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太毁灭人的自信了。对孩子的成长不好。
赫连响云只能点点头, 又问:“可有付过银钱?”
“没有呢。”赫连飞羽道, “那天他们不声不响地就走了。然后我想着你都醒了, 最好是你去办这个。比我强。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付多少?比三百年的参多付一倍, 行吗?”
赫连响云说:“你把钱箱取来。”
赫连飞羽依言抱来钱箱。
赫连响云打开, 看了看,把所有黄金都拢在一块:“都给人家。”
赫连飞羽吃惊:“要这么多吗?”
赫连响云道:“这种东西,不是按年份翻倍,是到了一定的年份,就无价了。”
“既是人家压箱底保命的,这又怎够。”他道,“只我们也不可能因为不够,就不给。自然是有多少,给多少了。”
赫连飞羽道:“那倒是。”
叔叔的命也是无价的。的确该给。
赫连响云道:“你再与我多说说她,从药铺门口开始说。”
赫连飞羽精神一振,拉开架势给叔叔细讲:“……就我当时这么嘁哩喀喳,那些武侯都怂了,可我也着急。叔叔你还在客栈等着救命呢,我怎能让他们抓我?万一把我关起来,可怎么办。就在这时候,突然,叶大人喊了一声‘住手’!”
赫连响云听得很认真,不时发问,追问的都是细节。
譬如叶大人的神情,语气,说话的遣词用字。不要赫连飞羽自行添油加醋的版本,他只要知道叶大人本人的原话。
待赫连飞羽讲完,他闭上眼睛:“与我取剃刀来,修修面。”
他们祖上归化好几代了,是汉胡混血,甚至汉人的血脉更多一些。赫连飞羽的相貌就与汉人无异。赫连响云的五官则深邃得多。
但他们的胡子都长得很快。赫连响云脸上现在胡子拉碴的。
借着仆人给他修面的功夫,赫连响云闭目养了养神。
身体还是很虚弱,完全没有力气,手脚都软。
稍动动,就层层地出虚汗。
修好面,洗漱干净,人看起来整洁了,从面上倒看不出虚弱。
他对赫连飞羽道:“你与我一起去刺史府。”
赫连飞羽想到能见到那么赏识自己的大好人叶伯乐,高高兴兴地应了:“是,我们得去当面道谢才是。”
只是下了楼,赫连响云就知道自己肯定骑不了马——腿软。
最后,他们从街上叫了辆马车,赫连响云坐着马车,赫连飞羽和仆从骑着马,一并往刺史府去。
段锦觉得,放身之后,真的感觉和从前不一样。
很奇特。
无形,但真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解开了捆绑似的。而在从前,他甚至意识不到那东西的存在。
秦管事亲自陪他去的。
虽然就是一街之隔的比阳县衙。
去的时候袁令不在前面衙门口,说是在收拾行装准备去邓州。最后的印是县丞加盖的,笑着说了句“恭喜”。
秦管事也笑。
“是良民了。”他说,“小郎以后,无不可做之事了。”
或许就是秦管事说的这句话,触动了心底,带给了他“从此不一样”的感觉。
再见到叶碎金,叶碎金问:“感觉如何?”
段锦想了想,道:“怪怪的。”
叶碎金笑了。
“以后,是我的骠骑大将军。”她说。
段锦也笑,精神抖擞地应喏:“若做不到,主人揍我。”
叶碎金道:“还叫主人?”
段锦吸了口气:“大人。”
叶碎金微笑颔首。
那些怅然的情绪早过去了。今生,就该不同。
没有人可以再嘲笑段锦是永世家奴。
这日,下人来通禀赫连叔侄来拜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问:“这什么人?”
