，十几双的眼睛顿时就往她那边看过去，只见她脸上带着几分神神叨叨的表情，被她们这么一看，忽然就结巴了下，倒把方才那股劲头给她吓回去了。
孔氏素来就有些说话颠三倒四的，徐夫人见她这般，只开口问道：“出了什么大事？只见打雷不见下雨的，你倒是说呀！”
“这……”孔氏顿了顿，只开口道：“今儿不是……永宁侯世子大婚嘛，这李家的花轿到永宁侯府门口的时候，那威烈侯府的大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就窜了出来，众人一时没拦住，直直就撞在了新娘子坐的那花轿上，顿时撒了一摊的血，当场就死了……”
孔氏说完，神色还有些呆呆的，她方才听说了此时，惊得急忙想要进来跟众人说道说道，可一进门，方想起亲家老太太也在，那死了得威烈侯大姑娘还是原先定给他们家五爷的，因此就哑巴了。
但徐夫人又问了，她又不好不说，所以就愣愣的，把话给说完了。
众人听了她的话，也都只是呆呆的，脸上的神色都仿佛石化了一般，一时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过了好片刻，徐夫人才拧了拧眉心，脸上露出几分悲叹之色，只开口道：“作孽啊……”叹息方罢，徐夫人又冷笑了一声道：“也是活该……”
众人方才从将将的安静中转过了神来，唯有老太太仍旧只是呆呆的，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是看着刘含娇长大的，当年她祖母在的时候，也是隔三岔五要往镇国公府去的，那样娇花一样的姑娘，走错了路，最后只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拼了这条命死了，可老五呢……老五还要拖着这样残缺的身子，苟延残喘……
心里一时只觉得悲凉难耐，胸口闷的连半句话也不想说，徐夫人只轻轻的将掌心放在了老太太的手背上，在她耳边安抚道：“老姐妹，这一桩已经过去了，你别往心里去，眼下倒是给老五再找个姑娘是正经。”
徐夫人只继续道：“他们男人不常说咱女人是墙上的泥坯、剥了一层还有一层吗？该给你家老五刷一层新泥坯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只哭笑不得，只是这话糙理不糙，徐夫人的心意，她自然是懂的。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一来，这事情才过去不久，我怕他心里放不下；二来……他如今这副样子，将来到底能不能好，也说不准，总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老太太只叹息道。
“这就是你想的太多了，凡事都逃不过缘分两个字，你瞧我家晚吟，也不是遇上了你家国公爷，才过上如今这好日子的？”徐夫人只劝慰道：“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答应不答应，你总给他张罗起来，万一要成了呢？”
老太太只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觉得行不通。
刘含娇死了……他那个傻儿子，只怕心里还念着她呢！
下午回了镇国公府，徐氏才从萧昊焱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日刘含娇从镇国公府回去之后，她继母在她父亲的威压之下，还是去了一趟永宁侯府，希望薛景瑞能把刘含娇纳了做妾。
薛家人起先不肯，后来又派人去了李家，只等李家人点头答应了，这才应下了威烈侯府的要求，等薛景瑞大婚之后，再另外挑时间把刘含娇纳进门。
威烈侯府以为这事情已经谈妥了，便没有再加派人手，看着刘含娇，谁知道今儿一早被她逃了出去，就赶在李家花轿停在永宁侯府门口的时候，冲出去撞轿而亡了。
听说……那刘含娇身上穿的，还是正红的嫁衣……
当时在场的何止百人，一众人都吓傻眼了，只把那新娘子吓得花容失色，从花轿中都跌了出来，红盖头都被风给吹飞了，连堂都不肯拜，只哭着要回娘家去。
徐氏光听萧昊焱这么说，只觉得心口就砰砰的跳个不停，那娇艳的女子，她只不过才见了两面，此时对她，竟不知道是可恨还是可悲……
“那后来呢？”徐氏忍不住继续问道。
“后来众人劝住了，新娘子没回去，但哭哭啼啼的不肯拜堂，就先送进洞房了。”中午萧昊焱在徐家一听说此时，就差侯成打探去了。
听说这事情闹得不小，连宫里都知道了，胆小一些的女眷们吓得都不敢在永宁侯府的门口经过了。
只说那一滩血，洗了许久都没洗干净，就像是印在了青石板里头一样的了。
徐氏听得头皮都有些发麻，心下却又担忧道：“也不知道五弟知道了，会怎么想。”
事情传的那么广，家里又人多嘴杂，总有一天萧昊然会知道的。
“知道就知道吧，人都已经死了，这事情总要过去的。等过一阵子，怀远侯府派的人来了，他要是能站起来，说不定就能把那姑娘给忘了。”萧昊焱只开口道。
徐氏只点了点头，见时辰不早了，只让厨房去预备晚膳去了。
第172章 说漏嘴
云荞这几日都在同福堂住着，过年老太太喜欢热闹，就喊了她过来住几天。
几个孩子一到用晚膳的时候，就都过来同福堂这边吃饭。
萧玉婵下午就回来了，庄子在京郊，住的地方又小又不干净，她昨儿凑合了一日，今天死活不肯再留下，方姨娘便先差人把她给送了回来，只回老太太说，她还要在娘家再住上两日。
方姨娘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门，唯有过年的时候能回去几日，老太太自然也不会不答应。
老太太又让把萧昊然接过来，怕他一个人吃饭冷清，跟着侄儿侄女们一起吃，大家说说笑笑的，也能让他高兴几分。
但其实今日大家都也没有什么心思说笑，云荞是因为中午听说了刘含娇的事情，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总觉得有个事情憋闷在心头，让她实在笑不出来。
明明是罪有应得的一个人，可听见她死了，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过。
萧靖远本来就不是爱说笑的人，再加上中午在徐家多喝了两杯酒，一路骑马吹风回来，这会子还觉得有些头疼，更别指望他会说笑了。
萧靖逸正抱着一只鸡腿啃了一半，看见下人推着萧昊然进来，只急忙开口道：“五叔，你说要给我的小兔子呢？”
都过去好几天了，他一个手的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五叔的小兔子还没给他呢！
