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才最好。
他抬起眸光, 面色淡漠,要花灼明显一顿, 此女心性几乎都写在明面上, 不遮不掩, 如此简单到?甚至看似有些愚钝的?女子, 却次次如泥鳅般滑落他手心之中。
可从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处心积虑后还得不到?的?。
“可以。”
他淡声道,将眼药拿到?手里,并未上前?, 只是对?花灼伸出?盛着眼药的?手掌。
女子手掌苍白,白玉手镯悬在腕间,不论声音, 语气, 还是行为动作?,梁善渊从未如此冷漠过。
好似待一个陌生人。
花灼张了下唇, 只觉羞愧感涌上心头, 垂着脑袋匆匆拿过她?手中的?眼药,指尖与其冰凉手心相触刹那,若蜻蜓点水般浅掠而过, 花灼拿着眼药快步到?许如意?面前?。
梁善渊垂下双手,指尖不断轻抚因方才与其相触, 而些微发痒的?手心。
便听?前?头,花灼声音有些发怒, 对?孟秋辞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就这样想跟我哥哥睡一间屋吗?”
孟秋辞似刚要辩解,便被花灼用话堵上,“哼,算了,你既这么?想跟我哥哥一屋,就当本公主施舍你的?,是我大度。”
身穿浅粉衣裙的?少女披着绒毛斗篷,快步朝梁善渊走来,双手本想下意?识挽住梁善渊的?胳膊,却又微抿唇停了脚步,回头对?孟秋辞喊道,“你既今夜与我哥哥睡一屋,便要看好了他滴眼药!”她?话落回身,竟是一把抓住了梁善渊的?手,头也不抬道,
“阿善,咱们走。”
少女的?手紧握他未伤的?手。
梁善渊低垂着眉目,另一只伤手里攥着拨浪鼓,他唇翘起的?幅度很浅,几乎看不见。
花灼匆匆带她?进屋,根本没回头望她?一眼,进屋便关了门,抬头望向梁善渊。
哪怕有心要自己?的?眼神高傲些,也控制不住内心的?些微愧疚。
梁善渊站在原地,轻轻扯了扯二人紧攥的?手,花灼忙松开?她?,梁善渊一言不发,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一身白衣,外披着件雪色大氅,吹着了火折子点了红蜡,烛光映上她?沉水般静慈美面,花灼总觉得,自己?好像什么?强抢了民女的?泼皮无赖。
花灼闭了闭眼,将脑海中怪异的?猜想飞快抹去,“你先去沐浴,还是我先去?”
这话一落,她?些微沉默,总觉得更怪了些。
梁善渊坐在桌边,看着桌上如豆烛光,许久未言,直到?花灼都快憋不住了,她?才轻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发出?“咚咚”两声短暂的?轻响。
“随殿下,善渊不沐浴也可以。”
“不沐浴?为什么?呀?这里就一张床。”她?说话太冷漠,一口一句殿下,花灼说这话时语气上扬,有心想缓和关系。
梁善渊眼也没抬,声音温和,“如此更方便殿下盯着善渊,殿下要与善渊同宿,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
花灼指了一下自己?,又用力指了两下梁善渊,憋了好半晌,叉腰在屋内走了几圈,脸都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善渊未发一言,墨发垂落。
见她?冷若冰霜,花灼瘪着嘴,竟是到?她?面前?坐下来,一把抱住了她?。
梁善渊身子陡然一僵。
花灼蕙质兰心,却不知如何与其诉说心意?,说多错多,人设ooc,系统又会跑出?来扣阴德,既言语无能,便只能用行动来证明。
她?紧抱着梁善渊不放,少女满身柔软温热,橙桔香气沁人,梁善渊本无察觉,手中拨浪鼓都自微僵硬的?手中滑落,他反应过来,微蹙眉心,却是没装了,一把要将她?推开?,“你做什么??”
“我就是生气你听?不懂我的?话,”花灼两手揽住梁善渊的?脸,话音急促,“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知道你的?好了,真的?真的?!”
