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此物究竟是谁的?”常康质问。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孩子的母亲,正是裴寒松之女。”王惠急声道:“十多?年前裴家获罪被抄时?,她母亲已经嫁入纪家从而逃过一劫,那玉佩便是她从裴家带过来的陪嫁。后来她犯了?大错被关入纪家后院,病逝之后便将此玉留给了?她的女儿,这孩子年幼时?与盈儿交好,就将此玉赠给了?盈儿。”
这话一说,常康心中就明了?。
十多?年前裴家贪污大案,搜出的珍贵宝贝数不胜数,有那么一两块皇贡的碧玉也不算稀罕事儿。
“是也不是?”常康问道。
纪盈盈抖着身子,哭着答道:“是是是,纪云蘅从小就被关在?后院,她总想出来,所以,所以她就讨好我,将那玉佩送给我,想让我带她出来……”
纪云蘅满脸茫然,这些话听在?耳朵里,让她理解起来颇为困难。
她没想到?竟然会真的有人如此颠倒黑白,将谎话说得与真话无异,堂而皇之地污蔑于她。
她将声音扬高,“不对,她们说得不对!不是这样的。”
王惠一下就将她的声音压下去?,“大人可审问宅中下人,一问便知真假。”
常康便让人提了?几个?下人进来,下人们战战兢兢,都说那玉佩是大姑娘赠予三姑娘的。
纪云蘅看?着那些下人,再看?看?王惠和纪盈盈满是泪痕的脸,所有人的口供出奇一致,好像只有她在?狡辩一样。
纪云蘅不知为何,心中蹿起了?一束火苗,当下站了?起来,“你?们胡说!”
她正想着如何去?辩解,却见衙役捧着一个?盒子进来,呈到?常康的面前,她一见就急了?,“那是我的盒子!”
那是纪云蘅藏在?床下面的盒子,里面放着她平日里花不完攒下来的银子,生辰那日薛叔等人送的贺礼,还有苏姨母给她的地契以及其他东西。
是纪云蘅的全部。
她特地挖了?一个?洞藏着的,没想到?还是被翻了?出来。
常康道:“大胆,还不跪下。”
纪云蘅又被人按着跪了?下来,眼看?着常康打开盒子,往里面一翻,率先拿出了?地契。
他看?了?几眼,厉声问:“你?叫纪云蘅?你?怎么会有北城宅子的地契?”
王惠也是不知此事的,听到?这话当下找到?了?发作的理由,“大人,定?是此女将她母亲留下来的宝贝变卖了?,拿去?买了?北城的宅子,那地方寸金寸土想来是花不少金银!”
说着,她又对纪云蘅呵斥,“还敢在?大人面前胡言,速速如实?招来。”
纪云蘅着急道:“那是我姨母送我的生辰贺礼!我母亲当初没留下什么宝贝,且她病逝之后,就有人将我们住的地方搜查过几遍,值钱的都已经被拿走了?!”
她便是如此急火攻心,语速也无法?快起来,因此在?争辩时?极为吃亏,说出的话更?是没有什么气势。
王惠彻底撕开伪善的皮,露出了?狠毒的骨头来,说道:“大人,此女不肯说实?话,倒不如狠狠抽上几个?巴掌,打上十几板子,待她知道疼了?便老实?了?,定?会将实?情托出。”
纪云蘅怕疼,怕挨打,一听王惠出了?这主意,当即就慌了?神,一下又从地上爬起来,竟在?衙役的手下脱出,往门外跑去?。
常康喝道:“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王惠见她一跑,便知道此事纪云蘅已经再无转圜狡辩的余地,于是也积极地出了?一份力,慌忙跟上去?,要?去?扯纪云蘅的头发。
眼看?着就要?抓住纪云蘅的发,谁知就在?她刚跨出门槛,视线都还没瞧清楚的时?候,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继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摔去?,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
众人见状大惊,随后就见一人跨过门槛,进到?正堂。
就见那人一身鲜艳赤袍,长身玉立,金冠闪烁,皱着俊眉道:“我道是什么东西突然蹿出来,原来是个?人,吓我一跳。”
他身后则站着方才逃出去?的纪云蘅,缩着脖子藏得很紧,拽着他的衣袖,探出半个?脑袋来,低声道:“良学,她们污蔑我。”
来人正是许君赫。
他身后跟着殷琅与贺尧二人,门外守着御前侍卫,来时?竟是悄无声息的,正被跑出去?的纪云蘅给撞上了?。
王惠挨了?窝心脚,一时?爬不起来,倒在?地上哀嚎。
纪盈盈见状也扑上去?,抱着母亲扯着嗓子哭嚎。
常康见了?来人,二话不说地起身,撩着官袍往地上跪,连带着堂中其他衙役也跟着跪了?一大片,高声道:“下官拜见太孙殿下!”
“常大人,难怪泠州百姓都道你?亲民,这堂审竟如此热闹,当真是没有半点官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菜市场呢。”许君赫伸手不打笑脸人,说话只阴阳怪气,并?未发火。
常康才知自己看?错了?眼,都来不及细想纪云蘅如何能站在?皇太孙身后,还拽着他的衣袖,唤他的表字,只吓得急忙道:“是下官失职!还不快让这民妇住嘴!”
衙役赶忙上前,将布塞进了?王惠的嘴中,将她的哀吟给堵上。
纪云蘅有些反应不过来,伸长脖子往许君赫的脸上看?了?一眼,却见平日在?她那小院总是皱着眉头喊热,嫌弃这嫌弃那的少年,此时?眉眼敛着冷峻之色,掩不住周身的倨傲,高高在?上。
“皇太孙?”她喃喃道,“良学?”
