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漆荞
跟烂人一比, 这鸭子都显得眉清目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觉得眼前王老板的形象,很像是她刚下车时, 看见天空中巨型鸭子气团的模样。
对。
回忆逐渐清晰。
她认出来了, 王老板那个略显特别的胸针, 当时正挂在天空右上角位置的鸭子的胸口处。
那玩意儿说——纪明纱现在甚至都不想用“烂人”指代某人——副本是从“库”里调动的数据,那么,在出BUG的情况下,它们却始终存在并显眼到令人无法忽视,这是不是能说明……
“鸭子”跟其他的NPC不一样,并非是后来才批量贴图制造的“模型”,而是……一些早就存在于“库”里头的原始数据?
她正想着,突然,后方传来了余凛的声音。
“报告,领班——这人好像不太对劲啊?”
纪明纱一愣。
*
这事儿其实有点古怪。
余凛虽然自称“假性弱智”,但实际上,第一天的他是非常安分的,主打一个韬光养晦。
这才开始没多久,就听到他喊话——这种情况,在之前的192轮里,从未出现过。
为什么?
纪明纱下意识侧过身,想去看看情况。
——但她克制住了。
其他人都在跟电脑屏幕上毫无意义的选项搏斗,压根没注意到这点小插曲。
纪明纱稍稍偏过身,本想避开“那玩意儿”的位置,但她很快意识到:余凛指着的,正是“他”。
领班闻声过来了。
她站在了纪明纱的身后,高跟鞋的敲击声停滞了数秒。
随即,她伸出手,去推虞灼。
*
扑通。
对方像是面条一样,从座位上“淌”了下来,手肘不科学地弯折着,变成了折成一堆的“一叠”……东西。
除了“东西”,纪明纱暂时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她觉得,这个画面,应该配上地板慢慢淌开的大滩的血液。
但事实上,没有血——烂人的喉咙上插着一柄折叠刀,精确地堵住了血液的喷出,只有极其微弱的几滴猩红色,滴在了内衫上。
像是梅花瓣落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上。
在陡然凝固的气氛里,只有余凛用轻松的语气道:“哎,他好像死了哦。”
*
……虞灼,开局就死了。
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死的这个到底是NPC还是内测员,普遍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那具尸体,被阿斌拖走了。
喂狗了或是填焚化炉里了,谁也不知道,也没人关心。
大家都在埋头伺候这些AI生成的鸭子。
太荒诞了……这发展也太怪了吧!
“怕你尴尬,我干脆先退场了”——烂人像是在这么说。
……谁要这种恶心又没意义的贴心啊!
之前,他还装得像那么一回事似的,说着——
「不打算狠狠利用我以后,再根据我还有没有别的价值,决定要不要抛弃我吗?」
不可信,不可靠,但是……他永远知道要让人如何无法拒绝他。
……结果开局就死了啊!
哪有给她利用的机会?
纪明纱陷入了深深的后悔情绪。她觉得自己那时候怎么能傻愣着,应该冲上去给他一脚。
在莫名的暴躁情绪的驱使下,纪明纱几乎要启动“回档”了。
但是,在即将发动的前一瞬间,她突然停住了。
她想到一件事。
先前,虞灼已经跟她说了通关的要点。
理论上说,哪怕没了虞灼那难以捉摸的帮助,她也有通关的可能性。
如果,以这样的状态,保持到副本结束……
那么,他的死亡,是不是就将成为定局了?
*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有诱惑性了,一时间,纪明纱竟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于是,她果断地停住了手。
这一下不打紧,随着周遭事件一一发生,有了极大的对比,她才意识到,虞灼那句“但害你需要循环192次的罪魁祸首可能是我”,那是真不掺一丁点水分啊!
始终防她跟防耗子一样的领班,突然不爱盯她的行程了;
余凛放过她了,突然连喋喋不休的唠叨都没了;
连一直对她冷脸相对的邬淑蔓,都变得和颜悦色了,还主动吸纳了她进自己的小团体。
纪·前·臭脸大师·被排挤的边缘人·潜在危险分子·明纱:……
没有烂人的副本空气,好干净。
所以,他到底在搞什么东西?不可能只是单纯想看她回档192次以后苦哈哈的狼狈样子吧?
迷迷糊糊地闪过这个念头,她下意识往身边惯例的位置拍了过去,却是扑了个空。
距离她刚入睡,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凌晨三点的“开会”,也还有个把小时。
他死以后,睡觉突然成为奢侈品。
她毫无睡意地坐起身,却发现,邬淑蔓居然也没睡。
对方在翻看手机,闪烁的灯光自下而上地映在脸上,颇有种恐怖电影镜头的感觉。
随即,邬淑蔓把头转了过来,对着她咧嘴一笑。
“聊聊?”
*
纪明纱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但她还是在一堆横七竖八的人里头,找了个略显狭窄的空地,在邬淑蔓身边坐下了。
邬淑蔓道:“你跟那个,开场就不幸……的内测员,是不是认识的?”
纪明纱:……
怎么上来就是她不想聊的话题?
*
呆了数秒后,她才用迟缓的语气,尽可能展示自己的惊讶:“啊?他是内测员吗?”
确实,这一点根本就无法确定。
毕竟烂人开局就死了,连句遗言都没往外说,谁知道他是内测员还是NPC?
意识到邬淑蔓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好似自己的反应完美落在了她的预料范围内,纪明纱懂了——
原来,你也是个爱试探的老阴人啊!
不过,跟烂人比,这种程度的试探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纪明纱用充满挑剔的姿态,对眼前的三流演员暗自地点评起来。
首先,邬淑蔓的应对的速度太慢,没能第一时间表现出“哦,对喔”的恍然大悟,错过了彰显“我也是无心之举”的机会;
其次,她没有笑着说些道歉和安抚的话,这样一来,事后其他人回味起来,只会更觉冒犯,而不会认为“她只是心直口快”;
最重要的是——
她脸上怎么连“我说漏嘴了”的懊恼,都不装出来一点呢!
纪明纱痛心疾首地想:这样一来,要怎么让人相信,能知道这个消息,是捡了个大便宜?
这样吧,回头邬淑蔓给她打一千块,她手把手传授“演员的自我修养”。
可惜,尽管脑内如此热闹,但纪明纱的脸始终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嘴更是跟蚌壳一样紧闭着。
痛失了一次做生意的绝佳机会。
邬淑蔓道:“她应该就是第八个内测员——或者说,我希望他就是第八个内测员。不然……”
她的眼中浮出一丝阴翳:“都到现在了,剩下的那个还没主动过来跟我们接头,那只能认为ta是内鬼了。”
约莫是确认了她是“自己人”,邬淑蔓显得亲切了许多,姿态都变得随意了。
纪明纱努力控制住自己虚浮的死鱼眼。
内鬼跟烂人,谁的危害性更大,她觉得……嗯,暂时还不好说。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寡言,邬淑蔓也没等她回答,转而问道:“你觉得,她是自杀吗?”
“是的吧。”纪明纱道。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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