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溪月眠
“人都没了。”
“表哥。”谢谭幽深吸一口气:“我今日才发现,这条路远比我们想的要长要远,稍有不慎,我们也会没命的。”
现在已经大体清楚,沈国公之事,是先帝全权主导,那定国将军府呢,与云崇脱不了干系。
所以,温凛才会每每见到云崇都感觉到恶心,云家之人惯会伪装,装什么都不知道,装难过心痛,怕是连自己都信了吧。
“幽幽怕吗。”
谢谭幽摇头:“英雄不该是如此的下场。”
“我要查案,我要让沈国公府堂堂正正的活在众人心中,要让外祖父看到海晏河清,天下一统的景象,所以,我不退。”谢谭幽道:“即便身死,也该为外祖父讨回公道,杀害外祖父舅舅表哥们的凶手还尚存活,总该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她先前只是猜测云启与秦国公还有谢靖联合,后来与温凛相谈才知不是,不过都是被推出来的,又或许从中助了力而已。
既是如此热闹,那就一个一个来!
第116章
“是啊。”萧然朝他二人走去,“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只是怕……”谢谭幽眼底一抹寒光闪过。
她只是怕,如若最后,当年之事一件一件的被捋出时无人信,又或者云崇否定所有,那到时……
毕竟,此次涉及的可是不论在百姓还是朝臣中都声望极高的先帝,还有如今君王,当年之人又尽数都不在了……
在宫门外又站了会,三人才离开,一路回了燕王府,去见他们口中说的那刺客,刺客真有,不过刺杀之事却是假的,不过是故意放出的消息,寻一个光明正大查案的机会罢了。
而那刺客便是当日杀害沈清的人中,活捉下来的,嘴巴硬得很,无论怎么审问,都不张口。
地牢阴暗又潮湿。
入眼便是水牢,明明什么都没有,谢谭幽却觉里面又像是什么都有,无端的寒意入心,往前去,铁链摩擦地下的声音越发清晰明显。
血腥味浓重。
谢谭幽看着浑身伤痕,又再度昏迷过去的刺客,眉头微微皱起。
温凛挡住谢谭幽的视线,也是皱了皱眉:“明日,再不说,便杀了吧。”
“不必再审了。”谢谭幽开口,白衣如仙,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冷漠:“直接杀了吧。”
温凛一怔,回眸看向谢谭幽,是熟悉的面容,眼眸神色却十分陌生,冷漠又凉薄,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谭幽,心头复杂又止不住的心疼。
“浪费时间审一人,不如以自己引真正幕后之人现身。”
萧然很快明白谢谭幽的意思:“你是要以自己为诱饵?”
“嗯。”
“如何引?”
谢谭幽道:“将我要查当年沈国公府一事放出去,并且已经掌握不少证据,那这一月,总有那么几日会有收获。”
沈清才现身就被人杀害,而她一个手中有证据,还得了云崇的允许彻查当年之事的人,背后之人又怎会忍得住不出手,只要一出手,幕后之人自然也会慢慢水落石出。
她倒是想看看,先帝当年到底是如何做的,而今,又有谁还在帮他,又记着当年一事。
“太危险了。”温凛不赞同。
“表哥放心。”谢谭幽淡淡扯唇,“燕王府众多暗卫,我不至于会有事,再者,你与萧然也在。”
“此事,也只能这样才能尽快引出刺客背后之人。”
温凛眉头皱的越发紧,终还是点了点头。
萧然道:“今日,我们先去沈清在城外住的那个屋子里看看。”
谢谭幽颔首。
三人才走出去,就有丫鬟朝这而来:“王妃。”
“何事?”
“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请您入宫一趟。”
谢谭幽大概能猜出太后要见她的原因。
“幽幽,我陪你去。”温凛有些不放心。
“表哥不必担忧。”谢谭幽轻轻扯唇:“你与萧然先去往城外,我去见太后,待暮色时分,清幽居见。”
“……”
“那你小心些。”
“好。”
三人一同出府,又分了两路,谢谭幽做马车入宫,自从这清幽居开始营业,黑云和银杏都是早早出门,到快天黑了才回来,如今,她身边,就只是黑风在侧。
到了宫门口,黑风在宫外等她,她随着来传话的小宫女进去。
*
慈宁宫,格外冷清,婢女都是寥寥无几。
谢谭幽随着那小宫女踏入主殿,太后已经等候多时,见她进来,一直淡淡微冷的神色总算缓和几分,挥了挥手让杨嬷嬷和宫女退下,只留了她与谢谭幽二人。
“你要查沈国公府一案?”太后开门见山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谭幽垂眸:“是。”
“为什么?”
“当年之事或许有隐情,既是有隐情就当再彻查,无辜之人不该惨死。”
“无辜?”太后声音忽而冷下:“你可知,当年,因沈国公府谋反死了多少人?难道那些人就不无辜?”
“可若,沈国公没有谋反呢?”谢谭幽还是坚持自己心中想法,她从来就不信,大忠臣会变奸臣,更不信想看到天下一统海晏河清的人会杀百姓,会反君王。
“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太后声音止不住拔高:“先帝亲判之案,怎会出错?”
