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知
他今日之所以来,是因为他不能继续在王府里这样待下去了。
一是内心烦躁,二是这几年为了让同绪帝放松警惕,他在北临塑造的是浪荡公子的形象,进京数日还没进过一次青楼和酒楼,同绪帝定然会起疑。
老鸨亲自将两人带进最好的房间。
李霁风和谢停舟一进门,那群东倒西歪的公子哥立刻起身。
都是常年混迹声色场所的主,默契地没以身份相称,只是笑着拱了拱手。
李霁风招呼,“叫几个姑娘进来,要干净的,我这兄弟挑剔得很。”
“那是自然,定然将咱们醉云楼最漂亮的姑娘给公子送过去。”老鸨热情地说。
心想便是醉云楼最漂亮的姑娘,也觉得委屈了这公子,还真不知道是谁捡了便宜。
老鸨喜滋滋地走了,那几个公子哥才开始寒暄。
“九殿下,世子殿下。”
在座的几位公子俱是出身高门,都知道北临谢家权势滔天,北临王原就是马上征天下,后来出了个承其衣钵的世子谢停舟。
谢停舟少年成名,谁知却在战场上出了事,兴许是受了打击,自此开始花天酒地。
若比浪荡,这些个公子哥再浪荡也浪不过他。
谢停舟颔首招呼。
“还得是九殿下才能请得动世子大驾,我前面递了好些帖子都没有回音。”
“那可不,”李霁风得意地说:“我和他什么关系?”
不消片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鱼贯而入,有人抱琴,有人执扇。
见到房中新来的公子,姑娘们赞叹之余心中皆暗自一喜。
丝竹声绵绵,李霁风手中折扇随着琴声打拍子,几个公子哥搂着美人闲聊。
谢停舟斜倚着,手中把玩着酒杯。
一杯喝完,跪坐在旁的女子执壶要给他再倒一杯,他手往旁边一让,女子够不着,倾身时一下不稳倒在他身上。
“哈哈哈,”李霁风大笑,“是个懂行的姐儿。”
女子投怀送抱的行为当场被人拆穿,羞得红了脸欲语还休,轻声细语喊了声:“公子。”
谢停舟垂眸看着,没什么表情,捡起桌上李霁风的折扇,挑起姑娘的下巴端详。
姑娘望着眼前这张脸,仙人般的眉眼落入凡尘,在这样的烟花之地,眼中却没沾上半点红尘气。
她陡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唯恐自己的身份和姿色会污了仙人的眼。
谢停舟索然无味地将折扇丢回桌上。
那姑娘面色顿时一白,因为从公子的脸上看到了无趣。
李霁风喝着酒,不时打量着谢停舟的表情。
谢停舟知道李霁风在看自己,样子还是要做的。
“你,”他指着那个弹琴的女子,“过来。”
琴声骤停,女子袅娜行至他身边,屈膝在地上跪下来。
他却只是看了两眼,“斟酒。”
李霁风若有所思,“怎的?这里的姑娘不如北临的美,不合你口味?”
谢停舟轻轻笑了笑,“腻了。”
李霁风想起牢中的那个人,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来。
忽然问其中一个公子,“朝恒,你新接进府的那个小倌如何?”
富人家养男宠在大周早不是什么稀奇事。
朝恒看了一眼谢停舟,见他没有厌恶的神色,这才开口:“嫩是嫩,就是娇气得很,胆子又大,我去我小妾院子一趟他就能跟我闹脾气,我还是第一次哄人。”
旁边一男子名为薛晋,其母是当今圣上的胞妹,他问:“那你怎么哄的?”
朝恒笑道:“还能怎么哄,我喊着他小名睡上一遭,回头再送些稀奇玩意儿就行。”
谢停舟莫名想起了时雨,他记得他的小名是叫山炮儿吧,那次擂台比武,至少下面的人就是这么叫他的。
李霁风一直留意着他,见他拈着杯子唇角勾起薄笑,凑过去问道:“想什么呢?”
谢停舟一怔。
他怎会想起时雨来?
