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37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此时秦珮哭出来,秦芬见她口气松动,便柔声劝一句:“总之,咱们只记着那个礼字,也便罢了。”

  “不,不是,我不是这意思!”秦珮用力抬起头来,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将在青桐院听见的话,一字不曾遮掩地告诉了秦芬。

  秦芬倒抽一口凉气,她也不曾想着,商姨娘竟是自个儿闹腾才落了胎的!

  听秦珮的话音,如今上房对商姨娘,只怕是一人一个态度。住在偏远小院,衣食简陋,这是罚她失了子嗣,瞧着像是秦览的意思;给个火盆取暖,不叫她折了性命,这只怕是杨氏的意思。

  至于缘故么……一个失宠的姨娘,摆在后院当摆设,既能塞住外人的嘴,也好过往后再填新人进来。杨氏的心思,一向是这样的。

  秦芬拍着秦珮安慰了半天,却怎么也哄不好。秦珮一行说一行流眼泪,自小时候时常挨训斥,一直说到商姨娘怀胎后老说不要她了,除开魇镇的事,什么都说给了秦芬。

  对于这些姐妹们,秦芬原先是最和秦贞娘好的,对于秦珮,她只当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哄着管着,如今秦珮倒了这一通苦水,人也好似长大了,姐妹二人,竟真亲近些了。

第61章

  秦览已过而立之年才得了个嫡子, 喜得什么似的,大年初一往族里去祭祀一番,应酬话都不及多说几句,便回来喜滋滋换了衣裳抱儿子。

  杨氏头上戴着个素面暗纹的抹额, 安安心心躺在床上, 侧头看着边上摇床里的婴孩,怎么也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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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是夫妇二人盼望已久的, 秦览本欲起个乳名唤做盼哥儿, 还是杨氏道太重了, 只怕折了福分,因此只择了个好些的字眼, 叫作平哥儿。

  商姨娘的事,夫妇二人虽不曾出言一个字商议过, 却颇有默契地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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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秦览来说,他着紧那肚子里的孩子,倒更胜于着紧商姨娘。商姨娘从前虽然娇俏灵巧, 颇得他心意, 到底是犯下大错的人,妻子打发了她出府, 他因着男人面子也恼过,可是恼也恼了, 并不认真可惜那妇人。

  原以为去了庄子,商姨娘能安心生下孩儿,到时候由他出面, 把孩儿抱回府, 留着商姨娘在庄子上养老便罢,谁知这贱妇竟如此不识抬举, 敢拿肚子里的孩子涉险!

  眼见着那贱人诞下一个没了呼吸的胎儿,自己反倒挣扎着活了下来,他恨不得立刻把她扔进冰天雪地,好叫她尝尝厉害,谁知便是此时,小丫头来报太太生了儿子,他只能先将她安置在青桐院,想押后再处置。

  妻子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拦了商姨娘出府。

  成婚这么多年,妻子也只才嫁过来时有过那般柔软的神色,她穿着家常淡紫小袄,头上绑一条浅粉素面抹额,目光平和莹润好似一对墨黑的珍珠:“老爷,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商姨娘终究是因着我才出的事,此番已遭大过,便留在府里吧,权当给平哥儿积福罢了。”

  秦览听了,愈发觉得愧对妻子,更把商姨娘恨个臭死,唤过小丫头道不许给青桐院份例,只许商姨娘随着奴婢的吃食,还是杨氏道了一声可怜,另外赏了个炭盆,才算是保下了商姨娘一条命。

  杨氏被商姨娘惊了胎气早产,心里哪有不恨的,然而她经得这许多事,早不是当初那样只顾夫妻情分了,她知道,如今叫商姨娘在府里,比在外头更好些。

  这日几个女孩来请安,杨氏仍旧只道屋里憋闷,不叫女孩子们进来,隔着帘子说几句话,便打发了女孩们出去。

  秦览深深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待女孩们都走了,才慢慢地道:“孩子们也是关怀你,倒也不必次次打发她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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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如今是有子万事足,更因着丈夫待商姨娘的态度,又添些从容,这时闻言不过一笑:“瞧老爷说得,好似我不待见孩子们似的,实是才生产完了身子懒怠,又怕寒气冻着平哥儿了。”

