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在月光里
“这样很好,好收回嘛。”虞眆道。
“将军,那个姓尚的一直在叫嚣,要见将军。他是粱恂的亲信下属,将军可要见他?”虞邵南问道。
“姓尚府中富不?富?”虞眆问。
虞邵南愣了下,道:“粮食不?太多,金银珠宝还未核计完,不?计其数。”
虞眆哦了声,轻描淡写道:“杀了吧。拉出去当着百姓的面杀,大过?年?嘛,给百姓助助兴。”
雍州兵砍尚锡安的头,比过?年?唱大戏还要热闹。
百姓欢呼庆祝,爆竹声,接连不?断,足足响了一天一夜。
达官贵人?的血,抚慰了贫穷夏州百姓的心,也震慑了蠢蠢欲动不?安分之人?。
雍州兵并不?像以?前那般,为了安宁稳定,拉拢世家大族,夏州城只留下了清流。
夏州城上空的血腥气,经久不?散,比雍州兵打进来时还要浓厚。
“鹅不?怕抵抗,我更?怕的是换汤不?换药,他们换一个主子,照样作威作福。”
“如此一来,虞氏与大楚楚氏,西梁梁氏有何区别?”
“你们不?能滥杀无辜,也不?能放过?恶人?。以?血还血,这才是公道公平。”
虞眆调了雍州府有打仗经验的知县来镇守夏州城,临行赶往肃州前,交代了他这些话。
三月,雍州军攻下肃州。
此时大楚京城建安城,春暖花开,正是一年?最好的光景。
建安城陷入了诡异的氛围,赏花游玩的游人?如织,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雍州军无诏攻打西梁,接到消息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照着朝臣先前的想法,雍州军有反意,应该先打陕州,经陕州南下。
谁曾想,雍州军没有理会陕州,而是先取西梁。
黄枢密使道:“雍州军野心昭然?若揭,先打西梁,免得后?方受敌,接下来,便要攻打大楚了。朝廷断不?能坐视不?理。”
兵部?陈尚书道:“如今坊间把?雍州军视为神军,朝廷给西梁岁赐,始终是被诟病之举。西梁扰我边关多年?,朝廷却善待之,被百姓视为软弱无能。文人?士子多有骂声。现在朝廷要对雍州军用兵,恐民心尽失。”
御书房的其他朝臣,连严相?在内,所有人?都不?做声了。
雍州军打西梁,无需黄枢密使道明?,大家都能看得出来,雍州军的用意何在。
从象棚那场说书开始,雍州府已明?白昭示,他们要反了。
先前朝廷下令封禁小报,到处抓背后?指使之人?,已经让百姓对官府衙门痛恨至极。
甚至百姓会主动藏匿衙门缉拿之人?,到如今,那些小报还是神出鬼没,不?时冒出来。
朝廷不?能,也不?敢对雍州军用兵。本就仇恨官府的百姓,只要背后?一有人?煽风点火,便会冲破衙门,甚至是皇宫。
朝臣官员都不?笨,这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朝廷一直被雍州军牵着鼻子走。
雍州军并不?是在给自己造势,要名正言顺。
他们是在挑拨百姓,让百姓对官府彻底失望,让民与官彻底对立!
“先这样吧,且看看雍州军下一步的动作再议。”姚太后?疲惫至极道。
这些时日,她一下变得老态龙钟,原来发髻间偶尔夹杂的银丝,现在已满头银灰。
朝臣退下,姚太后?看向发呆的景元帝,叹了口气,道:“你得先要稳住,不?然?,让朝臣看了,他们会愈发不?安。”
景元帝僵硬起?抬起?头,看向姚太后?,道:“阿娘,阿眆打西梁,又?不?是打大楚。她顶多打下西梁,自立为王。”
姚太后?怔了怔,景元帝看似像发了癔症,他心底清楚不?过?,却不?肯接受虞眆会背叛他,要从她嘴里,听到安慰肯定。
景元帝此刻脆弱得似一只玉净瓶,姚太后?不?忍说什么,只让他好生歇息,便匆忙离去。
御书房安静下来,景元帝打开匣子,里面装着虞眆给他的情?信,她送他的礼。
干枯的草,直直的木棍,一把?普通寻常的伞。
每一样,皆便宜,甚至一个大钱不?值。
仿若虞眆对他的感情?,嘲讽至极。
景元帝愤怒至极,抬手将匣子扫到地?上,尤为觉着不?够,将御案上的笔墨纸砚,一起?扫得满地?都是。
景元帝喘着粗气,想将御案一并掀翻,使出劲,紫檀木的御案纹丝不?动。
“啊!”景元帝仰天怒吼,痛苦至极。
内侍史谅听到动静,畏头畏脑探进头,瞧见景元帝狰狞的模样,他被吓住了,忙缩回头,招来小黄门道:“快,快去请严淑妃来。”
小黄门忙去了,过?了一会,严琼儿来到了御书房。景元帝已经发泄完怒火,坐在那里喘息发呆。
史谅小心翼翼进屋回禀,景元帝直直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史谅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垂下头,一动不?敢动。
