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里话
“三年做小伏低,潜身静默,孤忍的够久了。”
“不过话说回来,孤有今日,在无权无人的境地里,还能反败为胜,该感谢师父这些年阴谋阳谋,正攻奇略的各种教导。”太子拱了拱手,“这厢多谢师父。”
温孤仪冷嗤,“我还教你仁德,慈悲,忠贞,你却全部舍弃了。于国不忠,于民不诚,你是长久不了的。”
这话落下,萧不淮面色终于收起一点自得,只狠瞪了温孤仪一眼,怒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温孤仪挑眉,“其实六殿下枉死了,是不是?”
“我记得,那晚云中城城楼有一小股弓箭手唤了声“赤色披风,玄色铠甲”,如此乱箭朝六殿下射去。可是那晚因为事出有因,两位殿下换了战袍。所以他们要射杀的分明是三殿下。两位都是大邺皇子,与他们而言都是敌将,何必非逮着三殿下呢?”
“我想,大概是受人所托,奉了军令吧!”
“师父果然是师父!”萧不淮闻言,复了从容色,“但是与突厥有染的不是孤,是崔报朴。这原也要多谢师父,要不是当年事他被贬五品小官,少了关注,他还不得如此自在,搭上突厥人!”
“混账,崔抱朴通敌,与你通敌有何异,你为一己之私,居然连自己姓氏名谁都忘了!”
“待孤上位,自与突厥永修和睦,自可不伤臣民,太|祖太|宗便也不会怪孤……”萧不淮起身凑近温孤仪,道,“师父,弟子这招一网打尽如何?”
“突厥退了,对手了了,纵是父皇知晓,孤亦不怕,萧家子嗣唯孤了。”
“甚好!”温孤仪合眼颔首,“既如此,臣便祝殿下山河永固。”
“承师父吉言。”太子起身道,“师父也不要太难过,很快你就可以和永安团聚了。”
温孤仪再无多话。
至此一别,当是生死永别。
然,不过数日,温孤仪便和萧不淮又见面了。
这一日,是十一月二十,在太极宫中。
温孤仪是被天子内侍监从大理寺请去的太极宫。
他没有问缘由,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果然,太极宫偏殿中,宫人褪尽,唯剩帝后,和榻上奄奄一息躺着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萧不淮。
道是他连日给永安公主举行七七忌,守灵扶棺,突发心疾,已经召太医急救一整日,皆无果。如此想到了被关在大理寺中的温孤仪,乃出身药师谷,或许有良策。
温孤仪看一眼榻上人,转身看嘉和帝,“心疾?难道太医院诊不出太子殿下真正濒死的缘故吗?”
嘉和帝久病之人,一开口便是气喘吁吁,只频频颔首,“先生,朕知……但是毒从何来,难不成当真小七索命,这如何说的?方托词心疾……”
“毒是臣下的,抹在永安尸身和棺椁之上。”温孤仪在床畔坐下,将目光落在萧不淮身上,平静道,“臣的弟子,臣还是了解几分的,伪善,虚荣,为仁德名声,一定会为胞妹祭礼大葬,扶棺守灵。”
“那日在城外东郊驻军,臣便知晓城中已是刀枪剑戟侯臣。”他伸手将双眼越瞪越大、逐渐涣散的人,遮住他最后的光,“为师被骗一次足矣,断不会受骗第二回 !”
“你、你……”嘉和帝看着即将咽气的儿子,只惊恐的望向温孤仪。
殿中帝后二人,自不是他对手,他扼制二人的呼叫,将前后事宜将来。
虽骇人听闻,然嘉和帝到底在位二十余年,前后想来,只对这尤自不甘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人,淬了口“孽子……”
“不——”文昌皇后跪膝哀求,“先生,您还是救救他吧,孤、孤就剩他了呀……”
“陛下,二郎纵是弥天大罪,可是我们只有他了呀……大邺山河只有他了呀……”
“那么你死去的儿子女儿呢,你就不心痛吗?”温孤仪俯身质问。
“痛啊,孤手心手背都是肉,焉能不痛……”
“你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我呢?”温孤仪一手捂上萧不淮口鼻,断掉他最后一口,一手揪起皇后衣襟,赤眼落下隐忍多时的泪,痛呼出声,“我呢?”
“我就那么一个孩子,我养大的姑娘,我的妻子,被我、被你、被所有人送去和亲的公主,就活该死在异国他乡吗?就该白死吗?”
