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妻火葬场文 第38章

作者:糯团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裴晏唇齿苦涩。

两人相对而站,僵持不下。

恰逢天降白雪,空中似搓棉扯絮,点点雪花轻落在地上。

那发钗早就被茯苓拾起,拿丝帕细细包着。

她垂手侍立在沈鸾身后,看看沈鸾,又看看裴晏,欲言又止,进退两难。

雪洋洋洒洒落在廊檐上,檐角下的铁马随风而动,发出清脆声音。

忽的,前方远远传来皇帝仪仗之声。

八名宫人手持华盖、五明扇走在前方,又有宫人提着焚着御香的销金提炉,再往后,方是皇帝乘坐的金黄车舆。

未至南书房,早有宫人眼尖,瞧见影壁前僵持的沈鸾和裴晏。

皇帝看重长安郡主,宫人自然不敢耽搁,急急跑上前,透过车帘将所见一幕告知。

“……长安?”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踩着脚踏下了车舆。

远远瞧见影壁前的身影,皇帝半眯起眼睛,手上的迦南木珠转动不止。

不知在看谁。

少顷,方低声一笑:“倒是稀奇,这么冷的天,难为她没在蓬莱殿将息,还来南书房。”

宫人欲讨皇帝的欢心,尽捡好听的话说与他听:“郡主勤勉上进,自是日日上南书房念书。”

皇帝连声大笑:“长安的性子,朕还能不知?罢了罢了,你去告诉太傅一声,天冷夜长,往后上学,再晚一个时辰。”

宫人躬身应下:“是。”

皇帝仪仗隆重,不可忽视。

茯苓和李贵齐齐跪在地上行礼,裴晏拱手,向皇帝请安。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没叫起,也没应声,只转首望向另一侧还在生闷气的沈鸾:“长安。”

沈鸾不情不愿:“嗯。”

皇帝无奈弯唇。

这天下胆敢对他这般,在他面前甩脸色的,也就沈鸾和那人了。

思及那人,他唇角笑意稍敛,威严视线往下垂,顷刻没了笑意:“茯苓,你就是这般照顾你主子的?”

“陛下恕罪。”

茯苓垂首敛眸,细细将先前发生的事告知,又将发钗送上。

宫人自茯苓手中接过那断成两截的镂空雕花水晶发钗,递与皇帝瞧。

“这是……阿衡做的?”

皇帝笑笑,“他倒是手巧。”

“阿衡自然手巧。”沈鸾终肯道出一声,然声音还是闷闷不乐。

显然还在为发钗一事生气。

皇帝的贴身太监见状,忙不迭上前:“陛下,珍宝阁有擅修复珠钗的宫人,兴许能修复如初。”

皇帝点点头,望向沈鸾:“长安觉得如何?”

沈鸾蹙眉,半晌方道:“破镜难重圆,就算修好了,也不是原先那个了。”

一直躬身的裴晏忽的出声:“郡主莫非觉得,这世间无破镜重圆之事?”

罪魁祸首在前,还如此理直气壮。

沈鸾气急败坏,怒瞪裴晏一眼:“区区破镜,碎了丢掉便是,难不成我沈鸾还会稀罕一破镜不成,五皇子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眼看两人怒火再次挑起,皇帝叹息摇头:“那长安想要如何?”

裴晏大病未愈,皇帝不闻不问,甚至到现在,连一个眼神也未赏,足以可见对沈鸾的偏心。

“这发钗送至明蕊殿,若是不能修复如初,你再罚他,可好?”

沈鸾瓮声瓮气:“不好。”

雪花渐渐,雪珠子迷了眼睛。

风雪涌向皇城,红墙绿瓦,终被皑皑雪花埋没。

皇帝忽然站直身子,甩袖冷声,再无先前的温和耐心:“裴晏御前失仪,下去领二十杖。”

李贵等宫人齐齐跪在地,他大惊叩首:“陛下恕罪,五皇子大病未愈,求陛下看在他昏迷二月有余,饶过他这一回!陛下!五皇子手上还有伤……”

李贵急得哭出声。

皇帝置置若罔闻,只转身望向沈鸾:“长安意下如何?”

