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番外之玉楼春 第2章

作者:晓雨霖铃 标签: 轻松 穿越重生

  定柔无奈应下。

  这是让她一人身兼数职么?

  心里揣测着,是大总管察言观色,还是……那人……的意思?

  尚宫对众人道:“慕容食医世家出身,身世贵重,年纪又小,以后咱们六尚局要敬爱有加,一团和气。”

  下头齐声附和:“喏。”

  尚宫又吩咐:“大选当前,各位采女已入宫,陛下登基后第一次选妃,太后无比的重视,初选定在十五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当差,万不可出了纰漏。”

  --------------------------------

  夜间撤了晚膳,皇帝到团金龙座榻上打开一个加急来的密奏,定柔端着呈盘侍立一旁,试了试茶温,估摸着饭粒咽尽,这才奉上去:“陛下,请饮餐后茶。”

  皇帝专注着那些字,随手接过搁在了旁边的小几。

  定柔又站了一会儿,偷瞄着一旁的灯柱,烛苗被窗外一股风吹的曳动,灯捻被拉长许多,困意一阵阵浮上心头,眼皮发酸,差点没留神打了呵欠。

  她不想御座上的男人虽目不斜视,却是八窗玲珑的,竟全看在了眼里,抬目看向她,唇畔闪过一抹笑意。

  阖上奏本,宠溺的眼神,问她:“困了?”

  她又想打呵欠,努力忍住了,垂头绞着手道:“没有。”

  “朕明明看到你打呵欠了。”

  “没……就是没有……”她囧的耳根发烧,看着足尖,一张小脸浮上了红晕。

  皇帝故意逗她:“欺君可知何罪?”

  定柔倒吸一口凉气,皱起了眉,小心翼翼问:“陛下九五之尊,不能诬赖臣下罢?”

  眉心一抹不服气的倔强,还是淮南那个率真的小丫头,皇帝笑着,知她局促,也不敢冒进了。“没有便没有罢,朕信你就是了。”

  殿中的锦幔垂下金色流苏,帘幕映在窗扉上影影绰绰,烛影摇光映着她的面颊,肌肤底子薄的吹弹可破,柔美的颔儿端着恭敬谨慎,前世不曾见过她穿女官服的样子,浅紫色绮罗圆领简云纹宫裳,腰系一条印花条纹带,戴着乌纱巾,稚齿婑媠的面容端的仪态庄重,姌巧的身影投在地砖上,轮廓柔桡妙曼,他又贪看了一阵,才道:“跪安吧。”

  定柔如临大赦,敛衽一施:“陛下万福隆安,臣下告退。”

  退到外殿,皇帝望着她的背影,立刻命小柱子两件事。派几个人到女官寓所,暗中护着慕容姑娘,不许有人动她的心思。

  传口谕,朕感念慕容昭仪丧母之痛,特恩准出宫入道观修行,赐道号“玉净”。

  让她为母守孝去罢。

  然后又低声吩咐了几件事。

  小柱子走出内殿,抓了抓后脑勺,颇觉异样,方才是耳误吗?陛下让慕容昭仪入道修行,然后,找个相貌风流的男人,去……去勾引……

  慕容昭仪那性情必耐不住寂寞。

  还说,若届时他们生了私奔之意,莫要阻拦,由着去。

  陛下这是,给自己戴绿?

  慕容昭仪虽明着侍过寝,可只有小柱子这个贴身内侍知道,陛下连一根头发都未沾过她,且连同床都不曾,因为陛下洁癖颇重,不喜与人同衾,更不喜衣衫有别人的味道,自来都是在龙榻旁抬一张睡榻来,昭仪娘娘有名无实。

  便是如此,也是正经受过册封的妃御,怎能……

  陛下的心思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了。

  内殿,皇帝沐浴罢躺入御榻,指尖摩挲着空空的身畔。

  按着前世的路程来算,小丫头心里这时候八成还拿他当成那劳什子姐夫呢,慕容艳得赶快处理了,还有慕容岚的事,得循机解释清楚了,不能做这冤大头。

  --------------

  慕容女明媚绝世,是一众秀女中的佼佼者,阖宫都在揣测皇帝的用意,定是近水楼台,耐不到殿选之后了,所以才找了由头。

  永庆殿,淑妃的耳目刚从外头打探回来。

  问:“那丫头侍寝了?”

