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国师 第60章

作者:想见江南 标签: 历史衍生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清江浦乃是京杭运河上的“明珠”,自古以来就是享有盛誉的交通枢纽。宋朝后期曾经荒废过一段时间,直到永乐年间,一个名叫陈瑄的漕运总督用了大量精力去治理方才恢复,他也因此被封为“平江伯”。

  对于如今的大明,清江浦除了商业运输方面的作用还有一层其他意味——当年先帝正德南巡,正是在此地落水,之后一病不起驾崩的。

  龙陨之地,在古代这种封建迷信的环境下尤为不详。所以像张太后即使是再想要祭奠儿子,也只能挑选个附近的地方。

  桃源县紧邻黄河北岸工程,两年前还刚发过水灾,如今才刚刚修好,周边河水虽然湍急,但总归不会有什么危险,也方便上面来巡视,算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了,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桃源县身为一个小县城,又是临时接到通知,提供的住所在众人眼里称得上“寒酸”二字,而且即便如此,也容纳不了整个圣驾。

  最后还是朱厚熜拍板决定,只让张.蒋两位太后带着一些护卫下船,他本人还留在船上。左右只是皇室内部的祭奠,不用大张旗鼓。倒是冼如星,作为大明朝廷指定真人,也跟随在两位太后身边。

  说实话,对于这些东西,冼如星其实是不太愿意参加的,除了是本身意义不大,最主要还是太过出风头。万幸的是,瞌睡有人递枕头,此时蛰伏已久的陶仲文站了出来。

  他先是恭维了冼如星一番,说其在泰山上的主祭活动非常出色,之后又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因为之前冼如星耗费了太多精力,这次的祭祀很可能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到时候可能引得天上的两位先帝不愉快。对此陶仲文表示,愿意代为效劳。

  冼如星知道张太后本身就看自己不顺眼,再加上旅途疲乏,巴不得当甩手掌柜,于是也顺势应下。

  于是得到准许的陶仲文仿佛打了鸡血,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原本皇家祭奠这种东西年年都搞,弘治正德两位先帝都走了好些年了,这次张太后心血来潮想在黄河边办一场,大家也都没太放在心上。但陶仲文这段时间被压制得太狠,有心表现一下,于是特意往大了办,除了张太后给的人手,还特意给嘉靖上表,希望再从船上调来一批人马以壮声势。

  朱厚熜犹豫了下,左右也只是一天,顾及亲戚情面,最终还是点头了。

  得到允许的陶仲文自觉重新挺直了腰板,瞬间恢复到之前耀武扬威的模样,吩咐着当地官员按照自己说的大兴采购,直接在黄河边布置起场地来。

  冼如星最开始还好奇想去看看,结果每次她一露面,陶仲文都跟防贼似的,几次下来,她也兴趣缺缺。不过嘛,也许是命不好,场地布置到一半,桃源县突然下起雨来,雨虽不大,但这下子只能重新选日子。

  桃源县要比京城湿润许多,一下雨感觉周围空气里都一股子霉味儿,冼如星现在这种情况,与两宫太后相处都比较尴尬,眼看周围实在没自己什么事儿,干脆会龙船上呆着。

  嘉靖忙着处理京城传递来的政务,二人互不打扰,倒也相安无事。

  就这样过了两天,雨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屋内内即使每日都有宫人熏香,可依旧觉得很不舒服。

  这天夜里,冼如星莫名觉得心烦,无聊之下独自走到后方船舱,看着下面黑黢黢的江水,眉头不由紧皱。

  再这样下去,今年的雨下得有点过于频繁了,这几天倒是没什么,就担心回程会不会有危险,可要是不走水路,随行的这么点人安保又跟不上。

  她正沉思着,突然,身后传来道声音。

  “站得那么近,如果风大点,随时可能会掉下去。”

  冼如星回头,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出现在身后,其人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里,看着十分瘦弱。

  “你是……那个船工?”冼如星回忆片刻,想起来这人是几天前被士兵抽打的小水手,旋即笑了笑,“怎么又见面了,这些日子雨下的多,你们估计得受累了,等下我让厨房炖些姜汤喝。”

  似乎没想到对方这种大人物竟然还记得自己,少年愣了下,之后有些不自然地道了声谢,之后就陷入沉默。

  冼如星听话地往里走,与少年的距离近了些,此时她才发现,对方凑近看年龄似乎更小了,不由有些好奇道:“你是怎么被选上来的?”正常随驾的水手宫人都是司礼监一个一个检查,皇帝第一次出行力求稳重不出错,像这种小孩子基本不太可能被选上。

  少年抿了抿嘴,依旧不说话。

  见他这样,冼如星也不愿去逼他,安抚性地冲其笑了笑,“行,不说就不说,你叫什么名字?船务繁重,我让管事的给你安排个轻松点儿的活计。”

  对面还是没动静,半天,少年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是个好人。”

  “嗯?”冼如星有些懵,刚想说话,突然,一阵风吹来,她猛地察觉到什么,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层细密的汗珠。

  不对!