“咳咳。”萧昊然不动声色的清了清嗓子，只开口道：“就快了，你再等两日。”
萧靖逸听说马上就要有小兔子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啃他的鸡腿。
萧昊然脸上神色稍霁，丫鬟推着他的轮椅坐到了饭桌边上，老太太笑着让丫鬟替他布菜，一家人正预备着要开饭了，却听那萧玉婵开口道：“五叔！刘含娇死了，你知不知道？”
萧玉婵回城这一路上，就听那些人正传着这件事情，家里头的下人也在传，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跟在现场看过的似的。
她这话一开口，原本就安静的饭桌子愈发就沉默了几分。
萧昊然放在膝头的指尖微微用力，眼神中闪过片刻的空洞。
老太太气得头顶冒火，恨不得去撕萧玉婵的那张嘴，但脸上还是绷住了，只温声开口道：“我寻思着这件事情跟我们府上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就没让人跟你说。”
她气的牙痒痒，虽然知道事情瞒不住，但这么快就让萧玉婵给说漏嘴了，也实在让她气愤。
“过了龙抬头，闺学就要开课了，你若不管好你这张嘴，当心被夫子罚。”萧靖远只冷冷的开口道。
萧玉婵见老太太的神色都沉了下来，心下也有些戚戚然，可一想到萧靖远竟然为了这个教训她，又加之之前他处处维护云荞，心里本身就有些怨气，便冷哼一声道：“你们都知道，你们就是故意不说，我说了，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了？那姓刘的死了，你们难道不高兴？是谁害的五叔现在只能坐轮……”
啪……一声。
萧玉婵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脸上一麻，老太太怒不可遏的看着她，打过她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
“祖母……”萧玉婵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抖着唇瓣哭了起来。
一旁的李妈妈急忙上前道：“老太太您别动怒，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她一边说，一边又同萧玉婵道：“婵姐儿，快给老太太认错！”
萧玉婵脸上发烫，早已经泪流满面，只支支吾吾哭道：“自从二妹妹来了，老太太就不疼我了，我姨娘还不让我说，我为什么不能说，到底谁才是父亲的闺女，我是亲生的，她不过就是嫡母带来的！凭什么你们都喜欢她不喜欢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萧昊然开口道：“你们吃吧，我先回退思斋去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老太太，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大家、面对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去消化刘含娇的死讯。
外头天色擦黑，烛火在灯笼中散出橘色的微光，天上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雪来。
推轮椅的小丫鬟不敢造次，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安安静静的推着他走在夹道中。
那人忽然开口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小丫鬟见问，也不敢欺瞒，便一五一十将今日听说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听外头人传，那刘姑娘死时，还穿着嫁衣，那血都把嫁衣给染透了。”
穿着嫁衣……撞死在花轿上……
萧昊然闭了闭眼，眉心终露出一丝哀痛。
含娇啊含娇……你就那么想嫁给那薛景瑞吗？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没有放弃吗？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萧昊然只开口道。
那小丫鬟见他这般，也不好开口劝什么，想了想便松开了手，只悄悄的就退开了。
夹道冗长，院墙高耸，他就像是深陷在井底的青蛙一样，只能看见眼前的那一小片天空。
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而降，一片片堆积在他的肩头，这样大的雪，不知道能不能洗净永宁侯府门前刘含娇留下的血迹？
他是一个没用的人，没有人在乎他的努力……也没有人会珍惜他的付出……
“五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不远处忽然就传来一个娇柔清亮的声音。
萧昊然抬起头，方看清是琅琊的那位姓程的表妹，正同一个小丫鬟一起，打着油纸扇，从他跟前的夹道上走来。
那人瞧见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不解。
油纸扇很快就遮在了自己的头顶，程静怡左右看了看，只拧眉道：“他们怎么把你丢在了这里？是因为下雪了，回去拿伞了吗？”
萧昊然依旧面无表情，听着她在耳边咿咿呀呀，他稍稍低头，扫了一眼她藏在袖子里的左手。
身上还有药油的味道，想来手腕的扭伤还没有好。
“外头太冷了，丫鬟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程静怡说着，只半蹲下来，将手里的油纸扇递到他的手中，这才对跟着她一起来的丫鬟道：“你去找个人来，让送五爷回外院去。”
她竟轻轻的抬起了他的手臂，把那纸伞塞进来，见他不接，只微微拧了拧眉心。
萧昊然这才想起，为了把伞递给自己，她现在是用受伤的左手握着伞的。
心下一动，指尖就已经接过了扇柄，那上头还残留着女子方才握过的温度，散着些许的暖意。
“谢……谢谢你。”萧昊然鬼使神差一般的开口。
第173章 各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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