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冯乐真怅然回神,与他对视许久后苦笑:“你呢,怎么突然来京都了?”
他的殿下,往日眼中只有他的殿下,在经过漫长的时间后,终于想?起问这一句了。沈随风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从云明到京都,积攒了一路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许久,他低声道:“知道殿下进京了,我不放心,所以就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到殿下,没想?到一来,就发生了皇陵被毁的事。”
“谢谢。”冯乐真低声道谢。
沈随风却陷入更久的沉默。
两人就这么静静等在院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婢女端着药过来了:“沈先生,该给陈侍卫喂药了。”
沈随风打起精神起身,接过药碗往屋里走,只是刚走几步又突然停下,强忍着回头的冲动缓缓开口:“殿下永远不必对我道谢。”
冯乐真怔了怔,回过神他已?经进屋去了。
第135章
冯乐真只在院中坐了片刻,便因为体力不支回屋歇息了,等到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阿叶红着一双眼睛坐在床边,无声地盯着她看。
冯乐真?沉默一瞬,道:“你这样看着本宫,本宫还怪害怕的。”
“殿下别闹,奴婢有什么可怕的。”阿叶说着,忍不住抽泣一声。
冯乐真?无奈,撑着床褥坐了起来:“今日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阿叶低声回答,又泫然欲涕。
冯乐真?失笑:“这是怎么了,晌午时不还好好的吗?”
“方才沈先生?给殿下擦药时,奴婢看到殿下身上好多淤青……”阿叶说着,又开始难受了。
冯乐真?却问了句:“随风来过?”
“嗯,沈先生?特意来给您涂药,见您睡得香,便没有?出言打?扰。”阿叶回答。
冯乐真?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换过了,四肢百骸的酸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想到更衣换药这些事都?是在?她睡着时做的,她却一无所知,冯乐真?不由得失笑:“本宫这是睡得多沉。”
“与其说是睡,更像是昏迷,您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阿叶说着,又仔细观察她的脸,“现在?呢?睡了几个时辰,精神可好一些了?”
“好多了,”冯乐真?顿了顿,“随风呢?”
“还在?偏院守着。”阿叶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送本宫过去吧。”
阿叶答应一声,便去叫人抬步辇了。
脚上受伤就这点麻烦,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人抬着去,等她到偏院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屋里只有?还在?昏睡的陈尽安,以及床边正在?打?瞌睡的侍卫,并?没有?见沈随风的身影。侍卫听到动静蹭的起身,看到是冯乐真?后赶紧行礼。
“平身,”冯乐真?抬了抬手,“尽安情况如何?”
“傍晚时醒了一次,又很快睡了过去。”侍卫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在?阿叶的搀扶下到床边坐定,侍卫极有?眼色地抱了抱拳:“卑职去门外守着。”
说罢,便随阿叶一同?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冯乐真?和陈尽安两人,陈尽安前腹后背都?有?伤,两者取其轻,只能平躺着休息。冯乐真?坐在?床边,盯着陈尽安苍白沉静的眉眼看了许久,最后垂着眼眸握住了他的手。
“要赶紧好起来啊。”她轻轻叹气。
床上的人眼睫轻颤,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冯乐真?心头一动,俯身靠近一些:“陈尽安?”
