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朝朝暮暮 第24章

　　比起一张白纸从头学起的其他人，她改变画风其实还是挺难的，画功在太学里也就是中等的成绩，先生更是从未夸过她的画功如何，只是说过她的画里少了些意境。

　　那江暄妍也并未看过她的画作，更遑论觉得她笔法精妙，画中有诗了。

　　别是因为听闻了先生的评语，觉得她画技不行，才想要与她比试的吧？

　　毕竟先生对她的评语是没有意境，江暄妍却说她的画中有诗，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讽刺她。

　　这江暄妍的画技在太学内一直是数一数二的，估计是觉得她能稳稳的压自己一头，所以才故意搞了这一出。

　　这话看似捧她，实则现在捧得越高一会摔得越惨。

　　毕竟先抬得这么高，让众人对她的画作过于期待，就算自己一会儿出乎意料画的好，那在众人眼里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这里的大家闺秀都是从小勤学苦练，哪一位的画作又能差了去，相形对比之下，自己的画作只要不是特别出彩，都会让人觉得够不上刚才江暄妍的吹捧。

第46章 比试画功（一）

　　要不是场合不对沈云舒好想翻个白眼给她，一天茶里茶气的，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呢！

　　果然，这人啊，一旦身处不高不低的位置，就总有些自觉比你强的人，想要踩着你爬上去。

　　另一边的文沛菡也烦死了，她可不想当什么太子妃，谁想当谁当去，总拉上她干什么！

　　在沈云舒和文沛菡被迫站出来之后，又有几个或主动或被动站出来的。

　　皇后看了一眼人差不多了，就叫下人们将东西准备好，置于大殿中央，让她们作画。

　　也不拘着画什么，皇上只说让她们凭自己喜欢，大概画一画如今的烿朝便好。

　　因着作画需要时间，众人也没就这么干巴巴的看着她们画，皇后又叫了几个自己事先调查好背景的寒门之女说话。

　　或跟她们聊聊天，或让她们抚个琴、吹个笛，还有两个聊到兴起皇后让她们现场作诗、调制香料的。

　　期间乐安也偷偷跑了过来，被皇后瞪了一眼她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自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吃东西看众人表演才艺。

　　一炷香过后，皇后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基本与调查的差不多，进了宫里没有几个敢撒谎的。

　　那个调制香料的少女家里是开香料铺的小户人家，家里对她还算重视，拿了钱供她进太学读书就是为了让她出人头地，就算不能光耀门楣以后也能够说个好人家。

　　皇后喜欢她调制的香料，便让她今日之后跟着回宫，在六局给她安排一份制香的差事。

　　还有两个家世不太好的，皇后觉着不错的，都招进了宫里，准备作为后继的女官培养。

　　至于世家女那边，太子的皇上心里有数，其余皇子选妃的事情她也不想插手太多，就都等着让皇上决定。

　　见作画那边都画的差不多了，明皇摆摆手，示意下人将已经画好的呈上来。

　　刘永忠亲自走过去，按照画好的先后顺序依次呈给皇上。

　　第一幅是礼部尚书之女上官馨玥的画作，一张不算太大的画卷上呈现出一幅上元节烿都城的繁华盛景。

　　华灯初上、人潮涌动，火红的大灯笼在洁白的纸上色彩鲜明，俨然一副万家灯火，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之景。

　　皇上只说了一句，做一幅如今的烿朝，众人自然是要往繁荣昌盛了画的。上官馨玥这幅画，画的便是烿朝都城内上元节之时最繁盛的景色，自然是入得了皇上的眼的。

　　果然，皇上看向上官馨玥时眉眼间带着笑意，“嗯，和乐安一样，是个贪玩儿的！”

　　上官馨玥笑嘻嘻的没吭声，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姿态。

　　她清楚自己的位置，她爹是正三品礼部尚书，她爹娘生她时年纪已经不小了，她是家里最小的，还是嫡女，从小便备受宠爱，爹娘不希望她嫁与皇家卷进夺嫡风波。

　　而且以她的脾性也学不好皇家规矩，做不好皇家的儿媳妇。爹娘只待等她及笄之后，给她找一个比他们家门户低的、好拿捏的夫君，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便好。

