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岸芷岸
秦贞娘却听得有些愣怔,看向秦芬。
秦芬只觉得范离是个粗忽性子,不曾想到他能编出这些奇闻轶事来,这时也是啼笑皆非,便轻轻咳一声:“这事……我也不知道究竟,四姐,你若是不高兴,我传信过去,叫他们改了口风罢。”
秦贞娘不曾言语,只微微垂下螓首,面上泛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贞娘的事,秦珮不敢开口,秦芬的事,她却敢说两句的,闻言故意拉长声音:“哦?五姐要使唤谁?莫不是我将来的五姐夫?”
秦芬一向厚脸皮的,闻言也不过挑一挑眉:“四姐还不曾定,我且还远着呢。”她看秦贞娘面上飞霞,又添一句:“不过,瞧样子,日子可不远啦。”
什么日子,秦芬却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叫人没法反驳。
秦贞娘闻言愈发羞了起来,然而她终究不是造作的女孩子,横一眼秦芬,喝口茶只作无事。
姜启文这段日子,天天都往秦家跑,踏得秦家门槛都薄了一层。
杨氏被“自梳”两个字给吓怕了,从前不放姜启文进府的,如今却恨不得这孩子能打动女儿的心,横竖皇帝还没圣旨下来,女儿倘若有意,她豁出命也得求了昭贵妃赐婚。
虽不好安排姜启文和女儿见面,她每日却派腊梅去迎了人,好端端送到秦恒的院里去。
秦贞娘的面,姜启文自然是见不着,然而秦恒是他同窗,两个人坐在一起总有话说的。
秦恒从秦芬那里听说了,自家四姐如今尚未松口,于是对姜启文的百般试探都不接话,打着太极便过去了。
然而姜启文认定了秦贞娘,耐心十足,日日陪着秦恒闲谈,倒把秦恒给闹得没脾气了。
“姜兄,你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四姐好好一个姑娘家,你干嘛总挂在嘴边上说?这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秦恒把话问到脸上,姜启文也不绕圈子,稍一沉思,道:“你是四姑娘的亲弟弟,这话我只和你说。锦衣卫副指挥使贺传菊大人说,他们是受了四姑娘指点才去翻检嫁妆的,还说一句天赐姻缘呢。四姑娘待我们家有大恩,我……万难报答。”
“恩情归恩情,你可不要为了一些所谓的恩情,误了我四姐一生。我虽不才,可是也敢打包票,以后有我秦三一口吃的,绝不少我四姐一顿饭,我四姐不需要旁人报答她。”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心里敬她、爱她,我……”
“好了,这话我听过便罢,你不要再说了。”秦恒微微板起脸,“你想什么说什么,我通通不管,科举的日子近在眼前,你且先考个出身,再来与我父亲母亲说话。”
“好,等我考上,再请父亲来向秦老伯说话。”
科举开考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九,皇帝言道,此次亲自拟定三道试题,开考前一晚才御笔写出,第二天一早便快马送到贡院去。
听到此次考试如此公平公正,多少人都摩拳擦掌,秦恒和姜启文自然也不例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从那日应了秦恒,姜启文便不再上门了,关起门来,恨不得一天读上十四个时辰的书。
外头的故事愈传愈神,后头已变成了什么七仙女下凡的故事,早和姜家、秦家无关了。
这话传进宫里,连昭贵妃都听见了,写一道花笺,召了秦贞娘进宫去问。
秦芬心下忐忑,只觉得是自己带累了秦贞娘,边看着秦贞娘试衣裳,边替她选首饰,口里不住地念叨:“四姐,你说,贵妃娘娘召你进宫,又是怎么个意思?这次,可不会又是去面君了吧?”
昭贵妃虽是向着娘家,可架不住她背后有个皇帝,姐妹两人数次面见昭贵妃,总没一次是轻省的。
秦贞娘取了两支花钗在鬓边,将那翠玉的比了比就搁下,捡起那红碧玺的戴上,然后道:“只怕是外头声势造得差不多了,该一锤定音啦。”
秦芬傻乎乎地追问一句:“外头?鲁国公出京了,科举也定了日子,还有什么声势?”