此女总喜如此打乱他步路。
直来直去,率直的?过了头,半分没有羞耻犹豫之说。
“可我的?心被殿下伤透了,”梁善渊攥起躺在地上的?拨浪鼓,身体千不想万不愿,也将这缓解疼痛的?解药自怀中推出?去,他起身捋着微皱的?衣衫,“殿下自行去沐浴吧,善渊去寻世子殿下问问府上还有没有其他沐浴之处。”
“哎!梁善渊!阿善!”
见她?竟匆匆离去,花灼坐在原地,胸口直扑腾,偏偏生气也无气也发,毕竟错先在自己?,只得垂着脑袋,灰溜溜先去了浴房。
沐浴回来时,梁善渊也还没回来,花灼躺进被褥里,特?意?睡在里头,给外头留了个位置,瘪着嘴眼巴巴盯着漆黑门外,直到?眼皮打架,困意?愈发席卷而来,闭上眼睛陷入深睡。
明日再战吧......
得跟梁善渊说开?才行,要去寻那怪道士,这期间肯定?不简单,许如意?一人难保她?平安,得要梁善渊帮帮自己?,所以得先跟梁善渊和好,而且,她?是真知道自己?过分了......
她?这是污蔑别人,这是戴有色眼镜看人,不能这样的?......
*
夜色如寒霜,静谧之间,只听?“咚咚”声不断轻响,一刻画着福寿娃娃的?拨浪鼓被女子拿在手里不停摇晃,声响颇为突兀。
却见霜夜之中,隐隐有团黑气浮于坐在台阶上,手摇拨浪鼓,身穿白衣的?女子面前?。
心教之中,人妖鬼三?道横行,梁善渊虽从未加入,自心却与其宣扬‘普天之下,本无王土,王本是人,人便是王’一理?念不谋而合,游走世间数百年之久,做下祸事也自然需得他人善后,便与心教互利互惠,数百年维持下来,也助原本大受挫折的?心教再次卷土重来,如今虽依旧不得见光,但暗中权势早已非同小?可。
“看手相那妖道,是你们的?人么??”
黑影浮动稍倾,却是摇了摇头。
梁善渊转着腕间白玉镯,也料想此事大抵与心教无关。
自上空飘出?一张信纸。
梁善渊拿过信纸。
——还要杀男道士吗?
“暂时不必,可他身份不简单,将来我兴许会用到?他的?皮,”梁善渊面上没什么?表情,转着手里的?拨浪鼓,他微垂目光,“天子宝座,我有兴趣。”
且那贵女喜欢她?兄长,若得此道人皮,可谓一石二鸟。
——听?你的?,心教不会同你抢夺皇位,心教会帮你,由你坐上皇位,定?会是众生平等的?国邦。
梁善渊手轻慢一挥,便将手中信纸燃了,“回吧,来人了。”
黑影顷刻消散,梁善渊转着手中拨浪鼓,江之洁一人提着食盒绕过月亮门,老远听?“咚咚”之声,正心下怪异,硬着头皮往前?,便见远远,那白衣女子坐在台阶上,脚边还搁着个蝴蝶花灯,似是没发觉来人,手里还正摇着拨浪鼓。
江之洁越过假山,忙行一礼,“善渊姑娘。”
台阶上,女子似是被这忽然的?声音惊了一下,摇拨浪鼓的?手一顿,转头望来,“世子殿下?”
“这么?晚了,您怎么?出?来了?”
江之洁本有几分不知所措,闻言,笑了声,他虽是那纨绔归寻的?哥哥,但江家一向是疼宠女儿,严束男儿,他手提着食盒,对?眼前?这虽是平民的?绝色女子亦然颇为恭敬有礼,
“我担心公主晚上饿,给她?准备了些吃食。”
“吃食。”
她?坐在台阶前?,浅声重复一遍,一双凤眸内勾外翘,霜寒夜色将她?一身白衣映照出?些许浅蓝色彩,她?瞳孔漆黑,竟也泛出?几分幽蓝,若画中仙,
“可公主现下已经?睡了。”
“这么?早就睡了啊,”江之洁没敢看她?,听?这话,徒增几分尴尬,“那我先回去了,善渊姑娘也快回去吧。”
“多谢世子殿下告知,”梁善渊微歪了下头,耳垂上悬挂的?两粒白玉石微晃,“世子殿下其实是在担心公主吧?”
