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 第136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种田文 科举 基建 穿越重生

  程箴愣住,程子安冲他笑了起来,道:“阿爹你瞧,最最心虚的,果然沉不住气了。阿爹回去歇着吧,我见见他。”

  程箴点头,“我让老张将饭食送来值房。”他叮嘱了两句让他注意身子,就回了后衙。

  程子安回到值房,老张送来了饭食,莫柱子领着汪老太爷进了屋。

  汪老太爷上前见礼,寒暄道:“程知府这般晚还没用饭,一心为了云州府的百姓,真是令人敬佩啊!”

  程子安咽下嘴里的炊饼,指着椅子道:“汪老太爷坐吧,既然知道我忙,就不要说废话了。”

  汪老太爷神色僵了下,前去椅子坐下,转头朝程子安看去,见他眼神示意,硬着头皮道:“程知府,粮食已经按照吩咐,如数交了上来,不知程知府还有何吩咐?”

  程子安也不拐弯抹角,道:“汪老太爷,我先前说过了,这些粮食,本身就属于常平仓,并非是你们多交了出来,对于此事,你应该有个清晰的认知。”

  汪老太爷心神一凛,感到更加不安了,试探着道:“以前的事情归以前,既然已经按照程知府所吩咐,还回了粮食,程知府,这件事,可都过去了?”

  程子安手上不紧不慢掰着炊饼,问道:“汪老太爷,从令祖父时候起,家中有多少地,该上交多少赋税,服多少徭役?”

  汪氏真正起家,是从汪老太爷祖父捐了官身时候起,那时汪氏就以官身自居,家中的田地与铺子,开始无需交税。

  汪氏在云州府,坐拥良田近三白顷,云州城的铺子数十间,粮食,布料,杂货,客栈,银楼,涉及到各行各业。

  要是程子安从汪氏祖父查起,汪氏需要补缴的赋税,能让汪氏顷刻间灰飞烟灭。

  汪老太爷脸色顿时惨白,起身拱手深深作揖,颤声道:“程知府,请高抬贵手!”

  程子安道:“汪老太爷,你不该让我高抬贵手,你该去求那些因为你们汪氏一跃升为了官身,最后被逼得投靠你们汪氏,被你们盘剥的庄稼人,小铺子商户们高抬贵手!”

  汪老太爷见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程子安并未有放汪氏一马的意思,他神色灰败,苍老的面容上满是不甘,哑声喊道:“大周天下,难道只有汪氏如此,其他的大家士族,谁手上又干净了!程知府真有本事,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只盯着汪氏,算得什么好汉!”

  程子安神色如常,平静地道:“别人做坏事,所以你汪氏也要做坏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道理都说不通。汪老太爷,你还说错了一句话,我从来不是什么好汉,我就是个普通寻常的知府,我只做该做的事情。将自己分类的事情做好,让辖下的百姓能活下去,这是我身为云州府父母官,必须做的事情而已。我真要是好汉,就该一刀砍了你,而不是在这里,听你喊莫名的冤屈,叫苦不迭了!”

  汪老太爷全身发软,老泪纵横跌坐在了椅子里。

  程子安静静地道:“汪老太爷,你们汪氏靠着偷来的富贵,已经享受了几代的富贵,早已足矣。你若不满意,就去城北瞧瞧,去村子里种地的百姓家中瞧瞧,他们过的是何种日子!”

  汪老太爷当然知晓他们过的是何种日子,以前他高高在上,从未关心过他们的死活。

  此时,他眼前浮起一张张苦难沧桑的面孔,春上青黄不接时节,拖家带口流落他乡乞食,衣衫褴褛的穷人们。

  汪老太爷怕得簌簌发抖,要是沦落得同平民百姓一样的境遇,他的锦衣玉食,他的高高在上,全都化作了一场空,他就不用活了!

  想到这里,汪老太爷再也忍不住,眼泪鼻涕糊满了脸,一个劲哀求道:“程知府,求求你高抬贵手,老儿求求你了!”

  程子安不紧不慢吃着炊饼,喝了口面汤,不急不缓,一字一顿道:“汪老太爷也莫要太不甘心,终有一天,官身享受的各种特权,定会统统被废黜掉!”

