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二人都催马跟上。
叶家堡很快接收到了从上马押送回来的俘虏。
叶四叔笑吟吟地——他如今可喜欢这些俘虏了,干活好使!饭也不用给吃饱,还省钱。
问起叶碎金一行人在外边的情况,来人说:“新收了个人,以前是宣化军的校尉,带了几十号人一起给收编了。主人又带着大家伙往慈丘去了。”
押俘虏回来的人还带回来了叶碎金的手书,迁内乡县令何舟往上马县为令。
上马民生还算整齐,叶碎金把县丞县尉的位置给了当地乡贤,不是需要大开杀戒的地方。那就需要个老道的人去周旋。叶敬仪还是嫩了些,用他做官场冲锋可以,要他去与地方势力周旋还差了点。何舟做亲民官经验颇丰,身段活又有底线,能务实,如今邓州最合适的便是他了。
何舟接到这道手令,虽颇不舍经营了多年的内乡县,却也知得叶碎金青眼才是最重要的。还是很快收拾了行装,在叶家军的护送下前往上马县。
在那里等他的是叶家本家的七老爷。
“将军。”待寒暄完,他问,“大人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有。”叶七叔道,“六娘说衙门都塌了,户田册簿全没了,正好重新丈量土地,登记人口。凡登记之外的田地、人口,有一个算一个,全充公算叶家堡的。”
够黑的。
这叫大户人家还怎么匿藏隐户偷税。
何舟犹豫了一下。
叶七叔明白,大手一挥:“我们这些人,全给你使唤。”
一眼望去,全是青衫黑裤的健壮兵卒,刀光矛影,森森然林立。
一下子,何舟的底气就有了。
“好!”他说,“必不叫节度使大人失望!”
十月里秋风瑟瑟,唐州开始流传叶家军的传说。
慈丘有一伙人不错,居然据了个坞堡。比叶家堡小许多,但俨然也是个小城池。叶碎金看见就笑了。
方城都没机会打围城战,不想在慈丘乡下地方打了一场。虽规模不大,但真真是完完整整。
坞堡城墙的人看着堡外一箭之地外围的青衫军在那里跑动、扛木头、趴在地上爬,都傻眼了:“弄啥哩?”
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有宣化军出身的懂行的人登上墙头看了半天,忽然看懂了,骂了句:“你娘!”
堡外,周俊华坐在马上眺望,十分无语:“过分了。”
之前拿他的兄弟们训练骑兵的围堵、包抄、追击,已经很过分。现在更过分,借着这坞堡的地形便利,假想这是一处有护城河的城池。
那扛着木头,又绑起来好像梯子,又放在地上爬的……是假想制作浮桥渡河呢。
周俊华既投诚了,这些日子也跟着在中军大帐里旁听参会,与叶家郎君们也熟识了,忍无可忍地问七郎:“你们总不会真是出来练兵的吧?”
七郎、九郎和十郎:“嗯姆姆姆……”
周俊华瞪大眼睛:“果真?”
七郎搓搓鼻子:“六姐说,没什么比实战更能练好兵的了。”
真心觉得他们六姐说的是对的。校场里怎么都体会不了、认同不了的东西,真到了实际的地形、情势下,忽然就顿悟了似的理解了。
周俊华当初就觉得,带这么大的队伍来围剿他这一股人,有点小题大做。实际上唐州的势力十分分散,最大的一股就是杜金忠已经被剿了,对付其他的势力根本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现在可明白了,叶大人她……她她她就是拿他们给她的兵作磨刀石的。
周俊华再一次把一肚子脏话憋住。
天色暗下来,这边鸣金收兵了。
坞堡墙头上的人也松了一口气,对着下面尿尿,骂骂咧咧。
头目带着人仔细眺望一番,猜不透这伙子人到底要干什么。然而他们实在人多。坞堡中人打家劫舍尚可,要想以一对多,像话本子里的天降将星一样奇袭制胜……大家琢磨着似乎没这样的气运。
叶家军晚上照例要在中军大帐做这一天的复盘总结。
今天“攻城”的是三郎、四郎和五郎,他三个正在认真地检讨“攻城”期间所犯的错误。
周俊华听着,想起自己被四面围堵,一路逃命跑了几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上,原来就是为了给这群少爷练兵,气得直翻白眼。
“云飞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叶碎金瞧见他的大白眼,忍俊不禁,故意问。
周俊华,字云飞。
“咳。”周俊华作为降将,赶紧收敛起大白眼,低眉顺眼,“卑职没什么要补充的。”
“是吗?我瞧着他们问题还挺多的,你竟瞧不出来?”叶碎金微微歪头,蔑笑,“看来你在宣化军中也不过是个混日子的?”