叶碎金道:“一个好苗子,不输给你。”
段锦顿时便警铃大作。
叶碎金道:“请他们到偏厅喝茶。”
她心中自然看重贺羽——赫连飞羽的。但眼前,赫连叔侄不过是白身,的确还够不上刺史府的正厅。若做得太过,易让人怀疑。
要尽量自然地招揽。
不行的话,就挟恩以报,总之赫连飞羽这家伙不能便宜了别方势力。
待到了偏厅,赫连飞羽一看到她就从椅子上弹起来,高兴地说:“叶大人!我叔叔好多了!”
“飞羽,不得无礼。”赫连响云责备道。
赫连飞羽忙躬身行礼:“见过大人。小子无状,请大人见谅。”
叶碎金笑道:“险失亲人,失而复得,小郎心里高兴,不妨事的。”
她说着,目光投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比起那日闭着眼睛胡子拉碴的病人,今天这个叫赫连响云的男人看起来好多了。衣衫简单,但整洁干净,看着让人舒服。
男人也看过来,叶碎金便对上一双精亮的眸子,有年龄和阅历积累出来的深邃。
赫连响云的确是听赫连飞羽说过“叶大人生得可俊了”,只他实没想到,叶碎金是这样一个明光四射的美人。
但他与这年轻女子对上视线,感到那双眼睛犹如深潭,竟叫他看不出深浅。
当然,若是能随便叫人看出深浅的,又怎能克服“女儿身”这样的大短板,登上二州节度使、刺史的位子,又手掌数千精兵呢。
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哪有心思简单的。
只有飞羽这样的小孩子,才会天真地相信“叶大人觉得我值得这棵五百年老参”。
这个事,绝对是有问题的。肯定是有什么地方违和,赫连响云是能感受得到的。
他只是找不到原因。
因叶碎金身在高位,又萍水相逢,她能图他们两个白身什么?
且,把这些猜疑放一旁,她对他的救命之恩是毋庸置疑的。
“在下盛乐赫连响云,特来拜谢叶大人救命之恩。”他深深地行礼。
赫连飞羽跟着深深揖下去。
若不是叶碎金,他就该成孤儿了。这个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涕零了简直。
他听见赫连响云唤了一声“飞羽”,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匣子奉到叶碎金跟前。
段锦接过来,打开,金光扑面。
叶碎金挑眉,看向赫连响云。
赫连响云道:“大人予我之物,自是无价,非金银可考量。大恩更是难以言谢,只能铭记于心。此是我叔侄眼前所有,自是不够的,惟是一点心意,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叶碎金扣上匣盖,推回去:“再贵重,也不及小郎君亲人的性命贵重。”
赫连飞羽把胸膛一挺。
叶碎金笑着看他一眼。很爱表现的嘛,怎地在赵景文那里就跟条死鱼似的,一点不求上进,混吃等死。
难道真的对旧主那么忠诚吗?可那时候却也没觉得。
她力夸了赫连飞羽当时的表现,道:“本事与孝道,飞羽小郎兼有。他年纪还这样小,未来定是人才。”
“我爱重赫连小郎,这才将压箱底的宝参相赠。这些俗气金银,收回去,休与我谈。”
赫连飞羽的胸膛挺得更高了。
段锦瞥了他一眼。
不过是个小孩。比十郎小,比明杰大。
但终究是个小孩。
过了,赫连响云心想。
自家孩子什么水平没有人比赫连响云更清楚。是不错,很不错,比旁人家的孩子来说,强不少。
但真的,没法和压箱底保命的五百年老参相提并论。
因为对每个人来说,自己的命都比别人的命更贵重才对。
他再一次抬眼去看叶碎金。
这个女子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锋利、沉稳、老辣。
最后一点,出现在这样年轻的女人身上,叫人有点意外。
他其实能感觉出来整件事的不对劲,但找不出叶碎金图谋他们的理由。
叶碎金没有动机。
若找不到动机,则单看她的行为,的确就如赫连飞羽推崇的那样:豪爽,有识人之能,礼贤下士。
赫连响云困惑了。
难道,真就是这么简单?
但赫连响云从来也不是忸怩矫情之人。
叶碎金不收金银便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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