  太静了!

  冼如星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下周围,因为陶仲文的一再请求,船上的侍卫宫人被调走了一半,可即使这样,也不应该这么长时间一个来巡视的都没有!

  忽地,远处传来几声叫喊,隐约间还见到些许火光,冼如星下意识抬头,结果别人拽住衣袖。

  “别去。”少年低声,“在这里,你很安全。”

  冼如星没有跟其多说废话,直接用力甩开了他,然后拔腿就跑。

  万幸的是当初建造得紧急,这艘御船不算大,从船尾到船头不过几分钟,期间路过几个慌乱的内侍宫人,披头散发自顾不暇,冼如星也没去拦下他们。看这种情形,对方应该是在船舱各个地方都放了火。

  她熟悉船体构造,想了想直接爬到船顶,之后摸到皇帝起居的地方,向下观望。

  果然,大概二

  十几个壮汉持刀在屋内厮杀,嘉靖本人被一群侍卫围在中间,看上去并未受伤,甚至气定神闲地观战。

  见此冼如星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虽然有些地方有疏漏,但皇帝身边的人还是十分靠谱的。

  不过眼见两边伤亡越来越大,冼如星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贼人们悍不畏死的程度有点超乎她的想象,犹豫了片刻,她从腰间掏出把木仓。

  是了,此物乃是她这段时间与刘天和的心血,看着虽然像手木仓,但严格意义上是火器的缩小版,目前全世界也只有这一支。

  填充好弹.药,点上火,毫不犹豫地将木仓口冲着领头的人。

  “砰”地一声,领头人的手臂出现个血窟窿。

  冼如星暗叹准头还差了点,她本来瞄准的是胸口来着。

  所有人都被这“天降正义”吓了一跳,此时冼如星再次放了一枪,然后破窗而入,大声道:“还愣着干嘛!”

  屋内侍卫们纷纷回过神,趁着这个档口,赶紧上前。

  “抓活的,”朱厚熜不慌不忙地命令,之后打量了下冼如星,见她没事,神色缓和了许多。

  眼见被制服的越来越多,两人也有闲心说话了,冼如星看着一地乱象忍不住发问,“这些人是哪边的?”

  “不知道,左右不过那几方。”朱厚熜眼神微冷,显然心情不太好,就在乱起来的瞬间他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遍,但无论结果如何,都意味着京城内部出了大纰漏。

  所以当侍卫们将为首的贼人押过来,他立刻沉声发问。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闪烁着凶光。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几道慌张的呐喊。

  “决堤了——前面决堤了——快!快点招呼人下去!!”

  仿佛在印证对方的话,船剧烈地晃动了两下,贼人趁此功夫,直接站起身向前奔去。

  几个护卫反应飞快,几乎同一时间奔向嘉靖,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那男人才跑两步,竟调头换了方向,冲着冼如星撞去!

  此番变故,除了一直看向女道士的嘉靖,在场之人都没反应过来。朱厚熜平生大概是头一次如此慌张,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将女道士抱在怀里,整个世界好像才重新运转。

  他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巨力,接着意识一沉,便不省人事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钟,等周围人反应过来,皇帝.冼如星和贼首都已顺着窗户掉落到江中。

  满室寂静,片刻,整个船舱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

  长久以来,在民间一直都有个传言。大意是若按五行上论,明朝是属火的,历代皇帝也都是火命,水克火,所以要尽量远离有水的地方。这个传言随着正德的驾崩愈演愈烈,直到这些年方才好些。

  但现在,在许多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此事,原因很简单——当今圣上落水了,并且目前还未找到。

  桃源县,县城衙门内

  。

  大厅中竖起一道巨大的屏风,把整个空间一分为二,按理说这般周全,屋里的外男本应自在些,可此时众人却如坐针毡。

  蒋氏坐在帷幔后,眼神冰凉,看着被几个心腹婆子押着的张太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是怎么没想到,姐姐身为两宫太后,竟然会去勾结白莲教行刺谋逆!”