不生气,不生气。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不生气。
周俊华运了运气,又运了运气。
……
他妈的,还是忍不了!
第48章 掌兵
前世叶碎金虽然后来也掌了邓州, 但是时间上比今生晚。
跟杜金忠那一仗是被动打的。杜金忠勾结了马锦回,袭击叶家堡,叶家堡才出手的。
那时候晋帝的实控范围已经向南推进, 叶碎金虽然也拿下了方城, 但早期并没有去染指唐州。
后期他们踏足唐州的时候, 从没见过或是听说过周俊华这个人。
可能早被收编,籍籍无名,也可能是在晋军的剿灭中早早死了。
但一个曾经离“将军”一步之遥的正规军校尉, 一个落草后还能尽力约束手下的将领,一个被四面围堵能精准找出薄弱处的人, 叶碎金凭直觉, 不相信他是个没本事的人。
果然,周俊华忍气吞声了片刻,显然还是吃了这个激将大法。
“咳。”他说,“其实也不是全无问题, 既然大人要我说,那卑职就斗胆说说?”
叶碎金挑挑眉:“说来听听。”
周俊华第一个先指出叶三郎的错处。
“三郎君的队伍是最利落的, 堪称令行禁止,实是不错的。”他道, “可三郎君忘记了,今日只是演练,咱们全在敌人射程之外, 才能如此从容整齐。若是真的攻城, 哪容你这样。”
“真的攻城, 打头的必死伤严重。不可能做到头尾平均。从一开始的安排上, 就该是头重尾轻。”
“头要是都过不去, 后面就都是扯……咳, 都没什么意义。”
果然就如叶碎金猜想的那样。
周俊华虽离将军一步之遥了,但终究不是将军,他是个尉官——基层军官。
军队里,将帅的指令一级级传达到最后,都要由尉官来实现。
周俊华能做到昭武校尉,若是没有什么身家背景,那必然就是因为他真的精于军务,而且是非常脚踏实地的细务。
叶碎金的队伍里新人太多,新兵新将,缺的就是这种经验丰富的老人。
情况比周俊华预期的要好很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原是想低调点,以后跟着叶家军混口饭吃罢了。实在是憋着一口气憋不住了,才开口的。
但叶家的青年郎君们被他一一指出了所犯的错误,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个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们还积极地提问题,仿佛中军大帐是什么学堂似的。
荒唐。
可周俊华还是忍不住详详细细地把他们的疑问都解答了。
说到最后,中军大帐成了他的主场,直说得口干舌燥。和他同为陪戎校尉的段锦好几次主动帮他续茶。
到最后,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叶碎金说:“好了,今日晚了。明天再来一次。”
周俊华:“……”
第二日,演练继续。
坞堡墙头的人:“……”
这事就叫人特别窝火!
平时横着走,看谁不顺眼就砍谁的人,现在叫人堵着家门口,拿他们当训练的草人。搁着谁能不窝火啊。
可对方人多,以人少攻人多要想获胜,那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通常是人命。
如今对方没有真的发起攻击,似乎又不值当。
在坞堡里窝些日子,说不定对方就自退了呢?
抱着这种心思,坞堡里的人叉腰在墙头上看热闹。
不想第三日,对方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玩的更花了。各兵种配合进退、调度、佯攻。
真真气死了。
坞堡首领叫人拿了弓来,张弓往下面射了几箭泄愤。
但堡外的人都在射程之外,稀稀落落几支箭羽,除了泄愤,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作用。
反而激怒了下面的人。派了一队人顶着盾牌靠近了叫骂。
于是城上城下对着骂。
“必须得有嗓门大,会骂人的。”周俊华叉腰给郎君们说,“要不然,让人骂了还不上去嘴,这士气就先挫了一分。”
叶家郎君们家教都不错,虽也会说粗口,但……没这么脏的。
真是开了眼界了。
到鸣金收兵的时候,十郎还在默默背诵一些精彩句子。
段锦:“……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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