  抬出平哥儿来,秦览倒不好说什么了,点点头,掖一掖儿子的被角:“既是如此,也便罢了。明儿孩子们再来,总该叫贞娘进来看一眼弟弟的。”

  杨氏笑了笑,也不曾答话。

  她防的自然不是自家女儿,她只是怕六丫头不明真相,左了性子立意要替商姨娘报仇。

  大宅门里的孩子,因着妒忌兄弟姐妹,有推人落水的,有拿烛火烫人的,更有作法魇镇的,六丫头起个坏心,襁褓里的儿子便受不了。

  商姨娘的事,她虽命人放了风声出去,却不曾特地嘱咐说给秦珮,从前立下的规矩,丫鬟婆子不许在姑娘们面前嚼舌根,便是怕女孩们被带坏了。如今她在上房闭门不出,下头料想还不曾有人敢把话透给六丫头。

  六丫头直到如今,也还不知道商姨娘做下的那些恶事。这样算起来,倒有些作茧自缚了。

  罢了,等坐完月子,总能慢慢料理这些事情。有五丫头那个稳重的看着,六丫头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杨氏又看一眼儿子白胖的面孔,肯定地道:“这孩子生得更像老爷,以后想来是个会读书的。”

  秦览“哈哈”一笑:“像我有什么好的?二十四岁才考上举人,算什么会读书?外甥随舅,我倒盼着他像舅兄,二十二岁就考中进士,四十岁出头就是江苏巡抚了,这才是文曲星下凡呢。”

  这话赞了自己胞兄,杨氏自然受用,抿嘴一笑,与秦览商议起进京的事情来。

  她自家知道此次进不得京,也不强争,提了个可用的人出来:“老爷此次进京去,妾是去不得的了,旁人有的是要生产,有的不中用,倒是青萍,识文断字,还算能服侍老爷妥帖。”

  秦览闻言,笑着望她一眼:“我提了她做姨娘,还当你不高兴了呢。”

  杨氏轻轻嗔一句:“老爷瞧我像那样的人么?”

  除了青萍,秦览自己也实在提不出旁的人,他虽也钟爱过金姨娘等人,然而终究不是三弟那等流连花丛的,因此这时,身边竟只得一个青萍可用了。

  虽说青萍是必得带上的,然而这话妻子主动说起来,总是要好过他自己提的。

  青萍温柔解语、识文断字,秦览愈发觉得是妻子安排得好,才叫自己事事如意,这时想起种种,忍不住上去搂住杨氏,用力香了一口。

  杨氏大吃一惊,连忙躲过,又忙去看丫鬟们瞧见没有,幸而丫鬟们都在外间,不曾瞧见,然而还是羞红了脸,埋在被子里半天不肯出来。

  上房里夫妇二人说说笑笑,几个女孩出得院门来,却是各自分开。

  秦珮带着绫儿,直直地往南院走去,她脚步飞快,踢得身后的浅紫裙角不停飞起,好似一朵绽开的朝颜花。

  秦淑见了,轻轻摇摇头:“六丫头如今怎么了?大过年的还往二姐姐那里学琴去,也不怕劳烦了二姐姐。”

  秦芬与秦贞娘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开视线。

  秦珮还能是为着什么,她是不知道怎么和秦贞娘同处一室了,又不好拉着秦芬一道疏远秦贞娘,只好一个人躲得远远的。

  秦芬是知道商姨娘之事的始末的,然而却不知秦贞娘这小姑娘是否知道,瞧秦贞娘咬着嘴唇盘弄衣角的绣花,也不似高兴的样子,不禁长长叹口气,问一句:“四姐,去我院子里煮牛杂汤喝,好不好?”

  “呀,好好的大家闺秀,总吃这些杂碎做什么?你们自去,可别带我!”秦淑嫌这些东西价贱味重,一向是不爱吃的,她挥了挥手帕,又道:“我听说厨房进了一筐新鲜萝卜,我叫人送些给你们去煮汤喝吧。”

  秦芬笑着应下:“好,先谢过三姐的好意,改日我做东,请三姐吃雪花鸡蓉羹。”