“嗯,”江之洁点了下头,“我虽知道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但也没办法不担心。”
梁善渊手轻轻转着拨浪鼓。
“世子殿下心悦公主。”
“啊?”
江之洁愣了愣,继而,却坦荡笑起来,“是啊,怎么?了吗?”
“无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心悦公主。”
江之洁怔怔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梁善渊提起地上的?蝴蝶花灯,拍了拍沾满寒霜的?衣衫,对?僵硬怔愣的?江之洁行礼笑道,“没什么?意?思,夜间太冷,世子殿下先回吧,善渊也先回去了。”
*
蜡烛燃到?半残,屋门被一道阴风无声推开?,又被无形阴风吹刮一关,罗汉床上,便多了道身穿白衣的?女子身影。
梁善渊坐在床边,目光沉沉注视睡在里侧的?少女。
她?睡在金粉色的?锦被里,似是热的?厉害,锦被被她?一双脚踢下去大半,身上雪色薄纱睡裙卷着齐腰墨发些微散乱,露出?大片胸膛,雪白如玉,亦有丰盈,随着呼吸,不住起伏。
罗汉床内,满是她?温暖香气。
烛光宛若碎金一般渡上梁善渊微垂长睫,他一双眼瞳太黑,进不去半分光亮,外面本就冷,他带了满身寒凉,手中的?拨浪鼓被他轻轻扔出?去,继而,他呼出?一口鬼气,捡起被花灼踢下去大半的?锦被盖回少女身上,直盖住少女半张脸。
花灼一张脸霎时泛出?几分粉意?,偏偏受鬼气影响,醒也醒不过来。
“热......热死?了......”
她?嘴里呢喃,一脚踢了锦被,睡觉开?始不老实,似是躺的?那一片都捂热了,身子不断往旁侧没躺人的?寒凉处挪。
梁善渊见其脑袋要贴上给他准备的?枕头时,却是上前?,坐到?她?身侧,本要撤掉那枕头,花灼却径直朝他过来,脸贴上他腿侧,双手抱住他沾满寒凉的?衣衫,呼吸逐渐匀称。
深夜静谧。
烛光幽幽荡荡,将这一坐一趟,离得极近的?两道身影落在墙上。
梁善渊目光定?定?望着少女睡出?粉意?的?安详侧脸,伸出?一只手,一点点掐住她?的?脖子。
“嗯......”
她?因难受而喉间泛出?轻哼,双手却抱他更紧了,梁善渊浅浅松了力道,抬手望着她?娇嫩的?脖颈上,落出?的?几道不明显的?指印,颇为怪异的?弯了下眼。
第55章
次日一早, 五人便要?出门,分别赶往日前举办宴席的顺安王府与南河村张老二生前所居老宅,本该与许如意同行赶往南河村的江之洁却临时变卦, 非要?与花灼梁善渊二人一同赶往顺安王府。
当日天色阴沉, 寒冷阴森,江之洁身披墨蓝色大氅, 面白如玉, 他生的俊秀却不阴气, 只显得十?分矜贵清冽, 往日对谁都尚算和睦,今日却几次三番要将梁善渊挤走,
“公主,我不放心, 你们都是女子,而且我还见?过那?妖道,更好?帮到你, 顺安王妃也与我比较相熟。”
他几次三番这话术, 孟秋辞本要与花灼梁善渊同行,闻言也不禁犯了难。
许如意眼?疾问题, 身侧自是离不得信任之人, 本来说好?的江之洁随许如意一同赶往南河村,可江之洁今日忽然变卦,孟秋辞又惯是个?耳根子软的,
“顺安王府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既世子执意如此, 那?小道便与师兄前去南河村吧。”
五人分配完毕,孟秋辞与许如意囫囵吃完饭, 匆匆坐上犊车赶往南河村,临行前许如意犹不放心,又将辟邪符交给花灼才走,花灼这只剩一月可活的倒霉蛋却不慌不忙喝完了碗里的粥,拿巾帕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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