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379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不过萧琥总疑心萧元度有此提议是因旁的缘故,毕竟算起来裴氏也与那个人沾些关系。

  但他没有明言。

  自凤翔七年以后,那个名字就成了父子间忌讳提起的存在。

  至少萧琥不会主动提及。

  萧元度也没有解释,摆出一副他爱听不听的样子。

  还是在濮阳涓谏言下最终才确定下来。

  与裴氏搭上线之后,同年冬,北凉来犯。

  当年北凉老国主崩逝于洛邑,大将虚连鞮篡位,自此北凉四分五裂。

  退居到乌稠海以北后,数个部族间混战不断,谁也不服谁,一直也未能出一个统驭各部族的首领。十数年间,虽也有扰边之举,终归不成气候。

  直到凤翔七年底,老国主嫡系子孙綦毋衍流放归来,凭旧部崛起,并迅速统一了各部落。

  头两年,他忙着在乌稠海以北东征西讨、开疆拓土。

  随着力量不断壮大,开始向杀害父祖的敌人寻仇。

  虚连鞮的后代被斩草除根,他才于凤翔九年底挥师南下伐燕,企图夺回其父祖曾经占领过的土地。

  北凉兵分数路,来势汹汹。

  豳、蕲、崇三州紧急联合应战,秦、相二州也象征性派了援军。

  倒也不算慌乱,毕竟都有过与北凉兵作战的经验,这些年厉兵秣马,若非受到朝廷掣肘以及各州之间互相牵制,早打过乌稠海了。

  唯崇州那边压力大一些。

  南边的秦州早已依附,就如蕲州之于豳州那般。西北角的老邻居凉州却不是善茬,竟似是与北凉打配合一般,借故挑起战事。

  崇州既要迎战北凉,又要应付凉州,唯一可堪庆幸的是主战场在豳州北境。

  萧琥亲自披挂上阵、坐镇中军,任命五子萧元度为前锋军。

  萧元度凭着对北凉人习性的了解以及地形地貌的熟悉,便是孤军深入,也能精准找到北凉军队的驻扎点,对其予以精确打击。

  人称天纵之才的綦毋衍同样不容小觑,到了两军决战时,一箭射中了萧琥。虽被萧元度持长枪追击时一枪贯肩,怎奈后续部队没能跟上,到底还是被他给走脱了。

  北凉败军而还,豳蕲两州军共歼敌数万,然全军上下却一片凝重肃穆。

  箭上有毒,萧琥伤势不容乐观。

  偏此时自南边送来急报:雷贺诬陷萧琥与北凉勾结,企图迎“旧主”入中原,经过朝廷也即羊簇首肯,悍然发兵。

  萧琥早先就往两州交界处加派了兵力,为了防范雷贺,此次出征前还特意派四子萧元牟赶赴镇守,孰料萧元牟饮酒误事,竟连丢东南三郡。

  他到底不算酒囊饭袋,酒醒之后,连忙整军反击,等萧元度带兵赶到时已夺回两郡。

  雷贺万没料到与北凉的战事竟结束得如此之快!

  一下慌了神,就连最后占得的一郡眨眼间也被夺了去。

  不过萧元度并没有接着打下去,屯兵在两军交界,不知做的什么打算。

  与此同时,萧琥谴心腹入京陵上表诉冤。

  捷报先一步送至,得知北凉进犯被成功阻挡,满朝上下一片欢腾,谁还敢说功臣有叛心?

  便是大司马羊簇也不得不承认萧琥有功、萧家当居大功!

  羊簇不比连阗,连阗在位时再如何谋算制衡,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甚至比不上连阗之子连昶。连昶纵是高自骄大,也不会在外敌入侵、国难当头时对自己人捅刀。

  羊簇则不然,北地六州在他看来就如榻畔之虎,最好让他们自己乱起来,或者在与北凉的交战中把战力消耗光,届时他再率神甲军度瀚水,收渔翁之利、建不世之功。

  若是北凉兵实在厉害……这个功不建也无甚所谓,守住瀚水防线即可。他这人很是乐天知命的,再者国土大了也觉不好治理。

  所以面对雷贺证据并不充分的诬告,羊簇含糊其辞应准了。

  而今情势翻转,当着百官的面,本想推脱自己是受雷贺蒙蔽,不过那样一来岂不显得他很愚蠢?为保脸面,只好硬着头皮居中调解。

  “雷刺史也是受人蒙蔽,心忧社稷,忧心如焚,才会如此……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萧琥给了羊簇这个脸面,没再就此事追究下去。

  转眼半年过去,北境驻军截得一封送往北凉的密报,来自相州,赫然是雷贺亲笔,还盖着刺史大印!

  在信中,雷贺自称愿事綦毋衍如父,言辞间极尽卑躬阿谀之态。除了请安问好、汇报天子动向和朝堂近况,还指天誓地,待北凉下次南征,他必肝脑涂地愿为前驱……

  雷贺得知后一口老血喷出!