  如今秦淑似是认清了局面,虽然不和几个妹妹亲密无间,大面上却也过得去了。

  待与秦淑别过,秦贞娘再忍不住了,急急拖着秦芬往小院走,边走边道:“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这些天,可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知道姑娘们要说话,一到小院,蒲草就打发了小丫鬟们下去,自己生了个红泥碳炉子搁在廊下避风的地方,叫桃香拿了把紫铜小茶壶,端上一对犀角杯,由得两个姑娘自己煮茶喝。

  秦芬试了试,那茶壶的竹编把手并不烫手,便拎起来,替秦贞娘冲了一碗茶:“四姐尝尝这个玫瑰花酱,太太吃了都说好的,回晋州时走得匆忙,不曾制那许多,只得一罐子献给太太了,这是姨娘最近托人买了玫瑰花,才酿成的。”

  秦贞娘已决意要把心里的事说给秦芬听,这时也不急躁了,反有心思去品那玫瑰花茶,喝了一口不由得连连赞叹:“这花酱果然是又香又甜,一丝青涩味也没有,怎么做的?若还有,给我分一些去。”

  秦芬不由得笑了:“这值个什么,等会四姐回去,就给你盛一罐子。冬天里鲜花不易得,等到了春天百花盛开,桃香也学会做这个了,到时候给四姐制一坛子都成。”

  秦贞娘闻言,终于肯开颜一笑:“喝一坛子,我是牛不成?”说罢,又点一点茶杯:“这玫瑰茶又红又香,也不用那些甜点咸点,只蒸一笼苏州的薄荷馅小方糕来就这茶,已足够了。再有,这茶使犀角杯反而不相称,倒是寻常白瓷杯子,衬得更好看些。”

  秦芬有意哄秦贞娘这小姑娘高兴,一叠声地唤桃香取白瓷杯子来,又吩咐蒲草往厨房要一笼苏州的薄荷馅小方糕。

  两个丫鬟都知道自家姑娘是有意逗趣,一个亲自往院外走去,一个从屋里寻摸半天,端着两个素净的青花缠枝纹样白瓷杯子出来,故作苦恼地道:“太太给姑娘的都是好东西,咱们哪有净白瓷的杯子呀!”

  秦贞娘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嗔一句:“罢了,搁下这两个杯子,下去吧!”

  待桃香走了,秦贞娘脸上终于一丝阴霾也无,又有了平日那爽利的模样,她自己动手倒了两杯茶,递给秦芬一杯,然后又说一遍:“烦死了!憋死了!”

  秦芬喝一口茶,并不催促。

  秦贞娘生性便是个快意恩仇的人,这时要诉苦,便好似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倾了个干净:“这几日,六丫头见了我,总是客客气气的,可是这客气可真叫人难受!她只怕觉得是娘做下手脚害了商姨娘,可是她不知道,是商姨娘那人自作自受!

  “话又说回来,商姨娘终究是因着出府才有如今的局面,细论起来,真要怪,也能怪上娘和我,如今商姨娘已吃了教训,这些也不必多说了,可是六丫头又不知道这些,只怕如今,把我恨到了骨子里了!我更怕,她为着疏远我,连带着把你也疏远了!”

  秦贞娘一番话又急又快,颠三倒四的,意思却明白了,她是怕秦珮因着商姨娘的事,再不和姐妹们好了。

  秦芬想了想,拣出一件要紧事来:“四姐,你方才说商姨娘是自作自受,这是什么意思?”

  秦贞娘气哼哼的:“那一日,商姨娘进府,有两个庄子上的妇人帮忙安置,她们不懂府里规矩,吃茶时嚷嚷出来了,说商姨娘是自个儿想着跑出来勾……见爹,这才跌了跟头的,这不是自作自受,又是什么?”

  秦芬见这小姑娘竟罕见地翻了个大白眼,想来是极其厌恶商姨娘,不由得心下暗自好笑。

  不过,那两个妇人嚷出这件事,倒不像是不懂规矩,反倒像是出自杨氏的授意。秦芬想着,又试探一句:“那么,这两个妇人回去可受罚了?她们又不是府里人,不懂规矩也是有的,若是大过年的受罚,也怪可怜的。”

  秦贞娘摇摇头:“娘说的话和你一样呢,说念着过年,不罚她们,还赏了十两银子呢。”

  杨氏御下,处处都是有条例的,这两个妇人分明犯错了,不曾罚,反倒赏,这里头自然是有缘故的了。既商姨娘的事不是隐秘,两个小姑娘的烦恼,倒好调解了。

  秦芬心下明白,口里却不说破,只道:“四姐,你若是为了这件事情苦恼,倒是和六丫头愁到一处去了。”

  秦贞娘欠起身:“哦?这话怎么说?”