  作者有话说:

第134章 134 一百三十四章

  ◎无◎

  云州府的格局, 真正大变了模样。

  汪氏一族轰然倒塌,党山县县令被带进京城受审,李钱粮汪钱粮, 初步判了抄家流放, 眼下关押进大牢,待刑部与大理寺复核之后, 会进行最终判定。

  刑部与大理寺两位大官在云州府府衙监听旁审, 此案基本已经成了定局, 再无翻案的可能。

  其余的县令与胥吏人心惶惶,县令是官身,官身可以抵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流放到苦寒贫瘠之地,能活下来重回朝堂的少之又少。

  何况又不是朝廷的要员,只一个县令罢了,能拥有翻雨覆云手的本事翻案的, 就不会被判流放,或者压根不会有事。

  程子安召集了惶恐不安的云五, 荀黑狗等各行的行首, 前来衙门议事。

  段尚书与赵侍郎尚在,程子安邀请了他们在公堂后的屋子里旁听。

  公堂里如常摆着破旧的案几长凳,莫柱子领着他们依次落座。

  程子安坐在公堂上, 开门见山道:“以后, 各大行当全部取消。”

  话音一落, 公堂底下做着的如鱼行, 肉行, 秤行等行首们,开始不安地在长凳上挪动。

  有人看向身边坐着的同伴,见他们皆焦急又不安,却无人做声,便死命按耐住了心里的想法,万万不敢先冒出头。

  公堂后的段尚书与赵侍郎,也听得一头雾水。在京城的市坊里面,各种行当司空见惯,已经存在了许多年,为何程子安要灭了各行当?

  程子安道:“你们心里应当清楚,你们平时做的事情,表面上行的是保护一个行当的事,实则是靠着拉帮结派,行垄断打压,哄抬物价之事。要是不听你们的话,不纳贡,想要卖肉,卖鱼,卖笔卖药,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将手上握着的那一丁点权利,放得比天大,在一个行当内耀武扬威,动辄让人离开这个行当,甚者,逼得人家破人亡。呵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真是好大的威风,连圣上都不能与你们相比!”

  段尚书愣住,神色若有所思。赵侍郎也如他一样,平时他极少关注各大行当,经过程子安一说,他恍然大悟,各大行当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猫腻。

  看来,程子安先对粮食动手,接着就要清算商贸中的各种黑暗勾当了!

  底下的众人紧张不已,有人壮着胆子想要辩驳,看到程子安冷着脸,将手上的陈旧卷宗往案几上一砸,到嘴边的话,慌忙咽了回去。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比如卖鱼的行当,鱼虾的价钱,皆由各行的行首与行当内的长老们一起制定。谁敢不听,闲汉混混们先去警告,砸了鱼摊,打断卖鱼人的腿,此种事情司空见惯。

  除了霸占垄断行市,每个卖鱼的人,无论小商贩还是普通百姓,皆要缴纳一笔钱,进市坊先收取进坊的大钱,从两个到五个不等,卖完之后,还要缴纳一笔摊位费,大约的金额在卖鱼得来钱财的一成左右。

  有些与行首或者长老们交好的商贩,看到谁家的摊子买卖好,便会上前生事,将其驱赶走,让其买卖做不下去。

  他们这些吸血的蠹虫,成天无所事事,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财进账。

  除了不利于商贸的发展,还让底层的小商贩与百姓遭受了损失。

  程子安并不怕他们能翻天,靠着做买卖养家糊口的人,九成九都不愿意被他们盘剥。

  各个行当涉及到民生的方方面面,大到粮食,小到针线,他们跟硕鼠一样无孔不入,程子安早就想要清理这一块。

  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府城汪氏等的倒台,不说是杀鸡儆猴,足够震慑这群宵小。

  一直吵着要拼命的荀黑狗,他见云五神色麻木,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耷拉下脑袋,彻底没了以前的狠劲。

  要真比狠,他们哪比得过程子安!

  传闻中抄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他们总算见识到了,程子安真会抄家灭门!

  程子安道:“既然大家没疑义,此事就定了,以后不会再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以后你们可以去做买卖,只要老老实实做,只要我在的一天,保管没人欺负你们,找你们索要好处。若是有人敢伸手,府衙大门敞开着,你们随时可以来告状。若是不甘心,行啊,我奉陪到底!”

  程子安神色淡淡,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所经之处,他们不是回避,就连忙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那股威压如同乌云压顶,排山倒海而来,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何况程子安亲口表示既往不咎,以前他对县令们,以及汪老太爷,从没做出过承诺。

  无需上贡,官员不伸手要好处,老老实实做买卖,总能赚到几个大钱。

  程箴发了解散各大行当的纸,由行首们签字画押。

  起初,大家都一动不动,谁都不想先动手。

  程子安没了耐心与他们周旋,将手上把玩的惊堂木,一下扔在了公案上。

  哐当一声,引得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

  程子安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斜倚着身子坐在那里,如同玉面煞神一样。

  众人口中直发苦,坐在最前面的几人,连忙伸手去拿笔。

  有人开始,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行动起来,没多时,程箴就收齐了众人的签名画押。