  辱人太甚!辱人也就罢了,做伪证好歹用些心,谁写密报还盖自己的印?!

  然而这不重要,就像他诬陷豳州时那般,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所不同的是,这会儿羊簇与裴遨正忙着斗法,别说调解,是全然顾不上北地了。

  崇州也被凉州牵制着,再好不过的时机。

  凤翔十年底,萧雷联盟瓦解,豳相两州开战……

  萧元姈回过神,手缓缓松开,整个人瘫坐在地,心里不知究竟是痛还是悔。

  她当初把消息告诉阿父,并非是想让两家翻脸,只是给阿父提个醒,以防万一。

  倘若她没有递送消息,那个万一就不会发生了吗?阿父就会放过雷家、放过相州吗?

  不。

  此战早晚,而她仅是一个过河的卒子……

  萧元度垂眼,见她失魂落魄,也没有更多话与她说,朝守卫厉喝一声:“安排车马,天一亮就送二娘子回棘原!”

第518章 一个女人

  萧元姈被搀扶下去后,萧元度将此间事交予抚军参军处置,转身便出了院门。却与濮阳涓碰个正着。

  濮阳涓旁侧是萧彪。

  萧彪到处找他,就是要问问关于缴获物资地处理以及俘虏地安排处置。才去了州衙,被告知他来了刺史府。

  萧元度让他自去找抚军参军。

  萧彪也没二话,登阶入院去了。

  想曾经,两人之间是绝不可能如此“平和”的。

  萧彪与萧元牟走得近,毕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从堂兄弟。而对于萧元度这么个半道回来又气焰嚣张猖狂恣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也和萧元牟一样看不顺眼。

  素日里一帮人纠集一起,专以找萧元度麻烦为乐,大打出手乃至打到头破血流都是常有的事。

  平心而论,萧元度的身手他是服气的。

  但少年人心气都高,低头认输等于要命,非要争个眉眼高低出来不可。

  然不知怎地,萧元度去了一趟京陵回来,突然就不屑与他们这些人较劲了。

  不久后发生了甘姬那档子事,阿彰怀疑他并非醉酒误入后园,倒似是中了别人圈套。

  萧彪亦疑心是萧元度有意坑害他。

  然他那时头脑混沌,事后回想一片空白,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凤翔七年对蕲州用兵时,伯父萧琥让他与萧元度并肩为战。

  萧彪摩拳擦掌,想着单打独斗既胜不过萧元度,必要凭军功压他一头。

  事实却是,上了战场的萧元度疾如风雨,他则只能追在萧元度后头跑,实打实领略到了何谓望尘莫及……

  后北凉来犯,萧元度担任前锋军,父亲萧豹统领右军,他就只能在阿父帐下做一裨将,心中不满自不必提。

  某一日,他领任务外出,只带了少量人马,却独逢大批北凉精骑,情况危急!

  幸而萧元度就在左近,闻讯来援,两下并军五千余骑,与对方数倍于己的兵力战了一日余。

  那一战甚是惨烈。漫山遍野的尸体,被马踏成肉泥……死伤过半,他们俩也挂了彩。他伤更重些,萧元度硬给他背回去的。

  萧彪心里清楚,倘若萧元度当时没来救他,或者稍稍拖延个一时三刻,他的那条命必然也就折在那了。

  至此心服口服。

  此次攻打相州也是主动请缨,心甘情愿给萧元度做偏将。

  萧元度没有拒绝。

  两人配合多回,多少也算有些默契。这一路除了缭阳之战,确也称得上顺利。

  濮阳涓见萧彪入了门内,这才走上前来,拱手再次道贺:“五公子立此大功——”

  萧元度抬手打断他:“虚辞省了,有事说事。”

  濮阳涓还真不是虚套。

  日落前他在城里四处看了看,见一切井然有序,战后一应残暴血腥之乱象全然没有。

  无哄抢,无杀戮,无屠城……

  不由又想起缭阳那一战。

  萧元度本欲速战速决,却被硬生生拖住了脚,城池久攻不下,日日都要面临兵力粮草的损耗,压力并不比守城方小。

  不仅他这个将领,士卒们也愤怒到了极点,这股从上到下的怒火积聚起来,极易在城池陷落以后引发报复性屠城。

  加之萧元度屡次派人劝降高崓皆不成……

  再有,为了激励士气而放纵士兵劫掠本也是司空见惯之事。

  以萧元度霸且戾的脾气,这些竟然都不曾发生。

  虽说出兵蕲州时也未闻此类事件,但那时毕竟是应人之请,是“客”方。主公又有吩咐在先,不许做落人口舌之事。

  这一回却是由他全权指挥调度,不受任何约管。

  濮阳涓都准备好了“祸莫大于杀已降”之类的说辞——当胜负已分,彼方已缴械投降,胜方却大行屠戮之事,是为不仁,况满城百姓何辜?也不利于今后。

  没想到全然未用上。

  也是,一个懂得围师必阙、秋毫无犯的将领,又岂会不懂杀降不详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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