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第二天,被天降馅饼砸中的秦猛就连滚带爬走马上任,匆忙到差点?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吏每月只?有几百钱,但衙门管吃管住,还发衣裳,简直就是平民能巴望的最好归宿。
因是县太爷发话要来?的人,县衙上下对秦猛都颇客气,留出来?的大通铺位置也很好。
秦猛谢过,又很上道地买了酒肉散与众人,众人见了,越发欢喜,纷纷上来?打招呼,显出十二分热情。
“大家日后都是兄弟,只?管在这儿住着!有什么?事?儿吱声!”
吃过酒肉,秦猛去洗了头?脸,又换了套干净衣裳,仔细闻了闻,确定没有味儿,这才跑去县学见秦放鹤。
“……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好话,”他黑黑的脸庞上微微泛红,显得有些激动,朝着秦放鹤一抱拳,“没得说,日后这百八十斤便……”
秦放鹤摆摆手,没让他说完,笑道:“你我兄弟,不必这样见外。”
秦猛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是兄长,我却也没能帮衬你什么?……”
“日后有的是机会,”秦放鹤说,“去了便好好做,但也别太出头?。衙门下头?看着不大起眼,实则藏龙卧虎,多有退下来?的老行伍,你细心?留意着,找个正经人学学拳脚,莫要糟蹋了一身好力气。”
秦猛不曾想还有这重打算,忙一脸郑重地应下来?。
如今莫说学拳脚,哪怕就是十一郎叫他去死,也不带迟疑的!
秦放鹤又拿了几两银子与他,“少?不得人情往来?,该花的就花,别省着。”
一开始秦猛还不好意思拿,但秦放鹤直言是为?自己?花的,也只?好拿着。
“再者就是骑马,日后出门在外,没有一身好骑术是不成的,”秦放鹤想了想,“衙门是有马的,但吏轻易动不得,你有空往马厩那头?去去……”
第37章 乡试(一)
得亏齐振业没有乌鸦嘴,一应琐事都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处理完毕。
孙先生也递进话来,说?是选本已然连夜刻好了?板,首批预定八月十三正式发售。
因是今科科举选本,又有县学教师的题跋,紧跟时事,根本不愁卖,故而售价四百文一本,远超同等字数的其他杂书。
其中尤以秦放鹤的文章最多,足足有四篇,孙先生简单估算了整个清河府的销量,今年光这一本,秦放鹤差不多就能分得十五两润笔。
秦放鹤听罢,感慨万千,果然还是辅导教材来钱多又快!
也就是这次他才知道,白家书肆发源于?清河府,不仅辖下十?多个县城皆有分号,便是隔壁府城也挤进去三?五家,可谓家大业大。
若非如此,之前?他的几个话本子根本卖不了?那么多。
县学放假五天,足够偏远地区的学子们往返。
八月十?二下午课业结束,孔姿清就回家了?,临走前?还想把秦放鹤带着。
齐振业急了?,“干甚啊你这是!不给饿留点念想!”
一个人?异地过节就够难过的了?,这厮竟然连个朋友都不给剩?!
孔姿清:“……”
好碍眼啊!
秦放鹤笑道:“齐兄回不去,说?好了?去我家过节。”
朋友多了?,难免要练练端水技术,来日官场也用得上。
齐振业叉腰笑得猖狂,临行前?还叫阿发阿财带上两?头羊,“头回去,木啥好东西,给左邻右舍加个菜,也是饿的心?意!”
八月初齐家的节礼就送到了?,齐父齐母都担心?儿子在?外过不舒坦,包了?一千两?银票与他交际,又有各色皮货等。
之前?听说?交到好朋友,二老不胜欢喜,还特意给好友备了?许多关外硬货,主打一个朴实无华。
齐振业大部分都给了?秦放鹤,手指头缝儿里?漏了?点给孔姿清,自?觉十?分公正。
十?三?一大早,一行人?坐着齐家的马车启程,顺道把秦猛也装上了?。
他还挺不好意思,“我才去衙门没几日,竟就捞了?一份节礼……”
人?是初十?去的,礼是昨儿发的:一百钱。
齐振业听了?就笑,“这个周大人?厚道得很。”
吏不在?册,一应开销都是地方衙门自?负盈亏,朝廷财政拨款难以全?部覆盖,许多地方官员为了?敛财,那是一毛不拔。
别说?吏的节礼,就是底下小官儿的俸禄,他们都能倒手扒一层皮。
长途漫漫,少不得说?些闲话打发时间,秦山便将?自?己看到的和从其他书童、侍从乃至县学看门人?口中听到的杂七杂八的消息讲了?。
“有人?看见陈嘉伟和他媳妇在?外头吵架哩,好像是不愿意叫她来……”
陈嘉伟都二十?多了?,必然早已成亲,但他从未在?人?前?主动提起过自?家。
但他媳妇思念郎君,隔着也不远,隔三?岔五总忍不住来,次数多了?,难免给人?撞见。
同学们也不傻,哪里?猜不出那女人?身份?
只不免私下议论?,“陈兄衣冠楚楚,双手细嫩不识五谷,他媳妇瞧着可是苍老多了?,穿着打扮也不好……”
“嘉伟嘉伟,又假又伪,他这个名字起得就不行!”齐振业摇着扇子,一本正经道。
秦山听了?,肃然起敬,“就是这个理儿!”
早年秦放鹤之父在?时就曾说?过,“人?如其名”,名字是顶顶要紧的。
有人?捧哏,齐振业越发得意,“看看饿的名字,振业,振家兴业,那都是当年饿达用两?头羊,专门请先生来起滴,忒好听,意头也好!”