　　她觉得爹娘说的有道理，反正她又没相中哪个皇子，所以她也无需在这里与那些等着选妃的贵女们争妍斗艳。

　　贪玩儿就贪玩儿呗，反正她又不愁嫁不出去，她爹说实在不行就给她招个赘婿，上官家总会有办法让她衣食无忧一辈子的。

　　今日来时她爹便说了，只要她不出错、不闯祸，其他的自有爹爹呢！

　　明皇知道上官馨玥的性子，跟乐安也差不多，确实不适合做太子妃，至于其他的皇子妃，可以过后再考虑，不急于一时。

　　将画作递给皇后，明皇拿起手边刘永忠递过来的下一幅画，画上的是一副宴会场景，几道屏风与垂花拱门将宴会分隔，中间一道曲水流觞相连，俨然便是琼华宴的景象。

　　“这是谁的？”

　　“臣女文家文沛菡。”文沛菡躬身行礼。

　　皇帝看了文沛菡一眼。

　　“这画的，是琼华宴？”

　　皇上虽然不参加琼华宴，但是也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

　　“是。”

　　皇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为何画琼华宴？”

　　“臣女没去过太多的地方，说起烿朝风俗，臣女能想到的最适合入画的便是琼华宴了。臣女没什么大出息，只是觉得琼华宴风光甚好，与同辈之人饮酒作诗，笑语欢声甚是开心。”

　　沈云舒抿嘴低头，将笑意忍住。

　　文姐姐走的是和上官馨玥一个路子，都是装傻充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

　　她们几人当中，就数文姐姐在琼华宴结束之后最为兴致缺缺，如今这做派，还不是因为太后那边有意想把文沛菡捧成第一才女，希望她能嫁给太子，所以她才故意这般低调的。

　　皇帝听完这话，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文沛菡低眉恭谦的样子，想到了前段时间传到他耳朵里的文家嫡女才气过人的事情。

　　他本以为是文家和太后商量好，特意让人传出来的，有意争一争太子妃之位。

　　不过如今着这幅毫不出彩的画作和故作自谦的回答，这文家嫡女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愿。

　　就是不知道是只有文家嫡女没有这个意愿，还是文国公也没有这个意愿了。

　　皇后扫了一眼明皇的脸色，和蔼的对着文沛菡笑了笑。

　　“小女儿家家的，喜欢宴会也是人之常情，琼华宴本来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些烿朝的将来汇聚一堂的盛景，自然能够代表烿朝。”

　　明皇听了皇后打圆场的夸赞，倒是很给面子的将画作放好，也面带笑意的跟着夸了一句：“嗯，一看就是自小练习的画功，画得很是精细，不错！”

第47章 比试画功（二）

　　下一个明皇抬头看了一眼，刘永忠十分有眼色的在旁边提醒，作画的是光禄大夫黎大人的嫡女黎慕嫣。

　　到不怪明皇特意注意，这画上画的，是考生们参加会试的场景。

　　“朕记得黎大人的嫡子，就是去年贡士，名次还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谢皇上夸奖，臣女所画正是送兄长参加会试时所见。”

　　“嗯，每三年一次的科考，都是为我烿朝选拔可造之材，这幅景色确实能够代表我烿朝。你兄长考的不错，你也不曾丢脸，看来你们黎家家学不错。回去让你兄长好好努力，朕希望能够在殿试见到他。”