许君赫往前走了?几步,纪云蘅虽满心疑问,但在?这堂中她能够依赖的也只有帮她修屋顶,上树摘花的良学,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将桌上的碧玉拿起,眼眸微眯,“可查出这玉的来历了??”
“下官正在?审问。”
常康将方才堂中王惠所说的话简略向许君赫复述了?一遍,又道:“只是眼下还没问出,她便跑出去?了?……”
许君赫转身,微微低头看?向纪云蘅,声音莫名就低了?下去?,“他们都说是你?送给你?妹妹的?”
纪云蘅不高兴地点了?下头,“他们都在?胡说。”
许君赫又问,“那你?要?怎么办?”
纪云蘅扭头,看?着堂中跪着的满地的人,那些衙役,那些纪宅的下人,还有王惠和纪盈盈。
她想起许多?年前,或许她娘就面对着这样的情形,经历过一场让她百口莫辩的审问。
然后定?了?罪,被锁进了?那个?小院中,郁郁而终。
纪云蘅意识到?,若此时?她不为自己辩驳,将无人相信她的清白。
第23章
纪云蘅是可以为自己辩解的。
但前提是她要在没有恐吓和威胁之?下,并且较为安静的环境里才可以集中精神,思?考出属于自己的解决办法。
“但我?要他们都出去,包括夫人。”纪云蘅提出要求。
纪盈盈听到这要求,当即害怕地看向母亲,眼里含着泪,藏着深深的恐惧。
王惠被那一脚踹得半死不活,捂着伤痛也?要挣扎起来,想抠出嘴里的布说话。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许君赫就一声令下,所有衙役赶着下人出了?门,连带着站不起来的王惠也?一并抬了?出去,正堂的房门一闭,就剩下寥寥几?人。
他坐在了?常康方才所坐的主位上,左手边站着常康,右手边则是殷琅与贺尧。
纪云蘅站在堂中,身边几?步的距离跪着纪盈盈。
堂中变得寂静,一时间无人说话。
许君赫也?不催,让纪云蘅站在那里自己想,他也?很好奇纪云蘅会用什么方法自证。
这个平日里胆小软弱,被欺负也?不敢大小声的人,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强硬。
纪云蘅看着面前的许君赫,恍然像是又回到自己的小院里。
许君赫会给她修屋顶,会翻墙给她送药,还会爬上树给她摘花,还会把想抓住她的王惠踢得翻跟头。
有良学在,这里没有人会打她。
她独自站了?半晌,待到她不再害怕,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时,才伸手,将手掌一摊,“可以把玉给我?瞧瞧吗?”
殷琅听闻,马上转头去看许君赫。
一般这种情况下,许君赫只需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或者眼神,殷琅就能辨别?他是同意还是拒绝。
这是他贴身伺候许君赫多年养成?的眼力见?。
只是许君赫却?没有给殷琅指示,而是自己拿起桌上的玉,两步走?到纪云蘅的身前,将玉递给了?她。
她接过之?后,放在掌心里细细打量。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玉,却?是第一次触碰。
冰冰凉凉的,像凝结而成?的水一样,即便是整块玉都是鲜亮的绿,没有任何杂色,却?还是能透过玉隐隐看见?手指的影。
晶莹如水,剔透似冰,当真是一块世间罕见?的珍宝。
“我?先前听薛叔说,这天下间的碧玉,从种水和颜色来看,数蒲甘的最为珍贵稀罕,每一块都是独一无二?。”纪云蘅的指腹滑过玉,轻声道。
许君赫心说那杀猪的屠夫,懂的还不少。
嘴上道:“这就是蒲甘的玉。”
纪云蘅唤道:“纪盈盈。”
纪盈盈吓得身子一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双腿俨然软成?面条,便是现在有人让她起来回话,她也?站不起来,心里早就慌乱如麻。
“你说这玉是我?送你的,那我?问你。”纪云蘅用认真的声音问道:“这玉有几?块?”
纪盈盈脱口?就想回答两块。
可另一块在她兄长的手里。
前段时日她去找兄长的时候,正巧撞上纪远摘了?玉收进盒子里,当时纪盈盈还好奇地问了?他为何将玉收起来,纪远回答则是怕戴在身上磕坏了?玉,所以才收起来。
纪远藏玉时虽避着下人,却?并没有防备纪盈盈,于是她就亲眼看见?纪远将玉藏在了?书柜后面的暗格里。
今日衙役搜查定然是没搜到的,否则早就到这些大人的跟前了?。
但也?只是暂时的,因?为搜查还没结束。
纪盈盈六神无主,颤着声答:“一……”
纪云蘅看着她,眸色如平静的湖水般,打断她的话,“你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说谎,大人们不会轻饶你。”
“就是一块,你只给了?我?一块。”纪盈盈的指甲死死地掐住掌心,不让自己因?恐惧而失了?理智。
纪云蘅转头唤了?一声,“良大人。”
“我?姓许。”许君赫纠正。
“许大人,若是她说谎该如何处置呢?”纪云蘅问。
“你觉得该如何?”他反问。
“抽鞭子,打板子。”纪云蘅想了?想,又学着王惠道:“打她几?巴掌,她知道痛了?,就会说实话。”
纪盈盈咬紧了?牙根,听到这时便想着,就算是她挨了?板子,再痛也?要忍着,万不能将母亲交代的话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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