这次却是碧玺在边上叹气了,自家这五姑娘,虽是个热心肠,可是糊涂起来,也当真是不灵光,她兴兴头头替四姑娘办下那样大的事,如今到了最末这一下,她却不懂了。
秦贞娘也一时无语,又不好直说恐怕宫里是要给自己赐婚了,想了半天,笑着拧一拧秦芬的鼻子:“你这傻丫头,配那么一个精怪的人,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第113章
此次秦贞娘进宫, 仍旧是碧玺陪到宫门口,李吉接了人,一路送进了华阳宫。
昭贵妃身子抱恙,正倚在贵妃榻上歇息, 她穿了身茄色宫装, 膝上搭着浅绿色绣兰草的小锦被,看秦贞娘穿着牙白色绣大红枫叶的衣裳, 心里不自觉地叹息一下, 她这辈子, 是穿不上那抹鲜亮的大红色了。
秦贞娘恭恭敬敬行了叩拜大礼,与前次进宫, 并无两样。
前些日子,太后因着鲁国公的事几番向华阳宫找麻烦, 外头姜家和秦家的事,又惹得皇后闲话许多,对秦府, 昭贵妃是有些微怨气的。
此时见秦贞娘礼数周到, 昭贵妃那些不快一下子消散无踪,她自己也知道人在世上身不由己的道理, 想想自己夫君贵为天子尚不能随心所欲,表妹这样一个闺阁女儿, 又能如何。
再想想姑父做官和姑母为人,一向给华阳宫争气的,人总不能光记旁人坏处, 遇见事了就把人家的好处给抹去了, 那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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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昭贵妃的口气一如既往地亲热:“自家人这么多礼做什么, 碧水还不扶贞娘起来?”
秦贞娘扶着碧水站了起来,先说句家常话:“娘娘,我前次回去,和平哥儿、安哥儿说了纪王殿下的事,小哥儿俩直吵嚷着要来找纪王殿下玩耍呢。”
昭贵妃微微一笑:“顼儿明年也满四岁了,好开蒙读书了,到时候叫两个孩子来做伴读,日日玩在一处就好了。”
她顿了一顿,随手一指碧水:“早上吩咐小厨房给贞娘炖的三鲜豆腐鱼汤可不能过了火候,你去瞧一瞧。”
秦贞娘知道下头该说正事了,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提,飞快地抬眼看一看昭贵妃,又垂下眼帘。
昭贵妃原还想着敲打两句表妹和姑母,免得再生事端,这时却都抹过不提了,只说一句外头的玩笑话起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说,宫外的百姓们都传遍了,说如今观世音菩萨亲自点了姜家和秦家的姻缘,是拆也拆不破的,皇上正想着给你们赐婚呢,只不知你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秦贞娘这多少天思来想去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此时听见昭贵妃提起,她不过稍一沉吟便答了:
“观音慈心,可普度众生,皇上金口,可使世事莫再变幻,臣女如今应娘娘一句,我愿意。”
昭贵妃原还以为表妹会委婉些的,不意听见这样一句,稍一凝噎,皇帝前次与她说的私房话,猛地跳进了她的脑海里:
“你四表妹看着与你一样大方端庄,性子却全不一样,你是个细心谨慎的人,那丫头,只怕敢站起来把天捅个窟窿。”
原先昭贵妃在闺中时,自家这表妹不过是豆蔻之年,虽自幼得了姑母教养,性子却是莽撞粗忽,遇见硬茬便要往后缩的,哪有什么戳破天的胆子,不想如今姑娘大了,性子也全变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一想表妹这些年经历多少事,昭贵妃暗暗摇头,又在心里多些怜悯。
若是换个人将这些事都经一遍,只怕是要发疯,这孩子不光没疯,还敢当着皇帝替旁人求公道,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和心气。
她的模样,不像闺阁姑娘,倒像大族宗妇。
听说姑母如今在秦家说话很有分量,五、六两位庶出表妹也是好的,或许因着是秦家后宅这些和睦,给了这孩子不少支撑。
昭贵妃想一想,似乎自己也从这里头得了些滋润,心头温暖许多,微笑应下:
“既你答得这样干脆,那表姐就替你去求了皇上。”
她略停一停,终究还是叮嘱一句:“往后可要好好的,千万莫再任性了。”
后头这一句虽是嗔怪,秦贞娘已是感激了,她知道自己前次那自梳两个字,给家里和昭贵妃带了多少麻烦,此时昭贵妃不过是轻飘飘叮嘱一句,有什么受不得的。
寥寥数语说完正事,表姊妹俩又亲亲热热说得许多家常。
这一次出宫,昭贵妃只赏了一只喜字头的金簪,分量不重,样式也不新,碧玺看了,却是大大松口气。
血脉亲情还是胜过了利益干系,昭贵妃待娘家人,可真是没得说的了。
她是杨氏心腹,以后要跟着秦贞娘出门的,自然知道姜少爷和自家姑娘的事,今日为什么进宫,她心里早已有数,如今见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自然是喜气洋洋。
待马车开始走了,碧玺笑嘻嘻说一句:“过几日就开考了,若是咱们姑爷能考个好名次,那可就好啦。”
秦贞娘发髻上戴了喜字簪,人倒比从前害羞了,听了这一句,凶巴巴地瞪一眼碧玺:“你话太多了!”