　　有些小心机，却又有真本事，明皇向来欣赏这样的人。

　　“臣女不敢当，臣女替兄长和黎家谢皇上夸赞。”黎慕嫣赶紧跪下行礼叩拜。

　　接下来便是众位贵女们依次呈上自己的画作，画什么的都有，什么花街灯节、小城集市、巍峨宫墙、游船诗会等等。

　　也有的如黎慕嫣这种有些自己的小私心的，比如自己家官居有刑部的，就画击鼓升堂，展示烿朝律法严明。

　　再有家里有武将的，就画戍守边关、金鳞铁甲之类的。

　　皇上倒是来者不拒，一一称赞，将每个人的优点一一列举出来。

　　看着不偏不颇，统统以鼓励为主，但是神色也始终都淡淡的，笑意浮于表面，不达眼底，让人不敢猜测皇上的想法，更看不出皇上到底觉得哪一个更好。

　　因着江暄妍故意和沈云舒几乎同时抬笔、又差不多同时落笔，再加上二人的画作都比较长，画得相较众人慢了一些，于是两人便被安排在一起压轴展示。

　　江暄妍的画作是一幅长长的江南山水景象，画卷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宏观的江南山水图。山峰重峦叠嶂、湖水广阔无边、烟波浩渺，山与水相接，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此处当真是一处真正的山清水秀的地方。

　　一部分是江南一个富饶的城镇，街道上的日常景色。细节部分以形形色色的人群为主，展示了一幅江南的民生常态，画卷上虽然没有细致的勾勒人们的表情，但是整幅画给人一种百姓安居乐业，平和安泰的感觉。

　　皇上的表情在看见这幅画后也终于有了些变化，对着这幅江南山水图连赞了三声好。

　　“好，好，好！很有意境，又很有民间常态的感觉，太常卿的嫡孙女，果然不凡，颇有几分太常卿当年的才华！”

　　“臣女谢皇上夸奖。”江暄妍不卑不亢的行礼。

　　沈云舒的画在最后一个，因为她知道了沈家和皇家之间的事儿，知道皇上和皇后是肯定不会选她当太子妃的，所以也没有如上官馨玥和文沛菡那样故意低调。

　　既然都已经被人架在那里了，她怎么也要把这个风头给彻底担住了。

　　明皇看了一眼沈云舒，好奇的看着小太监呈上来的，比江暄妍那一幅还要略长一些的画卷，挑了挑眉，心里合计着。

　　沈家的掌上明珠，自小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没亲眼见过她的画技，但是整天听沈振在自己耳边吹嘘，想来也不能差了。

　　所以刚刚江家的小丫头的意图他虽然看出来了，但是也没做声，他也想看看沈云舒到底如何解决，看看她到底担不担得起沈振和坊间对她的夸奖。

　　不过到底是自己人，沈云舒的表现就算不那么尽如人意，自己也会多找几句好听的夸一夸，总不会让沈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下不来台就是。

　　就在明皇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夸的时候，看着入手的画卷微微一愣。

　　这种画风……

　　怎的从未见过？

　　细看这每一笔线条看着都用劲儿十足，比现在女子的画法都更加硬朗些，可以看出作画之人手腕有力，并非软绵绵的那种。

　　但是整幅画出来却也没有过于生硬的感觉，只是看着特别真实，就好似上面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都是身边的实物缩小了放上去的，竟丝毫不觉得是画。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手握成一个圈，去看远处的景物一样。

　　“写实！竟如此写实！”

　　明皇伸手摸了摸画卷，感受到画纸的手感才感叹了一句。

　　再仔细看画上的内容，画的竟是乐安！

　　有乐安兴冲冲的从皇宫乘坐轿撵向宫门口而去，有乐安乘坐车驾穿梭于闹市的时候，掀起帷幔好奇的看向街道两旁的风景。

　　有乐安坐在珍馐阁雅间里，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各式各样的食物；有乐安在兰溪坊，拿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簪子，试探着往头上插着的情景；也有灯会时，乐安与街上百姓一起凑热闹看杂耍叫好。

　　与文沛菡一起猜灯谜、与纪欣怡蹲在河边放荷花灯、与沈云舒在路边放孔明灯祈福……

　　整卷场景分为十二幅图，以乐安为主要人物刻画，将都城内各个有趣的地方的特色全部以写实的画法画了出来。

　　虽未写一字，但是俨然一篇小公主跑出宫门，与民同乐的故事跃然于纸上。

　　“这，这种风格的画朕还是头一次见，这是何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