  程子安朗声道:“将布告张贴出去,城门,以及几个市坊都要通知到。”

  程箴拿着一叠纸,急匆匆前去忙碌,众人也挪着沉重的步伐,三三两两散去。

  程子安回到公堂后,段尚书起身,笑着朝他拱手,道:“程知府思虑长远,佩服佩服。”

  赵侍郎也笑道:“程知府此举,令我大开眼界。”

  程子安拱手回礼,道:“各大行臭不可闻,早就该清理了。买卖难做,并非是因为货物本身,最难之处,全是因为人为造成。两位不是外人,我就敞开窗说亮话,商人重利轻别离,这句话,商人被冤枉了一大半。应当说是,官员重利轻离别,商人能有读书人,官员不要脸?”

  段尚书哑然失笑,赵侍郎也讪讪笑了。

  钱大不过权势,有了权,钱会源源不断前来,商人,只是大官门下替其赚钱的仆从罢了。

  各大行首也一样,一旦形成了规模,行当里面就产生了权势,上面的一层,靠着剥削底下的人而活。

  不然,各大行当的行首,难不成全都是热心人,真有那么大公无私,为了自己所在的行当鞠躬尽瘁?

  深究下来,小商贩与卖些鸡蛋菜蔬的百姓一样,经受了层层的剥削,最后得到几个可怜的大钱。

  大头的利,都被最顶层的拿走了,那就是官。

  刑部大理寺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阴私,寻常百姓畏惧公堂,就是怕自己没倚靠,没权势,进去了之后,说不定就出不来。

  刑部与大理寺,与底下的百姓倒无利益牵扯,但涉及到权贵,就不宜多言了。

  程子安是要收拾底下的行首,骂朝百姓与商人伸手的官员,此事与段尚书与赵侍郎两人无关,他们问心无愧,自能笑一笑。

  段尚书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争取在过年封笔之前回到京城,向圣上交了差使。”

  程子安道:“你们这次前来,一直在忙碌,我也没好好招待你们。晚上我请你们去后衙吃酒,家中的饭菜,我自己掏腰包请,不谈公务,只说风月闲话!”

  段尚书当即应了,赵侍郎也一口答应下来,笑道:“能吃到程知府的饭,难得难得,我一定会到!”

  到了晚上,段尚书与赵侍郎一身常服前来,程子安与程箴在门口相迎,彼此见礼之后,进屋落座。

  程子安请了段尚书坐上首,道:“以年纪论,段尚书最年长,接下来是赵侍郎,再是阿爹,最后是我。我今晚替你们斟酒,布菜。”

  段尚书不客气坐了,招呼着尚神色犹豫的赵侍郎道:“你坐吧,程知府向来如此,不拘小节,没那般多的讲究。”

  赵侍郎这才坐了,程箴接着坐下来,程子安提着酒壶,替他们三人的酒杯斟满,道:“我不吃酒,你们三人吃。酒吃多了头疼伤身,适量就好。”

  段尚书朝愣在那里的赵侍郎哈哈大笑:“你瞧,别人请客都是劝酒,程知府是劝少吃酒。不过,我喜欢程知府这般的,吃多了酒,翌日得难过一整日,精神恹恹什么都提不起劲,是伤身又耽误事。”

  赵侍郎笑着应和:“倒也是,吃的时候爽快,难受时就后悔不已,只恨当初为何要吃那般多。”

  程子安举起手上的茶盏,道:“他乡相遇,实在难得,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们一杯。”

  三人举杯饮了,程子安放下茶盏,再替他们斟满。

  几人如同先前程子安所言那样 ,不谈公务,只说些闲话。

  赵侍郎对程箴的学识很是佩服,连声道:“真是可惜了啊!”

  程箴很是淡然,笑道:“我如今就很好。官不易做,以我的性情,难以做好官。”

  赵侍郎频频点头,道:“官是不易做,要做好官难。”

  段尚书道:“是当官的要做事难。来来来,我们不说这些官场之事,说起来伤神。来来来,吃酒吃菜,云州府的腊味还真不错,正好下酒。”

  程子安道:“我给你们备一些带回去,不多,就尝尝鲜。对了,段尚书,我还给老师写了封信,备了份云州府的干货,劳烦你帮我一起带回去。”

  闻山长回了京城,老头儿成日跟人下臭棋,吵嘴,实在太闲了。

  当年老头儿在他读书考科举上也出了不少力,他在苦哈哈当官做事,老头儿却闲云野鹤一样,程子安哪能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