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她一派动作颇为好?看,今日武定侯府的侍女过来为其?束发,花灼梳着她最常梳的飞仙髻坐在?缠枝木椅里,今日穿着身桃杏色的衣衫,外?头披着的棉斗篷围着一圈雪绒绒的狐狸毛,颈带长命锁,腕间翠玉镯,飞仙髻垂下两条杏色丝带,面若三月春桃,杏眼?桃腮,眉间朱砂映衬,似观音座下玉女仙童。
武定侯府的家丁们年?岁颇大,明知?其?身份尊贵都见?之生喜,竟似寻常长辈看待家中小童,心中难免生出慈爱之感,见?人吃完了饭,忙笑眯眯上前端了茶盏要?人漱口。
花灼以帕遮唇吐出漱口茶水,对看着她有些?脸红的江之洁歪了歪头,“你怎么了?很热吗?”
“啊?”
江之洁光是看着她像个?小软包子的模样都忍不住心里喜欢,才反应过来竟是瞧公主吃饭瞧痴了,忙摇头,“不热不热,公主吃好?了?”
见?花灼点头,江之洁带其?出门去,身后那?白衣女子也跟上来,他不由得忆起昨夜之事心生不喜,忙插.进二人之间,带着花灼快步往前。
花灼手里拿着油纸包的芝麻麻糍,是武定侯府的下人清早起来特意给她打的,江之洁看她吃东西?就?开心,公主吃东西?总习惯咬一大口,脸侧鼓鼓的,她皮肤本就?娇嫩,每每如此看起来颇为可爱,
“府里的下人们都喜欢公主呢,我与金娇寻常过来他们都不会打麻糍的。”
“真的?”
“当然了,我外?祖父这边的下人们不好?支使?的很,尤其?是我外?祖父身边的程伯,对我和金娇可严厉了,回回来回回要?罚我们抄写。”
花灼却是想起来,归寻曾经还想要?入宫当原身的伴读。
却因为写字实在?太难看被刷了下去,当年?录取陪原身伴读的共三人,其?中还正巧,就?有顺安王妃已故之女,花如霜。
因这事情,当年?归寻好?像还觉得被下了面子,跟那?伴读三人结了梁子。
“如今归寻的字写的可如何了?”
说起这个?,江之洁不由笑道,“自那?年?未被录取进宫伴读,金娇怒气冲冲练了三天大字,结果过了三天就?没性子了,如今字写的也就?那?样吧。”
花灼想起归寻的狗爬字,吃着麻糍不由含笑,手下意识往旁侧摸了摸,却没摸到人,“哎”了一声,回头望去,“阿善,你干嘛走这么后面。”
见?其?一身白衣,满身凉寒的茕茕孑立之感,花灼心里莫名有些?怪异,她吃下最后一口麻糍,擦了擦手牵住梁善渊的手,边与江之洁道,
“说起这个?,阿善写的字才叫好?呢,比我当初那?三个?伴读写的字还要?好?些?。”
江之洁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片刻,起眸望向那?白衣女子,此女却并未看他,只淡淡望前方。
长安城美人如云,此女虽面容只堪中上,一双眼?却极为漂亮,再加气度不凡,在?外?人眼?中,近乎可忽略男女之别。
江之洁不由心下警惕,随口应上几句,三人上了犊车,拿着伴手礼,一路前往顺安王府。
*
今日天色不好?。
孟秋辞跟在?许如意身后,进南河村后,路途太陡,犊车都无法通行,二人只得深一脚浅一脚的费力走在?这陡峭土道上。
“幸好?是没要?花灼妹妹与世子殿下随行,”孟秋辞道,“这路未免也太难走了些?。”
许如意深有同感,回身牵住孟秋辞手腕,今日女子穿着他给新买的月白色棉袄,衬的清丽若出水芙蓉,许如意望她一眼?,抿去唇上浅笑,“不若我背着你吧?”