  耳目隔着屏风答:“未曾,侍膳罢便下值了,陛下与几位中书宰执议会到半夜,方散了,今夜仍独衾。”

  淑妃摩挲着指甲,心下一阵思考。

  皇帝清简寡欲,于女色不甚上心,大婚多年,一直忙于政务,后宫与前朝虽只隔着几道门,却是两个世界,高墙深深,甚至几个月都见不到人影。

  宛央如今已是二十八岁高龄,膝下仍然空空,沈家几番筹谋,挑出一位才貌俱佳的族妹,一为固宠,二为代育皇子。今日乍听闻慕容家来了一位绝色佳人,一只脚还未踏进韶华馆圣谕便到了,破例封了女官,她登时眼皮一跳。

  晚间定省的时候她慌得厉害,便进言此女乃庶出,身份算不得贵重,空长了一副皮相,怕是狐媚,太后笑说多虑了,皇帝最是持重老成,岂能为美色所惑,不过是因为眼下淮南兵权刚刚交接,军心尚不稳,需要安抚慕容家罢了。

  淑妃也不是好糊弄的,心想,要做个姿态,怎偏偏赐了御前的差事?

  太后像是看穿了,神秘一笑:“这就是皇帝的高明之处。”

  淑妃方才想通了,原来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既要风光抬举她,又不给慕容家出头的机会。

  看来太后猜测的没错。

  慕容氏虽容貌出众,却并无做妃嫔的运数。

  淑妃在韶华馆布了眼线,据观察说,这次大选,芸芸之中多是才貌出色的,徐氏颇富才情,薄氏姊妹艳若桃李,司徒氏和周氏也是瑰姿艳质,这几个的底细得摸清了,便与以后对付。

  【作者有话说】

  女主:“这一世我不想做皇妃了,我要做公务员。”

第3章

  虽是这般,淑妃还是难以安心,毕竟皇帝正值血气方刚,那慕容女国色天香,佳人当前,男人焉能坐怀不乱?

  昌明殿铁板一块,宫人内监无不是锤炼出来的,根本撬不开一丝口风。于是让眼线死盯着宫闱局和慕容女官,但有风吹草动,便不能坐以待毙了。

  怎料多日过去,彤史仍是空白。

  淑妃深觉古怪。

  下头传来的消息皆是,慕容女官安分守己,每日上值在御前素着一张脸,连胭脂也不用,不像是妖冶谄媚之人,夜里回女官寓所,陛下近来朝务繁忙,似无暇顾及后宫。

  有传言说,陛下到是问了几次徐姑娘和薄家的大姑娘,宫人们私下闲话,陛下不爱美色,重才德,尤其那徐姑娘,有当世道韫之名。

  淑妃自觉这姓徐的果然不容小觑。

  没几日青蔻阁便传来惨案,徐氏和薄家的两个因缘契结金兰,时时如影随形,青蔻阁有一株早春盛开的绿梅,花期渐老,二人正在树下吟诵,不料凭空窜飞出一只“虫头”,本要冲向徐氏,却因脚下一趔摔倒,恰被薄家的小女儿,名叫巧眉的,挡了,咬住了脖颈,没多会子便口鼻冒黑血,咽气了。

  是一只响尾蛇的蛇头。

  据说,人都死的僵硬了,那蛇牙还不松口。

  宫正司查出来几日前,几名内监在御园遇见一条三尺长的,几人拿着武器围追堵截,锤烂了蛇身,斩成了十几截,谁料那大虫是个阴毒的,被切下来的头仍会咬噬,险些把一名内监伤了,幸好天气尚寒,身上衣服厚实,攻击人不成,一眨眼落进花丛,便不见了踪影,不知怎地竟到了青蔻阁,匪夷所思。

  宫正司仍在查。

  出了人命,大为晦气,青蔻阁便住不得了,采女们换到了云意阁,惊魂未定,徐姑娘还惊吓的病了一场,薄家大姑娘也肝肠寸断。

  采女们入宫后半月,瑶光殿复选,衣香鬓影,膏泽脂香,定柔站在两旁济济女官之中,望着娉婷而来,衣裳楚楚的妙龄女子。

  太后和四妃及两位太妃高坐上位,姿态雍容。

  徐薄二人粉衣绿裳恰如桃柳争妍,太后越看越满意,又闻得徐氏才华斐然,不禁和太妃夸赞一番,说了一番女子才德。

  本来前一日小柱子送来口谕,陛下事务繁忙,殿选一切由太后定夺,没想到半晌皇帝竟来了,行色匆匆,没等众人行礼,略略打量一遍待选女子,钦定了薄氏周氏和司徒氏,这三位全部晋升才人,其他赐婚西征凯旋的诸将。