“她至死,都未能回家。至死,都以为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杀了她!至死都觉得一生错付,荒唐可笑,她死时多难过,多绝望?”
“我、我……我来生来世里,要以何面目去见她?要怎样和她说,怎样让她相信我?”
……
案上烛火跳动,男人从榻上起身,抓住面前人肩臂。
虽从记忆中回首,却依旧是三年前疯狂模样。
“七七,我真的就杀了太子一门,你父皇是当夜一口气上不来去的,你母后暴毙乃心力交瘁所致,我没杀别人,一个都没有……坐这江山,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找崔氏余孽,我想过扶衡儿上位的,可是国少主疑,难免受人挑拨,离间我们君臣。我还想活,想着师门玄术那样多,或许能迎你回来……至我一生,你若不能回来,我就把皇位给衡儿,这么多年,我没有子嗣,就是为了还政给萧家……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就还在一起。我现在就把皇位换给你们,你们谁要都行,我就只要你……”
“七七,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温孤仪拥她入怀,俯身吻她。
烛火摇曳,来时窗户孤影萧瑟,如今叠影交错。
“你放开我,让我静一静。”萧无忧猛地推开他,提裙奔出殿外,疾步奔走在夜色中。
九重台阶走过,她突然顿住了脚。
举目四望,寻不见裴湛身影。
来时。
他说,“臣在此侯您。”
她说,“那你等我。”
萧无忧抬眸看含象殿映出的影子。
所以,他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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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进退◇
◎您得新生不易,更该得自由。◎
这一晚萧无忧没有再见到裴湛,也不曾去寻他。
倒是温孤仪追出殿外,下了两个台阶,见人回首又退后,便不敢再迈出步子,只由得她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萧无忧回了公主府,府中还是先前布置的模样,裴湛的衣物都在,但人不在。
她独自入净室沐浴,洗了很久也没摇铃。还是琥珀怕她受寒,掀帘去了里头。她便裹着大巾帕子浸着一身水汽出来。
侍女们擦身的,烘发的,更衣的,推拿的,侍药的……如常围了她一圈,她被伺候了一会,抬手将她们都谴退了。
“你俩也下去吧。”这话是对琳琅和琥珀说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人一边落了帷幔,俯身退下。
最后一重帘帐没落,萧无忧抱膝坐在床榻上,隔纱扫视这间寝殿。裴湛的弓,书,衣一样样落入她眼里,最后凝成一截青丝,在她眼前晃晃荡荡。
她是盯着那截青丝合眼的。
许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就睡实了。
但是睡得并不好,她一直在做梦。
将前生又过了一遍。
那一生,她有过三个七年。
药师谷里温孤仪将她养大的七年。
长安城中温孤仪对她愈发冷漠的七年。
还有在突厥的七年。
睡梦中口干舌燥,她睁了眼,也没唤侍女,自己起来灌了盏凉茶。
医官说她尚且需要保养,身不能染寒,神不能多思。
这夜一盏凉茶入腹,后半夜旧梦缠绵。
温孤仪的轮廓影影绰绰挥之不去。
他说在她走后,他才惊觉深爱,生命早已被她填满。
“我就那么一个孩子,我养大的姑娘,我的妻子,就活该死在异国他乡吗?就该白死吗?”
“她至死都未能回家。至死,都以为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杀了她!至死都觉得一生错付,荒唐可笑,她死时多难过,多绝望?”
“……我来生来世里,要以何面目去见她?要怎样和她说,怎样让她相信我?”
“我还想活,想着师门玄术那样多,或许能迎你回来……
“这么多年,我没有子嗣,就是为了还政给萧家……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就还在一起。”
“我就只要你……”
“七七,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
从身影到声音,都是他。
嵌在她的睡梦中。
如同那样深厚的过往,纠缠入生命骨血里。
然而萧无忧再次从梦里挣扎醒来,是因为小腹寒凉余痛发作痛醒的,她甚至痛呼呻|吟了两声。
上夜的琳琅匆忙入内,问她安好。
她抬眸看露出一抹曙光的天色,拢在被衾中的手捂着小腹,喘息道,“让司膳给孤备碗姜汤。”
*
裴湛原本以为萧无忧都能入宫了,自也可以理事,不想就好了一日,公主府传出消息,永安公主又病了。
而公主这一病,便又是大半月。
这日,裴湛正值休沐,回来自己府宅中。
工部来了个同僚,邀他去看新府邸的初步规模。
他以不善规制为由,又道近日家中琐事繁琐,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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