“不用,没这么娇气,师兄眼?睛可好??这里风大,你不难受吧?”
“无事的,”二人牵着手一前一后走着,许如意轻唔了声,“说来也怪。”
“怪?”
“嗯,总觉得我这眼?睛疼得相当怪异,且平日里我也很注意了啊。”
孟秋辞不知?他意,二人目光相视片晌,许如意摇头浅笑,“罢了,还是继续找路吧。”
只是走了片刻,又下起寒凉雨来。
今日天本就?闷沉,幸好?孟秋辞有占算的本事,离开武定侯府时拿了把油纸伞,现下两人拿着老武定侯画的简易地图,撑着伞坐在?村里一处石凳边,孟秋辞见?有村民匆匆经过,本想喊人停下问那?张老二家在?何处,却被许如意拦住。
“罢了师妹,咱们自己找,南河村不大,定能找到的。”
许如意虽好?相处,但一向不信任陌生人,孟秋辞微抿起唇,点了点头,二人对着地图看位置,孟秋辞忽道,“师兄,你之前确实受苦了。”
“怎么忽然这么说?”许如意笑起来,却见?孟秋辞眸中无笑意。
“在?外?奔波流浪,见?多?了人心险恶,便难以信任他人,我观花灼妹妹与世子殿下,都是难得的幸福之人,有富贵傍身,便少?见?生活坎坷,性情率直,比常人大胆无畏许多?,”孟秋辞几分落寞,“往后,师兄也会回皇室吗?”
“我——”
许如意话音一顿,目光却一转,猛地拍了一下孟秋辞的肩膀,拉着人站起身。
孟秋辞尚不知?所措,急忙撑过油纸伞,却也没个?遮掩,要?快步往外?走的许如意被雨淋了个?满头,二人走的急促,在?一村妇模样的老妇人前停下。
孟秋辞望见?她面容的那?一刻便愣了愣。
老妇人穿一身素衣,似是才从后头山上摘了些?野菜下来,遇上这匆匆疾雨本厌愤,又忽被拦下,一时颇为警惕,沾着雨珠子的一双倒吊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两人,
“做什么的?”
“老婆婆,”许如意收起地图和画像,看着老妇人的脸询问,“您可认得泉阳散人张老二?”
“说的什么混账话,张老二是我儿子,你们干嘛的?”老妇人刻薄道。
“真的吗?那?我们可终于找对了,”许如意一双人畜无害的杏眼?弯起来,却是拉过孟秋辞道,
“我与我妻子在?宁州做布匹生意,本才新婚几年?,奈何家中催促,说我二人久久无法有孕,许是我这做丈夫的无能,远在?宁州时便听闻泉阳散人看疑难杂症的厉害,特带了不少?金银想来孝敬,但来了巴蜀却遍寻不见?,听闻泉阳散人老家在?巴蜀南河村,我与妻子便过来寻觅,可算是找对人了。”
这老妇见?这两人相貌颇为登对,明显是新婚燕尔,似是说起难堪私密之事,小妻脸色颇红垂下眼?来,目光还时不时打量旁侧的小丈夫。
老妇本想回绝,嘴角却抽了两下,想起那?句‘不少?金银’,刻薄的脸上扬起一个?笑,“你们先随我过来,屋里说。”
见?那?老妇前走,孟秋辞一张脸烧的通红,温温和和的性子竟也揪了下许如意的侧腰,“师兄你太坏,怎能如此......如此孟浪?小心师父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许如意面上虽笑,可耳朵早就?红透了,忙小声道,“是灼儿给我支的招,跟我说肯定有用,”
他见?孟秋辞如此,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师妹的脸,“别生气呀,真有用不是吗?若是用咱俩平常的办法,与那?村妇说到猴年?马月去?”
“你......”
孟秋辞忙躲开他,摸着自己发热的脸,轻轻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花灼妹妹一个?皇室出来的姑娘家,怎么这么多?歪点子......