  秦芬张嘴,还没说什么,秦珮的身影便好似一只淡青色的燕子飞进院里,急急奔到二人面前,胸膛一起一伏,尚来不及喘匀一口气,便断断续续地道:“四姐,我……我没和你生气!”

第62章

  姐妹二人, 心里都是想和睦的,此时话皆到了嗓子眼,如何还能咽得回去。

  秦珮起了头,便再收不住了, 絮絮叨叨, 说得一大长串:

  “四姐,我这些日子不是和你生气, 我是气旁的, 那天我顶撞你, 本就是不应该的,又加上还有旁的事……我, 我后头才知道那些事,我, 我……不该这样的……”

  因着杨氏的管教,女孩们素日都是不许露出小家子气的,这时秦珮涕泪横流, 还记得不可吸溜鼻子, 拿帕子在眼下和鼻翼轻轻拭过,才不会弄花了妆容。

  秦贞娘心里, 虽不想和秦珮吵架,可是也存了一丝迁怒的, 这时见秦珮强作大人样子,愈发显得可怜巴巴的,心里的那点子不悦也烟消云散了。

  她用力揽住秦珮的肩膀, 胡乱拍一拍:“好了, 好了,别哭了, 瞧着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她是身份贵重的嫡女,生性骄傲,认错的话绝难出口,此时这么着,已是很难得了。

  秦珮自然知道好歹,听见秦贞娘安慰自己,是想摆出笑脸的,谁知一扯嘴角,便好似扯到了什么机关,那眼泪怎么也收不住,反倒淌得更凶了。

  前几日这两位小姑娘都闹着别扭,秦芬还真不敢开口劝,就怕越劝越添乱,这时见二人解开心结,这才放下心来。

  埋在心底许久的那几句话,秦芬此时方能说了出来:“往后咱们只管咱们自己的事,大人的事情,由得她们自己去操心去。”

  秦珮用力“嗯”一声,胡乱地点点头,举起袖子擦眼泪,才擦一下,又想起什么,从衣襟上取下帕子擦眼泪。

  她今儿带的是一条薄绢帕子,好看不耐用,擦得几下就湿透了,秦芬递上自己的帕子,叹口气:“好啦,再哭下去,可真像四姐招你生气了。”

  秦贞娘低垂着头,始终不曾言语,好似若有所思的模样。秦芬知道,自己的话,这骄傲的小姑娘终究还是听进去了。

  晋州这日的天,倒是一反平日的雨雪霏霏,罕见地挂了一轮艳阳在天上,照得人暖洋洋的。姐妹几个在秦芬小院里,又是哭又是笑,半日不曾唤人近身服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绫儿瞧自家姑娘哭得厉害,生怕她惹了四姑娘不高兴,直想上来劝解,春柳却伸手拉住她:“五姑娘这院里的腊梅花开得好,咱们各折几支带回去插屏。”

  喝完这日的萝卜牛杂汤,姐妹几个,隔日便和和气气地一起去上房请安了。

  杨氏此次倒不曾拦着不叫进门,几个女孩行完礼,她便命紫晶:“掀了帘子,请姑娘们进来。”

  进得内室,秦芬立刻被蒸得浑身冒细毛汗,拿出手帕不住擦汗,秦贞娘也连声喊热,秦淑笑着道一句:“六弟还小,太太又在月中,这屋里是该比外头热些的。”

  杨氏闭门不出,眼睛耳朵却不曾塞上,府里的事情一件也不曾错过。她知道,如今秦淑行事,虽不似秦芬那样处处周全,却也不出大差错了。

  这时听了秦淑的话,杨氏笑着点点头:“这事还是三丫头知道些,当初恒哥儿是冬月生的,那时也冷着呢。”

  秦芬听了,踮脚看一看摇床里的婴孩,见那婴孩像足秦览,只得周正二字,便也不去胡乱赞叹,只道:“六弟睡得可真香。”

  杨氏今日很有耐心,每个人的话都一一答过:“是呢,六弟如今还小,每日醒的时候不足一个时辰,可贪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