  张太后鬓发微散,此时也慌乱的不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我没有……他们跟我说,不过是制造些慌乱,让皇帝此行不顺,我借机说是先帝显灵,把鹤龄延龄他们放出来……”

  “够了!”蒋氏越听火越大,狠狠拍了下桌子,让婆子们把人带下去看管起来。

  张太后还想挣扎,甚至搬出自己的身份喝退下人,不过此时已经没人有闲心理她了。

  待其走后,蒋氏想到下落不明的儿子,不由悲从中来,求助地看向屏风后面的费宏,“阁老,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费宏对于此番意外同样十分焦急,甚至觉得自己打从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这次南巡,可着急归着急,身为内阁首辅,他脑子还是十分清醒的。沉思片刻,缓缓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陛下,桃源县的人手肯定不够,从京城中调人来回也要好几天,如此的话只能通知南京六部,这样的话就需要太后的懿旨。”

  “我现在就写!”蒋太后好似抓住了主心骨,连忙命人准备。

  费宏见她这样,还没说完的话也只能咽下。

  万一皇帝久久未找到,那之后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欢

第90章

  自打永乐年间清江浦治理功后,以其为中心,原本就富裕的两淮城市扼漕运.盐运.河工等机杼,彻底进入鼎盛时期。每到繁忙的时候,甚至有万艘漕船绵延数里的景象,惹得文人感叹,“夜火连淮水,春风满客帆”。

  菱塞作为淮安治下的一个小县城,也跟着沾光,虽然不涉及大头,主要以打渔加工水产品为生,但因着周边人口稠密,生意做得也十分红火。

  这不,向家娘子天还未亮就起来劳作,将昨日丈夫收来的鱼按种类分好,推着车一路小跑来到河边。明朝人买卖水产一般很少有专门的地方,都是找船家现收,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在河边买鱼。

  向娘子丈夫一家都是打鱼的,她跟婆婆负责每天出摊,最后卖不掉的就找餐馆便宜出了,日子虽然辛苦,但收获还算丰厚。今日婆婆偶感风寒,她自己一人就要早起些占个好位置,争取多卖些鱼。

  到了地方,向娘子利落地布置,没一会儿,日头才刚爬起,就见一戴着笠帽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

  向娘子一看到他就笑了,殷切地上前两步,“小郎君来的正好,你想要的那些我都收齐了,黄鳝是刚挖出来的,活泼的很,还有这赤鳞鱼,哎呦!这东西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你说的那什么‘金赤鳞’,压根儿就没有,我男人跑断了腿才弄来这‘草赤鳞’,你看……”

  少年也不废话,直接把整个荷包扔了过去,向娘子掂了掂重量,立刻眉开眼笑地表示以后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找她,肯定办妥。

  微微点头示意了下,少年冷着脸把鱼带走,回去的时候他还特意在周围转了两圈,确定无人跟踪后,七拐八拐地走到一条小巷尽头,从身上掏出钥匙开锁,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概是听到响动,没一会儿,从屋内走出个秀美的女子,见到他自然而然地接过鱼篓,稍微打量了下,旋即笑道:“没想到还真让你买来了,成,晚上给你们露一手。”

  她语气轻松欢快,连带着少年的神情也缓和了些,刚要讲话,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转瞬间,面色重新变得冰冷起来。

  女子怔了下,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噔噔噔跑进去,对着躺椅上的男子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感觉冷了?”

  男人身上只穿了单衣,盖了厚厚的被子,一只腿被木板固定得死死的,看上去有些憔悴萎靡。

  不错,这两人正是掉到河里下落不明嘉靖与冼如星。当日落水后,虽然呛了够呛,但好在都没有性命之忧。朱厚熜的运气差了点儿,落水后被根大木头撞了一下,小腿骨折了,手臂也有擦伤,现在动不了只能静养。

  听到冼如星问话,有些虚弱地靠在一边,轻声道:“没事儿,就是有点疼,我能挺住,你忙你的吧。”

  冼如星听此哪里还有闲心顾得上旁的,连忙低声道:“你忍一忍,等吃完饭我给你拿半片止痛药,吃完睡一觉能好不少。”

  朱厚熜点头,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就在此时,屋外站了一会儿的少年再也忍不住,走进来嘲讽道:“大男人这点子疼都受不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是说,你们老朱家都是这副娘们儿德行。”

  此言一出,只见刚才还弱不禁风的朱厚熜瞬间坐直了身子,冷冷道: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哭哭啼啼了?古语云“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又不是你腿断了当然感觉不到疼。”

  少年大概是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驳,直到对上其讥讽的眼神顿时怒不可遏。

  眼看两人又要对上,冼如星不由一阵头疼,这少年姓陈,单名一个寻,就是当日她在船尾遇到的那个。很明显也是叛贼一伙,但估计属于边缘人物,冼如星这几天与其相处,各种旁敲侧击,小心试探对方都没什么反应,看其年纪也不像那种心机特别深沉的,所以大概率是真的不怎么清楚。

  当日,冼如星与朱厚熜二人入水,顺着湍急的水流被冲的老远,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是其将两人救了上来,然后安置在这个小院里。中间有许多次机会,冼如星本来可以跑,但无奈嘉靖受伤了,自己又搬不动他,只好留在这儿,与少年虚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