“去。”太后伸手指了指外面:“告诉陛下,今日你所说全是疯言疯语。”
谢谭幽未动,看着太后,心绪有些复杂,今日的太后于她而言,像是一个长辈,眼底的忧虑太过明显,可她有想做的事,想报的仇,又无法与太后说。
谢谭幽抿了抿唇,还是道:“不是疯言疯语,也是真的不想无辜之人惨死,护国之人最后落得个谋反罪名,没有这种道理。”
闻言,太后一时间上不来气,死死盯着谢谭幽,半天说不出话来,谢谭幽见状,忙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却被一把推开。
“匡当”一声,茶杯碎了一地,茶水也溅了谢谭幽一声。
太后手臂微微发颤,缓了好一会,才道:“你要哀家怎么告诉你,此事,不论结果如何,你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谢谭幽扯唇,因现下无人,她半蹲在太后身边,用手帕替太后擦去手背上的茶水,动作轻柔,抬眸,眼睛弯了弯:“我知道,也明白,太后是真心担忧我,为我好。”
“我其实也怕死。”
“可是太后。”谢谭幽道:“有些事,总不能因怕死,便不去做,也不能让国之英雄一直背着那样的名声,那是侮辱,是不好的,而我,答应一个人的事,也当要做到。”
太后喉头翻滚,瞧着面前冲着她笑的人,一时无言,直至谢谭幽离开,她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太后。”送谢谭幽出去后又折返回来的杨嬷嬷见到太后疲惫撑着额角的模样,心疼的不行。
“嬷嬷。”太后语气疲惫:“她与栖儿性子太像了,哀家管不住,也保不了。”
“哀家已经对不起栖儿,如今……”
“太后。”杨嬷嬷轻轻拍着她的背,“当年之事,太后也是无能为力。”
“当年,哀家选了自己亲儿子。”太后语气嘲讽:“而今,亲儿子将哀家软禁至此,他是怕哀家做出对他不利的事?还是说什么不该说的?”
“我们是母子啊,到底,是他忘了来时路。”
“……”
没问鼎高位以前,母子二人常因身份低贱受人欺辱,那时,云崇就总说:“母亲,你不要哭,我一定努力长大,让母亲生活好一点,永远开开心心。”
后来呢,才上了这高位,母子二人便再也不是亲人了。
*
谢谭幽本想上马车,余光却瞥见一处,掀帘的动作一顿,放下帘子,她朝黑风道:“你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
“是。”
谢谭幽步子缓慢,眸子幽冷,只看着一个地方,目标明确,待快要走到拐弯之处时,袖中匕首也同时抽出,横在一人脖颈处,动作快的那人来不及反应。
谢谭幽冷冷挑唇:“七皇子要是总这样跟着我,可要小心些,若哪日我看不清,会将你当成刺客,一剑捅穿你的腹部,让你失血而死。”
云启回过神来,浅浅勾唇:“阿谭越发厉害了。”
再次听到云启这样唤自己,谢谭幽就会想到是因为云启,她才忘了燕恒那么久,让燕恒那么难受,孤独,还有黑云,银杏,表哥一家,恨意压的她难受又痛苦,只能大口大口深呼吸着气。
谢谭幽抬手,将匕首插入云启手臂,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云启几乎是没想到谢谭幽真的会动手,待他反应过来想躲之时已然来不及,疼的他面色发白。
“云启。”谢谭幽死死按着那匕首,眼眸布满红血丝:“你对我做了什么?才会让我有本不该属于我现在的记忆?”
闻言,云启一时间都忘了疼,不可置信看着谢谭幽:“阿谭,你……”
“别这样唤我。”谢谭幽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
此时此刻,她满腔的恨意:“那是我与燕恒相约,世上只许他可以这样唤我,你偷走那几年还不够,今生,你还妄想骗我!你真卑鄙!”
今生,云启第一次见她说的那些话,几乎与上一世在回京后初见时一模一样,他又想混乱她的记忆,也是因此,谢谭幽肯定,云启与燕恒是一样的,有前生记忆。
“你全部想起来了?”云启未受伤的手死死抓着谢谭幽手臂,用力到颤抖。
“是,我想起来了。”谢谭幽道:“想起来你骗我,在庄子的那三年是你,想起来,在我嫁给你的那些年,你冷落我,任谢音柔欺负我,想起来,你答应为我报仇,却将谢靖与谢音柔捧至高位,你杀银杏黑云,杀表哥全府!”
“不是的,阿谭。”云启忽然有些慌乱,一时手足无措起来,“阿谭,我说过的,让你等等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是想好好照顾你的…真的真的…阿谭,你相信我。”
“你再这样唤我,我就真的杀了你。”
谢谭幽拔出匕首,真的恨不得现在杀了云启,可她知道,现在还不可以,附近有云启的人,云启若死了,不论她还是燕王府众人都不能善终。
“那些年,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谢谭幽闭了闭眼,心头酸涩难忍:“解释那些年,在我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是燕恒一直来看我?还是解释我怕黑,怕蛇,而你却将我放在那样的地方?你折磨我啊,真当我看不清楚吗云启?还是又解释,我生病的时候,是燕恒不远万里来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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