众人?笑了?一回,秦山又神秘兮兮道:“还有人?说?,好像看见他常往城北头去,也不知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秦放鹤一怔。
他最近忙于?学业,又要养伤,没顾得上关注陈嘉伟的动向,如今细细想来,好像的确经常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晚上山门快关了?才匆忙回来。
对了?,有一晚直到自?己睡下了?,他还没回!第二天一早人?却在?宿舍,秦放鹤不爱打听八卦,便没问他昨夜是否回来。
“城北?”一直没做声?的秦猛忽道,“我听同屋的人?说?,城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紧挨着牲口市,往来人?员多繁杂,三?教九流,暗娼、地下赌馆都有……”
齐振业呵呵几声?,张口就来,“那是,还有斗鸡斗狗的……”
秦放鹤就眯眼看他。
齐振业心?里?一哆嗦,直如见了?活爹,慌忙辩解起来,“哎呀,饿就是前?两?年刚来的时候,实在?没地方可去,又没有朋友,就,就去随便耍了?两?把么!去年就没有再去过了?,真没去过!那不是养花了?嘛!”
又挑起帘子来问外头骑马的阿发阿财,“是吧?少爷饿可是有日子么去咧!”
“是咧是咧!”阿发迎着日头笑呵呵道,“自?从小秦相公您管了?,少爷就再也么出去鬼混咧!”
老爷夫人?都说?好!
鬼混……秦山和秦猛都憋笑。
齐振业骂道:“少胡说?,少爷那叫,那叫消遣,对,消遣……”
又扭头对秦放鹤一本正经道:“饿达说?过,吃喝嫖赌抽,前?两?样就罢了?,后?三?样那是一点也沾不得,人?家知道你有点钱,就下套,任凭万贯家财也不够一宿霍霍的……”
所以玩了?两?次斗鸡和斗蟋蟀,有人?察觉到齐振业是头肥羊之后?,他就再也没往那些地方去过。
他自?认没太大自?制力?,所以干脆就不碰,眼不见不馋。反正齐家在?县城租的宅院贴近县衙,只要他自?己不去,那些人?就不敢主动找上门。
齐振业说?得冒汗,忙把话题扯回到陈嘉伟身上,“依饿看,那小子不是管不住荷包带,就是管不住裤腰带。”
说?着,摇摇头,“没有好儿!”
秦山好奇,“可他也实在?不大像有钱的……”
虽然陈嘉伟整天虚张声?势,弄了?各色东西炫耀,但县学里?多的是家境富裕的,两?边一比较,真穷假富,一目了?然。
他花得起嘛?
哦,也不对,陈嘉伟是廪生,每月有朝廷给的一两?银子呢!
不用齐振业说?,秦猛就把这几日的收获讲了?,“那种地方,有什么花得起花不起的,左右两?面都是当铺,里?头还有赌场的人?专门放高利贷,人?一旦赌上头,哪管三?七二十?一……”
银子没了?就当衣服、配件,还有房屋祖产,再不济,还能把人?拉出去卖了?。
朝廷虽禁赌,但屡禁不止,每每收缴一回,下回他们就能换个方式卷土重来,十?分头疼。
秦放鹤皱眉。
若果然如此,回到县学后?最好敲打敲打陈嘉伟。
倒不是滥好人?,实在?是这一批里?已经出了?个没脸的郭腾,若再闹出什么丑闻,大家都面上无光。
“回头你们再巡街的时候,多留意着些,若果然不幸事发,先把人?扣下,尽量不要闹大。”秦放鹤向秦猛简单描述了?陈嘉伟的长相。
“哎!”接到任务的秦猛一口应下,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盯人?。
一行人?多,齐家的马车又舒服,说?笑间也不怎么觉得累,中午找地方略歇息一回,人?和牲口都吃喝过了?,便再次启程。
抵达白云村时,金乌西坠,暮色四合,各家窗户缝儿里?都隐隐透出来橙红色的光晕,路边草丛里?蛐蛐叫声?此起彼伏。
有狗子叫了?几声?,秦猛过去“嘿”了?下,狗子见是熟人?,便不叫了?。
太晚了?,秦放鹤不愿意打扰乡亲们休息,且自?己也累了?,懒得交际,便嘱咐秦猛和秦山悄悄家去,不要声?张。
如今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不用烧炕,齐振业和秦放鹤睡一间,阿发阿财也不必外头去,只在?小厢房内挤一挤也就是了?。
众人?都累得狠了?,胡乱洗漱过,晚饭都没吃便囫囵睡下,一觉天明。
次日众人?闻讯赶来自?不必说?,秦放鹤带着齐振业去拜访了?老村长。
老村长行了?礼,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哦,不是上回的孔老爷!”
孔老爷!
齐振业就斜着眼睛瞅秦放鹤,阴阳怪气道:“感情饿就是捡人?家剩下的吃……”
饭是孔老爷吃过的,屋子也是人?家睡过的!
齐齐委屈,齐齐要说?!
秦放鹤装听不见的。
什么乱七八糟!
家里?一直有村里?人?照看,尤其杏花婶儿,每天来打扫一遍,桌椅板凳俱都抹得锃亮,七、八只鸡鸭也喂得饱饱的。
原本秦放鹤是说?下的蛋都给他们娘儿们吃,但杏花婶子只每日留了?一个给儿子秦松,剩下的都好生保存,五天一回去镇上卖了?,换的钱都攒下来。
差不多每天能攒两?个鸡蛋,一共是六十?二文,都用蓝印花小手帕包着,裹得整整齐齐,搁在?秦放鹤平时用的小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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