雪簌簌地下,宫人皆伏跪在地,朔风凛凛,四面白茫茫一片。

沈鸾低垂着眼眸,片刻方出声:“还是不了吧。”

她声音极轻极轻,似与风雪融在一处。

裴晏猛地抬起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闻。

沈鸾果真是有前世记忆。

心跳骤急,裴晏竭力隐忍上扬的唇角。

沈鸾果真还是在乎他的。

她果然还是心疼自己……

蓦地,忽听耳边传来沈鸾淡淡一声。

“二十杖哪里够,还是五十杖吧。”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雪大如席。

雪帽上点点滴滴沾了雪珠子, 沈鸾面无表情站在中央,神情淡淡。

宫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多言。双膝跪地, 埋首垂眸。

李贵面露怔忪,护主心切, 连连叩首:“陛下, 陛下饶命!五皇子身子抱恙,若是再挨了这五十杖……”

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哀嚎阵阵, 然皇帝却只是淡淡, 他背着双手,连一分眼神都未曾分给裴晏:“就依……长安说的办。”

李贵的哭声戛然而止,跌坐在地。

皇帝的仪仗很快消失在雪地中。

天冷, 沈鸾落后半步,也跟着上了自己的轿子。

厚重车帘挡住了身后的茫茫雪地。

自然,也隔绝了裴晏那道炙热滚烫的视线。

右手包扎着层层纱布, 刚经了这么一会,纱布隐隐有血丝沁出。

负责行刑的宫人躬身:“五皇子, 得罪了。”

……

明蕊殿内。

一众宫人手持羊角灯, 垂手侍立在廊檐下,静默不语。

只心惊胆战听着里头板子落下的声音。

一、二、三……

年纪小的丫鬟不懂事, 仗着胆子大,透过支起的窗屉子悄悄往内瞧了一眼,顷刻脸上血色全无。

执杖的宫人是皇帝的贴身太监,jsg自然晓得皇帝的心意。加之担心得罪长安郡主, 故而落在裴晏后背的板子, 皆是用了十分的力道。

里衣单薄,印着血迹斑斑, 那板子沾了血,点点血珠垂落在地。

执杖的宫人面无表情,对眼前一幕视若无睹,落在裴晏身上的板子无一点手软。

小丫鬟煞白着一张脸,双肩颤颤巍巍,偷偷拽身侧自己相熟姐姐的袖子。

她嗓音带上哭腔:“姐姐,陛下怎的如此狠心,竟……”

被唤作姐姐的宫人狠瞪她一眼:“闭嘴,你也想挨板子不成?”

小丫鬟立刻噤声,捂着嘴不敢多嘴一句。

她这小身板,估计撑不过十板子,就得一命呜呼。

那姐姐见她知错,回首瞥一眼殿内,悄悄凑近她:“其实,五皇子不是得罪陛下才挨的板子。”

小丫鬟瞪圆眼睛,不解其意。

姐姐悄声道:“他是得罪了长安郡主。你刚入宫不懂,日后你就知道了。这皇宫,万万不可得罪的,就是长安郡主。”

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刚入宫那会,皇帝身边最受宠的是胡姬。那胡姬天生妩媚,媚眼含羞,又有一副好嗓子,皇帝夜夜招她侍寝,听她唱小曲。

就连皇后,也不敢对胡姬怎样。

小丫鬟眨眨眼:“那,后来呢?”

“后来啊。”姐姐喃喃,思绪飘散,好像又看见了那可怖的一幕。

胡姬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受宠,竟在皇帝耳旁说沈鸾娇纵,见了她也不下跪行礼,又说小孩子都福薄,恐受不了皇帝这般大的恩惠。

那一夜,是胡姬的噩梦,也是全皇宫宫人的噩梦。

皇帝盛怒,命人拔去胡姬的舌头,还命所有宫人前去观看行刑过程。

此后,再无人敢在沈鸾面前乱嚼舌根,也无人敢对她不敬。

长夜漫漫,月台的台阶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