碧玺掩口笑一笑:“姑娘这样子,倒有些似五姑娘训桃香,瞧着凶巴巴的,实际上一点也不吓人。”她生怕主子恼了,连忙又扯一句旁的:“也不知老爷能不能赶回来送三少爷进考场的。”
“恒哥儿几岁了,还能和孩子似的,爹娘不瞧着,便不肯做事了?”秦贞娘笑着摇摇头,“不过,爹若是能赶回来送送他,是最好的。”
五月初九很快就到了。
有了前次的事,杨氏愈发提心吊胆,前一晚上一宿不曾睡好,好容易闭眼眯着,却又被噩梦给惊醒了。
她梦见秦恒高中状元,皇帝将金姨娘从铁月庵给恕了出来,还赐了个一品诰命。
众人势利,都围着金姨娘吹捧,连贞娘和姜启文也上去沾些好处,她被秦览赶去和疯疯傻傻的商姨娘作伴,商姨娘身上长满虱子,咬得她浑身是血。
她将身上挠来挠去,正翻来覆去地捉虱子,忽地好似听见什么声音,猛地惊醒,原来外头已有了微微的天光。
侧耳一听,还是秦恒在外头辞行,杨氏心中一动,出声唤道:“恒哥儿。”
秦恒早上除开吃光自己要的那碗荠菜猪肉汤团子,还被月琴念叨着吃了粽子和定胜糕:“前次厨房给上房送了这个讨口彩,太太便记在心里,这次早早吩咐了要给哥儿送上的,哥儿好歹也要沾一沾唇。”
幸而那糕做得小巧,粽子也只裹得指头一般长,秦恒看一看碟子,一样吃了一个,捧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来上房辞行。
原以为还是静悄悄磕了头就走的,谁知嫡母却出声唤了自己。
秦恒心里大震,他到此处并没弄出什么动静,里头太太竟唤了自己,不是熬了一夜,就是整宿不曾睡好,无论哪一样,都算是对自己这庶子尽心的了。
小丫头打起门帘,秦恒进了屋子,站在明间恭恭敬敬唤一声“母亲”,等着听里间的杨氏要说些什么。
杨氏是被噩梦所惊,才突然出声唤了秦恒,这时秦恒当真进来了,她却不知说什么了。
这庶子由丈夫亲自教养,自幼受圣人道理所教化,与那金姨娘和秦淑,为人再不一样的,她担心庶子反叛,还不如去担心柯家的婚事。
六月份快到了,秦淑就要出门子了,这姑娘近来变着法地折腾,与秦恒的省事简直是一天一地,杨氏也不知一条藤上怎么结出甜和苦两种瓜来,此时想想,血脉这东西,也有一半是作不得准的。
想了这些,杨氏轻轻吐出口气,温声道:“贡院里关上门了就不得出来,如今早晚凉,你可记得穿暖和些了?”
秦恒料想着自己要听些谆谆教导,不曾想却是问这个,他稍稍停一停,才答了话:“母亲,我穿得暖和着呢。五妹她们给我新做的斗篷,我都披着了。”
杨氏“嗯”了一声,道:“你速速赶去考场吧,我这里没什么要叮嘱的了。”
秦览紧赶慢赶,还是没赶得上送儿子进考场,五月初九的下午,才赶到了金陵。
他原说的是五月中旬到家,心里是指望能送儿子去贡院的,拼命赶得许多天都未曾赶得上,这时干脆不回府了,差了信儿先送徐姨娘等人回家,自己整一整官服,往宫里去述职了。
小太监送了信进内阁,还记得多说一句“秦大人风尘仆仆”,能在内阁行走的官,哪个是傻的,众口一致,差人去御书房回禀。
皇帝听见秦览连家都不曾回,心里甚是欣慰,回头对进良说一句,“今日科举开考,也不一定要选什么下凡的文曲星,能选些秦览这样的官,便很不错啦。”
进良知趣地问一声:“那,皇上是否召见秦大人?”
皇帝原本是没这个意思的,进良问了,他也无可不可,点头准了。
进良连忙出去,往内阁的议事厅里传了秦览进御书房。
秦览也不意能面见天颜,他不过是个四品官,连上朝的资格也没够得上,哪来机会见皇帝。
前次见皇帝,还是这位真龙天子在英王府时,请一帮硬骨头清流吃饭,他因着与昭贵妃搭个边,又略有些官声,这才受邀在列,便是那时,照着官位算他也是没资格的。
秦览急急地赶了大半个月,面色枯槁、形容憔悴,皇帝一见,竟愣一愣:“此去徽州,你倒当真是做了些事的,听说,你一个月里有二十五天都是住在河堤上的?”
这话秦览自己却是不曾说过的,他还没笨到那个地步,自己急着向皇帝诉苦,这时听了皇帝的话,长长一揖:“皇恩浩荡,臣办事不敢不尽心。”
“嗯,你的差事办得不错,既然回京了,且好好歇一歇,养足精神再替朕办差。”皇帝又埋下头去批折子,“你退下吧。”
秦览原只想在内阁的大人们面前露个面的,不曾想竟得了这样大的好处,还能与皇帝说几句话,于是心满意足地行个礼,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再进内阁的议事厅,上官们便对秦览和蔼许多,他们与一个四品的地方官无甚可谈的,便问得许多徽州的事。
秦览一一答来,条理甚清,原本有些人对秦览颇有轻视之心的,此时皆尽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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