他哪轮到到谁他喊小名哄?况且,谁要是抱着他说山炮儿乖别闹,怕是当场就能把人给气炸了吧。
从刚才的谈话来看,谢停舟并不反感男宠,并且当时还微微走神。
李霁风仿佛发现了什么稀奇事儿,一晚上都兴奋不已。
李霁风不遗余力,一晚上给谢停舟灌了好些酒,晚上就宿在了醉云楼顶楼的雅间里。
天边泛起鱼肚白。
谢停舟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屈起腿,掌心撑在额头上,那一身燥热的余韵未消,汗涔涔的后背仿佛还贴着两只柔软的手掌。
他做梦了,梦到了一个完全没想到会梦见的人。
或者说,他想过,但是内心拒绝承认。
梦里的香艳的画面还没散去,那人的长发铺散在榻上,脸颊泛着绯色,手指蜷起揪着被褥,帐幔随波晃荡。
谢停舟闭着眼,狠狠吐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刚一动,他整个人便僵住了,亵裤上的黏湿遇着冷气,那股凉意直窜心里。
这是少年的必经之事。
是他自十六岁那年起,再没在他身上出现过的事,如今却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第55章 认错挨打
“来人。”
兮风抱剑在门口守了一夜,闻声推开门,看见谢停舟坐在床榻上,垂着头手臂撑着腿,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戾气。
谢停舟没有抬头,说:“备水沐浴,再叫几个姑娘进来。”
兮风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但他很快按耐住了,随即垂首道:“是。”
雅间设了左右两个耳房,丫鬟鱼贯而入在耳房备水,原想要伺候洗漱,被谢停舟打发出去。
沐浴完,谢停舟从耳房里出来。
小厅中站了几个姑娘,姿色都非常出挑,薄纱披肩,春色若隐若现。
她们得了妈妈的吩咐,知道这里住的是贵人,听见脚步声也不敢抬头。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脂粉气。
谢停舟坐到椅子上往后靠着,目光在几人身上巡过,淡声道:“抬起头来。”
姑娘们纷纷抬头,惊艳于眼前人谪仙般的面容和气韵,却不敢与他对视。
站在最前的是昨晚弹琴后来一直替他斟酒的姑娘。
她大着胆子袅娜上前,拿起一旁的帕子,轻声道:“公子,奴家为您拭发。”
谢停舟没有拒绝。
她抖着手,压下心中的喜悦,还没碰到头发,便听到冷冷一声:“出去!”
那姑娘动作一僵,急忙跪下来,“奴家可是做了什么让公子不高兴?”
谢停舟微垂下眼,“你站在这里,就让我非常的不高兴。”
姑娘脸色一白,放下帕子后退。
谢停舟:“全都出去。”
房门关上,那股脂粉气却没有散去。
谢停舟心生烦躁,刚才他看见那些穿着薄纱的女子,身体竟未起半点反应,反倒是觉得倒胃口。
再回想那个梦。
他怎会,他竟然对一个男人起了那样的心思?
谢停舟不敢信,也不想信。
……
李霁风一觉睡到晌午,听小禄子说谢停舟天刚亮便走了,叫了几个姑娘进房,不过片刻又把人赶了出去,走的时候黑着脸。
李霁风一边穿衣,听得兴起,笑说:“我那个朋友啊,恐怕是自己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禄子说:“奴才不懂。”
李霁风暼他一眼,“你一个阉人,你自然不懂。”
自那日回了王府,谢停舟便将自己关在房里。
兮风闭口不言,长留急得嘴角都起了火泡。
第三日,谢停舟总算出了房门,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时雨带到书房。
时雨在地牢里住了好几日,她知道自己还有用,谢停舟暂时不会杀她,毕竟三法司还要提审。
沈妤走进书房,兮风立刻在她身后关上门,她回头看了一眼,慢慢走到书桌前跪下。
这是第一次,谢停舟的房中没有点炉子,地上很凉,他写字的手指骨节冻得泛红。
谢停舟没抬起头,还在批注北临快马送来的公文。
“你可知错?”
沈妤垂着头,身上的衣裳还是进地牢那身夜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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