过?了片刻,史谅听到景元帝道:“收拾好。”
景元帝起?身走出御书房,严琼儿曲膝请安,眼含关切地?望着他。
他双眸中泛着水光,眼尾一抹红,眉间拢着轻愁,苍白清瘦的面庞,让严琼儿看得心疼不?已。
“陛下。”严琼儿急切唤了声,情?不?自禁上前携住了景元帝的手。
景元帝的双手冰凉,严琼儿将其裹在了怀里,道:“陛下的双手,怎地?这般凉,春捂秋冻,陛下还是要多穿衣。”
严琼儿发髻上的点翠簪在景元帝眼前晃动,她身子温软,极淡的柑橘香,在他鼻尖萦绕。
景元帝立在那里不?动,道:“你是严宗的孙女,你祖母是严宗的原配,生下你阿爹之后?不?就就去世了,现在的林夫人?,是你的继祖母,林夫人?只比你阿爹小一岁。”
严琼儿不?知景元帝话中的意思?,一下愣在了那里。
景元帝道:“你阿爹郁郁不?得志,有人?说林夫人?暗中对原配的儿子不?满,在严相?耳边吹枕边风,对一个傻儿子,都比对你阿爹好。你心气高,想要给你阿爹出口气。”
严琼儿脸色微变,道:“陛下,并非这般。陛下,京城小娘子,无不?对陛下赞不?绝口。我对陛下,一心一意。”
景元帝抽回手,轻抚严琼儿的脸,眼神癫狂。
严琼儿呼吸一窒,景元帝拂过?的脸,僵硬发麻。
景元帝声音极轻,几近呢喃:“你对我一心一意,莫要忘,莫要忘啊。你若是骗了我,背叛了我,我就杀了你,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第35章
严琼儿回到宫中, 倒在软榻上?,浑身还止不住簌簌发抖。
在御书房前?离得有些远,怜儿并不清楚严琼儿与景元帝发生了何事。只见严琼儿高高兴兴去了御书房, 结果与景元帝说了几句话,便脸色苍白,几乎一路小跑着回来。
人多眼杂, 怜儿赶紧斥退了宫女,前?去倒了盏温茶上?前?,低声劝道:“娘娘, 吃盏茶吧。”
严琼儿肩膀不断耸动,嘶哑吼道:“我不吃,拿开, 滚!”
怜儿被迁怒,手抖了下。她不敢惹严琼儿, 生怕又要挨罚, 忙放下了茶盏,缩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严琼儿捂着胸口?,难过得泪眼婆娑。
这些时日以?来,他有任何的?不高兴, 总找她述说。最?后?,他总会沉醉在她的?聪慧体贴中,与她极尽缠绵。
原来,他那些柔情蜜意, 竟然?都是?假。
他的?神色那般狰狞,扭曲, 仿佛下一瞬,便要将她撕成碎片。
严琼儿清楚他是?因为虞昉, 在她面前?念了千次万次的?虞昉。
景元帝下了无数道诏书,虞昉一直未归,还无视朝廷,出兵西梁。
虞昉刺伤了他,他却?将账算到了自己头上?。
严琼儿并不清楚虞昉究竟有何好,与他为何就那般情深义重了。
虞昉被立为皇后?,只是?朝廷想要解除虞氏兵权而已,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之事。
严琼儿万万没想到,景元帝竟然?当了真,无视他们之间的?日夜温存,却?对一个有异心?的?将军念念不忘。
“他是?疯了,他真的?疯了!”严琼儿哭着呢喃。
怜儿没听清严琼儿的?话,她迟疑了下,忍着没有做声。
“心?气高有何错?我想要给阿爹出口?气又怎地了?太后?娘娘以?前?不也这般,有了权势之后?,找继母兄妹们报了仇。”
严琼儿抬起?头,看向怜儿,恨恨道:“你说,我为何不能心?气高?他为何要拿我出气,他有本事,为何不敢去找他的?阿昉出气?”
怜儿愣了下,下意识答道:“娘娘,虞氏手上?有兵,无人敢惹。”
严琼儿微张着嘴,哭得泛红的?脸,此?时变得苍白无比。樱唇哆嗦颤抖着,再次扑倒在塌几上?,真正哭得伤心?欲绝了。
他不敢惹虞昉,却?能轻易掌控她!
她不屑严相的?庇护,想要与他争一个高低。
她的?骄傲,心?气,此?时完全变成了绝望。
离开相府的?庇护,他的?宠爱,她与后?宫其他女?子,并无任何不同!
*
严相府。
今朝严相下朝之后?,没有见任何等候多时,等着他召见之人,差人将闻十?三从瓦子里叫到了书房,陪着他一起?吃酒。
相府都是?美酒,闻十?三一盏接一盏,不客气痛饮。
“十?三,你随意,多吃几杯。”严相斜倚在软囊上?,手上?握着酒盏,对闻十?三举了举。
闻十?三豪迈地拍着胸脯:“相爷无需多劝,吃酒我从不需要人劝。”
以?前?严相也知道严二结识了闻十?三,并不拦着他们来往。对严二交友看似不过问,早已将闻十?三点底细打听了一遍。
闻十?三出身清白,性情不羁。文人士子大多狂妄,性情孤傲,严相并不以?为奇。
自从闻十?三救了严二,便被严相请进?了府,亲自见了他。
后?来,闻十?三便成了严相府的?座上?宾。心?情不好时,便找他来吃酒,说话。
闻十?三却?不一定有空,不定醉倒在了何处。严相愈发高看,嫉妒他。
不求财,不求名?,只图个痛快畅意。