*
花灼三人被下人领进顺安王府时,外?头正下起细密雨。
天本就?寒凉,雨滴似冰块砸下来,花灼喝一口热茶,望外?头阴沉沉的天色。
顺安王府只顺安王与其?妻顺安王妃,夫妇二人偏居一隅,四年?前独女花如霜又去了,这三进三出的院落哪怕多?是家丁,也显得颇为荒凉。
三人坐正堂,雕花门外?正对一口石井,正堂里供一方颇显金贵的佛龛,嵌进一整座墙里,里头供着一尊白玉刻的玉观音,观音面悲天悯人,一手拿玉净瓶,一手拿玉刻的柳枝条,端坐佛龛之中,前头供桌摆着新鲜瓜果,香炉内插三根烧尽的线香。
花灼喝着茶水,余光瞥见?,旁边梁善渊还玩着她那?拨浪鼓,心下不禁有些?气笑,也不知?这拨浪鼓怎么就?这么合她心意,去哪都要?带着。
正要?说话,却听有脚步声自对面过来,抬眼?,顺安王妃穿一身明金衣袍,下头是翠红石榴裙,三十?上下的年?岁,相貌若月里嫦娥般携家丁前来,
“公主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久等了吧?”
“也刚到,叔母不必多?礼。”花灼起身浅笑,目光凝在?其?富丽堂皇的衣袍上微顿。
第56章
花如霜已死四年, 听闻当初花如霜因病去世时顺安王妃悲痛欲绝,如今短短四年,没想到顺安王妃情绪恢复的......如此之快。
先行一礼后, 顺安王妃目光扫过三人, 在梁善渊身上微凝,似是感念这女孩相貌美丽, 多看几眼, 才道了声歉, 却是先去佛龛前供了三根线香, 方才坐下。
佛龛前青烟袅袅,外头是寒雨淅沥,桌上清茶氤氲,顺安王妃坐在花灼对面, 她面容美艳之中透着慈和平静,“真是不巧,今日你叔父因公?在外, 若灼儿寻你叔父有要事相告, 需得过两日再来。”
花灼喊的那声叔母拉近不少距离,顺安王本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一家人本不必如此客气?, 奈何皇室尊亲,花灼又与顺安王等人实在不熟。
“无事,今日过来本也不是要看望叔父的, ”花灼拿了伴手礼出来,是盒样貌精致的玉露团, 她又有些?热,脱了外裳不住用手帕拭汗, “我昨夜来到巴蜀,听闻府内日前办了叔母的生辰宴,但当时远在宁州,未来得及赶回,今日特带了礼物过来慰问。”
“这玉露团做的好生精致,灼儿好意?,叔母便收下了。”
说着这话?,却是将盛着玉露团的礼盒往前一推,示意?一起吃。
花灼浅浅笑起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咬了口玉露团才弯起双杏子眼,
“好叔母,我听闻生辰宴当日还?发生了些?事情呢?好些?贵子贵女生了病,父皇与我说若途径巴蜀,便来寻叔母问问情况,父皇一向喜欢听这些?事情,叔母若有雅兴,给我讲讲吧?”
江之?洁拿玉露团的手一顿,极快的眨了几下眼,心中不由感念公?主的聪明。
这话?问的,却是哪哪都顾上了,也没有暴露自身如今情况,问的合情合理,搬出皇室,显露出重视之?意?,再没人敢说半句谎话?。
顺安王妃微垂目光,面色果不其然肃静几分。
却是抿了下含着玉露团香甜的唇,望向梁善渊道,“这位姑娘,不若随我府家丁一同出去吃些?好吃的?”