陈尽安的眼睫颤得更明显了。
“陈尽安。”她又唤了一声,这下陈尽安的手指也动了,仿佛在?努力醒来。
冯乐真?失笑,又一次坐直了身子:“好了,不闹你,多睡儿吧。”
话音刚落,陈尽安便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冯乐真?微微一顿,陈尽安却是平静,沉默许久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再开口嗓子哑得像破锣:“殿下……”
“身上还疼吗?”冯乐真?问。
陈尽安不语,只是盯着她看。
冯乐真?便不再问了,只是任由他盯着自己。
桌上的红烛持续地燃着,蜡油滚动着掉到底座上,又缓慢凝结回原本的样?子。
陈尽安看了许久,最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原来死了也能看见殿下。”
冯乐真?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后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子,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清醒。
她眼底泛起一丝无奈,待他的呼吸重新均匀后,便伸手够来不远处的帕子,用?温水打?湿给他擦脸。
屋里烛光泛着昏黄,给她的眉眼也染上一抹温柔,沈随风拿着药站在?门口,直到她放下帕子,才故作无事地进门:“殿下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冯乐真?一顿,扭头与他对?视后,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沈随风无奈:“算了,懒得与你计较。”
说着话,他将手里的膏药啪啪两下,贴在?了陈尽安的脖颈上。
“这是什么?”冯乐真?好奇。
沈随风:“预防起热的药,他伤得太重,若是起热会?让伤口难以愈合。”
冯乐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屋里再次静了一瞬。
沈随风垂着眼眸,给陈尽安诊了诊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情况,这才转身到桌边坐下,开明日?要用?的药方。
“陈尽安伤得虽重,但没有?危及肺腑,说到底也不算什么大事,反倒是你,近一年也不知道在?胡闹什么,搞得气血两虚经脉淤堵,人都?不如从前精神了,是不是还有?夜间失眠的症状?”沈随风冷冷扫了她一眼,“我给你开一副调理身子的药,你从明天开始喝,若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我就……”
就如何?他却突然失语。
从前总与她讨价还价,逼着她听自己的话认真?调养身子,可如今的他还有?资格强压着她做什么吗?沈随风拿笔的手轻轻一颤,一滴墨便落在?了莹白的纸上。
冯乐真?见他突然没了下文,沉默一瞬后温和地看向他:“本宫总是听你话的。”
沈随风扯了一下唇角,笑:“你最好是。”
他刷刷几笔,一张药方便好了。
“明日?一早,我就将药方交给秦管事。”他说。
冯乐真?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对?视,又一次不说话了。
许久,沈随风别开脸:“你该休息了。”
冯乐真?回神,又下意识看了陈尽安一眼,见他睡得还算踏实,便无声点了点头。
点完头,才发现沈随风没看自己,于是又说:“好。”
“我送你回去。”沈随风起身朝她走去。
冯乐真?:“不用?,让阿叶准备步辇……”
“何必这么麻烦,还是说我如今连背一背你的资格都?没有?了?”沈随风倏然开口,说完才意识到言语里的不耐,于是抿了抿唇,又道,“抱歉,我并?非……”
“我知道。”冯乐真?轻笑,并?不介意他突然出现的烦躁。
沈随风不说话了,转过身将她背起来,慢吞吞地往外走。
今日?还是阴天,一颗星星也没有?,庭院里的青砖路上落满了树叶,踩在?上面一片松软。冯乐真?为了让沈随风背得轻松些,主动抱紧了他的脖颈。
沈随风脚下一顿,又平静往前走:“营关这会?儿应该已经积了好厚的雪了吧。”
“嗯,前些日?子景仁来信,说那边已经开始下雪了。”冯乐真?低声回应。
沈随风扬了扬唇:“营关的冬天,实在?是苦寒熬人,可突然不在?那边过冬,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是呀,确实不习惯,”冯乐真?的眼睛也盈满了笑意:“你在?云明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云明四季如春,不管是药材还是花木,都?是一养就活,我还挺喜欢。”沈随风回答。
冯乐真?:“景清呢?他还好吗?”
“好着呢,刚去的时候还不适应,水土不服病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就没有?再生?病了,我这次来找你,他也非要跟着,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京都?,我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下。”沈随风提到祁景清就叹气,显然没少为此头疼。
冯乐真?闻言,一时有?些好笑:“他那个人看似随和,其实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不是么,”沈随风摇了摇头,“别光说我们,也说说你呢,下午时我出去买药材,遇见了那位傅大人。”
“他为难你了?”冯乐真?问。
沈随风:“那倒没有?,还向我道谢来着,当年给他治病时不见有?多客气,如今倒是客气起来了。”
说罢,他叹了声气,“这样?看来,傅知弦,祁景清……陈尽安,都?曾是我手下医患,该不会?你处过的男人,都?被我治过吧。”
“那倒不是,还有?两个你没治过,”冯乐真?说罢顿了一下,又补充,“但其中一个的母亲,倒是你远赴塔原治好的。”
沈随风:“……”
他的无语逗笑了冯乐真?,但笑完又莫名觉得歉疚,于是从背后蹭了蹭他的脖颈:“随风……”
“我明白的,”沈随风眸色柔和,又透着几分无奈,“当初离开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我都?明白的。”
他将她一路背回寝屋,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又低着头检查一番她脚上的伤,这才转身离开。
冯乐真?却拽住了他的衣角。
沈随风顿了顿,玩笑一样?看向她:“要我留下陪你?”
“我这几日?应该会?很忙,若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不要不高兴。”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说得极为认真?。
沈随风沉默良久,想说他年岁渐长?,性子也稳了许多,已经不是昔日?总需要她陪的时候了,但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冯乐真?目送他的身影远去,眼皮很快变得有?些重了。
虽然刚醒不久,但显然远远不够,她这一睡连梦都?没做,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已经洒满了阳光。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坐起来唤了一声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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