  徐相宜赐给了一名少将。

  定柔悄悄窥了一下,徐才女垂首低眸,捏着帕子,泪珠儿滚滚。

  皇帝来也如风,去也如风,仿佛这对他来说是一场例行公事。

  外朝刚刚下了巡行春耕的旨意。

  然而当夜新人却并未侍寝,皇帝去了皇后的霓凰殿一连歇了几夜,尽管太后以延绵子嗣多般催促,皇帝只一味搪塞。

  定柔在昌明殿当值这些时日与内监宫娥们渐地熟稔了,发现虽然御前规矩森严,但上下默契一致,人人各司其职,也无什么勾心斗角和党同伐异的,对她恭敬之外有了些友谊,小柱子这几个位高权重的,人前威严十足,官员们见了作揖行礼,可私下其实随意的很,谑笑科诨打成一片,譬如小柱子,长得唇红齿白的,浑似戏台上俊俏的旦伶,定柔有次说了两句恭维的话,那厢竟忸怩起来。

  一等宫女月笙说:“其实大总管遇到德高望重的大人们,那些长着白胡子,若被夸赞几句,便脸红不敢与人家直视。”

  定柔听得发笑,声名赫赫的殿前司、正三品掌印大监竟是个娘炮。

  她只当个趣事,不曾想外值房进晚膳的时候,听到有人嘀咕,宫中传闻,陛下不好女色是因为……因为柱公公……

  柱公公男生女相,又生得一双美妙的桃花眼,是自小养在陛下身边的娈童。

  陛下……陛下他老人家……有龙阳之好……是断袖……

  陛下与柱公公情意深重。

  定柔喝着汤一口呛住。

  不会吧??

  此刻放出谣言的人正仰在罗汉榻上看书,小柱子执着拂尘站在墙角的帐帷底下抹泪,皇帝扔了个枕头过去。

  “哭什么!等过了这阵子,再放出话去澄清便是了。”

  小柱子吸吸鼻子,内心悲郁。

  那一日四垣阴沉,密毛毛的小雨夹杂着雪片,瓦檐挂下冰凌,倒春寒冻坏了御园的桃杏,那风吹的呜呜响,直往人骨头里钻。定柔自小长于南国,许是到京时日短水土不服,风寒的症状显了出来,也不发烧,只觉通身冷的厉害,咽喉刺拉拉的疼,但她自知资历浅,张不开口告假。换了值入内殿,嘴里呵出雾气,皇帝正踩着胡梯在书架前,见了她,忙吩咐熏笼全部添满了炭,又唤人煮了祛风通络汤,还体贴地配了几样小点心。

  她连忙谢恩。

  皇帝笑了笑,潇洒地随手指了指,让她到西配殿去吃。

  恰这会子事少,皇帝忙完了过来,见她已吃完了,守着熏笼暖手,望见他慌得起身行礼,小脸红扑扑的,凝脂般的底子透出娇嫩的膏腴,煞是娇憨可爱。

  他摆摆手,示意她无须多礼。

  径直到了近前,吓得她后退了一步,皇帝已嗅到她身上体香,那熟悉的一股淡淡芳馥,直让他心跳急促了起来。

  定柔也闻到了男人阳刚的气息,耳畔一热,慌忙低头,将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拢到耳后。皇帝伸手过来刮了刮她的鼻梁,定柔猝不及防,猛然大退一步,后背触到廊柱,险些磕了脑勺。

  皇帝又笑了笑,深邃的目光盛着满满的柔情。

  挥袖屏退四下侍立的宫娥,再看向小丫头,只见紧紧贴着柱子,眼底藏着防备,他道:“别忧心,朕不会对你怎样,你还是个孩子,朕只是看你面色不佳,想关切两句。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主子,外头风雪伤人,不好往返,何不在这里小憩一会子?兴许睡一觉,发发汗就爽利了。”

  说着,指了指乌木罗汉榻,上面有蜀锦团金龙大引枕、锦褥、羊绒小毯,定柔今日起来头重脚轻,看到这个就恨不得立刻躺上去。

  “臣下,不敢。”

  皇帝见她踧踖,于是故意用君主的语气:“这是旨意。”

  定柔咬咬唇角,望着那榻,一时心头转换了无数个念头,努力揣测圣意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