牵扯到这么多贵人的生死,顺安王妃此话?合乎情理,可花灼才与梁善渊闹了矛盾,人又被支开?,总觉得自己过分,忙抬头对?起身的梁善渊安抚,“你且安心在外等我,待听完我第一时间便去找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之?洁觉出花灼话?里?的亲密,揽着杯盏的手不禁一顿。
梁善渊伤断的小指如今还?是用不得,她用伤手拿着拨浪鼓,面色始终淡漠,自昨夜开?始便少与花灼说话?。
花灼对?她心里?有愧。
闻言,此鬼亦不应声,只?可有可无般轻点?了下头,便与顺安王府家丁径直出门去。
外头雨滴滴洒上油纸伞面,花灼看她越走越远,忽听对?面女子轻笑,花灼回眸,是顺安王妃看她笑,“公?主对?那姑娘好生看顾,是哪家的小姐?”
“无什么来历,见她自有长?处才留在身侧。”花灼恐多说多错。
顺安王妃却转头望那混入雨中的人影好片晌,喟叹出口气?道,“难得美人,性情又好,得了公?主青眼,正常不过呢。”
这话?就奇怪了。
花灼正要询问,顺安王妃却转了话?头,“瞧我,当初如霜要进宫当伴读之?前,我这当娘亲的总是下意?识揣摩公?主喜好,还?望公?主别恼,”顺安王妃笑得些?微羞涩,“当时也没发生什么,想必世?子殿下已经同公?主诉说的差不多了吧?”
“是这样,”花灼笑道,也知当年原身选伴读进宫,世?家贵女暗中争斗的几乎反目成仇,顺安王妃这当娘亲的也跟着女儿操心,再正常不过,“只?是也好奇当日顺安王府为何没能守住那道士进来,抓到那道士之?后又是如何了,叔母多同我讲讲吧,讲完了我也好回长?安城与父皇交差呢。”
顺安王妃喝一口热茶,“当日也没出什么事情,府里?头一向冷清,当日我想要热闹一些?,便要家丁往外发出不少请帖,年长?的都在主堂那边,带的小辈聚在花厅,用道屏风隔着男席女席,兴许是看门的十几个护卫当日因着事物繁剧,老眼昏花了,竟就将那妖道放了进来,唉,”似是想起来都头疼,
“这十几日下来,多是跑来我府上闹得,尤其是太学博士一家,都快掀了我这一座小小王府,当日那十几个老护卫我罚也罚了,勤勤恳恳干了大半生,我总不能要他们?去死,偏偏太学博士一家跑来闹,哭着求着向我索人,我便给了去,直言你罚完了再把人给我送回来,结果当夜人是回来了些?,送去十几个,回来三个不死不活的,其他十几个都被打?死了,我跟谁说理去?”
“岂有此理......太学博士一家这是疯了魔不成?本公?主非要去问个明白?。”
“哎,灼儿,还?是罢了,这事情要计较也得往后,”顺安王妃忙安抚,“我被欺负到这地步,何尝愿意?呢?去打?听才知当夜打?死护卫的不止太学博士一家,那场生辰宴来了多少贵客?小贵人们?都是心头肉,出了这事情都恨得没办法。”
花灼听明白?了。
想打?死护卫的贵人们?是真不少,能与顺安王府有交情的必定是皇亲国戚,太学博士一家只?算是个靶子,今日她找去也无用,不过是顺了背后那些?高门的意?找太学博士一家的麻烦罢了。
牵一发动全身,皇室也并?非全然自由,行事多有顾及,花灼偃旗息鼓,只?心中记上一笔,回去长?安还?是要与父皇说清楚这事情的。
“家中受此欺负,我恨铁不成钢,也问了护卫们?当日情况,可不管怎么问,十几个护卫就是说没看见那妖道怎么进来的,且反应过来时,那妖道已经跟小贵人们?说上话?了,”顺安王妃似是说起这个都有几分害怕,“当日将那妖道遣出去的护卫也是,跟受了什么魔怔一样,直接将人赶出去便再无后话?了,也没问清楚那妖道姓甚名谁,唉!飞来横祸,平白?惹了这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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